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抓鬼一家人之《雌雄怪盜》

一·重逢幽靈船
    
    
      2XXX年12月23日,北歐,挪威海。
    
      突突突突∼
    
      有規律的引擎聲在平靜的夜晚高歌,一艘中型科考漁輪在海面上緩緩前行。極明亮的光束從船頂那排功率超強的探照燈裡射出,警惕地來回掃瞄。
    
      此時,這片海域裡只有這一艘船,像個落了單但又不急於攆上大部隊的沉著士兵,獨自一人穿過幽暗的夜色,不緊不慢地向著北方行駛。所過之處,留下一道往外翻著細微海浪的筆直水跡,嘩嘩作響。
    
      今天白天出了一整日的太陽,連帶著晚上的天氣也很不錯。沒有霧,抬頭就能看到天上的幾顆星子,稀稀拉拉的閃爍不住;裹著淡淡鹹腥味的海風依舊不帶歇地吹著,溫度仍然維持在零下,可總覺得比前幾天溫柔了許多。
    
      平安夜前夕的挪威海,看起來特別順眼。
    
      立在漁輪甲板上的男子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順手掐滅了指間燃了一半的香煙。
    
      如此深沉的夜晚,如此寂寞的海洋,打造出了最適合培養回憶的溫床。
    
      看著余煙裊裊的煙頭,他的嘴角微微一翹,笑容裡藏著慶幸與……懷念。
    
      七年前的他,是斷不敢與香煙為伍的。
    
      為什麼?
    
      呵呵,只因為當年有一位天下無雙的恐怖女子曾對他下過必殺令,稱一旦發現他與尼古丁沾上關係就立刻撕了他的嘴拔了他的牙,撕嘴拔牙之前還要把整包香煙連著盒子都吞下去。
    
      這種威脅不是不嚇人的,尤其是威脅他的這個女人向來言出必行。
    
      想到這兒,當年與她在一起生活時的種種經歷頓時係數浮現眼前,男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同他有著永世也割不斷的血緣關係的親人——他的堂姐。
    
      說來,這位血親不只是他們整個家族裡的極品,簡直就是整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神奇人物,讓你窮盡一生都不可能遺忘的女子。
    
      儘管回憶裡大多是她對自己的種種「調教」,但是,他想念她,非常想,從心底裡想。想念她對自己的大打出手,想念她對自己的橫眉豎目,想念她對自己的語重心長,想念她的一切一切——自從她失蹤之後。
    
      七年前的那個冬天,他的家族他的親人,委實遭遇了太大,甚至是太惡劣的變故。
    
      一家之主的奶奶無疾而終,身為家族接班人的堂姐下落不明,素來可親的堂姐夫莫名其妙地行同陌路,再不記得他家的任何一個人。
    
      所有事情都發生得毫無預兆,好好的一家人一夜間分崩離析,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留給你。
  • 「徐福帶你回來,中途你為什麼不逃脫,就任由他把你封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KEN定了定神,問道。
      
        「我亦是好奇。」連天瞳的答案,誠實而簡單,「我睡了不知多少年月,也想看看千萬年後的世界,變作了什麼模樣。被送入皇陵之後,我化回了人形,發現了被同時送入這兒作鎮墓獸的傾城。不知它是從哪裡被那些異人尋來的,貔貅辟邪,想來那些人也是希望這只神獸能防止邪靈入侵驚擾帝陵罷。偏偏傾城與我投緣,在皇陵裡呆了一段時日,我便帶著傾城離開了這裡,去到人世閒逛,轉眼便過了上千年時間。」
      
        說罷,連天瞳走回來,蹲下身,看著面色蒼白,呼吸微弱的鍾晴,苦笑:「兩相搏,未知劫……我等了千年的『重要』之人,原來竟是要我以己身救你一命……」
  • 心心唸唸要找到的東西,現在終於找到了。
      
        但是,為什麼心裡那麼難受?!
       
        救鍾晴,必須犧牲長生璧。
      
        可是千辛萬苦尋來的長生璧,竟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讓鍾晴牽掛不已的女人。
      
        KEN只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在剎那間被抽離得無影無蹤。
      
        步履沉重地走到連天瞳身邊,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刃千冰。」連天瞳突然非常正式地叫出了KEN的全名,抬起頭,淡然說道:「玲瓏這丫頭,也是個死心眼的傢伙,以後,代我好好照顧她。還有傾城,它重傷在身,需要好些日子才能復原,也拜託與你了。」
      
        KEN聽她話裡有話,脫口問出:「代你照顧玲瓏和傾城?!」
      
        「是否將此咒移到另外一個身體中,再毀掉這個身體,此咒就算徹底完結?!」連天瞳不答他,反而問了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是的。」KEN點頭,「所以我才要把咒移到我自己……」
      
        連天瞳一擺手,打斷了他:「既如此,將咒移到我的體內罷。雖然我是長生璧所化,但是女媧上神給予我的身體,確是貨真價實的血肉之軀。屆時我的元神會與身體分離,化回原形,你再以此為鍾晴續命罷。」
      
        「你說什麼?!」KEN差點跌坐在地,「你要我把咒移到你體內?!」
  • 刃玲瓏放下抱在懷裡的傾城,撲到連天瞳身邊,傻了般搖晃著她的身體,哽咽著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想這麼做!你知不知道這麼一來,你會形神俱滅的!!」
      
        「只有長生璧可以救回鍾晴一命,縱是不將咒移到我體內,長生璧是我的魂魄,是我的元神所在,沒了它,留著我的身體也不過是具無知無覺的軀殼罷了。」連天瞳緊緊抓住刃玲瓏的雙臂,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KEN,說:「既如此,委實沒有必要再讓別人多作犧牲。你們兩個人,都曾為了愛人而傷人,我要你們好好留著一條命,用以後的時間來彌補往昔的過錯。」
      
        「鍾晴呢?!」KEN一咬牙,蹲下來逼視著她的眼睛,「他醒來之後,我該怎麼跟他說?!說你的元神續了他的命,你的身體為他承了咒?!那個傢伙怎麼能受得了?!」
      
        「沒有什麼受不了的。」連天瞳握住了鍾晴冰冷的手,笑:「他與我相處時日並不長,不至於有什麼放不下的,縱是難過,也不會太久。何況,再不用聽他在我面前聒噪,於我也是好事一件。」
      
        「口是心非!」刃玲瓏的淚水絕堤而出,抓住她的肩膀,「在半邊村的那個夜晚,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忘了麼?!」
      
        「沒有忘。」連天瞳拉下她激動得發顫的雙手,「他曾為我擋過一斧,救了我一條性命,如今還他一命也是應當。」
      
        刃玲瓏咬住嘴唇,拚命搖頭。
  • 「呵呵,人的命數,就是如此玄奧,連我這個不算人的人,也不能倖免。」連天瞳釋然地笑道,眉宇間卻劃過一絲遺憾,「這小子,還說要與我做什麼雌雄怪盜,看來,他今後得另選同伴了……」
      
        「為什麼事情會搞成這樣?!」KEN垂下頭,兩手不自覺地用力揪著自己的頭髮,「都是我幹的好事……」
      
        刃玲瓏再也忍耐不住,泣不成聲。
      
        鍾晴與傾城似有似無的微弱呼吸,死別生離時的傷懷哀戚,是此刻唯一能聽到,能感到的東西。
      
        「動手罷。」
      
        連天瞳鬆開已經被自己掌心的溫度捂得有了暖意的鍾晴的手,打破了沉默。
      
        KEN的手指動了動,但是僅僅是動了動而已。
      
        他下不了手。
      
        矛盾,空前強烈的矛盾,野獸般嚼食著他的意志。
      
        動手,連天瞳會死,不動手,鍾晴會死。
      
        在兩種死亡中做選擇,無論怎麼選,結果都是相同。
      
        「快些動手移咒罷!」連天瞳見他遲遲不肯動手,有些生氣了,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說:「沒有什麼可猶豫的,我在世上已經過了千萬年時光,該看的看了該聽的聽了,該等的人也等來了,沒有遺憾了!你不必抱有什麼歉疚感,若你真要做點什麼才能安心,那麼,以後好好對待玲瓏!」
      
        「我……」KEN直視著她堅決的眼神,一顆心仍在痛苦的煎熬中搖擺不定。
      
        「快啊!」連天瞳一聲怒吼。
      
        其實,誰不願意好好活下去呢?!
      
        她也想。
      
        過了千萬年又如何,對她來說,真正的生活,也許才剛剛要開始……
      
        可是,不得不止步於此了。
      
        戲弄人的命運之神,總喜歡將遺憾作禮物。
      
        要或不要,由不得你。
  • 看著鍾晴漸漸衰弱的身體,KEN狠狠吁了口氣,像要把身體裡所有的痛苦和矛盾全給吐出來一樣。
      
        咬緊了牙,他緩緩舉起手掌,覆在了鍾晴的額頭上。
      
        「深隱的詛咒之神,中止你無休無止的湮滅,離開血肉相連的身軀,以生命交換,再次墮入光暗輪迴。」
      
        低沉的咒語從KEN的口中送出,簡單一句話,字字千鈞重。
      
        他的手掌,從鍾晴額頭上移到他的心口,又從心口移回額頭,如此反覆了多次。
      
        在他最後一次將手掌停在鍾晴額頭的時候,四條如人類血管一樣的細長光紋,浸著忽藍忽紅的顏色,從鍾晴的四肢勻速延向了他的心口,眨眼間收縮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光團,又從心口向上一竄,衝到了鍾晴的額間。
      
        鍾晴蒼白的臉,在這個古怪光團的作用下,從皮肉下頭泛出了幽藍的光。
      
        KEN的手掌開始顫抖,像有一股強大力量馬上就要從他的手下強湧而出。
      
        大呵一聲,KEN猛地抬起了手掌。
      
        一個如蛇身一般扭曲著的光體,從鍾晴額間的蛇印處鑽了出來,在離他腦門越半尺的地方飛速旋轉著,最後竟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幽藍色球形光體,而球體中央,含著一小滴血液狀物體,透著出一圈詭異的暗紅。
      
        鍾晴的臉,回到了剛才的蒼白,一股若有若無的白氣,從他微翕的嘴中散出。



  • 此刻,他本就跳動微弱的心臟,驟然減緩到了幾乎停止的狀態。
      
        「這個……就是咒。」KEN凝神看著光體中的血滴,伸出手托住它,「在藍光消失前吞掉它,咒便會轉入那個人的身體,否則,它會再次回到鍾晴體內。」
      
        「吞掉它就可以了麼?!」連天瞳注視著眼前露出真容的毒咒,眸子裡映著紅藍兩色的妖異光芒。
      
        「是……」KEN回答得非常艱難。
      
        連天瞳垂下臉,看著命懸一線的鍾晴,她意味深長地淺淺一笑。
      
        早已做好的決定,如今該是實施的時候了。
      
        然而,就在她剛剛伸手想去觸碰KEN手裡的咒時,她的身上,被人重重地擊了一掌。
      
        身子一歪,連天瞳被掌力震飛到了十尺開外的地方。
      
        與此同時,KEN只覺手心上一涼,托在上頭的咒竟被人一把奪走了去。
      
        緊攏著搶到手的咒,刃玲瓏當即騰空而起,飛到了接近皇陵頂部的地方。手一揮,一層閃著隱約水光的透明結界將她自己牢牢封在了裡頭。
      
        「玲瓏!」KEN大驚失色,轟然起身朝她大吼,「你幹什麼?!」
      
        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的連天瞳二話不說,腳下一用力,正要朝空中飛去,卻被刃玲瓏毅然決絕的聲音制止了——
      
        「你們誰都別過來!」
      
        她一手捧著那個幽藍奪目的咒,一手擦了擦被淚水迷濛了視線的雙眼,露出了一個許久未見的笑容。
      
        「玲瓏,你又要胡鬧是不是?!趕緊給我下來!」KEN又急又惱,在這麼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候,這只執拗小妖精搶走了這個咒,難道是想自己吞下去?!
      
        猜到她的意圖,他當即大喊:「玲瓏,你不行的!你是妖精之體,這個咒本就是取自海妖身上,不會與你的身體融合的!你不要亂來!你……」
      
        「哥……」刃玲瓏打斷了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呼喊,平靜地看著他,「我並不是什麼魚妖……其實,她不是我的師傅,是我的姐姐,我跟姐姐擁有相同的身體,我……我也是長生璧。」
      
        KEN呆住了,望著她:「你說什麼?!」
      
  • 「玲瓏!你馬上撤掉結界下來!」連天瞳雙眉緊結,強壓住心頭不可名狀的慌亂與焦急,以命令的口吻道:「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麼?!」
      
        「這麼多年的相依為命,你雖然極少外露你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你總是護著我的。姐姐……我明白你想成全我,但是,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刃玲瓏深深地望著連天瞳,每句話都透著發於內心的感激,隨即她將目光轉回到KEN身上,「其實,女媧神佩戴的那塊玉石,被她不小心磕成了兩半。原本她想將其重新彌合,可是又發現這一分為二的玉石一溫一熱,似乎各有靈性,所以打消了最初的念頭,在為其中一半塑成肉身後的第二天,又如法炮製地賜了另一半一個相同的身體。剛才姐姐對你說的那些往事都是真的,只是故意把我給漏掉了。我們姐妹兩人化回原形,擁在一起沉眠於蓬萊仙山,被徐福無意挖到時,他還以為長生璧上的這條裂紋是天然生成的,哪裡知道長生璧實際上是各自獨立的兩塊。」
      
        「不可能……玲瓏,你不要瘋言瘋語了!」KEN搖著頭,半個字也不肯信。
      
        「之前對付溫青琉時,你也見我從袖間抽出了紅線,其實這紅線就是當初女媧上神用血染成的掛繩,後來成了人形,便成了我們姐妹兩人的防身之物。當初姐姐受盤古斧所傷,只有我能救她,也是因為只有同為長生璧的我,才能以自身之力彌合她的傷口。」刃玲瓏歎口氣,「哥,我沒有半句假話。」
      
        「那,那你是怎麼來到我身邊的?」KEN的心情,已經不是震驚可以形容的了,「還有你身上確確實實的妖氣……究竟怎麼回事?!」
  • 與此同時,KEN只覺手心上一涼,托在上頭的咒竟被人一把奪走了去。
      
        緊攏著搶到手的咒,刃玲瓏當即騰空而起,飛到了接近皇陵頂部的地方。手一揮,一層閃著隱約水光的透明結界將她自己牢牢封在了裡頭。
      
        「玲瓏!」KEN大驚失色,轟然起身朝她大吼,「你幹什麼?!」
      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的連天瞳二話不說,腳下一用力,正要朝空中飛去,卻被刃玲瓏毅然決絕的聲音制止了——
      
        「你們誰都別過來!」
      
        她一手捧著那個幽藍奪目的咒,一手擦了擦被淚水迷濛了視線的雙眼,露出了一個許久未見的笑容。
      
        「玲瓏,你又要胡鬧是不是?!趕緊給我下來!」KEN又急又惱,在這麼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候,這只執拗小妖精搶走了這個咒,難道是想自己吞下去?!
      
        猜到她的意圖,他當即大喊:「玲瓏,你不行的!你是妖精之體,這個咒本就是取自海妖身上,不會與你的身體融合的!你不要亂來!你……」
      
        「哥……」刃玲瓏打斷了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呼喊,平靜地看著他,「我並不是什麼魚妖……其實,她不是我的師傅,是我的姐姐,我跟姐姐擁有相同的身體,我……我也是長生璧。」
      
        KEN呆住了,望著她:「你說什麼?!」
      
        「玲瓏!你馬上撤掉結界下來!」連天瞳雙眉緊結,強壓住心頭不可名狀的慌亂與焦急,以命令的口吻道:「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麼?!」
      
        「這麼多年的相依為命,你雖然極少外露你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你總是護著我的。姐姐……我明白你想成全我,但是,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刃玲瓏深深地望著連天瞳,每句話都透著發於內心的感激,隨即她將目光轉回到KEN身上,「其實,女媧神佩戴的那塊玉石,被她不小心磕成了兩半。原本她想將其重新彌合,可是又發現這一分為二的玉石一溫一熱,似乎各有靈性,所以打消了最初的念頭,在為其中一半塑成肉身後的第二天,又如法炮製地賜了另一半一個相同的身體。剛才姐姐對你說的那些往事都是真的,只是故意把我給漏掉了。我們姐妹兩人化回原形,擁在一起沉眠於蓬萊仙山,被徐福無意挖到時,他還以為長生璧上的這條裂紋是天然生成的,哪裡知道長生璧實際上是各自獨立的兩塊。」
      
  • 「不可能……玲瓏,你不要瘋言瘋語了!」KEN搖著頭,半個字也不肯信。
      
        「之前對付溫青琉時,你也見我從袖間抽出了紅線,其實這紅線就是當初女媧上神用血染成的掛繩,後來成了人形,便成了我們姐妹兩人的防身之物。當初姐姐受盤古斧所傷,只有我能救她,也是因為只有同為長生璧的我,才能以自身之力彌合她的傷口。」刃玲瓏歎口氣,「哥,我沒有半句假話。」
      
        「那,那你是怎麼來到我身邊的?」KEN的心情,已經不是震驚可以形容的了,「還有你身上確確實實的妖氣……究竟怎麼回事?!」
      
        「兩百年前,我從一隻魚妖手裡得到了一塊可以窺視不同空間的奇特水鏡,無所事事的我終日抱著它,以觀看鏡中映出的種種事物為樂。」說到這裡,刃玲瓏垂下了眼簾,嘴邊劃過一絲害羞的淺笑,似憶起了什麼甜蜜的過往,「有一天,我的鏡子裡出現了一片蔚藍的海,海邊,坐著一個長著金色頭髮的男子。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的面孔那麼明亮,那雙帶著融融暖意的眼睛,那麼專注,那麼深邃……沒有任何緣由,就是鏡子中的一面,我愛上了這個男人。我不顧一切求姐姐為我卜到他的下落,我穿越時空去到了挪威海上的隱秘小島,我想方設法查到了這個男人的底細,知道他是神族後裔,也知道他會收留不被同族容納的流浪者。所以,我就地從挪威海中數十條魚妖身上取來了濃濃的妖氣,藏在自己身上,掩住了自己本身的靈氣,偽裝成一條不會游泳的魚妖,出現在那個男人的面前。」
      
        聽罷她的一番話,KEN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 「對不起,騙了你兩百年。」刃玲瓏抬起眼,睫毛上掛起了幾滴晶亮的淚珠,「我只想永遠跟在你身邊,哪怕你溫柔深情的眼神總是穿過我,看著另外一個人。」
      
        「玲瓏……」KEN的心,突然難以抑止地抽痛起來。
      
        「你和姐姐,都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許你們任何一個有事。」刃玲瓏的眸子再次被一層清亮的淚水包圍了,她的目光移到鍾晴身上,笑了笑,「至於那個老愛跟我作對的討厭傢伙,我沒有想到他會跟姐姐說要姐姐殺了他那種話,更沒想到他還會顧及到我的感受。他這個笨蛋啊,真是讓人又恨又愛。留著他在你們身邊,日子會變得有趣很多吧……」
      
        「玲瓏,不要做傻事!」KEN飛身衝到刃玲瓏面前,卻被她布下的結界猛然彈開,他發了瘋似的狠狠捶打這層隔開了他跟刃玲瓏的可惡障礙,含淚喊道:「一切都是我的錯,該死的那個是我,我對不起你,我……"
      
        「噓!」刃玲瓏將手指放在唇上,打斷了他,遺憾的淚光中閃爍著釋然的笑容,「別跟我說對不起,跟我說謝謝就好。」
      
        「跟你說謝謝……」KEN看著她巧笑如昔的美麗臉龐,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整個人呆住了。
      
        戀戀不捨地看了KEN和連天瞳一眼,刃玲瓏手掌一動,將那藍光幽幽的咒送進了自己口中。
      
        一團紅藍交現的光團,頓時出現在她的咽喉處,緩緩移動著,朝她的心臟而去。
      
        刃玲瓏眉頭緊皺,強忍住體內那股異力所帶來的不適,伸出了右掌,喃喃道:「害人的妖咒,今天就在我身上中止吧……」
      
        說罷,她一掌擊向了自己的心口。
      
        一道銳利的綠光,刀刃般穿透了她的心臟,直衝出她的後背,將她身後的空間映得碧綠一片。
      
        鮮血,從她口中湧出,在她的綠衣裳上染出了紅紅的花朵。
      
        光線在減弱,世界在消失。
      
        生命終結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幕,是他的臉,他的眼神……
      
        如果可以,我想跟著你一輩子。
      
        哪怕你的笑容,從不是為我而展開……
      
        刃玲瓏的眼睛,緩緩閉上了,身體從空中慢慢落回了地面。
      
        「玲瓏!」
      
        KEN狂叫一聲,撲到了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的纖弱身體前,一把將其抱在了懷裡,千言完語,只化成了淚水奔湧。
      
        連天瞳跌跌撞撞地奔過來,早已不復往日的冷靜超然,跪倒在刃玲瓏面前,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眼淚一滴滴落在上頭,「傻丫頭……你這個傻丫頭……」
      
        就在這時,一團綠得透心的光芒,浮現在刃玲瓏的胸口,朝上緩緩漂移著。
  • 脖子,臉,額頭,最後,竟從她的頭頂飛了出來,在空中閃著瑩瑩的光彩。
      
        KEN抬起頭,看著這團靈氣逼人翠色慾滴的光體,從他們頭上,輕盈地飄向了躺在另一頭的鍾晴。
      
        圍著鍾晴旋轉了一番,綠光停在了他身體的正上方。
      
        幾道半月光圈從綠光中激射而出,KEN只覺得眼前一亮,再看,那綠光竟化作了一大捧如雪花又如沙礫的小光點,閃閃爍爍地飛揚著,分散著,將鍾晴的整個身體包裹在內。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比螢火蟲還小還亮的光點,越來越少。然而,它們每少一分,鍾晴的氣色就好一分。
      
        刃玲瓏,用她身為長生璧的最後力量,為鍾晴鍛造著一條嶄新的生命。
      
        當那些光點一個不剩地消失在鍾晴身體上的時候,他緊閉已久的眼睛,緩緩睜開了。
      
        身上的傷口,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污血,也全都不見了。此刻的他,白衣依舊,完好無損,一如新生的嬰兒一樣乾淨,之前的種種激鬥,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像個被埋在土裡多時的人突然重見了天日一般,鍾晴沉沉吐出了一口氣,眨了眨眼睛,動了動幾乎僵硬的四肢,從地上坐了起來。
      
        一個圓圓滑滑的小東西,從半空中落到了他的身上。
      
        拾起來,細細一看,是塊小小的半月形玉璧,顏色翠綠,惹人喜愛。
      
        「這……這是哪兒啊?!」將玉璧捏在手裡,鍾晴站了起來,疑惑地打量著四周。
      
        「終於活過來了……」抱著已經沒了溫度的刃玲瓏,KEN看著重獲新生的鍾晴,不辨悲喜。
      
        連天瞳的淚水落得更厲害了。
      
        「你們幾個怎麼了?!」剛剛適應了眼前環境的鍾晴,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三個人,趕忙跑到他們身邊,蹲下身,大惑不解地看著淚流滿面的連天瞳和KEN,而當他看到KEN懷裡一動不動血跡滿身的刃玲瓏時,他臉色大變,抓住連天瞳的手臂就問:「出什麼事了?!小妖精她……她怎麼了?!我們剛剛不是還跟溫青琉那個傢伙在天上鬥著嗎?!怎麼轉眼就到這裡了?!」
      
        「溫青琉已經被你殺了。」連天瞳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控制著聲音中的哽咽,「這兒是渭河河底,秦始皇的真正陵寢。」
      
  • 「被我殺了?!」鍾晴一愣,旋即一拍腦袋,惱怒地說:「一定那個咒幹的好事,我又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KEN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厲害,「又不是什麼好事。」
      
        「你們……」從他們兩人的表情和語氣,鍾晴斷定在他「不記得」的這段時間裡,一定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尤其是刃玲瓏,那模樣看得他心驚膽戰,忙焦急地追問:「小妖精到底怎麼了?!受傷了?!」
      
        「玲瓏已經死了。」連天瞳咬住了嘴唇,看著鍾晴,「她用自己的身體為你移咒,再用自己的元神賜給你新的生命。」
      
        「你說什麼?!」鍾晴第一反應就是她在跟自己開玩笑,「不可能的,小妖精怎麼會死呢?!為我移咒?!你……你說清楚一點!」
      
        連天瞳無力地癱坐到了地上,擦去了腮邊的淚水。
      
        現在,該是告訴他真相的時候了。
      
        「我與玲瓏,都是長生璧所化……」
      
        她漸漸平息下來的聲音,悠悠迴旋在空蕩的皇陵裡。
      
        游弋的光斑依舊漂亮,四壁的河水仍然奔流不息,一切都沒有改變,卻又像一切都改變了,有人留下了,有人離開了,不可捉摸的命數,又會帶給倖存者們一個怎樣的未來?!
      
  • 十一·隱世
      
      
        數日之後,天高雲淡,風和日麗,冬季裡少見的艷陽天。
      
        渭河河畔,多了一座新墳。
      
        墓碑上,醒目刻著一串紅字——
      
        愛妻刃玲瓏之墓。
      
        手中緊捏著那塊已經沒有了靈性與生命的玉璧,KEN凝視眼前這個黃黃的土包,微微一笑,將穿上紅線的玉璧小心掛在了自己胸前,輕輕撫摸著,喃喃道:「從今以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一陣小風拂過,輕輕捲起了墓前一層薄薄的黃沙,旋了幾個圈兒,溫柔地匍匐在了KEN的腳上。
      
        不知是心有所動,還是真被沙子迷了眼,鍾晴一個勁兒地擦著從眼眶溢出的淚水,邊擦邊大聲嚷嚷:「哎呀,沙子進眼了,難受死了!」
      
        他在哭,卻拚命掩飾。
      
        這件事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能從如墜迷夢的恍惚中清醒過來。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北宋,莫名其妙地中了咒,莫名其妙地解了咒,這中間驚心動魄的種種,看似匪夷所思一片混亂,可冥冥中又像是刻意安排好了一般,引著你一步一步走下去,卻永遠不讓你知道下一站會去到怎樣的地方遇到怎樣的人經歷怎樣的事。
      
        經過這樣一場生死劫,再危險糟糕的境地,如今都不會再引起鍾晴的半分畏懼。只有生離死別,是他最最見不得的場面。只要一想到有個終日在你面前嬉笑怒罵活靈活現的人,在一夜之間突然消失,並且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以後的生命裡,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除了銘心的感激,他很想念這個老愛跟自己抬槓的頑皮丫頭,如果有辦法換回她的重生,上刀山下油鍋他都願意去做。
      
        掏心掏肺的實話。
      
        鍾晴想掩飾傷心卻又不太奏效的模樣,連天瞳看在眼裡,淡淡一笑,說:「不必再難過了,玲瓏她……亦算是了卻心願了。」
      
        KEN抓緊了胸前的玉璧,讓它感覺著自己的心跳,苦笑:「沒有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一償心願。」
      
        鍾晴的衣袖,已經被揩濕了一大片。
      
        蹲在墓前的傾城,脖子上纏著紗布,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土包,尾巴輕輕搖動著,喉嚨裡偶爾發出一聲含混的咕嚕聲,聲音不大,聽著卻讓人心疼。
      
        「你們有何打算?!」連天瞳俯身將傾城抱到了懷裡,認真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若要回去你們的時間,我可以幫你們。」
      
        「你……你能送我們回千年之後?!」鍾晴紅著眼睛反問,口氣中卻沒有半點該有的興奮與欣喜。
      
        「可還記得河畔空地上的紅花古樹?!師父曾與我說過,此樹本身並非凡物,它所長之地,暗藏通往各異界空間的捷徑。長生璧本是天生靈石,只要稍用力量,便能行穿越時空之舉。玲瓏那個丫頭便常常借此機會偷跑去別的時間玩耍,否則,她又怎能輕易去到那個挪威海,又輕易回到了我身邊?!」連天瞳歎了口氣,如是說道,「其實,我曾也去過千年後的世界。不過,只留了一天便回到了這裡。那裡的浮躁囂攘,並不適合我。」
  • 「難怪你初見我們時,一點都不為我們的怪異裝束而驚訝。」KEN笑了笑,「原來心中早已有底了。」
      
        「呵呵,其實還是被嚇了一跳的,不過沒有表露出來罷了。」連天瞳搖頭輕笑,隨即對KEN說:「玲瓏拿了你的雙子水晶,我至今也不知她將此物藏在何處,你……」
      
        「算了,」KEN擺擺手,接過話頭說道,「那個東西,找不找得到都沒關係了。我犯了這麼多不可饒恕的錯,已經不配再戴它了。」
      
        「你呢?!」悶了半天的鍾晴不說自己的想法,到是關心起連天瞳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遊蕩人間,繼續做我的神醫,繼續守著這座皇陵。」連天瞳答得很乾脆。
      
        「可是……玲瓏不在了,你一個人……」鍾晴欲言又止。
      
        「或許會有些寂寞。」連天瞳撫著傾城的頭,笑,「幸而還有傾城在我身邊。」
      
        鍾晴雙眉緊結,心頭翻江倒海,一個重要的決定漸漸成型。
      
        「雖然給我添了不少麻煩,不過,有了這些日子作回憶,想來以後的日子也不至太乏味。」連天瞳抬起頭,燦爛笑容下卻有絲絲悵然,「千年前的生活,終究不屬於你們。該了的都了了,回去罷……」
      
        說罷,她轉過身,看向前方某處:「揀日不如撞日,早遲都要離開,就今天罷。」
      
        「等等!」鍾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連天瞳愣了愣,沒有回頭。
      
        「我不走!」鍾晴聲音不大,但是出奇地堅決,「我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連天瞳緩緩回過頭,看著他嚴肅認真的臉,喉嚨像是被東西哽住了:「你……」
      
        「我什麼我?!」鍾晴眉毛一揚,故意擺出了他慣有的不正經嘴臉:「你師父說過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他老人家這麼有先見之明,我總不能一走了之讓他失望啊。再說,你以後少不了要去皇帝老兒身邊小偷小摸,帶著我也算有個接應不是?!上次不是把名號都想好了嗎,咱們立志做一對史上最完美的雌雄怪盜!」
      
        一抹驚喜略過連天瞳的眉梢,但她立刻又板起了臉:「你接應我?!莫拖我後腿已是天大幸事!」
      
        「雌雄怪盜?!」KEN噗哧一笑,「什麼時候取了這麼一個怪名字?!」
      
  • 「嘁,這有什麼可笑的?!你想想,憑我們的本事,再加上可以穿梭時空,咱們能搞到多少寶貝呢!」鍾晴白了KEN一眼,隨即正色道,「我說你也別走了吧,你回去又能去哪裡呢?!不如跟我們一起逍遙天下吧!」
      
        「跟你們逍遙天下?!」KEN想了想,為難地看著鍾晴他們,道,「聽起來不錯。可是,我不想做電燈泡啊。」
      
        「什麼電燈泡?!」鍾晴眼珠一轉,湊近他耳朵小聲說,「別亂說話,我們現在還沒發展到那步呢!」
      
        「早晚的事。」KEN狡黠一笑。
      
        「你……」鍾晴面紅耳赤,揪住他的衣領佯作生氣狀呵道,「先別說我了!一句話,你留還是不留?!」
      
        「這個……」KEN猶豫著。
      
        「若沒有更好的去處,留下來也無妨。」連天瞳走到KEN身邊,「有你在側,至少鍾晴這傢伙不必總對著我一人聒噪。」
      
        「就是啊,要是少了你這個神族『保姆』在身邊照顧,我還真是不習慣。」鍾晴鬆開他,懇切地說,「留下來吧,咱們也是同生共死過的朋友,說句肉麻的話,我捨不得你!」
      
        「捨不得我……」KEN抿了抿嘴唇,看定鍾晴,「難道你一點都不恨我嗎?!我幾乎害死你。」
      
        「怎麼不恨?!」鍾晴馬上沉下了臉,一拳捶在他肩頭,「不過……我不是已經揍過你了嗎,也算是報過仇了。別把我鍾晴想成那麼小氣的人,你要真想補償,以後見到寶貝別跟我爭,見到美女別跟我搶就成了!」
      
        「你這傢伙……」KEN垂眼一笑,萬般滋味揉於心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見狀,鍾晴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笑道:「你不否認我可就當你同意了!」
      
        「那……好吧。」KEN終於點了點頭,馬上又一本正經地補充道,「不過,有言在先,以後我這個燈泡要是照亮了你們,我可不負責!」
      
        「嘿嘿,我到要看看你這個燈泡能有多厲害!」
      
        鍾晴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連天瞳看著他們兩個,微笑的臉龐下百感交集。她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容易被別人的情緒感染的人,可是這個想法,在今天改變了,或者說,在許久之前就已經改變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刃玲瓏的墳上,暗自猜度著,如果她能看到眼前這一幕,應該是萬分欣喜的罷?!
      
        不要對不起,只要謝謝,刃玲瓏的話,浮現在耳際。
      
        是的,抱著感激的心,好好活下去,這就是對她最好的祭奠。
      
        想到這裡,連天瞳的視線漸漸模糊了。
      
        「走罷,待半邊村那些被燒傷的村民們痊癒了,我們再計劃去哪裡罷。」她用力眨了眨眼睛,阻擋了視線的淚水被擠出眼眶,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 「好啊!」鍾晴拉著KEN快步跟了上去,喋喋不休地說開了,「我提議再回京城去!之前匆匆而過,好多寶貝我連看都沒看夠呢!還有那個小王爺,他不是還盼著咱們給他帶消息回去嗎,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再敲他一筆!然後咱們再找時間溜去別的朝代,嗯……唐朝怎麼樣?!不不,還是西漢好了,想瞧瞧漢武帝長什麼模樣,還有馬王堆那個辛追,是不是真是個美女啊?!」
      
        「異想天開!」連天瞳瞪了他一眼,「時間只會前移不會後退,我沒有本事回到過去。」
      
        「啊?!」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劉徹這個皇帝,威儀出眾,確有震撼乾坤之天子相,至於辛追,只是略有聞名,據說的確是位傾國美人。」
      
        「你見過漢武帝?!」
      
        「我師父曾帶我去過一次皇宮,一面之緣。」
      
        「什麼?!你師父是西漢的將軍?!」
      
        「是。那時玲瓏跑去別處遊玩,我獨自徘徊於渭河河畔,遇到了他。我與他之間,說是奇緣亦不為過。可惜,千年過去了,我曾試圖尋找他的下落,但他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
      
        「怎麼你師父跟我姐姐的情況差不多啊?!」
      
        「你姐姐?!回去將她的生辰八字報給我,興許能找到她。」
      
        「真的?!」
      
        「盡力而為。」
      
        「……」
      
        他們遠去的聲音,漸漸被翻騰的河流吞沒了。
      
        一輪鮮亮的紅日,在空中緩慢移動,溫暖的光彩籠罩著三個漸行漸遠的人影……
  • 尾聲·
      
      
        數年後·洛陽
      
        一個月明風朗的夏夜,暗香浮動,樹搖蟲鳴,本是無比愜意寂靜的一刻。
      
        「啊!不好啦!新娘子不見啦!」
      
        比殺豬還慘的尖叫從城中一座富麗堂皇的宅子裡爆發而出,驚得天上的月兒也嗖一下躲進了雲層中不敢露面。
      
        「哎呀!老爺的七寶金盃也不見了!」
      
        「老天,謝大人送來的一箱金條呢?!怎的也不見了?」
      
      「老爺,這兒有張字條!」
      
        「『強搶民女,斂財不義。人財兩借,恕不奉還。雌雄怪盜上。』這……這是誰幹的……誰幹的!!!」
      
        「啊呀!快來人哪,老爺暈過去啦!」
      
        撕心裂肺的叫嚷響徹夜空,腳步聲亂成一片,好好一個夏夜,被糟踏得不像樣子。
      
      
      
        城外,一條僻靜的山路上,一白一黑兩匹快馬奮蹄飛奔。
      
        馬上,兩個蒙面黑衣人專注地看著前方,雖看不清面目,但是從兩人差別明顯的身形上看,應當是一男一女。
      
        兩匹馬上,一匹上頭馱著一個鳳冠霞帔作新娘打扮的女子,另一匹上則馱著兩大包沉甸甸的物事。還有一隻似犬非犬的金毛小動物,穩穩停在驅策著黑馬的高大男子肩膀上,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興奮地望著前方。
      
        行至一片山坡前時,他們勒住了韁繩。
      
        坡上,早已有兩個男子等候在此,一個身量高大青衫加身,也是面裹黑巾,另一個則是位身材纖瘦書生打扮的年輕後生,一見到他們,那書生當即迫不及待地奔了過來。
      
        「秋萍!」
      
        「子浩!」
      
        紅衣新娘忙不迭地從馬上跳了下來,直撲進了衝過來的書生懷裡,放聲大哭。
      
        兩個蒙面人下了馬,解下馬上的包袱,取出一個描金小箱,女子將箱子抱在懷裡,走到那對哭泣不住的男女身邊,說:「這箱金條,夠你們日後度日了,快些離開此地罷。」
      
        聞言,這對男女對視一眼,旋即雙雙跪了下去,感激涕零地朝她用力磕頭:「多謝大俠搭救之恩!多謝大俠搭救之恩!」
      
        「好了好了,快起來!我們不是什麼大俠,只是愛竊東西的怪盜而已。」蒙面男子走過來,將這對年輕人扶了起來,說:「拿上金條趕緊走吧,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你們的小日子去吧!」
      
        「是是!諸位大恩大德,子浩沒齒難忘!」
      
  • 書生扶起淚流滿面的新娘,接過女子手中的箱子,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地朝山坡下跑去。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下時,蒙面男子唰一下拉下了面上的黑巾,擦著額頭上的汗珠,抱怨道:「熱死我了!不跟你們說了蒙面的東西要找透氣的嗎?!差點給捂出痱子來!」
      
        「我也是隨便從布店裡抓來的,誰知道這麼厚?!」青衫男子拉下面巾,並一把摘下了扣在頭上的帽子,委屈地指著暴露在月色下的一頭惹眼金髮,說,「我不比你更慘?!大熱天還得戴著帽子遮我的頭髮!」
      
        「讓你拿墨汁染成黑色你又不肯!」
      
        「墨汁?!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下雨,把我整張臉都黑了!」
      
        「好了,你們二人有完沒完?!」蒙面女子解下黑巾,一張精緻動人的美麗臉孔驚現於人前,「收拾一下上路罷,還要把這些財物分給那些災民呢!」
      
        「哼,沒想到那個貪官吞了那麼多民脂民膏!那麼大一把年紀了,還要搶別人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做小老婆,簡直是個老不死的畜生!」黑衣男子憤憤然地罵道,又轉頭對女子說道,「要不是你攔著,我不把那老東西扁成半身不遂才怪!」
      
        「盜了他的至寶,還有他垂涎的美人,這老匹夫早晚也被氣死,何苦髒了我們的手?!」女子笑了笑,而後看向方纔那對男女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感歎道,「又見有情人終成眷屬,真好……」
      
        「呵呵,怎麼這麼感慨。這麼些年,咱們成就的有情人也不算少了。」金髮男子別有意味地一笑,「怎麼偏就自己身邊的這對成不了呢?!」
      
        「你……」女子臉一紅,剜了他一眼,轉身朝自己的馬兒走去。
      
        「你這電燈泡,胡說什麼呢?!」黑衣男子支起手肘狠狠撞了撞那一臉狡笑的金髮男子,小聲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中秋我不是已經跟她攤過牌了嗎,我問得那麼明白,是她自己不表態嘛!」
      
        「老大,你那也叫求婚嗎?!」金髮男子無奈至極地瞪著他,「問人家死了願不願意跟你埋一起?!這樣的求婚,叫別人姑娘怎麼答應你?!」
      
        「我也沒問錯嘛!」黑衣男子撓著腦袋,接著又把嘴湊近對方的耳朵,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娶了她,將來生個孩子,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你也知道,這當媽的是塊玉璧,生個孩子出來會不會也是個圓不溜溜的怪東西啊?!我……哎呀!」
      
        他的悄悄話還沒說完,外面那只耳朵已經被人狠狠揪住了。
      
        「鍾晴,我告訴你,要是生個孩子,像頭蠢驢的機會要大得多!」
      
        那黑衣女子不知何時折回頭出現在他們二人身後,扔下這句話後,她一撒手,氣鼓鼓地快步走到馬前,翻身上去一拉韁繩,轉頭就朝前奔去。
  • 「噯!你別生氣啊!」黑衣男子慌忙追了過去,上馬就朝女子那方攆了過去,邊追邊喊,「連天瞳!你別跑那麼快啊!跑丟了我上哪兒娶你去?!喂!你聽到沒有,你嫁給我吧!喂!我很認真的!連天瞳!!」
      
        白馬在前,黑馬在後,追得不亦樂乎。
      
        留在山坡上的金髮男子,看著那漸漸消失的一男一女,朗聲大笑。
      
        本以為犯下一個不可彌補的錯誤,到頭來卻演變成這樣一個啼笑皆非的結局,老天的安排,他不得不服。
      
        拿起掛在胸前的半月玉璧,將其放到自己唇上,金髮男子溫柔地低喃:「玲瓏,謝謝你。」
      
        低下頭,他看了看蹲在自己腳邊的金毛小獸,笑道:「傾城,但願這回你能有個名正言順的男主人!」
      
        金毛小獸抬起頭,高興地搖著尾巴,口裡發出了笑聲一般的呼呼聲。
      
      
      
        冥界·生死殿
      
      
        「呵呵,你還真把我跟他的事寫成書了,居然還交給別人出版?!」鍾旭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翻著手中那本《鍾馗後人傳》,似笑非笑,「也不事先徵求我的同意,難道不怕我翻臉?」
      
        坐在她對面的黑衣女子,巧笑倩兮地圈繞著自己的長長卷髮,不以為然地回答:「你也沒有徵求過我的同意就把我帶走了,也沒有徵求過我的同意就把我當成傾訴對象,把你跟他之間的所有事都告訴給我。別以為自己是冥王,就可以隨便威脅我。我是妖,隸屬妖精界管轄,你奈何不了我吧。」
      
        鍾旭合上書,哈哈一笑,說:「裟欏雙樹大姐,我這麼知道當年臨別時,許飛送我的那盆『微型裟欏雙樹』裡,居然真的睡著你這只千年樹妖的精元?!何況,這麼些年跟著我滿世界遊玩,你不也高興得很嗎。」
      
        「那到是,沒吃虧。」裟欏雙樹嘻嘻笑道,旋即卻又收起笑容,認真地問,「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去見他?要知道,有無數讀者罵我是後媽,活像是我硬要棒打鴛鴦一樣,非要我給你們一個完美的續集,他們哪知道根本是你不願意再面對他。唉,你說我冤不冤啊?!」
      
        「我們的續集……」鍾旭苦笑,「你比誰都清楚,那個他不是我要的人。除非我可以讓一個已經消散的魂魄回來,否則,永遠不會有續集。」
      
        「也許會有辦法呢,你是掌管生死的冥王,也是無所不能的鍾旭。」裟欏雙樹站起身,走到鍾旭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笑,「你不努力的話,我哪來新的寫作題材?!」
      
        「呵呵,我們鍾家的人,個個都可以成為你的題材。」鍾旭笑道,旋即岔開話題,「你說明天要開始新旅行?你剛剛才回來兩天啊,不多陪陪我再走?」
      
        「哈,冥王陛下在挽留我呀,太榮幸了!」裟欏雙樹誇張地向她抱拳行禮,道,「這不剛開始寫個好玩的《皮安諾傳》嗎,打算到處去轉轉,挖掘新素材。」
      
        「皮安諾?」鍾旭眉頭一皺,「名字挺熟……你又找到新目標了?」
      
        「嘿嘿,那是,又一年輕帥哥啊,經歷相當特別,值得我一寫。」裟欏雙樹雙眼冒紅心,拉著鍾旭慷慨地說,「等到寫完,我介紹你們認識!」
      

  •     「不必了,我沒你那麼色。」鍾旭白她一眼。
      
        正在二人相視而笑之時,一個白衣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了殿內。
      
        「王!」
      
        「出什麼事了?!」鍾旭抬頭看著他,請先的輕鬆之情一掃而空。
      
        「是您弟弟……我……我們找到他的下落了!」
      
        「在哪裡?!」
      
        鍾旭騰一下站了起來。
      
        「找到鍾晴了?」裟欏雙樹也吃驚地站起身。
      
        「就在挪威海上的一艘郵輪上!」白衣男子從懷裡抽出一摞照片,恭敬地放到她們面前,「跟他在一起的,還有一男一女……和一個小男孩。」
      
        鍾旭一把抓起照片,兩個女人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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