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抓鬼一家人之《雌雄怪盜》

一·重逢幽靈船
    
    
      2XXX年12月23日,北歐,挪威海。
    
      突突突突∼
    
      有規律的引擎聲在平靜的夜晚高歌,一艘中型科考漁輪在海面上緩緩前行。極明亮的光束從船頂那排功率超強的探照燈裡射出,警惕地來回掃瞄。
    
      此時,這片海域裡只有這一艘船,像個落了單但又不急於攆上大部隊的沉著士兵,獨自一人穿過幽暗的夜色,不緊不慢地向著北方行駛。所過之處,留下一道往外翻著細微海浪的筆直水跡,嘩嘩作響。
    
      今天白天出了一整日的太陽,連帶著晚上的天氣也很不錯。沒有霧,抬頭就能看到天上的幾顆星子,稀稀拉拉的閃爍不住;裹著淡淡鹹腥味的海風依舊不帶歇地吹著,溫度仍然維持在零下,可總覺得比前幾天溫柔了許多。
    
      平安夜前夕的挪威海,看起來特別順眼。
    
      立在漁輪甲板上的男子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順手掐滅了指間燃了一半的香煙。
    
      如此深沉的夜晚,如此寂寞的海洋,打造出了最適合培養回憶的溫床。
    
      看著余煙裊裊的煙頭,他的嘴角微微一翹,笑容裡藏著慶幸與……懷念。
    
      七年前的他,是斷不敢與香煙為伍的。
    
      為什麼?
    
      呵呵,只因為當年有一位天下無雙的恐怖女子曾對他下過必殺令,稱一旦發現他與尼古丁沾上關係就立刻撕了他的嘴拔了他的牙,撕嘴拔牙之前還要把整包香煙連著盒子都吞下去。
    
      這種威脅不是不嚇人的,尤其是威脅他的這個女人向來言出必行。
    
      想到這兒,當年與她在一起生活時的種種經歷頓時係數浮現眼前,男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同他有著永世也割不斷的血緣關係的親人——他的堂姐。
    
      說來,這位血親不只是他們整個家族裡的極品,簡直就是整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神奇人物,讓你窮盡一生都不可能遺忘的女子。
    
      儘管回憶裡大多是她對自己的種種「調教」,但是,他想念她,非常想,從心底裡想。想念她對自己的大打出手,想念她對自己的橫眉豎目,想念她對自己的語重心長,想念她的一切一切——自從她失蹤之後。
    
      七年前的那個冬天,他的家族他的親人,委實遭遇了太大,甚至是太惡劣的變故。
    
      一家之主的奶奶無疾而終,身為家族接班人的堂姐下落不明,素來可親的堂姐夫莫名其妙地行同陌路,再不記得他家的任何一個人。
    
      所有事情都發生得毫無預兆,好好的一家人一夜間分崩離析,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留給你。
  • 石板間的縫隙越來越大,幾束明亮的光線忽地透了下來。
      
        還沒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鍾晴只聽得頂上發出喀砰一聲巨響,那些石板在瞬間碎成了比綠豆還小的石點,鋪天蓋地地朝空中湧去。
      
        眼前豁然一亮,濁悶的空氣頓時消散無蹤。
      
        鍾晴覺得自己的呼吸驟然通暢了許多。
      
        他張大還有些不適應光線的眼睛,朝上一看,不禁啞然。
      
        儘管視角有限,但是並不妨礙他看出那是一座方正寬闊的宮殿。眼前,數根高大渾圓的蟠龍立柱直入殿頂,彩梁雕棟,明黃正紅,搭配得氣勢萬千。
      
        如果大殿的正上方沒有被開出一個不規則的大洞,如果這大洞正對的地上沒有被弄出一個破破爛爛的坑,如果殿內的地面上沒有無數條大蜈蚣般難看的裂縫,這個地方的確稱得上是極其堂皇莊凝的。
      
        傾城收攏了翅膀,碩大的身軀輕巧地漂浮在離地面不過小半尺的地方,微俯著頭,搖著尾巴,一雙銅鈴大眼興奮地盯著傻坐在形如廢墟的石坑裡的鍾晴,還有緊挨在鍾晴身邊,緊握著一把斧頭的主人。
      
        「快些……到傾城背上去!收好……盤古斧。」連天瞳垂著頭,把盤古斧塞到鍾晴手裡,推了他一把。
      
        「你先上去!」鍾晴站起身,把她扶了起來,扭頭對著坑邊的傾城喊道:「小胖子,你到是飛下來一點啊!不然我們怎麼上去!」
      
        聽了鍾晴的話,高興得過了頭的傾城這才呼一下竄到了坑裡,停在他們身邊,沒等鍾晴動手,它已經低頭一口銜住了連天瞳的手臂,鍾晴見狀,把連天瞳順勢一托,傾城再一甩脖子,把主人穩穩地送到了自己背上。
      
        安置好了她,鍾晴這才趕忙動手朝傾城背上爬去。
      
        傾城的皮毛極光滑,他把盤古斧插到腰間,一手抓著它豎起的尾巴,很花了些力氣才騎到它的背上。
      
        「我們走!」連天瞳拍了拍傾城的脖子。
      
        傾城一昂頭,唰一下展開雙翼,騰空而起。
      
        出了這凹陷的大坑,鍾晴這才發現殿內早已聚集了眾多官員侍衛,不論文官或是武將,個個均是呆若木雞地立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在隨著傾城的移動而轉動。
      
        天知道這一眾人是為了他們神聖宮殿的被損而害怕,還是因為見到了傾城這只四不像的金色巨獸而驚惶。
      
        不過眨眼的工夫,速度奇快的傾城已經馱著他們兩人從殿頂的洞口衝了出去。
      
        它帶來的疾風,又害得殘留在洞口邊緣的數十片琉璃瓦無一倖免地落下地來,摔得粉碎。
      
        大慶殿裡,這才炸開了鍋。
  • 「那……那是什麼怪物?!方才多虧我們逃得快,否則定被落下的瓦礫砸個鼻青臉腫。」
      
        「金光萬丈,莫非是傳說中的聖獸麒麟?!」
      
        「麒麟降世,乃大吉之像啊!」
      
        「可是大慶殿無故成了這般模樣,這可如何向皇上交待呀?!」
      
        「這這……這如何是好,自我朝開立以來,從未出過此等異事啊!」
      
        「還是趕緊稟告皇上罷……」
      
        ……
      
        這些議論,鍾晴當然是聽不到的,此時,他與連天瞳已然身在萬里高空。
      
        傾城飛得又快又穩,騎在它背上,除了感覺到從其體內傳出的陣陣熱意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很違背常理地,以這麼快的速度朝前飛行,卻連半點撲面的風也沒有,可笑他自己之前還做好了整張臉被大風吹歪的準備。傾城的周圍,似有一層透明的保護圈,隔斷了所有會讓他們感到不適的元素,令人倍覺安全。
      
        摸了摸緊緊別在腰間的盤古斧,鍾晴心中狠狠感慨了一番此物的來之不易。不過在想到碧笙這個可憐孩子可以因此而獲救,他到也覺得值了。
      
        伸長脖子看了看前方,一輪只缺了一小邊的圓月不知何時出現在天際。
      
        鍾晴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亮這麼大的月亮。
      
        已經基本上從高度戒備狀態中舒緩下來的他,拍了拍坐在前頭,一直垂著頭沒有說話的連天瞳:「哎!你看前頭,好大的月亮,哈哈,我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曬月光浴呢!」
      
        連天瞳的身子動了動,沒回應他。一直撐在傾城脖子上的手,卻更緊地握住了傾城的長毛。
      
        她想回頭,卻沒有力氣。
      
        「你怎麼了?」鍾晴察覺到她有些不妥,「喂!說話呀!」
      
        「我……」
      
        區區一個字,連天瞳都說得很辛苦。
      
        「你說什麼?」鍾晴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突然,連天瞳手下一鬆,整個人無力地朝後仰倒下去。
      
        見勢不對,鍾晴慌忙伸出手臂攬住了她。
      
        「哎!怎麼了,你……」
      
        當連天瞳的臉暴露在清亮的月光下時,鍾晴登時呆住了。
      
        躺在自己臂彎裡的人,雙目緊閉,那張總是紅潤活泛的美麗臉孔早已不見,此時的連天瞳,整個面部蒼白得有如覆上了一層千年不化的冰雪,看得人心裡直打顫。
      
        「喂!」鍾晴慌了神,搖晃著她,「你別嚇我啊,睜開眼跟我說句話呀!」
      
        連天瞳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有那排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的身體,越來越涼。
      
        鍾晴緊握著她的手,心急如焚地喚道:「連天瞳!你別玩了行不行?你到底怎麼了?」
      
        任他怎麼喊,任他怎麼搖,連天瞳始終沒有清醒過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鍾晴措手不及,他緊摟著連天瞳,感覺著她體內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散去。
      
        當一個人虛弱到守不住自己的溫度時,這意味著什麼?!
      
        鍾晴心裡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一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念頭突然從他的腦海裡閃過。
      
        如果這個女人死了,自己可能會難過吧?!
      
        完全沒來由的感覺。
      
        傾城的速度更快了,鍾晴卻全然不覺。
  • 天亮之前,傾城終於降落到了蒼戎山下的木屋前。
      
        一直守在屋內的KEN跟刃玲瓏聽到外頭有動靜,連忙跑了出來。
      
        「師傅?!」他們剛一出門,就看到一身狼狽的鍾晴橫抱著昏迷不醒的連天瞳快步趕了過來,刃玲瓏當即驚叫了一聲,幾步衝到了鍾晴身邊,「她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鍾晴被她擋了去路,只得停下來實話實說,他的確到現在都不明白連天瞳怎麼會成了這副模樣。
      
        「我不是早叮囑過你要你保護好她的嗎?」刃玲瓏怒氣沖沖地打斷了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大聲質問道:「是不是你又不聽她的話肆意妄為,拖累她成了這個樣子?!」
      
        「玲瓏!有話等會兒再問!」KEN把情緒激動的她拉到一旁,扭頭對鍾晴說道:「還站著幹嘛,趕緊進屋去啊!」
      
        鍾晴慌忙抱著她一路小跑進了木屋。
      
        緊跟在後的KEN這才留意到鍾晴背上的衣服,被劃開了一道長口子,布料晃動之下,隱約可見破損處下頭有條同樣長度的傷痕。很深,卻不見血。
      
        KEN的眉頭皺了一皺。
      
        進了屋,刃玲瓏搶先跑進了裡間,抱了一床厚棉被出來,麻利地鋪到了地上。
      
        「把她放上來。」刃玲瓏努力克制著自己,拍了拍被子。
      
        鍾晴單腿跪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把連天瞳放到了被子上,擔心地說:「躺地上太涼了吧,這兒沒床嗎?」
      
        「只有一張,上頭躺著三夫人。」KEN搖搖頭,待鍾晴把連天瞳安置好了之後,才問道:「你們到底出什麼事了?」
      
        「說起來真是能把人氣死!」鍾晴取下腰間的斧子小心擱到了一旁,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連天瞳,憤然道:「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的,誰料到半路跳出來個天殺的溫青琉,阻撓我們拿盤古斧不說,還想法設防要我們的命!」
      
        「居然被我不幸言中……」KEN不知該說自己有先見之明,還是長了一張跟鍾晴差不多功力的烏鴉嘴,歎氣道:「一早便覺得溫青琉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是溫青琉把她傷成這樣?」一直忙於查看連天瞳傷勢的刃玲瓏抬起頭,眼裡的怒火猶勝剛才,「那個混蛋有這麼厲害?!他是不是用了什麼下三爛的手段對付你們?」
      
        「不是……嗯……是……我也不清楚,」鍾晴搖頭又點頭,腦子裡亂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解釋發生的事,他苦惱而疑惑地撓著頭,「咳,怎麼說呢,姓溫的的確有些過人的法術,但是還不至於能輕易撂倒我們。至於她……除了打開保護盤古斧的結界時,她的手掌被灼傷了之外,她從頭到尾就沒有被傷到過啊,我們一直在一起的。可是回來的時候她突然就暈過去了,我……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啊!」
  • 「沒有受傷?」聽過鍾晴略顯凌亂的講述,刃玲瓏的目光落在了連天瞳受傷的手掌上,自語道:「不對……這點小傷,不可能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那你背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KEN走到鍾晴背後,蹲下來細細一看,「像是被利器所傷。」
      
        「沒錯,就是被那把盤古斧給砍的!」鍾晴反手摸了摸後背,皺眉說道:「溫青琉太陰險,交手時竟然把斧子朝連天瞳扔了過去,我見她有危險,就衝過去擋在她前頭。被斧子劈中的是我呀,她在我懷裡可以說是毫髮無傷,按理說該躺下的是我才對啊!」
      
        「溫青琉用盤古斧對付你們?!」刃玲瓏伸過手一把揪住了鍾晴的衣領,「你為她擋住了盤古斧的攻擊?!」
      
        「是……」鍾晴被一反常態的刃玲瓏嚇住了,誤會她是不相信自己會為連天瞳擋斧,「千真萬確,絕對沒有誇大半點!」
      
        刃玲瓏鬆開了手,身子一軟,頹然坐到了地上,木然低喃道:「早說提醒過你很危險的……現在好了……」
      
        「玲瓏……你沒事吧?」KEN見她突然從激動萬分跌落到失魂落魄,狀態轉換得如此急劇,不由得一陣擔心。
      
        刃玲瓏沒應他,自顧自地繼續喃喃自語。
      
        鍾晴並沒有留意到刃玲瓏的異常,他如今關心的只有躺在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緊盯著氣若游絲的連天瞳,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只覺如同觸到了一方刺骨的冰塊,冷得透心,令他的心臟都快結成了冰似的。
      
        「你們一個個別光顧著盤問我好不好?!」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救治被莫名傷患所威脅的她,鍾晴由急生怒,抬頭大吼:「想辦法救人哪!!」
      
        「救人?!」刃玲瓏跟打了強心劑一樣,一下子跳了起來,眼睛裡再也找不到半點溫婉俏皮,與平日判若兩人的她,攥緊了拳頭,嬌小的身子像被氣極了似地打著抖,銳利得想殺人的目光卻沒有投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只恨恨地盯著空氣裡的某個地方,咬牙道:「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救別人就不救自己嗎?是不是一定要這樣才能顯得自己很偉大?!我真要被你們氣死了!」
      
        「你這是幹什麼?」鍾晴不知道自己的話哪裡不對,竟惹來刃玲瓏這麼大的反應。
      
        「出去!!」刃玲瓏一步跨過來,一手揪住鍾晴的衣領,一手拽著KEN的手臂,「你們兩個統統給我出去!」
      
        「喂!你瘋了嗎?」天曉得這小女子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鍾晴差點被她拖倒在地上。
      
        「我要給她療傷!」刃玲瓏狠狠瞪了鍾晴一眼,「你們兩個外人到門口等著去,我沒叫你們就不准進來!」
      
        連推帶搡,鍾晴和KEN莫名其妙地被刃玲瓏趕出了木屋。
      
        砰砰幾聲響,木屋上的所有窗戶被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關大門前,刃玲瓏還不忘伸個腦袋出來,對他們兩個男人警告道:「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都不許進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咣鐺一聲,大門猛地合上了。
  • 從這刻起,木屋內發生的事,外面的人無從知曉。
      
        「你……」站在屋簷下,差點被猛關過來的大門碰了鼻子的鍾晴扭頭看著KEN,「你妹妹是不是瘋了?幹嘛生那麼大的氣?!這回我沒惹到她呀。」
      
        「我看她是太著急了吧。」KEN對著大門,無奈地笑笑,「人急過頭了就會發怒的,發怒了就會口不擇言,你不也經常這樣麼?!」
      
        「呃……好像是這麼回事。」鍾晴尷尬地摸著自己的後脖頸,旋即又問:「她剛才說她給連天瞳治傷?」
      
        「對。」KEN點頭,「我聽她這麼說的。」
      
        鍾晴一萬個不相信地眨著眼睛:「連得的什麼病都不清楚……她能治好她師傅?」
      
        「跟了她四年,玲瓏應該也學了不少吧。」KEN轉過身,「由她去吧,如今也只能寄望於她了。」
      
        「可是……」鍾晴拉住打算走開的他,「我不放心……」
      
        「擔心也是無用。」  KEN打斷了他,又反問一句:「難道你有辦法治好她嗎?」 
      
        「我……沒有。」一語中的,鍾晴喪氣地垂下了頭,「不會醫術,甚至連靈力都沒了,拿什麼救她……」
      
        「什麼?!」KEN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訝異地問:「你沒靈力了?」
      
        鍾晴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神情越發沮喪起來。
      
        坐在木屋前的土坎上,鍾晴把他與連天瞳入皇宮盜斧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同KEN講了一遍。
      
        聽完這一連串匪夷所思的經歷,KEN半晌沒有說話。
      
        「說到底,最壞就是那個溫青琉!」鍾晴忍不住又罵了起來,「我們跟那混蛋無怨無仇,天知道他幹嘛要趕盡殺絕,要不是命大,恐怕我跟連天瞳都已經成了密室裡的冤鬼了!你沒看見,當時那情形有多危險!」
      
        「你真的不記得你曾用過盤古斧?」良久未開口的KEN,一張嘴就問了他這個問題。
      
        「是啊!都是後來連天瞳告訴我的。」鍾晴簡直要對天發誓了,「我確實不記得我拿過那斧子啊!背上挨了那一下我就暈過去了!」
      
        「哦……明白了……」KEN沒有再追問下去,偏過頭,看了看鍾晴背上的傷口,轉了話題:「我看你不像是受了重傷的人啊,你……沒覺得傷口有什麼不妥麼?」
      
        鍾晴摸著自己的斧傷,自己也感到奇怪:「起初也是很疼的,可後來就跟火燒一樣,到現在,好像都沒什麼太大感覺了。」
      
        「是嗎?」KEN拍拍他的肩頭,「轉過來我替你仔細看看。」
      
        「哦。」鍾晴側過身子去,把後背露到KEN面前,「怎麼樣,是不是很嚴重?流了很多血是吧?」
      
        KEN拿手指輕輕分開傷口處的布料,看了一眼,愣住了。
      
        「哎!被嚇傻了嗎?」鍾晴見他半天沒說話,急了,「傷口真的那麼嚇人?」
      
        「呃……不是……」KEN收回手,「你的傷口……好像已經痊癒了。」
      
        那道不久前還深可見骨的斧傷,竟然已經癒合到了一起,鍾晴的背上,現在只留下了一條肉紅色的淺淺印子。
  • 「開什麼玩笑?!」明知道不能看到,可鍾晴還是使勁把腦袋往後頭轉,「當時那斧子的力道可不小呢,現在頂多就是不疼不流血了,怎麼可能痊癒?!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真的痊癒了。」KEN暗暗歎了口氣,按說這本該是件值得慶幸的事,可是這會兒卻看不出他有絲毫高興。
      
        「真的?!」得到了他的確認,鍾晴到是驚喜地很,「謝天謝地,這傷居然那麼快就好了,還以為傷得不輕呢!」
      
        「鍾晴,」KEN突然叫了聲他的名字,「你……」
      
        「我什麼?」鍾晴回頭看著他。覺得他語氣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你……」KEN看了他半天,還是強行壓下了已到了嘴邊的話,擺擺手,「沒事了,我……我只是想,你們好歹拿到了盤古斧,雖然受了傷,但至少都活著回來了。」
      
        「活著回來是沒錯。」鍾晴回頭看了看身後緊閉的大門,「能活下去才是關鍵。」
      
        「呵呵,你不是一直看不慣連天瞳嗎?」KEN注視著鍾晴每一個透露著關切之情的動作,饒有興趣地問道:「我們四人分開的這一天,你們兩個之間一定發生了些什麼事吧。否則,這關係怎麼改善得這麼突然?」
      
        「你什麼意思啊?」鍾晴恨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調侃我?!要是裡頭躺的是刃玲瓏,你還笑得出來嗎?!」
      
        「既然幫不了忙,就算把腸子愁斷也無濟於事。」KEN笑了笑,看著空中的圓月,「每個人的命數都是注定的,不該死的,一定死不了。耐心等待吧。」
      
        「你……咳,現在也只能等了。」鍾晴盡量控制著自己的焦慮不安,嘀咕著:「我看她不也不像那麼短命的人哪……怎麼就傷成這樣?!」
      
        「受傷的原因已經不重要了。」KEN閉上眼,「但願玲瓏能把她救回來。」
      
        鍾晴侷促地捏著自己的手指,默默在心頭禱告,連天瞳一定要平安無事。
      
        山裡的氣溫在這個時候已經降到了最低,陣陣寒風變幻著方向,此起彼伏地吹著。
      
        也許因為心頭裝滿了心事,鍾晴和KEN都忽略了逼人的寒意,一動不動地坐在門外,無聲地等待著。
      
        傾城乖乖地蹲在他們旁邊,很難得地,它沒有如往常一樣呼呼大睡,兩隻光亮的大眼一直牢牢盯著木屋,如石雕一樣穩然不動,只是偶爾拿前爪焦躁地抓抓泥地,從喉嚨裡發出兩聲含糊不清的咕嚕聲。
      
        什麼叫坐如針氈,鍾晴在此刻終於完全領教了。
      
        這種滋味,一直延續到了天色大亮,紅日東昇。
      
        木屋裡,到現在仍然沒有一點動靜。
      
        鍾晴再也按捺不住,伸了伸已經坐到僵硬的腿,站了起來,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大門,焦急地對KEN說道:「天都亮了,裡頭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應該不會吧……」KEN揉了揉疲倦不堪的眼睛,起身說:「再等會兒吧。玲瓏那丫頭不是警告過我們不要進去嗎。如果現在闖進去,萬一……」
      
        正說著,緊閉了一夜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鍾晴頓覺得自己身上的每根寒毛都被這普通的開門聲給激得立了起來。
      
        門後,面色發白的刃玲瓏帶著滿頭豆大的汗珠,有氣無力地說了聲:「沒事了,你們進來吧。」
      
        鍾晴立刻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差點撞倒來不及閃開的刃玲瓏。
  • 「她沒事了?」KEN沒急著進去,到是幾分擔憂地看著倚在門邊微微喘息著的刃玲瓏,「你……還好?!」
      
        她虛弱地笑了笑:「救回她花了我不少力氣,休息會兒就好。進去吧。」
      
        KEN點點頭,順手扶住刃玲瓏的胳膊,適時地支撐住快要站不住的她,不再多問什麼,一同走進了屋去。
      
        果然,一進去便看到了讓人欣喜的一幕。
      
        之前只比死人多口氣的連天瞳,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紅潤氣色,沒有躺著休息,而是端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正伸手將緊閉的窗戶推開。這麼看來,如果不說,任誰也不會想到她是個剛剛從命懸一線的處境裡逃出的人。
      
        傾城噌一下撲到大難不死的主人身邊,狠搖著尾巴,親暱無比地舔著她的手。
      
        「你在搞什麼呢?」鍾晴蹲在她面前,上下打量著,急急問道:「什麼時候受的傷?我怎麼不知道?現在沒事了?」
      
        「你看我現在像有事之人麼?」連天瞳撫著傾城的頭頂,笑了笑,旋即看向倚靠著KEN的刃玲瓏,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虧得有玲瓏在。」
      
        聽她提到刃玲瓏,鍾晴立刻回頭看著這個起初沒對她抱多少信心的救人者,問:「你用什麼辦法把她救回來的?她究竟是哪裡傷到了?」
      
        「神醫的徒弟……你以為會差到哪裡去?!」刃玲瓏一邊坐下來,一邊沒好氣地回答道:「她受的傷,當然是盤古斧造成的!」
      
        「不會吧?」鍾晴不相信,「斧頭根本沒有挨到她呀!」
      
        刃玲瓏白他一眼,說道:「沒挨到就傷不到嗎?!盤古斧可是劈天劈地的玩意兒,斧下的利氣是出了名的厲害。不過,還好有你擋掉了大半,否則……」
      
        說到這兒,刃玲瓏皺了皺眉,沒了力氣似的,沒再說下去。
      
        「你意思是……」鍾晴仔細回想了一下,指著自己問道:「雖然那斧子已經劈在了我的身上,但是它帶出的利氣還是有一部分穿過了我的身體,擊中了我懷裡的連天瞳?!」
      
        「正是。」連天瞳代刃玲瓏答了他的問題,「所以除了玲瓏,我亦要感謝你。」
      
        「原來是這樣……」鍾晴拍著自己的心口,「老天,這也太險了……」
      
        「跟著你師傅還真學了不少有用的東西,這幾年還不算荒廢。」  KEN讚許地拍了拍刃玲瓏的肩膀,又對鍾晴他們說道:「還好你們福大命大,現在總算都平安無事了。」
      
        「只怕後頭還有事端。」連天瞳似乎並不認同如今已是雨過天晴。
  • 眾人一愣。
      
        「咱們人也閃了,斧子也拿了,你現在也沒事了,還會有什麼事?」鍾晴剛放下的心又吊了起來,接著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大聲說:「你不會是說我的傷吧?我告訴你,那盤古斧對我似乎沒什麼大作用呢,當時傷得挺重,可是現在已經全好了,我……」
      
        「我並非指你。」連天瞳打斷他,雙眼看著窗外,「溫青琉那個人,但凡還有一口氣在,恐怕不會就此罷休。」
      
        「他?!」鍾晴一聽這個名字就火大,「那個傢伙說不定早被石頭壓死了呢!就算不死也該重傷,他還能幹什麼?」
      
        「區區幾塊石板,豈能要了他的命。」連天瞳回過頭,冷冷一笑,「如若就這麼死了,怎的對得起欽天鑒的名號?!」
      
        「如果他還活著,一定還會用盡方法搶回盤古斧吧?!」KEN看了看擺在一旁的這把神斧,「的確是個難纏的傢伙……」
      
        「他想要的,不只是盤古斧罷。」連天瞳柳眉微皺,「一路看來,若我猜得不錯,助石順設誅邪陣的,教他入驪山地宮盜寶以及拿假的長生璧給皇帝的,就是此人。」
      
        「溫青琉就是石老頭背後那個幫手?」鍾晴眼珠一轉,站起身,捏著自己的下巴,思忖著:「這兩個人,說起來也是同朝為官,要狼狽為奸也不是不可能……」
      
        「山神廟的結界被毀時,我已經覺得這人有問題……」KEN又將整個事情串在一塊兒細細過了一遍,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對了!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出手破壞結界,現在看來,他這麼做無非是為了……殺人滅口?!」

  • 「我記得,你那天剛剛問石老頭誰是那個在背後幫他的『高人』,結界就碎了。」鍾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肯定是溫青琉怕只顧著保命的石老頭把他供出來,但是當著我們的面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動手,於是暗中毀了結界,借二夫人他們來幹掉他!一定是這樣!如果被外人知道是他教石老頭如何搗騰那個假的長生璧的話,一條弒君大罪他肯定逃不過!」
      
        「你我想的,該是一樣罷。」連天瞳望了鍾晴一眼,笑笑,說:「石順跟溫青琉之間究竟存在一種怎樣的關係,現在不得而知。不過,掂量掂量二人的份量,我到以為石順充其量不過是他人手下的一顆棋子罷了。」
      
        「表面幫他,實際上是利用他?!」KEN猜測著,說:「否則溫青琉沒必要幫他設陣保他平安吧,留他一條命,是因為他還有活著的價值?!」
      
        「呵呵,這只有溫青琉自己才清楚了。」連天瞳拿起在桌上擺了一夜的荷葉,「待處置好碧笙替身之事後,我們即刻動身去長安,此地不宜長留。」
      
        「這麼快?」鍾晴以為他們至少要在蒼戎山呆上好幾天。
      
        連天瞳將三片荷葉和裝著池水的小瓶全部捏在手上,起身說道:「欽天鑒善占卦測位,我們離溫青琉越近,越容易被他找到。如今我們人疲馬乏,不宜再與之起衝突,趁他元氣大傷,我們先走為妙,免得多生事端。」
      
        「有道理。」KEN看看鍾晴,又看看狀態甚差的刃玲瓏,「你們一個受傷沒了靈力,一個為救人耗費了太多元氣,還是先避到一個地方好好修養再說,就算將來要跟誰動手,也不愁不是他們的對手。」
      
        「溫青琉真的那麼命大……」鍾晴疑惑得很,看定連天瞳說:「你有預感他還會找上門來?」
      
        「待去到長安,我與玲瓏曾住之地後,他要找到我們便難了。」連天瞳邁步朝裡屋走去,「玲瓏你就在外頭休息罷,你們兩個進來,助我把碧笙的事先辦妥。」
      
        「哦。」
      
        他們兩個應了聲,趕緊跟著她走了進去。
      
        房內,三夫人的呼吸均勻平靜,沒有一點醒轉的跡象。
      
        「要是讓她一直這麼睡下去,會不會餓死啊?」鍾晴突然想到三夫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食了。
      
        「不會,時間對於沉睡中的她來說,是靜止的,整個身體也是靜止的。」連天瞳走到紅木衣箱前頭,蹲下來,拿手指在箱口處來回撫了三次,口裡唸唸有詞,一道暗光從她指下閃過後,她伸手打開了箱子。
      
        白狼半睜著眼睛,身體微微起伏著,虛弱地蜷縮在箱子裡。
      
        「把它抱出來放在地上。」連天瞳對他們說道。
      
        鍾晴馬上走過去,彎腰把白狼從裡頭抱了出來,放到了連天瞳所指的房間正中的位置上。
      
        白狼的眸子微微轉動著,它不清楚眼前這些人來要對它做什麼,可是除了從喉嚨裡發出類似警告之類的嗚嗚聲外,它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不必害怕。」連天瞳將三片荷葉按上中下的位置整齊地擺在白狼身邊,「我不會傷你。」
      
        「要我們做點什麼嗎?」KEN記得她是叫他們進來幫忙的。
  • 連天瞳拿起裝著池水的細頸小瓶,拔開瓶塞,把瓶口朝向他跟鍾晴:「需要你們兩個的一滴血。」
      
        「血?!」鍾晴一愣。
      
        「要做個與真人無異的逼真替身,自然需要真人的血氣。」連天瞳笑笑,「碧笙是男童,故而只有你們兩位的血最是適合。」
      
        鍾晴跟KEN對看一眼,只得各自伸出食指,放進口裡用力一咬。
      
        看著兩人一一將指尖的鮮血滴進瓶裡,連天瞳滿意地蓋上瓶塞,輕輕晃了兩晃,而後將瓶子湊近唇邊,低聲咕念了幾句含混的語句。
      念完,她重新將瓶子打開,小心翼翼地將裡頭呈淡紅色的水由上至下倒在了荷葉上頭。
      
        淡淡白霧從荷葉裡頭裊裊升出,不斷擴大著,溫和籠罩在荷葉上頭,而枯葉上已經不太明顯的葉脈,在受了瓶中之水的浸潤之後,突然發出了明亮的紅光,一條一條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葉面上延伸,其狀甚是好看。
      
        見狀,連天瞳放下已經空了小瓶,伸出手掌覆在白狼的天靈蓋上,一邊閉目默念著咒語,一邊將手掌緩緩在白狼身體上移動著。
      沒多久,一團圍繞著點點光斑的白色光團從白狼的身體裡飄了出來。
      順著連天瞳手指的方向,那光團聽話地移進了荷葉上的白霧之中,在三片荷葉上沿順時針方向繞著圈。
      
        九圈繞過,連天瞳手臂一揮,那光團咻一下從白霧中飛了出來,一頭鑽進了她身邊空著的小瓶裡頭。
      
        拿起瓶塞,連天瞳仔細地將瓶子蓋好,揣到了懷裡,而後站起身,靜靜地看著地上的荷葉。
      
        霧氣在那白色光團離開後,越來越濃,很快便將那三片荷葉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外面的人再也看不到裡頭半點動靜。
      
        「你這是……」
      
        鍾晴終於忍不住開口想問她這幾片荷葉到底有什麼玄機,但是連天瞳卻豎起手指放到唇邊「噓」了一聲,「莫急,馬上便見成果。」
      
        話音剛落,果然見到三道泛紅的光束從白霧中一穿而出,晃得人眼睛發花。
      
        鍾晴他們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驚見那白霧已經盡數散去,原來荷葉所在的位置,竟躺著一個完完整整一模一樣的碧笙,一身素白衣,光澤熠熠的黑髮整齊地披在小腦袋後。
      
        「天哪!」鍾晴倒抽了一口冷氣,驚喜地問:「你怎麼做到的?太神了!」
      
        「蓮花荷葉本就是靈秀之物,這些荷葉經年生長於大相國寺內,受日月之精華,近神佛之庇佑,比尋常同類更有靈氣,用做活人替身是再合適不過。」連天瞳看著眼前這個「碧笙」,歎道:「可惜,縱是一模一樣,替身依然只是替身,世上不可能再有碧笙這個孩子了。」
  • 「話雖這麼說,可是至少對三夫人而言,它還是碧笙。」KEN苦笑,「這樣也就足夠了吧。」
      
        聽他們這麼一說,鍾晴也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想了想,他突然問道:「那……這個替身會不會跟真人一樣長大呢?要是一直這麼小,不是露餡了嗎?」
      
        「那些荷葉本就是有生命的,加上你們兩個的血氣貫穿其中,這個假碧笙會如真人一樣長大的。」連天瞳示意他不必擔心,「雖然只是個癡兒,不過,若與人類朝夕相對,縱是啞巴植物也會生出感情吧。」
      
        「要是也能跟真人一樣有思想就好了。」KEN盯著「碧笙」,「也許有一天會有奇跡呢?!你不是說這些荷葉都是有靈性的東西嗎,說不定有一天它們會變成真正的碧笙。」
      
        「呵呵,但願罷。」連天瞳淡淡一笑,將目光移到白狼身上,說:「方纔我已將碧笙的魂魄從它體內分離出來,現下也該將這畜生放回山裡去了。」
      
        「放回山裡?」鍾晴看著已經要死不活的白狼,心生惻隱,說:「它這個樣子,扔它回山裡恐怕活不了吧?!」
      
        「不會。」連天瞳搖搖頭,「在石家的時候我已治癒了傾城給它的致命傷,現下又將碧笙的魂魄取出,它已無任何負擔。雖然之前為了殺人動用了太多元氣,不過還不致於無法復原。不出半柱香時間,它當可行動自如。」
      
        「這樣啊,那還好。」鍾晴放下心來,看著白狼說:「難得這畜生懂得知恩圖報,雖然幹了不少錯事,不過真要為這事搭上性命,到也可惜了。」
      
        「把白狼抱出去吧,屋後的溪邊,那棵大樹之下,從哪兒來便送它去哪兒罷。」連天瞳邁步朝屋外走去。
      
        「那這個碧笙……」鍾晴指著還躺在地上的替身問。
      
        「回來再說。」連天瞳已經走了出去。
      
        「那就快走吧。」KEN抱起白狼跟了出去。
      
        出了裡屋,連天瞳跟一直坐在外頭等到的刃玲瓏說了一聲後,逕直出了大門。
      
        刃玲瓏點點頭,又對跟出去的鍾晴他們說道:「你們快去快回,這裡有我看著。」
      
        「你好好坐著休息吧,臉蛋跟擦了一斤麵粉似的!」鍾晴扔給她一句,匆匆忙忙地攆了出去。
      
        刃玲瓏摸了摸自己的臉,狠瞪了他一眼。
      
     
      
        溪邊,清澈的溪水淙淙流動,映著點點閃亮的陽光,漂亮得很。
      
        一棵蒼蒼大樹安然立在一旁,巨大的樹冠上掛著剩餘不多的幾片樹葉,幾隻不懼寒冷的無名小鳥在枝葉間跳動著,偶爾發出幾聲婉轉鳴叫。
      
        KEN把白狼小心地放到了樹下,然後退到了一旁。
  • 連天瞳看看天空,笑道:「今日天氣少有得好,可算是個好兆頭麼?!」
      
        「你還真會苦中作樂呢。」鍾晴看著她,「不過勉強算吧,至少你活過來了。還有這白狼,也算是有個好結果了。」
      
        連天瞳笑而不語。
      
        他們剛說了幾句話,地上的白狼突然有了動靜。
      
        緩緩抬頭,伸了伸爪子,嘗試了一番後,它終於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來,雖然還有些搖晃不穩,但是看得出它的體力已然恢復了大半。
      
        「狼精,」連天瞳看定它,「今日放你一馬,是念你尚懂知恩圖報,日後在山中規矩修煉,萬不可再生邪念,否則定不饒你!」
      
        「就是,要多做好事!」鍾晴也湊上來,不管它聽不聽得懂,「最好日行一善,這樣說不定哪天你就能修成正果上天當神仙哦!」
      
        白狼站在樹下,眼裡不再有敵意,但是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見它偶爾望向溪後小屋的目光,連天瞳頓時明白了它的心思,笑道:「你且放心罷,三夫人已經找回了碧笙,今後他會好好陪伴她的。」
      
        聽了這話,白狼垂下了頭,兩行疑似淚水的液體從眼眶裡趟出,在銀白的毛皮上留下了兩道淺淺的印子。
      
        看了看面前的三個人,又看了看三夫人的木屋,白狼跺了跺爪子,扭身朝小溪對面跑了過去。
      
        經過沒過它小腿的溪水中央時,它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如此反覆了幾次,它終於跑向了小溪對面的深山裡,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 連天瞳吁了口氣,回過頭:「好了,回去罷。」
      
        帶著一點說不出的感慨之情,三個人快步回到了木屋。
      
        進屋之前,連天瞳讓他們兩個一起動手,三個人從屋前的地上揀了大大小小幾十塊石頭。
      
        「你拿這個幹嘛?」鍾晴抱著一堆重得要死的石頭,不解地問。
      
        「變金子。」連天瞳抱著石頭進了屋去。
      
        她這句話差點把鍾晴和KEN嗆死,趕緊追了進去。
      
        見他們一回來,刃玲瓏立刻迫不及待地問:「白狼送走了?」
      
        「已經安然離開了。」連天瞳把石頭放到桌子上,又示意他們把石頭都放過來。
      
        「你要拿石頭變金子?」鍾晴難以置信,「為什麼?」
      
        「三夫人離開了石家,石順又死了,她日後總要有點賴以為生的積蓄罷。」連天瞳一邊說,一邊捏訣的雙手放到那堆石頭的中間,默念了幾句後,喝了一聲:「變!」
      
        鍾晴眼裡頓時一片金光燦爛。
      
        「點石成金?!」KEN對她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好多金子呀!」鍾晴的唾液開始快速分泌起來。
      
        「我們用不著這些東西。」連天瞳找來一塊布巾,把這些金子一一放了進去,拴好,又對鍾晴他們說:「幫忙把它們搬到三夫人房裡去。」
      
        「哦……」
      
        鍾晴嚥了嚥口水,失望地走了過去,和KEN一起把這一大包讓人眼饞的金子搬進了三夫人房裡。
       
        裡屋,一切如故。
      
        連天瞳把地上的「碧笙」抱了起來,放到三夫人身邊趟好,將手指在「碧笙」緊閉的眼睛上一擦,輕喝了聲:「開!」
      
        「碧笙」的眼睛,唰一下睜開了,長長的睫毛隨著每一次眨眼而靈活地上下扇動著,心口處也漸漸起伏起來。
      
        鍾晴上前伸手探了探「碧笙」的鼻息,驚喜地說:「啊呀,有氣呢!真的有氣!」
      
        「跟活人一樣啊。」KEN嘖嘖讚歎道。
      
        連天瞳拖過被子給「碧笙」蓋好,說:「三夫人醒來後,你們不要插話,我知如何應付。」
      
        「知道了。」鍾晴很好奇她要怎麼向三夫人圓這個謊話。
      
        連天瞳低下頭,凝神靜氣片刻,將衣袖朝三夫人面上一揮。
      
        幾乎同一時刻,三夫人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夫人可算醒過來了。」連天瞳滿臉燦爛笑容,溫柔地對她說道。
  • 「我……」三夫人我了半天,才算從沉睡的混沌中徹底擺脫出來,她扭頭側過臉,有些驚惶地看著連天瞳:「我這是在何處?!」
      
        「夫人莫驚,此地是你在蒼戎山的家。」連天瞳把她扶起來靠在床頭,笑道:「所有不快的事都已結束,夫人以後盡可與碧笙安度以後的日子。」
      
        「碧笙?」三夫人一驚,抓住她的手道:「碧笙現在何處?」
      
        連天瞳指了指她身邊。
      
        三夫人慌忙轉過頭一看,當下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了趟在身邊的「碧笙」:「我的碧笙!娘總算見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
      
        只顧抱著「碧笙」哭泣的她根本沒有意識到懷中這個小兒的異常。
      
        「呃……夫人,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連天瞳拍了拍三夫人的肩頭。
      
        「何事?」三夫人抬起迷濛的淚眼,問。
      
        連天瞳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之色,說:「碧笙曾被作孽府內的鬼怪附身,我們將妖孽收服之後,向來碧笙因為年紀太幼,又被邪氣侵蝕太久,醒來後便失了心神。不過,能保住一條性命,已屬萬幸。」
      
        「失了心神?」三夫人心頭一緊,忙抬起碧笙的小臉細看,果然發現他的眼神不再如往常一般活絡,只空空地望著前方,呆掉了一般。
      
        「這……這如何是好?!」三夫人慌了神,求救似地看著連天瞳,「連大夫,你幫幫碧笙,求你再幫幫我們母子罷!」
      
        「夫人不必著急。」連天瞳拍拍她的手,說:「我早已為碧笙診治過,並不要緊。只要你每日在飯菜裡加入蓮子餵食於他,不消數年,碧笙當能復原。」
      
        「真的?」三夫人又見到了希望,「用蓮子?!」
      
        「是,蓮子可靜心凝神,只要常年堅持,碧笙一定會好轉。」連天瞳點點頭,旋即又說:「夫人之後還是帶碧笙去別處生活罷,多讓碧笙接觸一下蒼戎山外的地方,對他的病情大有好處。」
      
        「去別的地方?」三夫人面露難色,「除了石府與這裡,我們母子還能去哪裡……」
      
        「天下之大,定有一處容身之地。」連天瞳指了指堆在牆邊的那包金子,說:「那裡有我贈給夫人的一些盤纏,想來足夠你們母子過日子了,你拿著這些錢帶碧笙離開蒼戎山,離開安樂鎮罷。」
      
        「這怎麼行,我如何能要連大夫的錢?!」三夫人連連搖頭,「你救我母子二人性命已是天大的恩德,我尚不知如何報答,怎能還要你的錢?!」
  • 「夫人見外了。」連天瞳笑道,「沒了石家的供養,你一個女子,又帶著碧笙,勢必需要一些錢傍身的。且我與碧笙投緣,他的生活若沒有保障,我如何放心?!你莫要推辭了,安心收下罷。」
      
        「連大夫……」連天瞳一席話令三夫人感動不已,她垂下頭,想了半晌,低聲說道:「或許連大夫說得不錯,我們母子是該離開這個地方。」
      
        「那你們打算去哪裡?」鍾晴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不知道。」三夫人撫摸著碧笙的頭髮,說:「如果真要離開,也只能回去我的家鄉,雖然那裡已經沒有親人,但那個小漁村也算寧和,能在那裡生活也算安穩,總歸是自己的家罷。」
      
        「也好。」連天瞳點點頭,說:「既然如此,你們母子在此地休息一段時日再動身罷。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與夫人作別了。」
      
        「連大夫要走了?」三夫人很是不捨。
      
        「是。」連天瞳俯身摸了摸「碧笙」的頭,說:「有緣自當重逢。」
      
        「這……這……」三夫人想挽留,卻又找不到理由,只得點點頭,鬆開碧笙後,她從床上下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恩不言謝,連大夫和諸位公子一路保重。我們母子生生世世都會銘記各位的大恩,來世結草啣環作牛作馬,報答各位!」
      
        「夫人快快請起。」連天瞳趕忙把她扶起來,「不必行此大禮。」
      
        「助人為快樂之本,夫人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啦。」鍾晴大大咧咧地笑著,眼睛卻瞟向那一大包金子,心痛得要死。
      
        「夫人好好撫養碧笙吧,」KEN對著她笑道,「碧笙是個好孩子,上天會善待他的。」
      
        三夫人含淚點頭。
      
        「那我們便告辭了。」連天瞳把三夫人扶回床上躺好,說:「你身體尚虛,要多加休息。日後凡事多加小心,好好照顧自己同碧笙。」
      
        「保重……」三夫人戀戀不捨地鬆開了連天瞳的手。
      
        連天瞳笑了笑,最後看了看「碧笙」,如釋重負地走出了房間。
      
        跟三夫人道了別,鍾晴拍拍「碧笙」的小臉,又看了看牆邊的金子,嘿嘿笑了笑,跟KEN一起走了出去。
      
      
      
      《雌雄怪盜》第六章·盜神斧(完)
  • 七·半邊村
      
      
      
        站在木屋外的空地上,連天瞳輕撫著傾城的頭,看看面前的幾個人,微起眉,在心裡盤算著什麼,嘴裡嘀咕著:「去長安……四個人……似乎坐不了這麼多……」
      
        「等等!」鍾晴越聽越不對,忙大聲問道:「我們現在就動身去長安?!」
      
        「否則更待何時?!」連天瞳反問。
      
        「可是……碧笙的事情只解決了一半呀。」鍾晴急忙說道,「不是還要劈開陰陽界嗎?不然我們千辛萬苦偷這斧頭回來幹嘛?」
      
        「你該知曉陰陽界並非一個固定的處所吧?」連天瞳不慌不忙地睨了他一眼,「碧笙的魂魄與盤古斧均已在我們手中,去了長安,從那裡送他入冥界。」
      
        「從長安……」鍾晴想了想,點點頭,「這樣也行,反正還有得是時間。」
      
        「那就走吧。」KEN把背在自己背上,裹著盤古斧的布包拉了拉緊,看了看天色,又說:「可是……長安離這裡還很遙遠,現在我們無車無馬,要怎麼去呢?!」
      
        連天瞳黠然一笑,拍了拍傾城:「自然由它效勞。」
      
        「啊?!」鍾晴眼睛一瞪,雙手在傾城背上比劃了半天,「恐怕不行吧?它個子雖然不小,可是你要我們四個都坐到它背上,這好像不太現實吧,先不說它馱不馱得動,就算硬擠的話,它背上最多也就容得下三個人吧?!」
      
        「確實只能坐下三人啊。」連天瞳不否認,旋即很無奈對鍾晴說:「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你又打什麼餿主意?」鍾晴見她神情裡藏著壞壞的笑意,馬上大聲抗議:「別太過分啊!!我身上的傷剛剛好,經不起折騰!」
      
        他話音未落,連天瞳已然從袖子裡抽出了他們已經看得眼熟的紅線,手指一動,那紅線咻一下朝鍾晴身上飛了過去,往他腰上牢實地纏繞了數十圈。
      
        「喂!」鍾晴舉起雙手,腦袋跟著紅線的繞動晃個不停,大聲叫道:「你在幹嘛?!你要把我怎麼樣?!」
      
        「傾城背上雖只能坐下三人,不過,好在它力氣驚人。」連天瞳忍住笑,將紅線的另一頭仔細繫在了傾城的前爪上頭,「足夠將你平安吊到長安去。」
      
        「什麼?!」鍾晴急得舌頭打起了結,「你你你,你要把我吊到長安?!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誰同你開玩笑?!」連天瞳看他一眼,縱身跳到了傾城的背上,對刃玲瓏和KEN說:「快些上來罷。」
  • KEN趕忙把刃玲瓏扶了上去,自己則擔心地看著傻在一旁的鍾晴,問:「真的要這樣嗎?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絕對萬無一失。」連天瞳信誓旦旦,催促道:「上來罷,莫耽誤時間了。」
      
        「這……好的。」雖然KEN還是不能完全相信將一個人用細細的紅線吊在高空,這安全係數到底有沒有連天瞳保證的那麼高,他還是忐忑不安地爬到了傾城背上,緊挨著刃玲瓏坐了下來。
      
        「噯!你們不是吧?一個個那麼舒服得坐著,把我一個人這麼吊著?」鍾晴哭喪著臉,一邊拉著身上的紅線,一邊帶著哭腔抬頭對他們喊著。
      
        紅線雖細,可是任鍾晴怎麼拉,它也不松分毫。
      
        「傾城,我們走!」連天瞳根本不理會大呼小叫的他,拍了拍傾城的脖子。
      
        聽到主人終於下了命令,等待已久的傾城一下子來了精神,刨了刨爪子,昂頭低吼一聲,呼一下展開了翅膀,將身子一仰,騰空而起,直衝萬里雲霄。
      
        「我的媽呀!」
      
        鍾晴只覺得身體一晃,整個人輕飄飄地離了地,一股強大的力量融貫在腰部,將他穩穩固定在這圈細不盈握的紅線之中。
      
        聽著耳畔傳來的呼呼風聲,看著一朵朵不時跟自己擦肩而過的白雲,在空中搖搖晃晃地鍾晴簡直連腳趾頭都抓緊了。他低頭一看,山川河岳,全都在一瞬間縮小成了片片繞著細帶的黑點,飛速後退著。
      以這樣的縮放比例來說,鍾晴猜測他們現在所在的高度是不是都快穿出大氣層了。
      
        難得自己還沒有缺氧的感覺,除了略略感到身上的繩子在晃動之外,鍾晴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腰上的那股拉力雖大,但是卻跟包了棉花似的,軟綿綿的感覺很舒服。
      
        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只是被一根線拴在一隻怪獸的爪子上,他的心頭還是難免陣陣發虛。低頭看了看腳下縮成芝麻大小的萬里山河,他忍不住抬頭對著上頭的三個人吼道:「喂,上面的,要飛多久才到長安啊?!」
      
        連天瞳探出頭,看了看他,提高聲音應道:「以傾城現在的速度,三個時辰之後當可到達。」
      
        「三個時辰?!」鍾晴又吼,「那麼久啊,你這繩子牢不牢啊,別半路出什麼差錯!我打殭屍打怪胎,身經百戰都沒事,到頭來要是被你害來摔死,這臉可丟大了!!!」
      
        「你安心吊著罷,我的紅線牢得很。」連天瞳笑道,「若是懼高,閉上眼便好。」
      
        「你可別騙我!」鍾晴撇撇嘴,低下頭閉上眼,幻想自己現在不是在高空而是在地上飛速奔跑,以此安撫他砰砰亂跳的心臟。
      
        「真的沒問題吧?」KEN伸頭看了看在下頭當空中飛人的鍾晴,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你還信不過我麼?」連天瞳頭也不回地說。
      
        KEN一時語塞,點點頭,不再說話。
  • 傾城果真不負神獸之名,飛得越來越快,他們前方那輪掛在天際的冬日,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在眼中變得比平常所見大了許多倍,惹得所見之人都覺得他們就像馬上要衝進太陽的耀眼光華中一樣。
      
        當天際的白雲泛起了層層嫣紅之時,傾城終於順利結束了這次高空之旅,穩穩地從空中降了下來,停在一片粗糙的黃土地之上。
      
        「總算挨地了!」落地時沒站穩的鍾晴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無比欣喜地享受著「腳踏實地」的安心感,鬆了口大氣的他四下打量著四周,狐疑地問:「這裡就是長安?!」
      
        鍾晴原以為鼎鼎大名的古都長安該是一片跟京城不相上下的繁華才對,可是他們著陸的這個地方,除了一地黃土,還有不遠處那一條波濤翻滾,轟隆有聲,足有百米之寬的河流之外,就是河對面的一層黑黑的山麓了。半點也沒有他想像中該有的景致。
      
        「不錯,我們已到長安境內。」連天瞳從傾城背上跳了下來,深深吸了口氣,拿看待一位久未謀面的故人的眼光一一看著眼前的土地河流山川,許久沒有說話。
      
        KEN扶著刃玲瓏走下來,四下一望,也有些疑惑地問道:「這裡是長安的……郊外?!」
      
        「看到對岸那座山了嗎?!」刃玲瓏搖搖頭,指了指河對岸的山麓,對KEN說道:「那就是驪山。」
      
        「驪山?!」鍾晴從地上爬了起來,驚奇地問:「那就是埋著秦始皇的驪山?!」
      
        「是。」連天瞳回過頭,說:「渭河之北,秦陵驪山。我們要暫時留下來的地方。」
      
        「難怪你那麼一副感慨的樣子。」鍾晴盯著她說道:「你是秦陵的守陵人,這地方也算得上是你的老窩了吧?!」
      
        連天瞳笑了笑,不置可否,手下一動,收了鍾晴腰間的紅線。
      
        「我們去驪山?!」KEN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對面那座山麓,一絲難以覺察的渴盼之情從眼底流過。
      
        「去驪山作什麼?!」連天瞳看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他們身後的某個方向,「我們去半邊村。」
  • 「半邊村?!」鍾晴重複著這個聽上去很奇怪的名稱,「那是什麼地方?」
      
        「我以前曾住過些時日的村落,就在前面。」連天瞳舉步朝前走去,「我們恐怕要在此地逗留多日,所以有必要尋一個落腳的處所。走罷。」
      
        「也好。」鍾晴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黃土,跟上前去,邊走邊說:「既然是村子,肯定有人住呀,有人一定就會有吃的吧?!我現在又餓又渴!」
      
        「你上輩子一定是餓死鬼投胎的!」刃玲瓏白了他一眼,「村子裡當然有吃的,不過,不會是什麼大魚大肉了,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鍾晴摸著咕咕直叫的肚子,說:「有饅頭吃也好啊!我要求不高!」
      
        「半邊村……」KEN思忖著這個名字,笑道:「這個村子的名字很有意思呢。」
      
        「怪異,幹嘛叫半邊村呢?」鍾晴也覺得有意思,問:「是不是那裡的人只長了半個臉呀?!還是認字只認半邊?還是做事只做一半?」
      
        「村口有塊巨石,據說當年被猛雷劈掉了一半,故而此村叫了半邊村。」連天瞳似乎受不了鍾晴過於豐富的想像力,把半邊村再簡單不過的來歷說了一遍。
      
        「啊?!」鍾晴撓了撓頭,「嘿嘿,古代人取名字果然直觀,見什麼叫什麼。」
      
        又走了一小段路,連天瞳突然停住步子,回頭對昂首挺胸跟在後頭的傾城說道:「就快到村子了,你莫要再露原形了,否則會嚇到那些村民。」
      
        傾城舔了舔舌頭,嘴裡嘰嘰咕咕了一陣,爪子來回蹭著地,好像很不願意變回那隻小胖子的模樣。
      
        「傾城!」連天瞳加重了口氣。
      
        一口熱乎乎的大氣從傾城鼻孔裡噴出,不敢違抗主人命令的它,乖乖地低下了頭,將身子匍匐到了地上。一道同龍捲風一般的氣流突然從它身體周圍盤旋而起,捲得地上的黃土紛紛揚揚地飛到了半空,一圈金色光環從龍捲風的中心躍然而出,閃了幾閃,咻一下朝四方散開了去。
      
        風止土落,那只矯健神獸已然不見,站在地上的,又是那只如小胖狗一樣的傾城。
      
        「哈,小胖子,總算又見到你這個模樣了!」鍾晴跑上前,一把將傾城抱到了懷裡,跟見了老朋友一樣使勁捏著它的胖臉,嘿嘿直笑,「還是小點比較可愛。」
      
        被他的魔爪捏得火大的傾城一咧嘴,噗一聲吐了他一臉口水。
      
        連天瞳見狀,上前把傾城奪了過來,瞪了鍾晴一眼:「傾城帶我們飛行萬里,也是疲累不堪,你莫要再騷擾它!」
      
        「嘁!」鍾晴憤憤抹掉臉上的口水,不以為然地說:「那就當是讓它減肥好了。」
  • 刃玲瓏衝他一翻白眼,「懷疑你這傢伙有虐畜的傾向,變態!」
      
        「哎!我只是逗逗它而已!」鍾晴馬上跳起來反駁,「我是愛心流露!!不懂就把嘴閉上!臭魚妖!」
      
        KEN搖頭直笑,對鍾晴完全是一副無可奈何之態。
      
        一路說著,繞過了一片土丘,一個不大的村落出現在他們的眼前,白乎乎的炊煙從座座草屋裡裊裊而出,幾個紮著沖天辮的孩童正蹲在村口的樹下玩著泥巴,一些穿著土布衣裳的男女或急或緩地在村子裡穿梭著。
      
        夕陽西下,正是熱氣騰騰的晚飯時間。
      
        看著大樹對面那方只殘留了一半的橢圓形巨石,鍾晴問道:「這裡就是半邊村了吧?!」
      
        「是的。」連天瞳笑了笑,看著村子中那片繁忙中透著安謐的情景,感慨道:「許久未曾回來,此地還是舊模樣。」
      
        「看起來還不錯呢。」這個小村子讓KEN感到由心而發的舒適之情,「雖然簡陋,但是我想住在這裡應該是個很好的選擇。」
      
        「有吃的就好!」鍾晴嗅著空氣中隱隱飄來的飯菜味道,嚥了嚥口水。
      
        走下土丘,他們很快便來到了半邊村的村口。
      
        剛剛在門口玩泥巴的孩童,一見來了四個陌生人,趕忙扔掉手裡的東西,一溜煙跑進了村裡,幾個孩子邊跑還邊喊著爹娘叔嬸村裡來了不認識的人之類的話。
      
        村裡的大人們應聲而出,紛紛探頭朝村口處觀望。
      
        一個身著褐色土布衣衫的年輕女孩,攙扶著一位白髮蒼蒼拄著枴杖的老者,站在最前頭打量著正走進來的鍾晴他們。
      
        老者瞇著眼看了半天,渾濁的眼神突然一亮,握著枴杖的手有些激動地顫抖起來。
      
        走到這對貌似爺孫倆的村民面前時,連天瞳停下了腳步,微笑著看著老者,說:「蘇老伯,可還記得我?!」
      
        「你……你……」老者細細端詳著她的臉,大喜道:「你不是天瞳姑娘麼?!」
      
        連天瞳點點頭,笑道:「難得蘇老伯還記得我。」
      
        「怎會不記得?!」被她稱作蘇老伯的老者激動得老淚縱橫,「十年了,姑娘終於又回來了,太好了。有生之年還能見姑娘一面,老朽死也瞑目了。」
      
        「蘇老伯言重了,今日能重逢故人,也是天瞳之幸哪。」連天瞳的笑容真實而誠懇,她將目光轉向攙扶著老人的年輕女孩,問:「這位難道是……圓月?!」
      
        「正是正是。」蘇老伯忙不迭地點頭,「當年你離開時,圓月只得七歲,如今已長大成人,是個大姑娘啦。」
      
        連天瞳看著這個嬌小白淨的女孩,笑道:「時光果如白駒過隙……小小孩童已成清秀佳人。」
      
        「傻丫頭,怎的還愣在那裡!」蘇老伯一跺枴杖,對著一直有些害羞不敢開口的女孩說道,「這是你天瞳姐姐啊,當年若不是有她相救,你這丫頭哪能活到現在。」
      
        「爺爺!」女孩不好意思地看了蘇老伯一眼,然後略帶羞怯看了看連天瞳,說:「圓月一直記得天瞳姐姐,十年了,姐姐還是跟當年一樣好看呢,一點變化都沒有。」
      
        「呵呵,圓月越來越好看到是真的。」連天瞳親暱地拉過她的手,又對蘇老伯說:「天瞳怕要在村裡逗留一段時日,不知可有空餘的房屋?!」
      
        「姑娘要住下來?!」蘇老伯一聽,求之不得,高興地連聲說:「有有有!姑娘以前住的屋子,我們一直空著,就是盼著姑娘有朝一日能回來呀!」
      
        「哦?!」連天瞳露出一絲驚奇之色,旋即笑道,「你們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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