轉貼-靈異故事-抓鬼一家人

謝謝芽兒辛苦張貼的故事.
很好看喔.等妳的續集喔...
  • 鐘旭把頭一偏,順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笑聲,爽朗如昔,而她自己的笑容,卻漸漸散去。 
      「你,什麼時候……走?」一個走字,在她的喉嚨里徘徊了許久,艱難地跳出口。 
      「盡快。」他回答得很迅速。 
      「哦……」鐘旭拼命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敢抬頭看他,生怕一抬頭,不爭氣的眼淚又要落下來。 
      「對了,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若要見你的爺爺奶奶,一定要趕在正月初三之前。」他埋下頭,慎重地在她耳邊提醒道。 
      「見我奶奶?還有我爺爺?」她抬起頭,不敢相信,「我可以嗎?還能見到他們?」 
      「傻丫頭,當然可以。你爺爺已經在冥界等了你奶奶三十年了,現在他們總算是團員了,而我業已為他們安排好一切,正月初三,他們便要投胎去了。」 
      終于有了一點值得高興的事情。 
      「爺爺很長情啊,可以等奶奶三十年。」鐘旭靠回他懷里,想象著這對老夫妻相見的團圓場面。 
      「情到深處,時間可以忽略不計,三十年,三百年,縱是三千年又如何?!」他看著天上的流光,淡然說道。 
      「其實,等待也是幸福……」她閉上眼,「可是,我連一個等待的機會也沒有了……」 
      「也許……會有人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等著你呢?!」他把臉埋進她黑亮的長發,吸索著淡淡的香味,「我們誰也無法預料以後。」 
      「等我的,終不是我等的……」她一笑,帶著揮之不去的黯然,「我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你會在求婚時對我說,上來了,就是一生一世,不能回頭。呵呵,不只是我,當我決定做你的妻子時,注定我們兩個,都不能回頭了……」 
      「事實上,」他又一次輕輕繞著她的發絲,同時亦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我對你一直心存歉疚……為了我的計划,不得不一次一次地欺騙你,甚至不惜傷害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只有道歉嗎?」鐘旭睜開眼,「沒有其它的?」 
      他一愣,旋即笑了:「你想要什麼?」 
      「你說過,待一切落定之後,要帶我去北歐生活。」她仰臉看著他,眼睛里只有笑意沒有傷心,「我知道時間不多了,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哪怕一天,也足夠。」 
      最後的一個心願。 
      歷經了太多的風波,當一切都成定局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們之間,畫一個完美的句號。 
      「好吧,待天亮之後,我們去北歐。」 
      他想了想,沒怎麼猶豫便點頭同意。 
      「真的?」她驚喜不已。 
      「真的!」他擺出童叟無欺的表情,而後抱住她,說:「躺下睡會兒吧,折騰了這麼久,你我都很累了。呵呵,我從來沒有一次說過這麼多的話呢。」 
      不說到罷,聽他這麼一說,鐘旭真覺得有些疲累不堪了。 
      她縮起腳,拿他的大腿當枕頭,舒服地躺倒在長度剛剛合適的木椅上。 
      很奇怪,現在這椅子的感覺舒服多了,不覺得硬,也不覺得冷了。 
      「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吧。」他憐愛地輕撫她的臉龐,溫暖地笑容在絢爛的夜空下頭分外迷人,「睡吧,睡醒了,差不多天就亮了。」 
      「嗯。」她口里應著,卻怎麼也不舍得閉上眼睛,又忍不住開口問:「我們去北歐的哪里?挪威嗎?還是再去一次丹麥呢?」 
      「呵呵,去挪威吧。夜晚的挪威海,海水映著滿天星斗,非常好看。」他抬頭看看頭頂,「跟這里的夜晚是完全不同的。」 
      「那里,有美人魚嗎?」 
      「有啊。夜晚的海面上,常常傳來這群魚妖的歌聲,非常好聽。」 
      「是嗎?真是有趣……跟童話里說的一樣…
  • 呵呵,童話也不完全是編來騙小孩子的……」 
      …… 
      「好累啊……」 
      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聊中,鐘旭越來越迷糊,眼皮不停地打架。 
      「那就閉上眼,好好睡吧。」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嗯。」她往里擠了擠,換了個更舒服的睡姿,「我們……一定要去挪威海……天亮了就走……」 
      「好……我們去挪威海……」他細細端詳著她的臉,語氣輕柔地像在哄一個即將入睡的嬰兒。 
      一陣濃濃的睡意襲來,鐘旭的眼前似乎出現了映著星子的幽藍海水,堪比天籟的悠揚歌聲隨著微微起伏的波浪,婉轉回蕩在氤氳濕潤的空氣里,海邊的崖石上,立著一個修長的人影,對著她輕輕揮動著手臂,像在招喚她過去,又像在……同她告別。
    第十三章  真相(7) 
      在確認她已徹底睡去之後,他收回了覆在她額頭的手掌。 
      抬起手,他褪下了腕上的黑曜石。 
      「對不起,我無法再陪你去挪威海了。」他輕輕托起她的左手,神色安詳,「又騙了你一次,原諒我……最後一次對你說謊。」 
      「如果我還有將來,仍然會選擇你作我的妻子。」他微笑著,把黑曜石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輕輕一吻,「這一句……是真的。」 
      這一句,是真的…… 
      ※※※※※ 
      當無數道純白的光芒打破黑暗,刺激著沉睡已久的雙眼時,鐘旭清醒了過來。 
      天亮了?! 
      帶著半分未消退的睡意,她慵懶地睜開了眼睛。 
      咦?! 
      頭下舒服的「枕頭」怎麼不見了,什麼時候換成了自己蜷曲的手臂? 
      再看,手腕上,何時多了一串黝黑圓潤,光可鑑人的珠子?! 
      愣足5秒,鐘旭一個激靈,騰一下從長椅上彈了起來。
  • 黑曜石?! 
      她戴上了黑曜石?! 
      亮如白晝的光芒下頭,十九粒珠子,每一粒上頭,都無一例外的生出了眼睛一樣的紋路,透著各色的光澤,活泛而靈動,似有洞察一切的本事。 
      冥王的「王冠」,尋到了新主人?! 
      那它的舊主人呢? 
      他……到哪里去了呢?! 
      鐘旭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腕,失魂落魄地朝四周看去。 
      建築依舊,街道依舊,身後的花園依舊。 
      獨獨少了他的蹤影。 
      不是說好了,要去北歐嗎? 
      昨天夜里不是說好了要去挪威海嗎? 
      他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就扔下她走了呢? 
      連句告別的話都沒有。 
      只顧著陶醉在他為她編織的童話里,卻不知不覺又上了他的當。 
      舍不得讓她面對生離死別嗎? 
      還是他自己也無法面對? 
      寧可選擇這樣一個方式,悄無聲息的離開…… 
      鐘旭頹然坐回了長椅上,抱著頭,木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都煙消云散了嗎? 
      除了一份冥王的重責,滿心濃重的想念……與生生世世的遺憾,還留下了什麼? 
      往事歷歷,猶在眼前,奈何桃花依舊,人面不在…… 
      鐘旭的眼淚,斷了線一樣往下落。 
      ※※※※※ 
      「王,您醒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鐘旭抬起頭,發現面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西裝革履,與常人無二。 
      「你是誰?」只看了他一眼,她便又低下了頭。 
      「屬下是本地的閻羅,按照前任冥王的吩咐,迎接新王入主。」自稱閻羅的男子十分恭敬,「四方死神與冥界其他閻羅正在趕來的途中,請王先隨我移步生死殿吧。」 
      「生死殿?」鐘旭眼也不抬,「什麼生死殿。」 
      「就是王平時處理公務的地方,也是王的專屬住地。」 
      「哦……」鐘旭擦去眼淚,站起身,像個無主游魂,「走吧。」 
      來人忙讓到一邊,然後又指著長椅提醒道:「王,您好像落了東西。」 
      鐘旭茫然地回頭一看—— 
      昨夜他親手交給自己的畫卷,正安然躺在椅子一角。 
      她登時觸電一樣來了精神,一步跨上去把畫卷抱了起來。 
      自己怎麼這麼糊涂,差點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忘記了。 
      他說,要她天亮之後再看的。 
      鐘旭心頭一緊,迫不及待地拉開了綁住畫軸的絲線,再握住兩頭往下一抖,畫中內容當即一覽無余。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冰天雪地,將軍紅花,這幅畫,跟之前並沒有區別啊。 
      然,她很快從畫中發現了讓人驚訝的變化—— 
      那一樹火一樣絢爛的紅花,竟然動了起來,每一朵,都在模糊,伸縮,變幻,最後,竟化成了數行工工整整的漢字,整齊地排列在畫面的左上角,白底紅字,甚為惹眼。 
      「既生為冥王,生死在握,須知天下生靈,無分貴賤,自當一視同仁,恪盡職守。你天資極高霸氣過人,重情重義好打不平,如此脾性是你之優勢,亦是你之軟肋。今後當時時自省,修身養性,萬勿魯莽行事,切記切記!」 
      末了——「書贈吾妻鐘旭。」 
      落款處,沒有人名,只有一張卡通笑臉。 
      視線又一次模糊了。 
      不為別的,僅僅為了那兩個字——吾妻。 
      還有什麼值得遺憾的呢? 
      鐘旭強忍住心內的激動,目光滑落到了旁邊那位將軍的臉上。
  • 眉目鼻唇,本該陌生之至,但是,為什麼此刻一看到他,就讓自己想到那個不告而別的家伙呢?! 
      思念過度的錯覺嗎?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麼,舉著畫走到那位閻羅身邊,問:「你在冥界當差,該知道這幅畫是什麼來歷吧?」 
      而那閻羅一見這畫,卻像見了什麼了不得的尊貴寶物一樣,趕緊朝後退了一步,不敢多看它一眼,只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回答:「每到冥界易主之時,前任冥王會將此畫示于繼任者面前,若他可以看到這滿樹紅花,便證明他已經具備了足夠的力量,只要拋棄掉性命即可入主冥界,反之,若只看到一棵光禿禿的樹木,則表示此人還欠火候,暫時難當大任。」 
      鐘旭恍然大悟,難怪他會選在那個拍賣會上,不著痕跡地把這幅所謂的「將軍射月圖」送到她面前,原來就是為了測試自己的力量到沒到足夠的程度,真是費煞苦心。 
      「可是,這紅花怎麼又變成了紅字……」她仍有不解。 
      「按照冥界歷來的規矩,前任冥王會把給繼承者的訓誡之言封在花朵所在之處,新王正式接任後,方能見到此訓誡。閱畢之後,畫中的冥王肖像便會自行消失,換上新王的樣貌,以示新舊交替之意,此畫同王手上佩戴的黑曜石一樣,都是一種正式的繼位儀式,缺一不可。」 
      閻羅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但是這後頭的話鐘旭已經沒有留心聽了。 
      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畫中的將軍身上。 
      原來,這竟是他的本來面目。 
      一位不知道生于什麼朝代,什麼地方,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的古代將軍。 
      「混蛋!一定要到這個時候你才肯出來見我嗎?!」 
      鐘旭對著畫中之人,含著眼淚罵道。 
      話音未落,又聽她驚呼了一聲。 
      畫里的他,身上的顏色開始漸漸褪去,從彩色化成了黑白,又從黑白歸于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怎麼了……不要消失啊……」 
      鐘旭手足無措捧著畫卷,眼看著里頭的人影最終跟純白的背景溶為一色。 
      而緊接著,在「他」消失的地方,一個新的人型輪廓緩緩凸現,頭發,眉眼,身體,從無色,到有色,一點一點躍然畫上,似有一枝無形的神筆一般,讓人咋舌。 
      很快,一個嶄新的畫中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黑衣加身,長發及腰,峨眉微聳,英氣過人。一柄三尺長劍,紅光萬丈,緊握在手,與那滿樹紅花交相輝映,在雪地之上,分外耀眼。 
      這個女子,是她嗎? 
      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否認。 
      那的確是她。 
      跟閻羅說的一樣,她接替了他的位置,畫里也好,冥界也罷,她永遠代替了他的位置。 
      他,真的不存在了。 
      鐘旭把畫卷緊緊抱到胸前,好像抱著他一樣,感受著他留在世上的最後一絲痕跡。 
      「被你騙了那麼多次,」她的笑容在淚光里舒展,「可是,如果還有機會,我仍然會選你做我的老公。」
  • 第十四章  尾聲(1) 
      一年後。 
      某臨街花店前。 
      不知名的綠色植物爬滿了數米見方的花架,幾朵小黃花恰到好處地點綴其中,看上去頗順眼。 
      花架下頭,是一張鋪著小方格桌布的別致小桌,一男一女相對而坐,兩杯濃釅的咖啡,裊裊地往外冒著熱氣。 
      「不當醫生當花匠,呵呵,這里被你打理得不錯啊。」白衣女子悠閒地用小勺在淺綠色的咖啡杯里攪拌著,笑意盈盈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從這里經過。」 
      「我並不知道。」對面的男子端起咖啡,微笑著呷了一口,「不過,這條路是去機場的必經之道。我只是碰碰運氣罷了。」 
      「呵呵,那你的運氣真的不錯。」她放下勺子,抬頭看著他,「對我來說,包括飛機在內的種種交通工具,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既然你仍然選擇以從前的身份在人間出現,那麼表示你依然留戀從前的生活方式,所以,冥王還是有乘飛機的可能。」男子嘴角一揚,篤定地笑道,「千分之一的機會,我能在這里見到你。」 
      「旁觀者,你還是那麼熱衷于猜別人的心事嗎?自以為是的態度到現在都沒有改。」她端起咖啡,嗔怪著,「不過,空間穿梭的確不如坐飛機舒服。」 
      他哈哈一笑,旋即非常慎重地糾正她:「我已經不是什麼旁觀者了,只是一個沒有來生的普通人類而已。」 
      聽他這麼一說,一抹不知為何的復雜神色侵上了女子的眉梢,她遲疑了許久,輕聲問了一句:「她好嗎?」 
      男子點頭,面上罩著一層淡淡的喜悅:「剛剛過了一周歲的生日。」 
      「是嗎。」她的語氣里有掩飾不了的驚喜,「你……准備等她?」 
      「嗯。二十年以後,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看得上我。」他搖搖頭,故作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見狀,女子嘻嘻一笑:「放心啦,就算你白了胡子白了頭,也定是一個魅力無法擋的老頭兒。我姐姐絕對不會嫌棄你的。」 
      「那就承你貴言了!」他雙手抱拳,一本正經。 
      「客氣客氣!」她學著他的樣子回敬著。 
      兩人被彼此的夸張動作逗得大笑不止。 
      笑過,女子伸手擦去掛在眼角的淚珠,對他說道:「許久沒有笑得這麼開懷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兩個可以坐在一起閒話家常,像老朋友一樣。」 
      「是啊。從前我們之間除了斗個你死我活之外,好像沒有其他交流了。」他很是贊同她的話,隨即,他很認真地握住了她的手,「可是,始終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在我成為你老公的『幫凶』之前,我的確是想過要傷害你的。」 
      老公?! 
      她微微一怔。 
      已經很久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這個詞語了。 
      「算了,那些事情,過去了就不必再介懷了。」她頗大度的搖搖頭,緊接著卻柳眉一豎,故作氣憤狀,「不過你真的很過分。演得那麼逼真,害得我深信不疑,一度認為自己拆散了世上最難得的一對戀人。」 
      「但是你真的差點拆散了我們啊。」男子心有余悸,「我沒有想到你恰恰會在你姐姐即將投胎的時候到醫院找到我。為了不影響整個計划且讓她順利轉生,我以送那些被困在醫院里的冤魂入冥界等候輪回為條件,要他們想辦法拖住你。到我們在天台決戰時,我以為你姐姐已經投胎去了,卻沒料到不知內情的她,因為擔心我的安危,在最後一刻跑到天台來阻止你殺我。」
  • 「我的老天……」女子詫異萬分,半晌,才拍拍胸口,「還好,多虧我當時心軟,及時放走了你們。」 
      「你那還叫及時啊。」男子瞪大了眼睛,「只差一秒鐘,你姐姐真的萬劫不復了。」 
      女子眉頭一皺,理直氣壯地辯解道:「誰讓你先騙我的?」 
      「騙你的確不對。但是,我既然答應了別人,自然要把工作做到底的。何況,這個工作關系到兩界的安危,我不敢有任何紕漏。」他有些無辜地解釋著,「但是,我並沒有欺騙你們家所有人。你姐姐離開之前,拜托我把她已經投胎的消息告訴給你奶奶,要她安心。所以我在你去度蜜月的時候去牧場找到了她,算是完成你姐姐的心願。」 
      「有這回事?」女子聲音高了好幾個度,「哈,怎麼她從來沒給我提起過?難怪當初我悲痛欲絕地告訴她姐姐消失了的時候,她那麼鎮定,這老太太,果然老奸巨猾。莫非,你把整個計划也告訴給了她?」 
      他搖頭:「沒有,這個計划,只有主謀跟幫凶,我們兩個知道而已。老太太雖然有所覺察,但是她始終料不到加諸在你身上的,竟然是這樣一個驚天動地的龐大布局。」 
      「這種事情只有他做得出來,這樣復雜的心思,誰又能料得中呢。」女子深深嘆了口氣。 
      「呵呵,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他摩挲著光滑的杯沿,「說說現在吧,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似乎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想了半天,道:「我接手冥界不過一年時間,很多工作還不太熟悉,我……」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打斷了她,從身後的書報架上抽出一摞報紙,翻出一張攤到了她的面前,指著上頭的某處說:「我是說他。」 
      女子把報紙拉過來,醒目的頭版標題附帶一張碩大的照片,迅即印入眼簾—— 
      「歷經數周艱苦談判,盛唐集團已與K國XX石油公司就合作事宜達成共識,盛唐掌舵人即將于近日返國。」 
      旁邊那張照片里,一身黑色西裝的男子面帶微笑,意氣風發。 
      只看了一眼,她不由得頭暈目眩,趕忙把報紙翻轉過去。 
      「『盛唐集團總裁夫婦深夜遇襲,男方昏迷不醒,女方下落不明,現場遺留大量血跡,疑為一伙流竄至本地的暴匪所為。』一年前的某段時間,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在報道這一條爆炸性的新聞,從那個時候起,我總是有意無意地留意他的動向。知道他後來安然無恙,也知道了他康復之後,對于回國後的這幾個月全無記憶。」他拿回報紙,看著照片中的男子,「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我仍然習慣于把他們看成同一個人,畢竟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孔。呵呵,連我都尚且如此,你又如何放得下呢?」 
      「有什麼放不放得下的,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人。」她笑了笑,似在回憶一段許久不曾想起的往事,「這個安排不錯啊,他失憶,我失蹤,從此之後再無瓜葛,還不會引起旁人的任何懷疑,真的很好。」 
      「實話?!」男子眉毛一挑,滿臉疑色。 
      她深吸了口氣,笑:「實話!」 
      「你真的放得下才好。」男子說罷,站起身,「等等,我有件禮物送你。」 
      「哦?禮物?!」她很是好奇。 
      片刻之後,男子從花店的里間走了出來,手里托著一個翠綠的小花盆。 
      「喏,送給你的。」他把花盆放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她拿手指撥弄著花盆里兩株長相類似被縮小了的樹木的植物。 
      「我自己培育出來的改良品種。」他得意地笑了笑,「迷你版的裟欏雙樹。」
  • 「裟欏雙樹?」女子吃了一驚,「世界上居然有可以被種在花盆里的樹?」 
      「說了是改良品種嘛。」男子隨手取過一個噴壺,小心地往盆里噴著水,「我總不能讓你抱著兩棵原版大小的大樹滿世界跑吧。」 
      「干嘛送我這個。」她撓了撓頭。 
      「相傳佛祖涅盤之時,東西南北,各立有此樹兩株,俱是一枯一榮。」他放下手里的噴壺,看著她,「有枯便有榮,有悲便有樂,有生便有死,同樣,有開始,就有結束,世事就是這樣循環往復。」 
      「呵呵,怎麼突然這麼深沉了。」她輕笑,捧起「禮物」細細觀賞,「我知道你一片好意,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的。」 
      「聰明如你,又怎麼會不明白我的意思。」他坐回椅子上,啜了一口余溫尚在的咖啡,問:「打算離開?」 
      「不然怎麼會從你這兒經過。」她聳聳肩,繼續道:「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掛心的事了。爺爺奶奶都順利投胎去了,鐘晴那個臭小子也返回雅典繼續他的學業了。在奶奶的葬禮上,老爹老媽叔叔嬸嬸全體都回來了,看他們的樣子,生活得還滿滋潤的。唉,簡直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葬禮?你也去了?」他呵呵一笑。 
      「當然。別讓他們發現就行了。」她放下花盆,神情狡黠,「總之,就讓家人們以為我失蹤了吧。傷心雖然難免,但總不至于絕望,待到他們百年歸老之後,再告訴他們實情。」 
      「有道理。反正他們早晚都會去到你那里。」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而後又正色問道:「你准備去哪里?」 
      「去北歐那邊轉轉。」她的口氣輕松之極,「聽說夜晚的挪威海,很漂亮。」 
      「不錯的選擇。」他半眯起眼,看向外頭明媚的陽光,「什麼時候走?」 
      「下午三點的飛機。」她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動身去機場了。」 
      「好吧。」他站起身,伸出手,「一路順風。」 
      「謝謝。」她也站起來。 
      一大一小兩只手掌,緊緊握在一起。 
      「後會有期。」陽光灑在她的笑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金色。 
      「再見不知是何日了。」男子松開手,如釋重負般呼了口氣,「我也很快要離開這里了。那家人馬上要搬去另外一座城市了。」 
      「哦?」她略略一驚,旋即嚴肅地直視他的眼睛,鄭重無比地說了一句: 
      「許飛,好好待我姐姐!」 
      「呵呵,好好待你自己!」 
      漂亮的花架下,傳出一男一女,釋懷的笑聲。 
      ※※※※※ 
      天空里的云朵移開了去,被遮住臉的太陽終于可以無阻無礙地釋放熱度與光彩。 
      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整個城市的風景依舊。 
      一個帶著溫暖陽光的冬日,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
  • 第十四章  尾聲(2) 
      機場。 
      熙熙攘攘的侯機大廳里,鐘旭提著一方小小的旅行包,低著頭,默默地在人群里穿行。 
      事到如今,自己到底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境? 
      她弄不明白,一塌糊涂。 
      只知道,一年時間,並不夠遺忘。 
      否則,她不會在看到那個人,那個其實跟她毫無牽連的男人的照片時,心里仍會隱隱作痛。 
      許飛說的一點不錯。 
      她還是想念他的。 
      看來,在以後很長很長的一段日子里,她依然要帶著本該「放下」的回憶,生活下去。 
      算了,不能再想了,每次一想到這個問題,總是頭痛欲裂。 
      鐘旭揉著自己的額頭,快步朝前而去。 
      走著走著,一個男人匆匆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後傳來。 
      「這位小姐請留步,你的東西掉了。」 
      鐘旭一聽,本能地停下了腳步。 
      回頭,一個高大的身型擋住了她全部的視線。 
      「你的機票。」有力的大手把薄薄的紙片遞到她面前,後面,是一張帶著淺笑的俊朗面孔。 
      鐘旭看著這張臉,覺得自己愣足了一個世紀。 
      「小姐……你的機票。」來人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得不又說了一次。 
      「啊……」鐘旭定定神,迅速恢復了常態,伸手接過了機票,禮貌性地笑了笑:「謝謝。」 
      男子優雅地擺擺手,笑道:「不客氣,機票這些最好不要隨便揣在外衣兜里,很容易丟的。」 
      「嗯,謝謝提醒。」鐘旭把機票收好,笑得非常自然。 
      「呵呵,再見。」男子點點頭,轉身正要離開,卻又回過頭,有些奇怪地端詳著她的臉。半晌,冒出一個問題:「恕我唐突,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什麼?! 
      不可能,他不可能對她存有任何記憶。 
      可是,為何他會這樣問?! 
      鐘旭的心,不是不震驚的。 
      然,她最終只是輕輕一笑: 
      「沒有。你認錯人了。再見。」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留下一臉疑惑的男子,站在人群里發呆。 
      「總裁,您怎麼一個人先出來了?我們快走吧,大家都在外頭等您呢。」 
      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從旁邊跑出來,滿頭大汗。 
      「啊。」男子應了他一聲,眼睛卻仍看著鐘旭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他有些悵然地收回目光,「奇怪,總覺得是見過她的。」 
      「什麼?總裁說哪個她啊?」中年人抹著頭上的汗水,小心地詢問著。 
      「哦,沒什麼。大概認錯人了。」他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那我們走吧,大家都等著呢。」 
      「嗯。我讓你准備的合約都准備好了?」 
      「全部准備妥當了。」 
      「好極了。」 
      …… 
      兩個人的對話,在漸漸被淹沒在嘈雜的人聲里。 
      ※※※※※ 
      轟。 
      一架銀灰色的飛機穩穩地沖上天際。 
      機上,鐘旭偏著頭,凝神注視著外頭的湛藍天空。 
      片刻之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起身把旅行包取下來放在腿上,從里頭取出她用了障眼法才得以帶上飛機的小玩意兒—— 
      許飛送給她的特別禮物。 
      兩株小得可愛的裟欏雙樹。 
      看著怡然自得的它們,鐘旭的心情也無可名狀的舒展開來。 
      有枯就有榮,有悲就有喜。 
      有開始,自然就有結束。 
      那……是不是結束也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呢?! 
  • 鐘旭靠在柔軟的椅背上,嗅著從裟欏雙樹里散出的,若有若無的香味。 
      嘴角掛著深邃的笑意,她閉起雙眼,靜靜地思索著。



        ------完      結      篇-------


    呼....終於全部貼完了...洋洋灑灑5大篇...看倌們辛苦了...謝謝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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