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家庭教育

藏羚羊的生死交界.... 一條披肩幾條命?


(攝影╱黃效文) 
 
為了一件美金8000元的「shahtoosh」羊毛披肩,成千上萬的藏羚羊橫屍遍野,人跡罕至的西藏高原,年復一年成了偷獵者的屠宰場!而曾任《國家地理雜誌》的攝影記者黃效文,則對自己立誓,要將羚羊美麗的照片帶回,也要將被偷獵者棄置的母羚羊和成形胎羊的殘骸影像公諸於世。 


《30》雜誌專訪這位被《時代雜誌》譽為「中國成就最高的在世探險家」,並且摘錄他兩次拍攝藏羚羊的記錄報導。 


初臨:1998年6月21日
地點:新疆阿爾金山 


藏羚羊的繁殖地可算是自然世界保留得最好的祕密之一,哪怕是最盡心盡力的生物學家,還是最有經驗的探險家,都一直打不開這祕密。直至上一個世紀左右,有關的紀錄仍極為貧乏,充其量只是推斷性的;另外有些則記錄了懷孕母羚羊大舉向人跡罕至的高地遷徙,然後甩掉跟蹤者,消失於西藏高原深處的山巒中。 


曙光:發現產羔地 


George  Schaller博士在最近出版關於西藏高原哺乳類動物的書中,大篇幅描述了藏羚羊,即藏人所稱的Chiru。超過十年的研究,並沒有讓這位大名鼎鼎的科學家發現半處羚羊分娩的確實地點。世人所知的,僅僅是母羚羊聚合、遷徙,以及在某些未知的隱蔽祕密地生產罷了。 


1993年,探險學會於阿爾金山的研究合作人、生物學家張會斌告訴我,在前一年的夏天,他們一行人在保護區西面盡頭碰見了一頭正在產幼羔的羚羊。後來,他給我看一張初生羚羊的照片,相片中,小羚羊仍是溼乎乎的滿身胎液,掙扎著正要第一次站起來。雖然地方偏遠,但顯示了附近可能有一個羚羊產羔地,這消息令即使是身經百戰探險家也倍感雀躍。我決意去探一探這遙遠的角落。那是新疆、西藏和青海的接壤地,高得令人暈眩。 


出發:循著遷徙的足跡 


我們知道羚羊是在6月下旬至7月上旬產羔的。我們的隊伍有12人,其中兩人直屬阿爾金自然保護區。探險行動於6月21日開始,並以探險學會敦煌保護中心為基地。到了第五天,即6月25日,我們抵達保護區西部邊境、連接西藏的羌塘無人地帶。該處附近是木孜塔格雪峰,海拔高達7723公尺。 


雖然高原的夏天已屆,但沿路走了數百公里,一直飄雪降霜兼下雨。這地域有的地方貧瘠不堪,特別是5000公尺左右的高地,而低一些約4500公尺處,則有大片大片的青蔥草場,教人納悶的是,保護區西部既有大草場,野生動物卻很少,而東部,眾所周知,那兒的草場供養著大批大批的高原有蹄類動物,我們看見許多新印的足跡,是屬於羚羊群的。估計一批龐大遷移隊伍剛剛經過這裡。 


抵步的第五天,我們來到一個海拔約4600公尺高的大平原,四面環山,坐北倚著木攷塔格山。我們一進山谷,便遠遠地看見一群群的藏羚羊,一些排成長長的單行向西邁進,另一些則沿著山腳在吃草。不到幾分鐘光景又看見烏鴉和禿鷹在空中盤旋。我們的Land  Rover車隊遂趕往渡鳥聚集的方向。 

  • 殺戮:偷獵者的屠宰場 


    天殺的,那些偷獵的人搶先了一步!他們也發現了那羚羊產羔地,而且還是剛離開這血淋淋的殺戮場地。只見遍地雌羚的零散屍骸,皮都全剝去了,給吃腐肉的禿鷹和渡鳥造就了輕易而得的一頓大餐。更恐怖的是,那6頭羚羊屍首的旁邊,每一隻都躺著一個小小的、已成形的胎羊屍體,一屍兩命!而附近則留下了吉普車的輪胎痕,為數可能多至3輛。 


    通常羚羊步履極快,可輕易超越一輛以時速60公里前進的車輛。但偷獵者採用夜襲的方式,用車燈強光的照射,把一小群一小群的動物凝住不動,然後他們便能好整以暇地把整群槍殺。過往幾年間,冬季時,此類的偷獵行為已毀掉了大部分的動物,只有在少數隱密地方的可以倖免。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一種名為「shahtoosh」的羊毛。這些羊毛製成披肩,在世界頂尖的時裝店內可售8000美金一條,比相等重量的黃金還要貴。 


    求生:尋找繁衍的生機 


    我們的所有隊員都十分懊惱,但還是在接下來的兩天繼續尋找剩餘的羚羊群。牠們確實數以百計、千計地藏在每一個隱蔽的山谷內。我們成功地觀察、拍攝和錄影了羚羊遷徙往產地的最後階段、生產過程,以及初生數日的哺育情形。我們甚至餵哺了一頭被母親遺棄的雛羊,然後次日再讓牠們團聚。我們留意到羚羊在覓食前,每每先安頓好自己的孩子,事後再尋回。我們又看見兩頭母羚羊在攝影隊走近雛羊20公尺範圍內時,如何從陡峭的山邊飛奔下來,跑到河床處,把雛羊帶往安全的地方。 


    兩天之內,我們一共數得7個屠殺羚羊的地點,發現屍骸超過70副,收集到用過的子彈超過20發。我們心知即使巧合地跟偷獵者碰個正著,也解決不了問題,因為他們有槍,我們沒有。在絕望中,唯有希望我們的出現會對他們構成一定的障礙;畢竟,我們的營地有7個帳篷,從遠處看不無一點令人覺得陣容鼎盛。我向保護區的成員承諾,學會一定會籌集所需的資源、經費,務求令下次1999年的繁殖季節不會又變成另一個流血季節。 


    暫別:讓照片來控訴 


    我身為《國家地理雜誌》的攝影記者多年,深明照片的力量,我對自己立誓,要將羚羊美麗的照片帶回,也要將被偷獵者棄置的母羚羊和成形胎羊的殘骸影像公諸於世。 


    這些相片不只是羚羊悲慘命運的見證,更會令世上許多有名有利的人不寒而慄。每一次有人企圖用這些受寵於時裝界、名為「shahtoosh」的細嫩披肩來惜愛自己的身軀之時,冷血無情的大屠殺影像便將活現在他們腦海。或許,這些影像可助改變羚羊的命運,但現時的情況實在令人十分沮喪。 


    6月28日,我踏上歸途,留下其他隊員進行較長期的考察。同行的還有嚴國平和陳煥堂醫生。陳醫生是婦產科醫師,看過上千的生育過程。 


    這次目睹羚羊的生產給我們的未來敞開了新的道路。我在我的地圖上將此地命名為羚羊分水嶺。藏羚羊是否注定要滅亡,還是將繼續與我們的子孫分享這世界?我們的行動將由時間去證明。 


    重臨:2001年6月29日
    地點:崑崙以東藏羚羊分水嶺 


    「快點!快點!」畢博士一邊走向藏羚羊羔,一邊大叫,催促隊員趕緊動身。「5分鐘,5分鐘。」他豎起5隻手指,示意各人就位。看看錶,倒數正式開始。 

    大家迅速行動,張會斌一馬當先,將自己的外套一撒,出其不意地從後面裹住了那初生小羚羊。「快一點,快一點。」老畢像個狂熱的籃球教練般繼續施壓:「身長?」許東華用軟尺一量,答道:「前腿……後腿……耳朵……尾巴……性別……」一連串的數據,老畢都一一記下。 

  • 歸檔:一個都不能少 

    藏羚羊羔給包在某人的外套兜帽裡往天秤上量重。「3.5公斤,」小許一看便說。只聽得小羊羔「嚶嚶」一聲,兩隻耳朵「唰唰」兩下,就已給剪了兩記,扣上橙色、藍色耳標各一,以做為日後的記認。 

    「四分半鐘,不錯。大家全都出去,快!」老畢對於隊員的效率似乎很滿意。不消幾秒鐘,3輛車子已呼嘯而去,無影無蹤,揚起一路滾滾沙塵。這項工作非常講求速度,為的是避免母藏羚羊離開小羔羊太久。以往曾發現過的一些例子中,母藏羚羊一旦與小羊羔分開,便會棄而不顧。不過,我們也觀察到有許多時候,母藏羚羊在不遠處「羊」視眈眈,最後走回來領回自己的孩子。 

    老畢和他的隊友在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這個,一天下來,捉、量、標了5隻羊羔。我們這群旁觀的人,在那種緊張和刺激裡暫時忘卻了我們的身體是處在一個極端的高度——4850米(1萬6000呎)中運作的。自從中國探險學會暨阿爾金山合作小隊在1998年發現了這個地方以來,這已是畢博士第四次在藏羚羊產羔地度過的夏季了。 

    驚喜:偷獵者絕跡 

    我看著經老畢一手訓練出來的這個當地隊伍如何投入而又刻苦耐勞,心中充滿喜悅。我自己最初是在1991年開始進入阿爾金山地區的,這次是第五次重臨這4萬5000平方公里的保護區。10年來,中國探險學會一直支援這兒的研究及保護工作,這一片土地比整個台灣還大,員工卻只有24人。在這個中國大西部的保護區內駕車行走數百公里而沒有任何支援,當中的慘況實不足為外人道也。我抵達的第一晚,早上氣溫降至攝氏零下5.4°,指的是帳蓬以內;高原上的夏天也一樣嚴酷。但這次回來別有意義  ——因為偷獵份子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也許經常性——包括在冬天最淒冷的那幾個月的巡邏終於生效了。 

    我們總結了四個季節的產羔研究,所有人——包括來自探險學會的我們——大家都一致贊成必須在產羔地繼續實施監視,以確保母羚羊和羔羊受到保護。而更令人振奮的是,我們將開始把研究範圍擴展至保護區內的其他有蹄類動物,包括了野犛牛、野驢等等。 

    成果:目睹2萬藏羚大軍 

    下午,我們進入了崑崙山脈最高峰——木孜塔格山(7723米/2萬5485呎)的冰川谷。沿途有大群大群的藏羚羊,當中許多是初生羔羊。但當我們接近山谷盡頭之際,我們在望遠鏡內才真正目睹到生平所見過最大群的藏羚羊。在貧瘠牧地裊裊上升的熱空氣中,在目光所及的盡頭,數以千計的藏羚羊正在低頭吃草。這壯觀的景象定可媲美早年探險家和牧民眼中所見的原始面貌,同行的張會斌居然需用橫拍19張連環照始把場面攝下。老畢記下全球定位儀指為北緯36°31.41’東經87°11.74’,高度未經較準的儀表讀數,姑且以海拔4675米計算,也許這地方才更適合喚作藏羚羊分水嶺呢。 

    「太好了,也太危險了。」老畢感嘆著。如此龐大而集中的藏羚羊群,搞不好給偷獵者發現了,反而禍害無窮。而且,將這個發現公布也可能使政府及環保團體過早地寬了心。幾天下來,老畢保守地估計出1萬頭這數目。其實看到那些擠得羊疊羊的情況,樂觀一點的話大可估計在2萬頭左右。我的照相機及遠距鏡頭只能證明那種密密麻麻的程度,攝錄機的搖鏡才真能證實我們不是夸夸其談的。 



  • 休息:為了一直走下去 

    黃昏時分我回到營地,疲累不堪又興奮著,但老畢似乎毫無影響,還邀我一塊去做例行的數據調查——徒步沿線調查。於是我們向著營地後面的山上出發,一連走了45分鐘,方才進入一個隱密的山谷之中。全球定位儀顯示我們走了1.3公里,在零海拔的話這是很舒適的距離,但事實上我們是在4600米的高地上走。回程時,他的距度計顯示出1900步以上。途中,他量度藏羚羊糞,又寫下記錄。 


    我在主營一頭倒下,準備休息之際,老畢挖苦地笑道他們平日的沿線調查是每程3.5公里,而當他們精力特別好的時候,每天都要走兩次這樣的路。這時候,我記起自己腦中的想法,或許該有人來好好研究一下,這些年年月月在極端氣候下追逐野生動物的野生動物科學家,他們的行為學肯定跟他們研究動物是差不多的。(本文摘錄自《接近天堂》《自然在心》二書,天下文化出版《www.bookzone.com.tw》。) 

    【本文摘自30雜誌1月號】 
    http://mag.udn.com/mag/newsstand/storypage.jsp?f_ART_ID=6403
  • shahtoosh已經禁止生產好幾年嚕~

    每次看到這種文章,都忍不住感嘆那些落後國家人民對金錢的不能抗拒
    無論是動手獵殺或是活剝皮毛的人所得到的酬勞跟成品售價比起來,應該都是不成比例的吧!
    真正該被譴責的應該是那些自以為領導潮流,使用動物皮毛來做設計的品牌
    很多消費者只看見暖暖的毛茸茸皮草製品,往往忽略殘殺動物的行為
    動物的毛皮還是留給他們自己保暖就好了~
回應...
 返回 家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