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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夜~嬰牙(更正) 之後的也貼在這兒

第六十七夜  嬰牙 
被丟棄的,就是垃圾。聽上去倒是個極為簡單易懂的道理。 
雖然然每一個垃圾也曾經是一個有用處的東西,不過當失去作用時當然要扔進垃圾箱。 
在我的旁邊就是一個垃圾箱,準確的說應該是個果皮箱,很破舊了,綠色的油漆外科幾乎脫落光了,“愛護衛生”四個字也只能看見后面三個了,那個愛字完全磨光了。 
垃圾箱的入口出還黏著一塊香蕉皮,還有些乾涸發黃的痰跡,稍微靠近一些你幾乎可以嗅到陣陣帶著濃重刺鼻的酸梅味,和腐爛的水果味道。不知道這個城市創衛是如何拿到的,這種垃圾箱,也難怪路人在扔的時候喜歡作秀投籃技巧,畢竟如果扔東西的時候手如果碰到的話,會噁心很久。 
至於做報紙一不小心忙到入夜,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看看手錶早已經快八點了,早已經厭倦了回家吃速食面的我決定買幾個蛋糕隨便打發下自己。城市開始遠離白天的喧囂,猶如一個少女,換下了佈滿灰塵的外套,穿上了黑色的絲綢睡衣,安靜地睡著了。 
路邊就有一家叫金冠蛋糕的小店,裡面的售貨員打著哈欠的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新聞裡似乎在報道最近越來越多的棄嬰事件。我則走過去問她要了幾個蛋糕。 
咬著蛋糕,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在是太難吃還是不習慣吃這個,我把剩下的半個蛋糕扔進了路邊的一個垃圾桶。誰知道高中那點投籃技巧忘光了,手生的厲害,蛋糕落在了垃圾箱外面。路邊有很多還未打烊的小店。大人們都顧著生意,正好一個小姑娘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站在店門外,估計是頭家的女兒或者是她的父母正在裡面購物,小女孩手裡拿著跟棒棒糖,好奇地望著我。我心想老自己大一個人了,總要為下一代起個表率作用,對著她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走過去撿起蛋糕扔進去,動作做的極為誇張,就像是作秀情景啞劇一樣。 
靠著旁邊的路燈,垃圾桶閃著綠光,黑洞洞的扔口像一張大嘴一樣。 
剛想轉身離開,卻發覺自己的衣服好像被人拉了一下。 
回頭一看,一個人也沒有。我看了看路邊的那個小女孩,她的眼睛裡也充滿了不解,歪著腦袋望著我。 
“大概是錯覺吧,可能衣服勾住了什麼東西。”我暗自嘀咕了一下,手在衣角摸了摸,可是沒有什麼所謂的線頭之類的。我剛想轉身,但這次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我的衣服被拉扯了一下。 
我沒有轉頭。 
因為我看見旁邊的小女孩驚恐的用手指著我,她的嘴巴開始慢慢變成個O形,接著哇的哭了出來。 
“媽媽﹗垃圾桶長出手來了﹗”小女孩已經把棒棒糖扔掉了,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揉著眼睛,朝店裡走去。 
我回頭一看,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手。蹲下體子,忍著垃圾桶撒發的臭味,我望裡面晃了一眼。 
黑乎乎的,什麼也沒看看見啊。 
可是我聽見一陣咀嚼聲,速度很快。我小的時候養過蠶。聽大人們說,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把蠶和桑葉放進小紙盒,就是那種以前用來裝打針需要的藥品的小盒子,將耳朵貼在盒面上,你可以聽見蠶咬食桑葉的聲音,有點像鋸子在木頭上來回拉,又有點像咬著蠶豆,很脆,很急。 
現下聽到的聲音,就是如此。直覺告訴我,垃圾桶裡面有東西。我拿出手機,打開燈,把垃圾桶蓋子緩緩地打開,當手機的燈光即將照進去的時候,一個看上去體型比狗稍微大一點的東西呼的一聲從裡面竄出來,嚇了我一跳。它用四肢在地面快速地奔跑著,迅速穿過了馬路,消失在夜色裡面。 
我想去追,不了卻被小女孩的母親拉住了,她硬要說我搶她女兒的棒棒糖吃。可是小女孩卻一再強調垃圾桶裡伸出了一只手。一下子亂成一團,好說歹說,我又幫她買了新的棒棒糖小女孩才破涕為笑,和她的母親離開了。 
第二天午休,當我把這件事情
  • 第七十五夜回唐 
    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告別了學校的伙伴,快樂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平時熟悉的街道忽然變的冷清了,她低著頭,快走了幾步,希望早些到家。家裡學校很近,沒有幾條街,所以女孩經常一個人回家。 
    “小朋友,你喜歡紙鶴么?”女孩抬起頭,眼前站著一個身材高碩的年輕男人,由於背對著太陽,她看的不是太清楚,只是看見他滿頭漂亮的銀發在陽光下閃爍的耀眼光芒。 
    “喜歡。”女孩奶聲奶氣地回答。 
    “那,這個給你吧.”年輕的男人微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紙鶴遞給女孩,女孩高興的接過去了。不過當她要抬起頭說謝謝的時候,那男人又不見了,地上卻留下兩種足跡。 
    一個是人的,一個卻像是某種貓科動物的。女孩好奇的撥弄著紙鶴,繼續往家走去。 
    幾小時后,女孩的父母卻打著手電到處哭喊著尋找自己的女兒。 
    今天是周五,最近經常出現六七歲左右的孩子無故失蹤的事件,彷彿被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的線索,開始認為是人口販子,可是數量如此之大,根本沒這個可能,各家各戶的家長都惶恐不安,國小已經沒人敢去了,可是即便把孩子關在家裡,也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只要一下沒注意就不見了,多少父母心膽皆碎,整個城市幾乎籠罩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傷氛圍裡,到處都能看見四處尋找孩子的年輕夫妻,哭喊著,現下都是獨生子女,孩子對父母來說比生命還要重要。 
    “你怎么看?”紀顏用手指按了按鼻梁,他已經很多天沒好好休息了,可是這事情也太過于奇怪。 
    “不知道,總不至於像西遊記裡的一樣,一夜之間所有的孩子都被孫悟空卷走了吧。”我苦笑道,的確,這事情發生的過于突然,不只是報社,所有人的生活工作規律都被打亂了,其中最忙的當然是警察。 
    “看樣子,不像是普通人能幹的了的,下午二叔會過來,我希望和他一起查查,能有些新的發現。”紀顏將頭仰了仰,靠在沙發裡。 
    門外響起了一陣電鈴聲,我暗想難道這么快就到了?走過去打開門,卻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一個讓我驚訝的人。 
    許久不見的黎正,而且他已經不是小孩子的模樣了,恢復了自己真正的身體,依舊穿著一套白色的西裝,帶著墨鏡。而且旁邊還有一只身軀龐大的老虎。 
    “坐在這裡等我。”黎正微笑著,朝老虎頭上拍了拍,那老虎溫順的坐了下來,猶如一只大貓一樣。 
    “紀顏在么?我想找他談談。”他說著,朝門裡走了進來,我沒去攔阻他,只是奇怪他帶著一只老虎這樣走過來沒發生騷動么? 
    “你能看見它並不奇怪啊,因為你的眼睛裡不是也有一只么?”黎正走過我身邊,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一樣,笑著解釋道。 
    “好久不見。”紀顏從沙發起來,並沒有太大的驚訝,而是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盯著黎正。
  • “不算久,我來是想告訴你,希望不要插手關於最近小孩失蹤的事,本來我不想見你,但我也很想知道她的消息,所以順便告訴你一聲,免得說我沒有提前通知你。”黎正站在房子中央,沈著聲音說著。 
    原來這事情是他干的,可是他要那么多孩子干什麼。 
    “這不可能,你知道我一向好管閒事。”紀顏聳聳肩,搖了搖頭。 
    “為什麼你總是如此,其實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說了,難道你不覺得么?任何事情只要你插手,總是鬧得無法收拾的局面,與其說那裡有死亡和鮮血那裡就有你,還不如說根本就是你帶來的,你才是真正的不詳者。”黎正忽然情緒激動的高喊起來,與他平時的冷靜地近乎冷酷的個性十分不符。紀顏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人都背負家族的命運,都是背負不詳命運的人,返魂香與其說是寶物,倒不如說是能引起災難的禍由,作為它的看護者,我們已經變的和普通人不一樣了,我聽說,你的祖父,父親甚至你的高祖們都不長壽,或死于非命,難道你還沒有覺悟過來么?”黎正繼續說道。我吃驚的在一旁聽著,想想前些日子紀學告訴我的關於煉丹的事情,看來的確有些道理。 
    “而我,在和你們一起的日子裡居然也覺得十分快樂,但是我也很迷茫,本來我應該憎恨的,憎恨將我一族滅殺的皇帝,憎恨我的父親,憎恨這一切,可是我卻慢慢的心安理得接受這個世界了,所以,與其說是他來找我,倒不如說是我主動去跟隨他,那個人的理想只能用偉大來形容,如果可以成功,就可以消除我內心的憎恨,所以,我才來告訴你,不要插手,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否則,我會毫不猶豫的將你抹去,一點也不會剩下。” 
    紀顏的表情很奇怪,他忽然變的有些呆滯。 
    “你說我,我才是災難的締造者?是我給那些不幸的人帶來了死亡?如果不是我去多管閒事,或許本來不會有那么多人死去?聽上去,似乎有些道理。”紀顏整個人重新栽倒在沙發上,臉色慘白。 
    “要說的我說完了,至於你,最好還是帶著李多離開這裡,或許可以活的更長一些,記住,我們背負的噩運是無法消除的,因為那源頭正是我們要守護的東西。”說完,黎正走了出去,蹲在外面的老虎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低吼了一句,黎正撫摸了下它腦袋,坐了上去。我見他要走,立即追了出去。 
    “你到底把孩子藏到那裡去了?”我問他。
    黎明正望著笑了下,“藏起樹葉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說完老虎背著黎正,漸漸遠去了。 
    我回望紀顏,他喃喃自語地坐在沙發上。 
    “或許,我真的是不祥之人,我就是竜。”他抱著腦袋,將身體蜷縮起來。我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紀顏,再我印象中無論遇見再困那危險的事情他也能處變不驚,甚至還能微笑應付。 
    但是外表堅強的人或許也有不為人知最脆弱的一面,就像是看似堅固的圍牆,或許裡面卻有著一條條裂縫。 
    我知道這時候只能讓他一個人安靜一下,或許有些事情外人是幫不了的,只能靠自己走出來。 
    出去的時候我給李多打了個電話,希望她能陪陪紀顏,開導一下。 
    可是,我始終不明白,那個騎鶴的人和黎正需要這么多孩子做什麼。
  • 下午,李多打電話告訴我,紀學也來了,我匆匆處理完手上的事情趕了過去,正好落蕾有空,她也想去見見李多和紀顏。 
    在過去的路上,我忽然感覺頭上有東西飛過,抬頭看去,似乎是架飛機,但太高了看不清楚,不過有鏡妖的幫助,我的視力可以超過正常人。 
    當我終于看見的時候忍不住驚訝地喊了一聲,原來我看見的宛如神話故事中的一樣,一只很大的紙鶴,提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在飛行,就像所謂的仙鶴送子一樣。 
    原來他們是靠著紙鶴來綁架這些孩子,無奈我根本無法跟上,只好暫時先去紀顏那裡。 
    到的時候,紀學居然在訓斥紀顏,李多則在一旁非常著急地看著。 
    “你是紀家的嫡傳長子,居然就為了別人說幾句變的這樣?對,紀家宗家的人總是不得善終,大哥,父親都是如此,或許反而像我這樣無關緊要的人卻活的這么長。”紀學滿是自嘲地說著。我們都不敢說話,平時紀學對這位侄子非常客氣的,甚至有些尊卑之分,今天卻一反常態。 
    “可是,黎正的確說的對,似乎我走到那裡,災難和死亡就伴隨而至,或許我從這個世界消失掉,就清淨了。”紀顏依舊低著頭,“我以前天真的以為,自己和父親一樣到處旅行著,去整理和探究那些神祕的事情,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我就和他一樣了,但其實根本不是,我一直懼怕著,懼怕著自己的命運,懼怕死亡,懼怕離開大家。”紀顏的聲音越來越低沈了,我很難繼續聽清楚,我想過去勸勸他,卻被落蕾拉住了,她對我擺擺手。 
    “你父親曾經也和你一樣,他也問過我,但是沒有得到答案,于是他去問你的祖父,你的祖父告訴他,沒有任何人會帶來災難,那些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們可以努力去改變它,或許會很難,甚至大多數人都會失敗,你的祖父,你的父親都沒有逃脫掉,但他們走的時候都是沒有遺憾的,因為他們努力過,他們戰勝了恐懼,我希望你也能真正勇敢起來,或許,我們家族的命運真的可以由你的手扭轉過來。”紀學的聲音帶著略微的哭聲,但他很快又消除掉了。 
    “話我說到這裡,至於你如何去想就是自己的事情了,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村口的那塊刻著梵字的石碑裂開了,其實,我們家族搬到那個村子不是偶然的,那塊碑正是為了鎮壓返魂香內九尾狐的意志而立的,立碑者也就是從印度追擊九尾狐的僧人,他活了好幾百歲,但最後還是死在了那個村子,臨死前,他叮囑我們將他坐化的地方用泥土混合他的身體做成石碑,或者說石棺,這樣我們所看護的返魂香才不會出事,而現下那碑裂開了,就如同日本的那塊殺生石一樣,裂開的石器已經無法鎮住那家伙的意志了,你是宗家的長子,有義務去阻止這件事,一定要找到黎正,和那個持有返魂香的人,你最好快點想清楚,如果你懼怕承擔這份責任,可以離開,放棄你的姓氏,去做一個普通人吧。”說完,紀學沈默下來,坐在沙發上抽著悶煙。場面十分安靜,我有些不適,于是把剛才看見的事說了出來。 
    “紙鶴?原來綁走那些小孩的是紙鶴。”紀學掐滅了煙。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紙鶴會飛向那裡.”落蕾說。 
    “既然是紙鶴,當然要靠風才能飛行,而且還帶著小孩,按照今天的風向尋找,一定會找到一些痕跡。”紀學說,不過即便知道了大概的方向,恐怕要尋找到那個騎鶴者也不容易。 
    “一起去吧,自己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何況,我希望能把黎正也解脫出來。”紀顏終于站了起來,我很高興他又恢復了以往的堅決。李多則狐疑地問我們黎正是誰,結果被大家敷衍過去了。
  • 紀學沒有說什麼,只是拍了拍紀顏的肩膀。 
    一共五人,大家分開按照風向去尋找一些線索。可是那個方向大都是城市鬧區,怎么可能藏的了幾百上千個孩子,更何況這些孩子離開家這么久肯定會大叫起來。 
    忙活了一天,我們也沒有找到,大家沮喪地回到我最先前看到紙鶴的地方。 
    “他是如何把這么多孩子藏起來的?”紀顏單手托著下巴。 
    “而且這裡明明都是城市中心市區,黎正也該挑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啊。”我說到。 
    “藏起樹葉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我想起黎正的話,不禁喃喃自語起來。紀顏忽然響起了什麼。 
    “這附近有學校么?那種比較大型的。”紀顏問我,我想了想,的確裡不遠處有所全封閉式高中,現下高考結束,學校冷清多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孩子就在那學校裡?這怎么可能?光是讓那些小家伙不跑不哭都很苦難了。”我反對說。
    “沒關係,去那裡看看就是了。”的確,在這裡站著也不是辦法,一行人朝那學校走去。 
    學校大門緊閉著,只有一個看門的老頭坐在傳達室裡,朝裡面望去,壓根沒有什麼孩子,死寂死寂的,全然沒有平日裡的熱鬧和生氣。 
    “這裡沒學生了,都放假玩去了。”一位剃著光頭披著衣服的老頭陰沈著臉,搖著蒲扇走了出來。他聲音異常沈悶,彷彿隔著層口罩在說話。 
    “最近沒有人出入么?”我笑著問他,誰知道他很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我們快走。紀顏則看著他的腳。 
    “你的下巴掉了。”紀顏笑著說。 
    “沒有啊。”老頭很差異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現下掉了啊。”紀顏猛地沖過去,朝老頭的臉部砸過去一拳,力氣之大,幾乎把他打飛了,老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們非常驚訝,一向溫文爾雅的紀顏會出手如此唐突。可是等那老頭抬起頭來,他的下巴猶如掰斷的蓮藕,除了少許連接的肉絲,倒真的是掉下來了。 
    “你怎么識破我的。”沒了下巴,他每次張嘴發出的聲音都異常的怪異,而且他幾乎沒有什麼血流出來,僅有的那些,也黏稠的很。 
    “你的腳,腫大的連拖鞋也穿不下了,還有你的眼睛,下次伴活人,記得戴上眼鏡,你瞳孔都快趕上貓了,而且最關鍵的是,你是靠振動胃部粘膜來發出聲音,太笨了﹗”紀顏再次跨前一步,將那家伙又一次重重打飛。 
    “你們先進去。”紀學將我們趕進校園。這個老頭沒有再次爬了起來。從他的腹部鑽出一條類似蟲子的蠕動物體,我想,那應該是控尸虫吧。紀學剛要過去抓住,蟲子卻一下不見了,速度非常快。 
    “別管它,先找到那些孩子要緊。”紀學對著前面的我們喊了下。整個校園非常地安靜,我跑向了學生的宿舍大樓,以前在這裡採訪過,所以對地形大致有些了解。 
    不過宿舍裡空無一人,于是我們跑回教室。 
  • 果然,這些孩子全部整齊的坐在教室裡,就像平時上課一樣。 
    但那情景,實在安靜的讓人發冷,即便在炎熱的酷夏時節。 
    所有的孩子,都用同一個坐姿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雕塑般機械的笑容,彷彿他們的眼睛根本沒有外來者。 
    “看樣子,他們都被洗腦了,或者被催眠了。”紀顏在一個孩子面前看了看。 
    “那怎么辦?”落蕾著急地問,她平時最喜歡孩子。 
    “我沒有辦法,如果沒有關鍵字,這些孩子一輩子都醒不過來。”紀顏咬著嘴唇說。 
    “催眠歷史悠久,早在三千多年前古埃及的女巫就在祭祀活動中使用過了,后來才經過后人不斷完善成為一門科學。大多數人格很強精神頑強的人都適合使用催眠術,像丘姬兒,艾狄生他們經常透過自我催眠來提升自己的信心和能力,老虎伍茲也從十三歲開始就有專屬的催眠教練,告訴自己是最強的。”李多飛快地說,我們看了她一下。她吐了吐舌頭。 
    “都是選修課學的。”她笑著說。 
    “你說的沒錯,催眠術中國古代稱為‘祝由術’,但是越是高級的催眠術,施術者所需要的精神控制力就越強,而且,像這種集體催眠,恐怕不是普通人能幹得了的,如果不盡快接觸,這些孩子的腦部會留下后遺症的,可是要強行是他們回到現實,恐怕會傷到他們。”紀顏為難地說。 
    大家都在看著孩子,沒有留意到門外走進來的人。 
    “真難為你們找到這裡了,沒錯,給這些孩子催眠的就是那位大人。”原來正是黎正。 
    他和我在老屋第一次見到的感覺一樣,冷的如同一塊冰。 
    銀色的頭髮,白色的西裝,以及墨鏡,不同的是身邊還有一只老虎。 
    “看來你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陰影了。”黎正看著紀顏,笑著說了句。紀顏沒有搭理他。 
    “我知道,你們一定很討厭我,可是如果允許我把我和那位大人的想法告訴你們,恐怕大家還反到會支持我這樣做了。”黎正摘下眼鏡,緩緩說來。 
    沒有人反對,算是默認了。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返魂香,你們也知道,被東渡大唐的鑒真和尚帶去日本的那塊造成了日本國家的崩潰,皇太子早良親王的被殺,使得整個京都陷入恐慌,最終拉開了平安時代的序幕。一百七十多年后,日本又出現了一個少年時代就精通靈力的陰陽師安倍晴明,他的出身,家世,以及神奇的力量來源都是謎團,傳說他有著洞悉人心的本領,並且操縱著眾多強大的式神。” 
    “可是這和返魂香有什麼關係?”我忍不住問到。 
    “聽上去的確沒有,或許無瞳那件事中,你們對他的身分也有所懷疑和察覺吧,其實他正是被封印在裡面的安倍晴明,不,或者說他正是那被冤殺的早良親王皇太子,但是,如果追查起他的真正身分,卻應該是唐朝最偉大皇帝的兒子﹗”黎正高聲說到,我們全都聽糊塗了。 
    “記得么,我說過黎氏一族由於窺伺返魂香的力量而被太宗誅殺滅門,你們紀家也被貶到荒原之地看守返魂香,其實,這件事真正牽扯到的,確是諸位王子對皇位的權利鬥爭,黎氏一族幾百條人命不過是替罪羔羊罷了。
  • 那位承載著兩代帝王之血的年輕皇子,怎么可能安心皇位被自己無能的大哥所繼承。他希望透過獲得返魂香的力量,可是皇帝看出了他的用心,把返魂香交給紀家保管,雖然一千多年后在戰亂中那一塊被輾轉流落到了美國,后來又被那位工程師幸運的帶了回來,當然,這是后話。
    太宗並不知道,返魂香有三塊,當玄奘從西域帶回第二塊返魂香的時候,那時候太宗年事已高,晉王李治也早被立為太子,這位皇子郁郁寡歡,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研究這塊帶來的返魂香上。太宗以前雖然有過立他為太子的想法,卻被長孫無忌拒絕,太宗考慮到關內豪強的利益,只好作罷。 
    太宗去世四年后,這位被太宗譽為最為像他的皇子,被長孫無忌以捲入房遺愛、高陽公主謀反案中,其實是殺之以絕后患,故當時有‘以絕眾望,海內冤之’的評語,而他在臨刑前,也憤怒的喊出了︰‘社稷有靈,無忌且族滅﹗’的詛咒,果然,可笑的長孫無忌被武后所殺,他最終還是死在了辛苦扶上皇位的親外甥手中,高宗皇帝連他臨死前想見一面的要求都被駁回了。 
    但是無忌的死不是整個事情的終結,被冤殺的皇子靈魂孤獨在荒世飄蕩著,結果被殘留在返魂香的九尾的意識捕捉了,我說過,他們達成了交易,九尾給了他新的身分,不過可惜,即便在日本,他也沒有圓自己成為皇帝的夢。 
    至於以後,他成為了陰陽師,雖然希望靠著普渡眾人獲得的威望成為帝王,但無奈時運不佳,他只好以假斃之法,將自己整個封印在返魂香裡,等待著時機的到來。”黎正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著。我們跟了出去,最後,他來到了學校操場──一個大型的圓形瓷磚鋪墊的地方。 
    “你的意思說,難道那個騎鶴者就是他?”紀學驚恐地說。 
    “沒錯,我就是太宗皇帝的第四子,吳王李恪﹗”頭頂響過一個聲音。我抬頭一看,一只巨大的紙鶴浮在半空之中。 
    上面站著的,就是上次見過的相貌英俊的年輕人。昂著頭,猶如俯視螻蟻一般看著我們,眼神裡充滿了不屑和驕傲。 
    “我在返魂香裡呆了一年多年,並不是睡眠,而是在觀察和學習,現下機會終于來了,我要清洗這個世界,這個充滿了貪婪,嫉妒,骯髒,人心淪喪的國家,我要把它回複到盛唐的時代﹗那才是真正的中華帝國,那才是讓所有人對中國膜拜和臣服的國家﹗”他說的很激動。 
    “笑話,憑你能辦到?”紀顏冷笑道。 
    “你太愚蠢了,作為返魂香千百年來的看護者,你們根本不明白它真正的力量何止是醫治傷病,讓死人復活這么簡單,你想想,否則的話,九尾狐會為它不遠萬裡,橫跨三個國家來追尋么?返魂香可以使死者復活不是因為它是藥物,而是因為它有可以是時間倒轉的能力,讓本來死去的東西恢復到還有生命的時候。”李恪從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黑色華彩籠罩了整個操場。
  • 那是返魂香,而且三塊已經融合在一起了,比以前更漂亮也更大。 
    “我不想多說,要么,你們把那個女孩交給我,我答應放你們活著回去,否則,”李恪轉過身,對黎正喊到︰“十五分鐘,把那女孩帶過來。”說完,他拂袖而去,紙鶴飛上了半空。 
    黎正神情冷漠地望著我們。 
    “你真的甘心做走狗么?”紀顏吼道。 
    “不是走狗,是戰友,我需要他為我達成理想,創造一個新的世界。”黎正一邊從懷中掏出釘子,一邊慢慢逼近過來。他的聲音依舊沒有太大起伏,如同機器人一樣。而那只老虎也同時從另外一個方向朝紀顏撲來。 
    “你們要殺光這世界的所有人?”紀顏躲開老虎,朝另外一邊跑去,黎正也追了過去,原來他想引開黎正。 
    “不,我們辦不到,到有其他的方法改變,你還是老實呆著,把李多交給我吧。”黎正手裡的釘子不見。接著紀顏的腳下多了幾顆。 
    “沒有射中呢。”紀顏站在原地看了看釘子,嘲笑道,黎正沒有說話,我卻發現那釘子忽然變化了。 
    彷彿是蠟做的一般,居然融化了,鑽進了地裡,緊接著,從地面伸出幾根細長的觸手,拽住了紀顏腳踝。 
    “我告訴你,控尸虫就像橡皮泥,可以模仿任何物體的,你給我好好呆著吧。”黎正掉頭朝我們撲來﹗ 
    紀學閃身擋在李多面前,迅速的拔出血劍朝黎正刺去。 
    “太弱了,老頭﹗”黎正只是用手輕輕一推,紀學整個人如同被彈簧彈了出去一樣被撞飛到一邊。 
    “這身體是他為我特製的,你們還是不要反抗的好。”黎正依然站在了我和李多中間,速度幾乎超過了我的眼睛。 
    “還有十分鐘,看來我高估這些家伙了。”李恪微笑了一下,返魂像就如同失重一樣,漂浮在他旁邊。 
    “把女孩帶過來,我好召出九尾,履行你們黎家和九尾的契約啊。”李恪高傲的呼喊黎正,猶如叫喚下人一樣,黎正低著頭,滿是謙恭地答應了,將李多拉了過去,李多奮力的反抗著,無奈一點用也沒有。 
    “你走的時候叮囑我什麼?不是要好好照顧她么?你還算是她親哥哥么?”紀顏無法動彈,高聲質問說。黎正停了一下,轉頭看了看紀顏,隨即又往前走。 
    我和落蕾無奈地看著,這才發現原來平常人是如此弱小。李恪將左手攤開對著李多的臉,右手點向她的十三個耳環,李多宛如被催眠了一樣,眼神呆滯,站立在原地不動。 
    “來吧,你在這黎氏一族的血液裡沉睡了一千多年,是該覺醒的時候了﹗”說完,李多的耳朵再次發出多目的亮光,一道,兩道,十三道光芒逐漸完全釋放出來。 
    “我們完了。”紀學無奈的趴在地上,絕望地說。 
    “不,紀學,你錯了,這只是新世界的開始,真正的大唐王朝又會再次回來,要讓四方夷族們明白,我們才是天朝子民﹗”李恪高聲笑道,返魂香黑色的光芒大盛,整個操場都被蓋住了。
    我居然看見了。
  • 我看見李多的身體逐漸漂浮起來,接著她的身體彷彿找了火一樣燃燒起來,衣服很快燒盡,她的身體裡逐漸鑽出一只野獸的形態,一只巨大的帶著火焰的狐狸,它是如此美麗,足足有六米多高,龐大的身軀很快把操場塞滿了,不過我卻全然感覺不到熱,原來那所謂燃燒的身體是它那金色的皮毛,隨風舞動,猶如跳舞的火焰,煞是好看。紙虎不安份地朝著九威大吼起來,九尾只是朝它瞟了一眼,后者全身就開始燃燒起來,頃刻間化為烏有。 
    “我看到了一只狐狸?”落蕾不可思議地問我,原來九尾已經完全實體化了,連她也可以看見。 
    這就是幾千年來深化時代起就最令人畏懼的妖怪么?或許那氣勢連神也不惶多讓。 
    九尾如同造物主一樣看著微小的我們,朝天高吼了一句,幾乎震壞了我的耳膜,接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它閉著一只眼睛,只用另外一只黑紫色的半透明的眼球盯著李恪,不,倒不如說是盯著那返魂香。 
    “帶我,帶我回大唐吧﹗”李恪笑了笑,紙鶴高飛起來,一直停到九尾的耳朵旁邊。 
    黎正也驚呆了,只是望著九尾,說不出話來,在場的人都在這無比美麗而強大的生物面前自慚形愧。 
    李多似乎虛脫了一樣,暈倒在地上,落蕾馬上走過去,脫下自己的外套為她披上。紀學已經站了起來,砍斷了紀顏腳下的束縛,控尸虫很快回到黎正那裡去了。 
    紀顏連忙跑過去抱著李多,還好,只是體力透支,臉色略顯蒼白,沒有什麼大礙。 
    “現下該怎么辦?另外那些孩子李恪抓他們到底為什麼?”我問抱著李多的紀顏。 
    “帶我回去,讓我愚蠢的父親和無能的兄弟們知道,我才是真正擁有皇室高貴血統的男人,我要我的母親和我享受到應有的尊重和禮遇﹗我要把失去的東西都拿回來﹗”李恪對著九尾高聲喊道,后者則似乎耳朵聾了一般,只是抖了抖腦袋,依舊睜著一直眼睛望著李恪。 
    “我,拒絕。”九尾居然開口說話了﹗聲音彷彿從地底傳來的一般,渾濃而帶著磁性,又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發出的低吟。 
    “是想要這個么?”李恪笑了笑,指著返魂香。九尾瞇起眼睛看了看,可是沒有說話。 
    “沒人可以威脅我,這,本來就是屬于我的。”九尾又說。 
    “我沒打算威脅你,只是交易,我希望你用你的能力將我和這些孩子送回到一千三百年前去。”李恪笑著指了指那些裝滿孩子的教室。 
    九尾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
  • “你先干掉這些雜魚吧,否則沒有資格和我談所謂的交易。”說完,九尾將身體放下來,蜷縮到一團,巨大的火紅尾巴把自己的身體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似笑非笑的瞇起眼睛望著我們,猶如在欣賞一幕即將開演的戲劇。 
    李恪的臉陰沈了下來,他對著黎正說︰“全部殺掉,包括你妹妹,她已經沒有價值了。” 
    黎正愣了愣,接著點頭,“好的。”說完,脫下西裝和墨鏡,朝我們走過來。 
    “你瘋了。”紀顏想要拔出血劍,卻發現他已經沒有這個能力了。他吃驚地望著我們。 
    “看來上次的丹藥雖然救了你的命,卻也改變了你的體質和血液,你無法使用血劍了。”紀學咳嗽了一下,將身體擋在紀顏前面。 
    “你來么?老鬼。”黎正不屑地所。 
    “總要試試吧。”紀學笑了笑。 
    “二叔﹗”紀顏想要拉住他,紀學則撥開了紀顏的手,帶著慈祥和微笑地神情望著紀顏。 
    “你父親的死,我很難過,也是我一直自責的,不過當我看見你完全長大成人了,我覺得自己的使命也完成了,沒有辜負族人的委托,我們分家本身就是為了你們宗家而生,而你們又是為了守護返魂香而生。一千多年的命運糾纏希望劃上句號吧,我不想看到你也重蹈祖先的覆轍,好好看著吧,看看叔叔最後能為你做的一些微薄之事。”紀學脫去上衣,朝黎正走去。 
    紀顏和我們呆在原地,只能看著紀學走過去。 
    黎正的身體裡漸漸朝外浮現出了凸起物,那東西戳破了皮膚伸了出來,仔細一看,居然是釘子﹗ 
    “你已經和控尸虫結合為一了?這身體其實就是控尸虫?”紀學驚訝地說。 
    黎正沒有回答,只是稍一用力,全部的釘子猶如散彈一樣朝紀學射去。 
    可是紀學沒有退讓,迎著釘子沖了過去。 
    在紀顏呼喊中,紀學的全身扎滿了釘子,可是同時他也沖到了黎正的面前。 
    “還真有不怕死的。”李恪站在高處冷笑道。 
    幾乎是同時,紀學抽出了血劍,削去了黎正的左手,不過黎正沒有絲毫的痛感,彷彿不是他的手臂一樣。被削去的部分在控制慢慢變色,然後如泥土一樣干裂開來,一些碎片也飄落到了李恪的身邊。 
    紀學最終倒了下來,倒在了黎正面前。 
    紀顏大聲呼喊著叔叔,跑了過去,我也走過去,可是紀學已經倒在地上,緊閉著雙眼。黎正冷漠地望著我們。 
    “我會殺了你。”紀顏放下紀學的身體,站在黎正面前,黎正沒有理會自己的斷臂,也沒有理會黎正,而是望著依舊躺在落蕾懷裡的李多。 
    “如果要殺我,等等也不急。”黎正將剩下的那只手插進了自己的銀發,接著仰頭高聲笑了笑,然後拍了拍紀顏肩膀。我和紀顏則奇怪地望著他。 
    “黎正,你在干什麼?”李恪奇怪地質問著。我看見漂浮在他身邊的起先斷臂的碎片居然自己活動起來,接著結合在一起,成了一條細繩,套在了返魂香之上。
    “我說過,控尸虫可以依照我的意愿變成任何形態,回來吧。”黎正的斷臂慢慢的長了出來,原先被砍斷的部分就像被磁鐵吸引一樣,逐漸回來了,包括系著返魂香的部分。而紀學身上的釘子也軟了下來,全部回到黎正身體上,紀學一點傷也沒有,好好的爬了起來,只是略有驚訝。
  • “剛才似乎昏過去了。”紀學望望自己的身體,紀顏又驚又喜。 
    李恪面無表情地望著下面的人。 
    “不要忘記了,我還有九尾狐。”李恪冷笑道。 
    “哦?似乎我剛才聽見,有返魂香的人才有資格和九尾對話吧?”黎正的手完全復原了,手裡拿著那塊真正的完全的返魂香。而且把他交還給紀顏。 
    “原來是裝的。”紀顏笑了笑。 
    “不全是,有時候,真的很想殺死你。甚至在剛剛的幾秒鐘前,不過,我不是他的對手,必須要動點腦子,”黎正笑了笑,隨即又說道,“而且為了妹妹,我不會這么做的。” 
    “你們似乎高興太早了。”李恪的紙鶴終于飛了下來,高高在上的皇子又和我們同一地位說話了。 
    “看看你的手臂吧,黎正。”李恪指著黎正復原的手,“當你用殘骸將返魂香卷過去的時候,我已經把那把紙刀連帶送過去了。” 
    黎正抬起手,果然,一把白色的紙刀從肌肉裡刺穿出來,直接插在心臟部位,黎正哼都沒哼一身,倒了下來。 
    “我根本不在乎返魂香被你們拿走,因為只要殺光你,這個自然是我的。可惜,黎正,我本來想給你個機會,但你錯過了,不要怪我,你們黎家人本就是皇奴,就像你的祖先,不好好盡忠職守,造次的下場就是如此。”李恪高傲地說。 
    “哥。”我聽見身后傳來了李多的聲音,原來她醒了,而且似乎以前的記憶也恢復了。她流著淚抱著黎正的身體,后者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但他還是笑著伸出手撫摸著李多的臉。 
    “很感人啊,臨死可以聽到妹妹的呼喚就夠了吧,不像我,我的兄弟姐妹整天都想著如何排擠我,殺死我,提防我。”李恪的話忽然透著一股悲涼。 
    “你們凡人的事情太麻煩了。”九尾站了起來,咧了咧嘴,露出了整排的獠牙。“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李恪皺了皺眉頭。 
    “你們應該知道,我另外的身分安倍晴明擁有控制所有妖怪的能力,既然這樣,不要怪我了。”李恪高抬起頭,雙手合十與胸間,他的眼睛裡已經看不到瞳孔,朝外散發著黑色的暗光,嘴巴不知道在念些什麼。 
    “和妖怪訂立契約的人會共享妖怪的力量和生命,黎正,如果你的控尸虫消失了,你也就消失了,雖然你的身體不會被殺死,但你的本源被滅,你也無從依靠了﹗”李恪大喊道。 
    我的眼睛開始劇烈的疼痛,彷彿有什麼要跳出來一樣,我痛的大叫一聲,接著鏡妖從我眼睛裡跳了出來。 
    它的狀態很不好,彷彿快死了一樣,而我也發現,自己的一只眼睛也失明了。 
    “歐陽,你沒事吧?”落蕾扶住我,我搖搖頭,只是捂住眼睛。 
    “原來你的眼睛裡也有啊,那小家伙死去的話,你的眼睛也要永遠瞎掉了﹗”李恪繼續笑道。我用剩下的眼睛看了看紀顏他們,黎正幾乎接近死亡的邊緣了,他的身體猶如干枯的樹枝,開始枯萎開裂,紀學的面色通紅,只有紀顏和李多沒有大礙,而落蕾也無事。 
    “全都死吧。”李恪眼睛裡的亮光更加強烈了。 
    李多站了起來。 
    “紀顏哥哥,把你的匕首給我。”她走到紀顏身邊,紀顏遲疑了下,把匕首給她。 
    “你的血劍,需要擁有靈力的血吧。”李多緩步走到紀顏面前,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黎正。紀顏奇怪地將匕首遞給她,李多帶著欣賞的眼神把玩著匕首。
  • “幫我照顧哥哥,他真的很可憐。”說完,李多對我們最後微笑了一下,紀顏似乎覺察了什麼。 
    無奈太晚了,李多已經把匕首插進了身體裡,鮮血噴洒而出,落蕾哭著跑過去扶住掙扎著站立的她。 
    “拔,拔出來,別讓哥哥和大家就這樣死去。”李多蒼白的嘴唇扇動了幾下,艱難地說出幾個字來。 
    紀顏顫抖的握住完全沒入身體的匕首,終于閉上眼睛,將匕首拔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李多昏死了過去。 
    “居然用心愛人的鮮血鑄劍,這是你們紀家的道統么?如同你的父親一樣?哈哈哈哈﹗”李恪笑道。 
    紀顏愣了愣,但手中的血劍似乎與以前不同,更紅,更亮了。 
    “來啊,看看你的血劍是否可以刺穿我的身體,看看是我死的快還是你們死得快﹗”李恪全身籠罩著白色的光芒,將身體遮掩住了。紀顏拿著劍沖了過去,對主李恪的身體刺下去。 
    我期待這一劍可以刺穿李恪的身體,那一刻彷彿時間也停止了。 
    但是一陣強光后,李恪的身體的確被刺穿了。 
    但刺穿他身體的並非是紀顏的劍,那血劍依然消退,冒出縷縷血色霧氣,圍繞在兩人身邊。 
    紀顏和李恪都很驚訝,因為刺穿李恪身體的,居然是九尾的長而鋒利的爪子。 
    “真夠無聊的,還是讓我快點解決吧。”九尾拔出了爪子,李恪的身體開始朝外噴洒鮮血。他似有不服地望著九尾。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么做?不是我把你召喚出來的么?不是我讓你擺脫了一千多年的束縛么?你和我的約定呢?交易呢?”李恪絕望地大吼。 
    “別激動,首先告訴你,如果我要出來,沒有人可以阻攔,我也不需要任何幫助,至於我和你的約定或是什麼交易,你應該清楚,我不是賜予了你兩次生命么?該知足了,而且我只是按照自己的隨意而來得想法做事,什麼時候我想出現自然會出現,就如同剛才,或許只是一剎那,也學我消滅的是紀顏而不是你,總之我也不知道下一秒我會做什麼,要怪,就怪你的命運吧,李恪,命運你是無法改變的。早在你死的那時候,所有的東西都是無法改變的。”九尾走到黎正面前,返魂香飄了起來,一直到它的眼窩邊。 
    九尾狐睜開了一直閉上的那只眼睛。 
    那是個空洞洞的眼窩,原來,這塊東西居然這個正是它的眼球。 
    “返魂香不是那為印度高僧火化而來的寶物么?”紀顏驚訝地問。 
    “可笑,那不過是我為了報答他而寄放,但人類的貪婪居然想據為己有,那家伙用法器將我的眼球分成了三塊,而且吞服了下去,所以我不過是在要回自己的東西罷了。”九尾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適應著。 
    “好了,結束了,我該走了,你們的事情我不想在搭理了,總之,我拿到了我要的東西,當然,這幾千年的追尋之路有你們低微的人類作伴讓我倒多了一些趣味,或許,我還會來找你們。”九尾睜著眼睛,微笑著在環繞的紅色霧氣中慢慢消失,就像燒盡了蠟燭的燭火一樣,熄滅了。 
    黎正和紀學也很快恢復過來,走到了躺在地上的李恪身邊。他胸口大量遊學,呼吸都很苦難。 
    “我費勁氣力,學習那么多法術,只是為了保存這身體和靈魂,等待回去的機會,算計了整整一千多年,卻的來了這種結局,為什麼,為什麼。”李恪大口吐著鮮血。
  • “告訴我們,那些被你催眠的孩子的關鍵字是什麼。”紀顏走過去,扶住他的肩膀,李恪笑了笑,眼睛卻望著天空。 
    “母親,我還是未能成為皇帝啊,為什麼你不再對我微笑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看見你的笑容,希望本來身為皇族的我們不用受那些低微下賤人的氣,難道,這,也有錯么,還是說,真的我的命運,早就已經注定好了?”李恪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別死啊,告訴我關鍵字是什麼﹗”紀顏大聲喊到。 
    “回唐。”李恪艱難地說完,閉上了眼睛,他的身體也很快地冷卻僵硬,迅速的腐爛化為塵土了。 
    鏡妖又回到了我的眼睛,當我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李恪死去的地方站起來一個面容文雅俊秀的小男孩,穿著一身唐裝,而旁邊則走過來一個美麗氣質高貴的年輕女性,身著唐朝貴婦的衣飾,微笑著牽著男孩的手,朝遠處走過去了,兩人的背影慢慢消失掉,融合在一起。 
    李恪沒有騙我們,那些孩子醒了過來,四處哭喊著找父母,我們只好打了電話給警局,接著在警察來到的時候悄悄離開了那學校。后來黎正告訴我們,看門的老頭在被他打暈了,那個人只不過是紙虎殺死的一個地痞流氓的尸體罷了。 
    李多的傷沒有大礙,不過需要在醫院呆上好一陣子了,只是她經常纏著紀顏,我和落蕾來了多看不見了。黎正依舊離去了,他留下字條告訴我們,雖然李恪已經完全消失了,但他的身體依舊不是正常人,他決定四處遊歷,相信一定有辦法可以讓自己的身體恢復如初,當然,我們衷心祝福他。 
    我和落蕾相視一笑,走出病房。 
    “我不明白,為什麼李恪要帶走那些孩子。”路上落蕾問我。 
    “你知道徐福么?當年秦始皇給了他五百對童男童女,讓他出海尋找仙丹,據說,日本人可能是這些人的后代呢,當然,只是傳說而已。”我笑道。落蕾睜著大眼睛,不解的望著我。 
    “你想,如果李恪回到過去,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改變了,或許你我包括我們的祖先都會完全消失掉,這么說吧,我們整個的層面都會被毀滅了,而李恪可能認為,他帶去的那些孩子,可以延續這個時代的生命,亦或者他想從這裡選出一批孩子,創造屬于他自己的烏托邦,屬于他自己的大唐。”落蕾聽完,哦了一聲。 
    “其實我也只是猜想罷了,究竟他想做什麼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想重新見到盛唐重新回到這世界上,不過,可能他的方法錯了吧。這世界可能的確比以前骯髒了,複雜了,但也同時在進步發展,負面的東西不可避免,我們只能將他最小化,努力的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吧。”我又繼續說。 
    “你聽上去很像教書的老先生在說教啊。”落蕾眨著眼睛笑道。我搖頭。 
    “或許吧,反正如果真相在我們有生之年看到第二個盛唐,那要靠我們自己去努力開拓了,走吧,報社還有很多任務等著呢。”我拉著落蕾的手,朝下一個路的轉角走去。(回唐完)
  • 第七十六夜  千目 
    高興的日子在空氣中慢慢變涼,黎正告別了我們,而這個城市也似乎慢慢開始恢復了寧靜,紀顏說,可能近年來出現的怪事,多少和返魂香活動頻繁有關,而現下它已經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我們的生活自然變的正常了。 
    “我要遠行一趟。”紀顏告訴我的時候並不讓我覺得驚訝,他能夠在這裡呆上半年多已經讓我很驚訝了。只是,我略有擔心,他已經失去了血的能力,是否還能應付那些古怪的事物。 
    他似乎看出來了,爽朗地笑笑。 
    “不會有事的,我只是希望多出去走走,李多也會和我一起去,這次可能時間會比較長了,你要多保重。”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沒有多說,紀顏也走了,而且帶走了那個經常笑個不停的瘋丫頭,不了,她經歷了那件事情后,已經長大了。 
    猛的離開這么多人,似乎有些寂寞了。 
    我又接到了採訪的任務,一個化妝師。 
    但絕對不是個普通的化妝師,這似乎是句廢話,要不然我去採訪他做什麼。 
    準確地說,這個叫宗木的男人是一位為死者化妝的化妝師。 
    我和落蕾一同坐車來到了這所殯儀館,似乎這個外界稱奇的化妝師也吸引了落蕾的注意,所以自然一起來了。 
    我不怕鬼神,但不代表不信鬼神,如同我相信人,但我又最怕人一樣。 
    殯儀館從外面看上去如同一個倒扣的雪櫃,雖然依然是七月,但這裡依然清涼如秋,甚至略有些刺骨,難不成還真是陰氣重么。進大門的時候只有兩個從業人員在收費的地方閑聊,牆壁上掛著一個大大的藍色塑膠牌,標明了各種價位,我不禁有些感嘆,就連死去的人,也免不了受錢的制約。大門兩邊擺放了很多盆鮮花,但這些花大都有些枯敗了。我們的車停在一輛中型轎車后面,似乎有人先來了,或者是說這裡又多了位死者。 
    穿過狹窄安靜的走廊,我們兩個走進停尸間,落蕾似乎有些放慢了步伐,因為我們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地方回蕩開來,她生怕驚擾了亡者。 
    與我想像的略有詫異,整個房間很空蕩,大約四十多平米,,在左邊整齊的停放著二十張床,還有三口漆黑發亮的新棺材,房間很乾淨,但依舊有些陰冷。不過我很快發現,原來裡面有個門,似乎旁邊就是放尸體的冷藏間,難怪有冷氣進來。 
    “你們找誰?”忽然一個年輕男人過來問我,我回答他是找宗木。年輕人忽然流露出厭惡而驚訝的表情。 
    “他就在停尸房,他和死人相處的時間多過活人。”年輕人問明了我們的來意后冷笑了下就走了。 
    我和落蕾走了進去,卻發現空無一人,正覺得奇怪。 
    “這裡一般只來兩種人,死人,和送死人的活人。”我忽然聽到一個低沈卻富有磁性的聲音,就像是以前老舊的收音機裡的廣播員,帶著一點嘈雜的干擾。 
    我回頭一看,一個細瘦而高的男人背對著窗外的光站在我們身后,我記得剛才沒有看見他,可能是從旁邊的冷藏間過來的。可是他腳步輕盈如貓,接近我和落蕾卻絲毫沒有聲音。 
    “我叫宗木,你們是那個報社派來的記者吧?”他慢慢走過來,或者說彷彿一個風箏一樣,被風吹過來一般。 
    這時候,我才仔細地看了看他。
  • 宗木穿著一身青灰色的長袖硬布裝,下體是黑色直筒長褲,一雙黑色白邊千層底。我奇怪雖然這裡比較涼快,但還不至於穿的這樣密不透風啊,而且他的手上還帶著白色的手套。另外他的頭如同一個被刀削過的白燁原木,平整的短發,狹而高的額頭,兩頰高聳,那嘴唇彷彿是不經意的在上面劃開的一平交道子,閉起來看上去就如同沒有一般,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緊緊閉著,眼窩有些塌陷,如同在陽光下曝曬的西紅柿,干癟而赤紅。 
    他吸了吸鼻子,忽然咧開嘴微笑著解釋,我看見他的牙齒微黃,但是飽滿整齊,彷彿一截剛掰下來的玉米。 
    “你可能對我這行還不是太了解,也難怪,我看過的尸體可能比你認識的人還多。”宗木笑著說,話雖然不錯,但我聽得十分不舒服,勉強笑了笑。 
    “你們所接觸的,或者說大部分人所知道的尸體,都是來自與電視或者某些親友,這些人都是病逝的,作為我們,最喜歡就是為醫院裡的尸體做尸妝,因為那些尸體還算完整。”宗木一邊說,一邊向其中一個棺材走過去,他的步子很奇怪,彷彿走在鋼絲上的雜技演員,雙手略微張開,身體兩邊微微搖擺著走過去,步伐很小,卻非常穩健。 
    “可是有部分尸體是殘破不全的,或者說是非正常死亡的,他們的親友送來的時候,一般都是拿紅色的塑膠布把他們包起來,據說這樣可以安撫死者的怨靈。 
    接尸,是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我說過,這裡最高興的是接在醫院去世的遺體,因為這屬于很好處理的那類;如果接到的是腐化很厲害的遺體,比如很長時間才被發現的遺體,往往發出了惡臭、生滿了蟲子,已經面目全非了。通常使衣服都滲透著惡臭味。接尸很有講究的,頭的一邊需要仰起,讓遺體以半臥的模式從車廂裡請出來,這樣他才舒服,不會為難我們。所以我需要穿著比較封閉的濃重衣服,這樣可以避免被有毒的尸水濺到我身上。在這裡工作的人有很多適應不了離開了,剩下的,在外人眼裡多少有些異類,其實他們不過都是一堆即將腐爛的肉體,只要過得了自己一關,也就沒什麼了,而且這一行收入還算豐濃,所以還是有人堅持留下來。 
    其實,我們之所以害怕,是因為看見這些尸體彷彿看見了未來自己的下場罷了。”宗木說話的時候始終微笑著,但臉上卻沒有過多的其他表情,如同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 
    “我的工作比較忙碌,有時候八個小時要為上百具尸體化妝,一般二十分鐘可以化完一具普通的尸體,但是如果遇見剛才搬進來的那個女孩,恐怕幾個小時都不夠。”宗木打開了冷藏室,我聽見    當一聲,非常響亮,是那種金屬碰撞的聲音。 
    “如果你心裡還好,可以過來看看,不過那位小姐還是不要了,你的呼吸聲很沒有規律,看來還是有些害怕吧。”宗木似乎在說落蕾,可是他卻沒有對著落蕾說。 
    果然,我看了看落蕾,她雙手環抱搓了搓肩膀,望著我尷尬地搖搖頭。 
    “歐陽,還是你去吧。”她未必是害怕,只是覺得有些噁心吧。 
    我跟著宗木走了進去,腳還沒踏入,身體就打了個哆嗦。 
    裡面是一個巨大的閃爍著銀色金屬光澤的東西,總共三層,佈滿了很多抽屜,就像中藥方裡的藥柜一樣。宗木熟練地拉開了一個抽屜,    的一聲,一具尸體拉了出來。 
    尸體體型偏瘦,應該是個女性。不過整個都包裹在一個鮮紅如血的塑膠袋子裡。 
    宗木拉開拉鏈,我看了一下,很慶幸,落蕾沒有過來。
  • 如果只看半邊臉,這是個非常清秀美麗的姑娘,即便是由於失血過多導致面部非常慘白,但依舊掩蓋不了她生前的容貌,可是另外半邊,就像一個被白蟻蛀空的老舊木頭一樣,殘破不堪,邊口處是已經成焦炭狀的皮膚,整個臉幾乎被燒掉了一半。 
    “這也能修復?”我捂著嘴巴,忽然想起了一句話,魯迅先生說過,悲劇就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諧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兩邊臉,美麗與醜陋,截然不同的對比,讓我覺得很難受。 
    “這算好的了,上次一個出車禍的,整個頭骨都變形了,我還得用大頭針縫好他的頭蓋骨和頭皮。這樣吧,你是否有興趣看看我如何將她化裝好?不過可能要花些時間。”宗木攤開雙手說。我看了看手錶,時間尚早,于是叫落蕾去採訪些其他的從業人員,自己則留在這裡看宗木如何工作。 
    宗木走進了一個小房間,換好了類似與醫院做手術的,可是我很奇怪,這個時候他反而將手套摘下來了。 
    他的手很大,略微和手腕有些不協調,手指細致修長,白皙如蔥段,即便是女孩子,也很少有這么漂亮的。 
    宗木把女孩的尸體抬了出來,當然,我也搭了把手,接著,他先弄來一張類似于皮膚顏色的非常有彈性的塑膠製品,平鋪在損壞的半邊臉龐上,接著將手掌張開,輕輕的放在死者的臉龐之上。 
    “你在干什麼?”我好奇地問。 
    “我在感受,為每個尸體化妝,就像製作一件藝術品,損壞的越嚴重,挑戰就越大,而我自然就越興奮,不過動手前,我必須感受他們的想法。”宗木說著,臉上浮現出孩子獲得心愛玩具般的滿足感。 
    真是個怪人,我暗自嘀咕,不過我知道,我最期待的事情還沒出現,也是我來這裡找他的主要原因。 
    過了數分鐘,宗木的手就像一道白光,忽然拿起了手術刀,在那半塊膠布上開始裁剪,我就像在看一個街頭製作泥人的藝人  ,本來半邊普通的膠布,先是大體浮現被毀滅的五官輪廓,接著是細膩的雕塑和修編,我幾乎忘記了自己身處在何處,完全被那雙手迷住了,彷彿那手依然脫離了宗木,成了一個單獨的生命體,獨自在完成這個工作,不,與其說是工作,倒不如說是在跳舞一樣。 
    兩個小時過后,我幾乎不認識這個女孩了,除了界面處淡淡的縫線處,幾乎看不出任何異樣,看來這種膠布也是特製的。女孩的臉很漂亮,就像充滿哥特風格的唯美人偶娃娃的臉,不過卻毫無生命力。而且似乎眼睛處有些異樣。 
    “經過火燒,可能皮膚有些萎縮脫水。”宗木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解釋道。 
    “接下來就是需要化妝了,而且我們還有種特殊的藥物,可是使死者閉上眼睛和嘴,而且皮膚鬆弛,看上去非常安詳,但這是要經過死者家屬的同意的。”宗木的手離開了尸體,而且他走進了洗手的地方,認真的洗刷起來,接著換掉了衣服,再次戴上了手套。 
    “你做這些不戴手套的?不怕扎傷自己么?”我問他。 
    “戴上手套,感覺就不靈敏了,我的手和我做出的作品就不完美了。”宗木端起杯茶,他的額頭全是汗。 
    “可是,他們不是都說你是一位盲人么。”我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宗木停下喝水。他凹陷的眼窩忽然轉動了一下,兩邊的顴骨也蠕動開來,他嚴肅地對著我。 
    “我比很多眼明的人手更靈巧,這也是為什麼我會留在這裡的原因,很多他們修補不了的尸體,都要靠我才行。”果然,他的確看不見,卻能完成這么精細的工作。實在讓人稱奇。
  • “好了,我的工作完成了,你的採訪也該結束了,這是我的名片,你是個不錯的人,很少有陌生人可以在這裡呆上數個小時,還看我工作的,如果有事,你可以來找我,當然,我想永遠不要在這裡替你工作。”宗木遞給我張名片,然後轉過身,不再和我說話了。 
    我拿著名片走了出來,找到落蕾,離開了殯儀館。 
    “真是個怪人。”我暗想到。 
    可是我沒有想到,很快,我卻又再次和宗木見面了。 
    因為一個自稱是了解宗木的人,忽然找到了我。 
    “我聽說你上午採訪了他。”這個年輕男子大概二十來歲,相貌普通,中等身材,穿著一件白色T恤和黑色沙灘短褲,他大咧咧地的在我面前點煙,彷彿和我交情很深一樣,我忽然想起來了,這個年輕人就是先前在殯儀館見過的那個。 
    “是又如何?”我對這種人有些反感。 
    “我勸你少接觸這個怪物,我和他是殯儀館的同事,他幾乎從來不和任何人打交道,可是我今天卻發現他居然和你說了這么多話,而且,我們背后都認為他是個心理變態的人。”年輕男子猛的吸了口煙,煙頭馬上紅了起來,我看了看他的眼睛,居然比燃燒的煙頭還要紅,看來充血的很厲害。 
    “這個家伙,居然稱呼自己為藝術家,他明明是個瞎子,卻可以比其他人修補化妝尸體還要好,你不覺得奇怪么?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個妖怪,沒人知道他的來歷,他的所有資料都是個迷,殯儀管建立的時候他就在了,可是這么多年,別人都說他一點都沒有老,幾十年他就是這個樣子,雖然所有人都討厭他,但他的手藝實在出色,如果沒了他,我們這個小地方早就支撐不下去了,甚至有外地的人,都聞名來找他化妝尸體。而且,我聽說,凡是經過他化妝的尸體,都會少掉一些東西。”年輕忽然神祕地說,我卻看見他的眼睛越來越紅了,幾乎看不見瞳孔,可是他自己彷彿根本沒感覺到。 
    “少了什麼?”我問他。 
    “眼球,雖然我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我觀察過,一些化妝后的尸體,他們的眼窩都有些異樣,弄不好,他真的是個專門吃眼球的妖怪啊。”年輕就像一個說評述的藝人,誇張地說到,可是每說一下,我看見他的太陽穴都劇烈的跳動著,他的臉色很不好。 
    “事情我告訴你了,能不能給我些費用?”原來這次是他此行的目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我並不是傻瓜。 
    “那好辦,你好像有他的名片,跟著他回家看看,不過記得千萬別被發現了,我上次就差點被發現了,雖然他是個瞎子,但似乎聽覺和嗅覺非常靈敏。”年輕人留下聯繫模式,然後一搖一擺地走了,他一邊走一邊按著自己的后腦勺。 
    我拿出宗木的名片,心裡起了嘀咕。 
    下班后,我匆匆趕到名片上的位址附近,呆在那裡等宗木來。 
    那是一條老街,由於要拆遷,大部分居民已經搬走了,留下來除了宗木沒有幾家了,宗木的待遇應該很不錯,為什麼不買個像樣的房子呢?而且,他的鄰居也說宗木經常關著門,也從來沒有任何朋友,沒有妻子親人,而且一道夏天,家裡總會漂浮出奇怪難聞的味道。而且,政府要拆遷的時候,宗木居然一反常態,死也不願意般,差點鬧騰到電視台去了,所以拆遷的工作也擱置下來。
  • “真是個迷啊。”天色漸漸黯淡,我看著宗木家緊鎖的房門,忍不住說到。 
    “什麼迷?”身后響起宗木低沈的聲音,我嚇了一跳,轉過身,他微笑著站在我身后,我覺得奇怪,即使在室外,這么眼熱的天氣,他依舊穿這長衣長褲,還戴著手套,連脖子也被高領的襯衫保護著。 
    “我只是隨便說說。”我尷尬地回答。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不如去吃點東西吧,我有些餓了。”他很友好的對我邀請,正好也是吃飯的時候,我決定和他一起去了。 
    飯店也是這一帶的人開的,專門為附近的居民服務,一個只能容納三張木桌的小飯廳,后面就是廚房,典型的居民房改成的飯館。我們隨意點了幾個菜,開始聊起來。 
    “哦?有人這樣說我么?”我把年輕人的話告訴他,但沒告訴是年輕人說的。 
    “其實,並有什麼,我其實來自一個古老的家族,我們世代都是為尸體化妝的,你不用驚訝,任何頭班都有其悠久的歷史,我們自然不例外,只不過對于其他人而言有些另類,比如說空姐,大家之所以對她們好奇,是因為少,什麼時候當飛機取代火車和客車,成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時候,空姐不和車掌于乘務員一樣普通了么?尸體的化妝術源頭很早,我們家族最早是為皇室化妝的,由於壓力大,自然手藝也高,一些戰死沙場的人,也能化妝的栩栩如生,不過,我們的家族也要付出代價,或許長期接觸死人而遭致的詛咒一樣──所有繼承化妝術的人,都會慢慢成為瞎子,無一幸免,這就是等價交換,我們得到常人沒有的能力,自然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不過還好,在知道即將變瞎的同時,我們拼命鍛鍊其他感官,所以常年下來,也無所謂了,我的祖父,父親,都是盲人。”他微笑著說,凹陷的眼窩正對著我,讓我有些難過。 
    “不可以選擇放棄么?”我問他。 
    “不,有些人的命運出生前就注定好了,就像牆壁上的浮雕。保持著自己慣有的姿勢和習慣,如果我想改變,崩塌的只有我自己的身體,而且我也逐漸適應了。”他依舊平靜著說。 
    我不再說話,而是開始閑扯些別的東西,兩人吃過飯,外面已經完全黑了,宗木喝了些酒,可能由於帶著手套不方便,他除去的手套,吃完后將手套塞進了褲子口袋。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宗木說。 
    我本想拒絕,可是好奇心占了上風,于是跟隨著他,穿過了狹窄的弄堂小巷。 
    街燈很昏暗,就像風中殘燭,時亮時熄。不過前面卻來了幾個類似混混的年輕人。 
    為首的一個身材比較高碩,剃著光頭,打著赤膊,肩膀上紋了一條龍,我不禁啞然失笑,這一代人真的是看電影看多了,什麼都學,沒有一點創造力,就知道紋龍紋老虎,紋點其他的也好,比如新七大奇跡的長城啊,那么長,可以在身上繞幾個圈了,出門絕對震撼。 
    “哥幾個,兄弟沒錢吃飯,掏點出來吧。”這家伙拿出一把鋒利的彈簧刀,在手裡揮舞,我希望他把自己給割傷了就好。 
    還沒等我說話,宗木忽然慢步走了過去,緩緩地伸出一只手,手裡似乎握著些錢。 
    “拿去。”他將手伸過去。 
    忽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幾個混混看了看他的手,剛想拿錢,卻像看到鬼或者警察一樣(似乎這樣的比喻有些不妥)大叫著妖怪啊,怪物之類的落荒而逃。 
    “這是怎么回事?”我再次不解。 
    “可能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宗木轉過頭,難怪,在這種燈光下,他的臉的確有些嚇人。 
    “膽子這么小還敢來搶劫。”我搖頭苦笑。 
    終于,我來到了宗木的家,不過時間不早,我最多呆半小時就要回去了,順便把守關口于他的稿件整理下。
  • 他的家裡非常乾淨,我說的乾淨有兩個意思,一是沒有什麼灰塵,二是也沒有其他多于的東西,除了必須的卓子椅子,其他的什麼也沒有,我奇怪他賺的錢到底拿去做什麼了。 
    客廳不大,大概十平方米左右,裡面的房間很暗,其實客廳的光也不強,勉強看得清楚東西,比蠟燭好不了多少。 
    “我進去換件衣服。”宗木背朝著我說到,我嗯了一聲,然後坐在椅子上四處瞧。 
    所有的東西之用一眼都能看清楚,我頓覺得無聊,于是起身到處看看。 
    這時候宗木的手機忽然響了,原來殯儀館來了位特別重要的死者,他們希望宗木趕快來一趟,畢竟尸體在這種天氣,雖然有冷藏,可是過了一夜多少會影響化妝,這種事家屬自然覺得是越早越好。宗木非常抱歉的對我說他很快會回來,並且希望我能等他一下。 
    “我有東西給你看。”他笑著說,說完,再三交代我別走,然後合上門出去了。 
    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了。 
    我忽然聞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味道,這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就是上午在殯儀館聞到的。 
    我朝著黑暗的裡屋走去,還好牆壁上有燈,裡面居然比客廳要大些。不過也只是一張床而已。 
    我沿著房間的牆,慢慢走進來,忽然覺得牆壁有些古怪。 
    天氣很熱,可是有一段牆體卻冷的像冰塊。我為了確定,去摸了摸客廳的牆,果然,溫度不一樣。 
    “這后面難道有東西?”我疑惑了,然後學著電影裡,用手在光滑無一物的牆壁上四處敲打。 
    果然,一聲類似與機械轉動的聲音,牆壁居然打開了,當然,一陣冷氣也撲面而來,當然還有那種特殊的味道。 
    借著不亮的燈光,我勉強朝裡面望瞭望。 
    那是個非常大的房間,幾乎比客廳和裡面的臥室加其來還要大。裡面整齊的擺放著一個個金屬柜子,如同圖書館一樣,一層一層。 
    上面沒有放書,卻是一個個玻璃罐子。 
    罐子大概和我們普通用的喝水玻璃杯大小,而且似乎上面還有註釋用的標籤,燈光很暗,我看不清楚裡面是什麼,標籤上寫了什麼。我隨意拿起一個,走到光亮處。 
    要不是有些準備,我幾乎把罐子失手摔碎了。 
    罐子裡裝著的是一個眼球。 
    完整的一對眼球,浸泡在透明的估計是防腐液裡。隨著我手的動作在透明的液體中緩緩轉動,那眼球彷彿有生命般地看著我一樣,我無論如何轉動視角,都感覺被盯著。 
    標籤上寫著一句話。 
    “1996年,7月14日  女  26歲  楊月  死于溺斃  眼球完好  ” 
    我將瓶子放回去,打開手機燈,走了進去。 
    所有的瓶子,裡面都是眼球。碼放的相當整齊,一層一層的,各種各樣,黑色,咖啡色,藍色,我沒想到居然還有外國人的,已經喪失生命力的瞳孔放的很大,在幽暗的室內折射著手機微藍色的光芒。瓶子的標籤注明了眼球主人的名字,死亡時間和模式。簡直就像一個收藏館一樣。而且嚴格的按照時間分放開來。我猶如被剝光了放在大街上一樣,渾身都有被刺的感覺,我可以感覺彷彿這個房間裡有很多人,他們都大瞪著雙眼,都在望著我。
  • 我沒有離開,只是沿著柜子找到了最近的一組。 
    居然有個瓶子是空的,不過也有標籤。 
    “2007年  不明  男  24歲  歐陽軒轅  死因不明  眼球未獲得”我再次幾乎沒抓住瓶子。 
    我將瓶子放回去,拿起了旁邊的一個。 
    裡面是一對紅的如同火一般的眼球,非常熟悉,我看了看標籤,果然,就是時間就是今天,是那個年輕男子的眼睛,那個男的估計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小心地關上門,拿出那個貼了我標籤的瓶子,稍微鎮定了一下,心裡只想著要立即離開這裡。 
    可是剛走出臥室,卻發現宗木站在大門處。他帶著古怪的笑容望著我,可是他沒有眼睛。 
    “我說過要給你看些東西,不過你已經看了一部分了吧?”宗木說。 
    “為什麼要選我,而且你不是只拿死者的眼睛么?”我流著冷汗問他。 
    “是啊,所以如果殺死你了,你的眼睛不就是死者的眼睛了么?”他依舊平靜地說,彷彿在同我繼續討論著剛才吃飯的話題一樣。 
    “你為什麼要把這么多人的眼睛收藏起來?你難道心理變態么?”我努力使自己的聲線穩定,盡量不要露出害怕的感覺。 
    “沒有為什麼,因為我不想在過瞎子的生活,我要看到陽光,看到顏色﹗”宗木反而情緒激動了。 
    “去他媽的什麼祖宗規矩,什麼教條,我愚蠢的祖先定下這么荒唐的法條,卻要我來遵守,不過當我即將失去希望的時候,我卻從臨死的父親那裡得知,其實我還是可以重新複明的。 
    我告訴過你,自從我被選為家族的傳人后眼睛會慢慢萎縮,直到完全失明,不過還是有辦法讓我的眼睛再次看將光明,這也是我要給你看的另外一些東西。”宗木忽然伸出他的手掌。 
    他的手心有一道刀痕。但是幾乎同時,那道裂痕忽然慢慢張開了,裡面居然有一個眼球。眼球很活躍,四下裡轉動著,就如同攝像機的鏡頭。 
    我幾乎吃驚地說不出話來。宗木則得意的走過我,打開暗門,拿出一個罐子,那是剛才我看到的年輕人火紅的眼睛。 
    “這個家伙太多事了,我沒有選擇,我只想默默無聞地做一個普通人,可是他非要揪我出來。他以為跟蹤沒有被發現,可笑,這個蠢材根本不知道我早就在他腦子裡放了點東西了。”宗木打開罐子,拿出其中一個眼球。慢慢脫去上衣。 
    我終于明白為什麼天氣如此炎熱他也要穿這長袖了。 
    他赤裸的上身佈滿了類似手掌上的刀痕,一道一道,密密麻麻。 
    那些刀痕都在慢慢睜開,裡面居然都是眼球,而且全是活的。宗木從其中一個刀痕處拿出一個似乎已經變質的眼球,並且把剛才的火紅眼球慢慢塞了進去,塞入的眼球很快恢復了活力,開始轉動,並且望著我。 
    “就像吸毒上癮一樣,開始的時候我只在手掌植入了眼球,讓我重新看到東西,可是我很快發現,植入的越多,我擁有的能力越大,那種感覺實在妙不可言,我對任何事物的敏感都遠遠超過普通人,可是這些眼睛大都只能在我身體呆一段日子,接著就需要新的眼球來替換。這個術叫千目,可以透過植入死者的眼球來重新看到光明,還可以獲得其他的能力,每植入一個陌生人的眼睛,我都會興奮好一陣子,因為新的體驗再次降臨了。可是,隨后當眼球與我身體產生排斥回應后,我又痛不欲生。 
    我明白這不是一個長久的辦法,父親告訴我,如果要真正變成正常人,必須找到一對完全適合我的眼球,放進我本來萎縮的眼眶內才可以。而且,死者的眼球裡包含了他們各種各樣臨死的感覺,每植入一顆,我就多感覺一次死亡,再也沒有比瀕臨死亡前的感受更刺激的了。”宗木放肆地笑道,我忽然覺得這家伙根本就是個瘋子。 
    還好,這么多年,我終于等到了你,在殯儀館第一見面,我就
  • 還好,這么多年,我終于等到了你,在殯儀館第一見面,我就知道你的眼睛很適合我,尤其是你的右眼。” 
    我這才想起,我的右眼封印著鏡妖。 
    “不過,現下不是時候,我還不能完全適應你的眼球,可是我會耐心地等待,就像伏在草叢中的老虎,等待完美獵取食物的機會。”他笑著拿出剩餘的眼球朝我走過來。 
    他身上所有的“眼睛”都睜開了,我立即感到一陣眩暈,在失去意識的時候,我看見他將拿著刀在我右手手腕處割開一平交道子,奇怪的是我沒有任何的痛感,然後,他緩緩的將紅色眼球按進傷口,傷口開始慢慢自己愈合關上了。 
    “當這只眼睛完全睜開,我會來取你的眼球。就像種莊稼一樣啊,我會來取我的收成的。不過,下次你不會認出我了。”宗木興奮地大笑著,接著,我眼睛黑了過去。 
    當我甦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街邊的路燈下。天色已經大亮,我居然睡了一晚,彷彿做了個夢一樣,可是當我抬起右手,手腕處的確有到很細的縫隙。 
    當這個完全睜開,他真的會來拿我的眼睛?我自問道。 
    后來我去找過宗木的家,那裡已經完全空了,什麼也沒有,包括他眾多的噁心的收藏品,我也明白他的錢都拿去做什麼了。 
    至於那個年輕男子,幾天后他的尸體也被好到,空蕩蕩的眼窩,眼球被取走了。據說找他的時候整個尸體就像脫水菜蔬,都干枯了。殯儀館也說宗木打了個電話告訴領導說不上班了,然後就沒再去過,沒有了宗木的殯儀館,很快蕭條起來。宗木彷彿一下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彷彿根本沒有出現過,但是每當我看到右手手腕的那條細細的黑線,我就又會想起他。 
    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落蕾,自然是怕她擔心,可是當老總叫我寫篇關於盲人化妝師的文章時,我卻不知道如何下筆了。 
    我不知道,宗木何時再出現下我面前,微笑著取走我的眼球。(千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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