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抓鬼一家人之《雌雄怪盜》

一·重逢幽靈船
    
    
      2XXX年12月23日,北歐,挪威海。
    
      突突突突∼
    
      有規律的引擎聲在平靜的夜晚高歌,一艘中型科考漁輪在海面上緩緩前行。極明亮的光束從船頂那排功率超強的探照燈裡射出,警惕地來回掃瞄。
    
      此時,這片海域裡只有這一艘船,像個落了單但又不急於攆上大部隊的沉著士兵,獨自一人穿過幽暗的夜色,不緊不慢地向著北方行駛。所過之處,留下一道往外翻著細微海浪的筆直水跡,嘩嘩作響。
    
      今天白天出了一整日的太陽,連帶著晚上的天氣也很不錯。沒有霧,抬頭就能看到天上的幾顆星子,稀稀拉拉的閃爍不住;裹著淡淡鹹腥味的海風依舊不帶歇地吹著,溫度仍然維持在零下,可總覺得比前幾天溫柔了許多。
    
      平安夜前夕的挪威海,看起來特別順眼。
    
      立在漁輪甲板上的男子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順手掐滅了指間燃了一半的香煙。
    
      如此深沉的夜晚,如此寂寞的海洋,打造出了最適合培養回憶的溫床。
    
      看著余煙裊裊的煙頭,他的嘴角微微一翹,笑容裡藏著慶幸與……懷念。
    
      七年前的他,是斷不敢與香煙為伍的。
    
      為什麼?
    
      呵呵,只因為當年有一位天下無雙的恐怖女子曾對他下過必殺令,稱一旦發現他與尼古丁沾上關係就立刻撕了他的嘴拔了他的牙,撕嘴拔牙之前還要把整包香煙連著盒子都吞下去。
    
      這種威脅不是不嚇人的,尤其是威脅他的這個女人向來言出必行。
    
      想到這兒,當年與她在一起生活時的種種經歷頓時係數浮現眼前,男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同他有著永世也割不斷的血緣關係的親人——他的堂姐。
    
      說來,這位血親不只是他們整個家族裡的極品,簡直就是整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神奇人物,讓你窮盡一生都不可能遺忘的女子。
    
      儘管回憶裡大多是她對自己的種種「調教」,但是,他想念她,非常想,從心底裡想。想念她對自己的大打出手,想念她對自己的橫眉豎目,想念她對自己的語重心長,想念她的一切一切——自從她失蹤之後。
    
      七年前的那個冬天,他的家族他的親人,委實遭遇了太大,甚至是太惡劣的變故。
    
      一家之主的奶奶無疾而終,身為家族接班人的堂姐下落不明,素來可親的堂姐夫莫名其妙地行同陌路,再不記得他家的任何一個人。
    
      所有事情都發生得毫無預兆,好好的一家人一夜間分崩離析,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留給你。

  •       「你似乎對長生璧很有興趣。」連天瞳盯KEN一眼,轉身走到已經喝得飽飽的馬兒身邊,一邊梳理著它們的鬃毛,一邊說道:「這些年來,有多少人到過驪山地宮,盜了些什麼東西,我心裡都有數。驪山地宮分內外數層,其內機關重重,那些盜陵者,大都只進到地宮外層,運氣好的,能順利竊走一些無關緊要的珠玉金器。運氣差的,莫說盜走一星半點的寶貝,連自己都成了現成的陪葬。數年來,能進到內層並且全身而退的,只有一個人。」
        
          「你別告訴我那個人就是石老頭那個禽獸?!」聽得無比仔細的鍾晴馬上想到了這個人。
        
          「正是此人。」連天瞳俯身拾起腳下的一塊石子,拋了拋,扔進了池塘,「當我發現此人不僅能避開重重機關,並且穿過保護著地宮最裡層的結界時,我是有些吃驚的。」
        
          咚,水花四濺,一池的平靜被打得粉碎。
        
          「他有這麼大的本事?!」KEN的腦子裡立刻浮現出石老爺在山神廟裡的拙劣表現,不敢相信連天瞳所說。
        
          「他自是沒有,然,他背後的人有。」連天瞳眉毛一揚,「三年前,他從地宮中竊走了不少財物,包括那方被他認作長生璧的龍紋翠。因我對此『能人』很是好奇,故而暗中查過他的底細,知他除了手段毒辣且善於阿諛奉承之外,並無過人之處。」
        
          「所以你懷疑石老頭背後有高人幫忙?」鍾晴這回反應得挺快,馬上聯想到山神廟裡石老爺的坦白交待,說:「石老頭剛才不是說過嗎,他府裡的誅邪陣,還有讓他拿人血開封印的,都是同一個人。我看幕後黑手肯定是這個傢伙!」
        
          「當時我也曾有心尋找這個背後之人,但此人隱藏甚深,我又有他事纏身,所以未能深究。直至一年前,我得了空閒,這才來到安樂鎮,落腳在亂葬崗,打算從石府中查得我要的線索。可惜,除了感到一府的怨氣之外,一無所獲。」連天瞳的口氣裡有些微的遺憾。
        
          「這麼說,碧笙母子,你也早就見過了?」KEN順口問了一句。
        
          「我曾在一次『夜訪』中遠遠見過一面,並無多深印象。」連天瞳點頭,「到是沒料到數月之後她們母子竟會成為我的病人,當初我知他們是石家人,也曾探問過一些事情,可是很快就發覺她們母子雖身在石府,卻對石順的事情一無所知。呵呵,世事果真難料,到頭來,卻是這對局外人成了導火之索。」
        
          「哈,可不是嗎,說來說去還是石老頭自作孽,誰讓他把老婆孩子扔在山上?沒有碧笙這回事,我們也不會去石府了。活該!」鍾晴啐了一口,又對著連天瞳說:「我說你怎麼對石家透著那麼一股子熟悉勁兒,原來你早就盯上石老頭了。」
        「呵呵,我非地道的探子,不過偶爾入府看看石順的動靜罷了。誅邪陣我是知道的,可是當初我並未深究此陣之下究竟鎮的是什麼。那夜為了劉媽跟二夫人他們交手,我也只是憑著在府裡聽來的隻言片語來推斷此二人的身份。」連天瞳看了他們一眼,「至於之前寫出二夫人的閨名,是因曾有一日經過後山,見那大夫人站在一座墓前唸唸有詞,細聽之下,原來她是在指名道姓地怒罵這墓中之人。我那時方知墓中躺的是二夫人,又見那墳墓怨氣深重,知道死者死因蹊蹺,可是我亦未作深究。後來以二夫人姓名作敲門磚,是我臨時起念,無非是故弄玄虛,試探試探石順罷了。二夫人是他石家的人,若死得蹊蹺,他一見我們幾個外人提到這個名字,定會坐臥不安。他方寸一亂,於我就是莫大的好處。」

  •       「老天……」鍾晴對她的心思簡直佩服得無以復加,「這一試探,到真把這老東西給勾住了。你也太厲害了吧。嘁,在我們面前還裝得跟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害我們跟沒頭蒼蠅一樣跟著你瞎轉悠。」
        
          「若早把事情抖落給你知道,難保你這聒噪之人不在石順那老匹夫面前露了馬腳。」連天瞳直言不諱,一點面子也不給鍾晴。
        
          「就是,你這個大嘴巴一嚷嚷,早晚壞事!」刃玲瓏完全贊同她師傅的話。
        
          「胡說!我的保密意識強得很!」鍾晴很是不服氣,轉而又問:「說正題,那你觀察了那麼久,那個幕後黑手有眉目嗎?」
        
          「這一年來,石順一直忙於天南地北地搜尋珍寶,與他接觸的人並無可疑。要查出那個不露面的高人,著實要費一番心思。石順作惡多端,我一直沒有對他出手,也是為了借他來為我引出幕後之人。若不是半道出了碧笙這樁事,假以時日,我定能找到我要的人。」  連天瞳搖搖頭,輕歎:「也罷,雖然沒能達到我的目的,也算知道了那龍紋翠的最終下落。」
        
          「龍紋翠?」KEN心下一動,猜測道:「難道……宋太祖真的吃了一塊假的『長生璧』?!」
        
          「八九不離十。」連天瞳點頭,「興許,還是因此而送了性命呢。龍紋翠是秦始皇曾佩過的一方玉璧,其性本就至寒,又在地宮中暗埋了上千年,根本不能食用。我不明的是,既然這高人手段不俗,又怎會不知此物並非長生璧?還教石順以人血衝開封印,使邪氣滲入其中。如此一來,再讓本就身染疾病的人服下……嘖嘖,其心可疑呀。」
        
          「難不成有人想借獻上長生璧為由,要了趙德芳他皇帝老爹的性命?」鍾晴想起了剛才趙德芳所說的話,驚訝地瞪大了眼:「這膽子不小啊!!」
        
          「呵呵。」連天瞳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有這樣的敵人,到是件趣事。」
        
          「出人命了還叫趣事?」鍾晴白了她一眼,然後嚴肅地說道:「我看哪,那小王爺還是不要知道這件事最好。」
        
          「哦?!」連天瞳對鍾晴說的話很有興趣,「為何這麼說呢?」
        
          「你想啊,自古以來軾君的主要目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篡位?!雖然我歷史知識不豐富,可是關於宋太祖跟宋太宗兄弟兩個的記載還是知道一些的。宋太祖一死,得了最大好處的就是他弟弟了。搞不好那小王爺一直懷疑的,就是他的皇帝叔叔呢。如果被他知道他老爹真是被害死的,他一定不會罷休,到時候叔侄相鬥,怕他佔不了便宜!」
  • 「分析得極是。」連天瞳很難得地讚了他一句,笑:「小小石府已經殺機四伏,況乎皇宮。對終是年輕氣盛的趙德芳來說,這恐怕是個會引來殺身之禍的事實。所以,只得對他食言了。」
        
          「唉,這趙德芳到是個人物,據說當年宋太祖本來是將皇位傳給他的。」KEN搖搖頭,感慨道,「只可惜,死得太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他父皇的事耿耿於懷才鬱鬱而終的。」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不必嗟歎太多。」連天瞳拉過白馬的韁繩,看看天色,道:「該說的都說了,天色不早,動身進京罷。」
        
          「等等,你剛才把趙德芳拉出去嘀咕什麼了?」鍾晴拉住她,問:「你說需要一件東西才能送碧笙入冥界,到底是什麼?」
        
          「進了京再說罷。」連天瞳拂開他的手,翻身上了馬。
        
          「哎,等等,還有事要問你!」KEN一把拉住了白馬的韁繩,「你還沒告訴我真正的長生璧在哪裡?」
        
          「長生璧,呵呵,自然還在地宮之中。」連天瞳一笑,「沒有誰能從我手裡盜走這方寶物。」
        
          「那就好……」KEN如釋重負地鬆開手。
        
          刃玲瓏默不作聲地牽過自己的馬,慢吞吞地騎了上去。拽著韁繩,她心事重重地看著一臉輕鬆的KEN,咬了咬下嘴唇,想說話,又始終沒說出來。
        
          走到池塘邊,跳上馬,鍾晴用力甩了甩頭,短短幾天時間,灌輸到他腦子裡的「奇聞」簡直多得要撐爆他的腦袋。一會兒來個白狼精,一會兒又鑽出來個王爺,現在在自己面前的,居然還是個跟秦始皇有關係的奇女子。偶爾有點「奇遇」,叫刺激,叫興奮,但是「奇遇」太多,恐怕就叫「遭遇」了。他不知道自己有些混亂的思維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理出一個完整順溜的頭緒。
        
          以後,肯定還會發生更多意想不到的事。
        
          鍾晴的預感很強烈。
        
          一陣冷風吹過,池水蕩起陣陣漣漪,泛著單調的白色光點。
        
          水面上,鍾晴的倒影漸漸碎開了去……
        
          調轉馬頭,鍾晴看著已經跑到前頭去的連天瞳和刃玲瓏,叫住了正要開跑的KEN。
        
          「什麼事?」KEN鬆開韁繩。
        
          「我……我……」鍾晴抓著腦袋,「不知道怎麼搞的,覺得怪怪的。」
        
          「什麼怪怪的?」
        
          「之前我就想跟你說了……」鍾晴皺著眉,「我覺得我有點不對勁。」
        
          「哦?!」KEN的眼底驀地閃過一絲不安。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鍾晴像個陷入了難題的學生,有些迷茫地說:「剛才在山神廟,我用鍾馗劍的時候,好像體內有股不受我控制的力量在湧動……以我的實力,絕不可能使出破壞力那麼大的招術。」
        
          「這……」KEN頓時無語,想了想,道:「也許是你還沒有適應這個空間,所以身體裡產生了一些變異的現象?!你也知道,別說時空逆轉,就算我們去另一個國家,也是需要倒時差的。」
        
  • 「倒時差?身體變異?」鍾晴直勾勾地盯著他,「老兄,你的分析也太經不起推敲了吧?!倒時差頂多是吃不好睡不好,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現象?!」
        
          「嗯……這個……」KEN尷尬地笑了笑,拍拍鍾晴的肩膀,寬慰道:「放心,過段時間應該就沒事了。不要胡思亂想。」
        
          「唉,算了算了,可能真的是沒吃好沒睡好。」鍾晴懶得再想下去了,看了看前頭,一夾馬肚:「走吧,她們兩個女的跑得都快沒影了。」
        
          「嗯。」KEN點點頭。
        
          二人迅即策馬追了上去。

        快馬加鞭,一路疾馳,雖然在山神廟和池塘邊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連天瞳他們終於還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京城。
        
          尚未踏入守備森嚴的城門,鍾晴已然感到了一國之都的熙攘繁華,與之前寂靜如死城的安樂鎮相比,儼然是有雲泥之別的另一重天地。
        
          千年之前的大宋京都,建築雄渾,商賈雲集,車水馬龍,天子腳下的風景讓初來乍到的鍾晴看得眼花繚亂,真恨不得自己的頭能轉上三百六十度,免得漏看了任何一處此生難得一見的景象。
        
          「難以置信……」此刻,鍾晴終於對「天朝上國」這個概念有了形象的認識。
        
          「的確很壯觀啊,古人真是厲害,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工具,也能造出一座如此大氣精美的城池。」端坐馬上,KEN也禁不住讚歎一番。
        
          兩個男人跟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似的,一邊瞪著眼四處猛瞧一邊不時地交流著心得看法,一致認為此刻沒有相機在手真是天大的遺憾。
        
          「嘖嘖,太漂亮了,要是能拍下來,那些照片肯定值大錢!快看那邊,哇,好幾家金店呢,隨便買一堆金器帶回去,想不發都不行呀,哈哈哈。」
        
          「別說金器了,就算是一個普通的瓷碗,千年之後也是件難得的寶貝了呢。」
        
          「不行了不行了,這地方實在太好了!簡直是個露天的寶庫呀!」
        
          「超級大寶庫!」
        
          兩個人自顧自地說得熱鬧,全然沒有注意到街上那些路過的男男女女朝他們投來的目光,猶其是年輕異性們熱切卻又羞澀的打量。
  • 儘管這兩天既沒吃好又沒休息好,但不可否認的是,風塵僕僕的鍾晴與KEN往人堆裡一扎,仍舊是極其出挑的。
        
          「嘖嘖,那馬上不知是誰家公子,竟生得這般俊俏。」
        
          「姿容出色若此,實是少見。」
        
          諸如此類的嗡嗡細語一字不差得傳進了連天瞳耳朵裡。
        
          「若你們二人在京城長住下來,怕那些提親的媒婆們會踏跨門檻罷。」她俏臉含笑,戲謔地對鍾晴他們說道。
        
          「什麼?」一直忙於估算身邊那些東西哪些更值錢一些的鍾晴回過頭,不明所以地看著連天瞳。
        
          她沒回答,只朝一旁努了努了嘴。
        
          順著她指給的方向,鍾晴馬上看到了兩個盯著自己作花癡狀的女子。
        
          「哇。」他趕緊把目光轉回來,頗有些得意地對連天瞳說道:「瞧見沒有,本帥哥……不是,本公子果然魅力無邊宜古宜今啊!嘿嘿。」
        
          「真是臭美!」刃玲瓏不屑地撇撇嘴。
        
          「你這死丫頭,怎麼一路上沒見著哪個男的多看你一眼呢?」鍾晴馬上回擊,「哼,你明明就是妒忌。」
        
          「我才不稀罕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關注呢。」刃玲瓏白了他一眼,然後,一縷餘光有意無意地從KEN身上掃過。
        
          「你們兩個前世定是仇家。」連天瞳不緊不慢地冒了一句,隨即指了指前方某處道:「天色已晚,到那裡歇腳罷。」
        
          眾人走過去,跳下馬來,鍾晴朝眼前這四層建築的招牌上一看,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大……福……客……棧?!」
        
          見有客人上門,立刻就有兩個店小二慇勤地跑了過來,招呼道:「各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呀?快快請進。」
        
          「今夜就留宿此地罷。」連天瞳把韁繩交到了店小二手裡。
        
          進了客棧,鍾晴立即被飄蕩在大堂內的各種菜香吸引了,肚子咕嚕咕嚕一陣亂叫。
        
          連天瞳走到櫃檯前,掏了一錠銀子扔給掌櫃的:「給我們兩間上房,再送些吃的上來。銀子有多的話就當是打賞了。」
        
          多謝客官,多謝客官。」見連天瞳出手闊綽,掌櫃的老臉笑開了花,忙扯著嗓子大喊:「阿五,趕緊帶這幾位客官上二樓上房休息!」
        
          裡頭的店小二立即迎了上來,熱情地引他們朝樓上走去。
  • 走過櫃檯時,鍾晴用力扣了扣檯面,大聲提醒道:「快些把吃的弄上來啊!」
        
          「是是是!客官放心,吃的馬上就到。」掌櫃的忙不迭地點頭。
        
          「太好了,總算有飯吃了。」鍾晴邊上樓邊揉著肚子,不停地嚥著口水。
        
          「看你那模樣,比難民還難民。」一旁的刃玲瓏捂嘴偷笑。
        
          「你成心惹我發火是不是?」鍾晴一臉想殺人的表情,恨恨說道:「當妖精的當然不知道人的餓了。哼,懶得跟你這非人類一般見識!」
        
          刃玲瓏一撅嘴,不再理他。
        
          很快,幾人被領到了二樓最裡頭的兩間上房前。
        
          連天瞳塞給店小二一些碎銀子,說道:「飯菜直接送到我們這間房就好,不要上酒,備一壺上好的熱茶即可。」
        
          「是是!客官們先歇著,吃的喝的馬上就到。」店小二歡天喜地地接過銀子,樂巔巔地跑下了樓去。
        
          「進來罷,用過晚飯之後,我們還有要事商議。」連天瞳徑直走進了房間。
        
          「先吃飯先吃飯,填飽了肚子什麼都好說。」鍾晴急急忙忙地跟了進去。
        
          在寬敞整潔的客房裡坐了不到五分鐘,那店小二便舉著滿滿一托盤熱氣騰騰的飯菜一溜小跑地進了房間。
        
          「各位客官久等啦,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店小二邊往麻利地往桌子上擺著碗筷杯碟,邊對他們說道:「各位都是外地來的吧,最近京城裡盜賊橫行,聽說好些戒備森嚴的官府大戶都沒躲過,客官們的貴重物品一定要收好,免得白白受損。」
        
          「多謝小二哥提醒,我們自會小心。」連天瞳笑了笑,目光掃過刃玲瓏時,卻狠狠瞪了她一眼。
        
          刃玲瓏臉色一變,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吐了吐舌頭,馬上埋下頭端起碗,大口大口扒著飯菜。
        
          「客官慢用。」
        
          收了可觀小費的店小二從頭笑到尾,提著空托盤退了出去
  • 「真是有錢好辦事,也難怪世上賊多了。」鍾晴一邊抱著雞腿大嚼,一邊發著感慨。
        
          連天瞳沒動筷子,舉起清香撲鼻的熱茶,飲下一小口:「盜賊並非個個求財。」
        
          「可不是嗎。劫富濟貧的俠盜多了去了。」刃玲瓏鄙視地瞪了鍾晴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成天想著錢錢錢。」
        
          鍾晴沒理會她,扔掉雞骨頭,把一條紅燒鯉魚端到自己面前,用筷子三下五除二把魚肉同骨架剝離開來。
        
          大口吃完不帶刺的魚肉,他抹了抹嘴,敲著盤裡完整的魚骨架,沖刃玲瓏咧口一笑:「我不只喜歡錢,還喜歡魚,猶其喜歡吃魚和解剖魚。哎呀,不好意思,忘了是你的同類了。」
        
          「你……」刃玲瓏這才反應過來,一時氣急,「你儘管吃好了,吃那麼急,當心哪天就被我同類的骨頭卡死!」
        
          「被魚骨頭卡死?」鍾晴哈哈大笑,得意地說:「魚身上的骨頭有幾根,怎麼長的,我比誰都清楚,你以為我這個海洋生物學的碩士是吃乾飯的嗎?」
        
          KEN聽得直想笑,插嘴道:「你還是個海洋生物學的碩士?!老天,好歹也算個搞科學的吧,怎麼我在你身上就沒看出半點科學家的氣質呢?」
        
          「嘁,科學家頭上有角啊?!」鍾晴不服氣地辯駁著,「我的專業知識豐富得很,就是來了這裡沒我用武之地,只能在吃魚上面表現一下了。」
        
          「科學界之恥……」刃玲瓏把嘴裡的菜嚼得嘎崩嘎崩響。
        
          「總比不會游泳的劣質魚好。」
        
          兩個人吵,兩個人笑。
        
          餐桌上的氣氛,難得的輕鬆。
          吃飽喝足,鍾晴滿意地打著飽嗝,頓覺精神百倍。
        
          「今夜就在此好好歇息罷。」連天瞳放下沒夾幾口菜的筷子,「明晚,鍾晴你隨我入皇宮。」
        
          「什麼?」鍾晴慌忙把剛吞進口裡的茶水嚥下肚去,「我跟你去皇宮?」
        
          「是。」連天瞳看著他,「我們去取盤古斧。」
        
          「盤古斧?」KEN愣了愣。
        
          他身邊的刃玲瓏則像被茶水嗆到,咳個不停。
        
          鍾晴一下子暈了,「那是什麼東西?」
        
          「上古神物,相傳是盤古用來劈開天地的利器,後來輾轉落入了宋太祖手中,武將出身的他酷愛此物,將其秘藏於皇宮內苑,當鎮國之寶一般看待。」連天瞳起身,走到窗口,看向夜空中的某個方向,「我要找的東西就是它。我並無超度亡魂的本事,故而要送碧笙魂魄入冥界,唯有為他劈開陰陽界。」

  •       「你想硬劈開陰陽界?」鍾晴當即跳出來反對,「開什麼玩笑,那怎麼行?!」
        
          「你有更好的方法麼?」連天瞳頭也不回地問,「碧笙的魂魄被狼精容留,早已錯過了入冥界候輪迴的時間。狼精已無本事再負擔這個多出來的魂魄,我在木箱上下的封印能保碧笙在狼精體內四十九日安穩,此期一過,若碧笙還入不了冥界轉生,便只能作個飄蕩人界的孤魂,他如此年幼力弱,一旦撞上些不該撞上的危險,魂飛魄散怕是早晚的事。」
        
          「我知道亡魂只有入冥界才是正道。」鍾晴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你這麼做,實在太冒險了。陰陽界是隔絕人間與冥界的地方,一旦有個閃失,棲身在冥界裡的惡鬼極有可能會循著你劈開的地方跑到人間的!這……好吧,就算劈開了,你有辦法把你劈開的地方復原嗎?如果不能,你知道這個後果有多嚴重?!」
        
          「你多慮了。」連天瞳回過頭,輕描淡寫地說:「只是開一個小小縫隙,一旦碧笙入了冥界,我會立即封上它。這是唯一辦法。」
        
          「小小縫隙……這……」鍾晴煩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考慮半天,問:「你確定能封上?」
        
          「信我。」連天瞳給出兩個字。
        
          「那……好吧。」鍾晴看著她的眼睛,妥協了。
        
          「師傅,就你們兩個去?」刃玲瓏隱隱有些擔心。
        
          「是。」連天瞳走回到桌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不必擔心,兩人足矣。」
        
          「真的不要我們去幫忙?」KEN並不擔心連天瞳,他只是放心不下鍾晴那個隨時會產生不穩定狀況的傢伙,「那盤古斧既然在皇宮裡,又是鎮國之寶,肯定有高人守衛,就你們兩個去,恐怕……」
        
          「無妨,我自有分寸。」連天瞳打斷了他,「山神廟外,我曾向趙德芳求取此物,想他經年自由出入皇宮,行動方便,若能幫忙,自然省去大把麻煩。可惜,他亦無能為力,我們只好入宮盜斧了。既是盜,人多反生不便。」
        
          「皇宮那麼大,你知道那把斧頭被藏在什麼地方嗎?」鍾晴不放心地問了句。
        
          「知道。」連天瞳坐了下來,悠閒地喝了口已經半涼的茶水,「怎麼,怕自己再當一回沒頭蒼蠅?」
        
          「嘁,既然是去偷東西,當然要鎖定目標一擊即中,最重要的是安全撤離!」鍾晴認真地說著,「偷皇帝的東西,被逮著了可是砍頭大罪呢!而且先前就出了皇宮失竊的案子,萬一咱們被發現了,那偷皇帝玉璽和被子枕頭的賬肯定會算在我們頭上,那時候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實在是杞人憂天得過了頭了。」連天瞳放下杯子,笑了笑,「那些守衛皇宮的凡夫俗子,根本沒有機會發現我們。」
  • 「那就好。」鍾晴鬆了口氣,「我們去的不是普通地方,偷的也不是是普通東西,總之還是小心點好,把自己搭進去了還怎麼救人?!」
        
          這時,KEN突然問了連天瞳一句:「你跟趙德芳明說了你要找盤古斧?」
        
          「是。」她點頭,「為何問這個?」
        
          「光是趙德芳知道,怕還沒什麼。」KEN雙眼微微一瞇,「萬一被其他人知道了……」
        
          「你指的可是趙德芳身邊的溫青琉?」連天瞳一語道破他暗指之人。
        
          「不錯。」KEN眼裡閃過一絲疑色,「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什麼事?」鍾晴從他的表情裡讀出了些許的不安。
        
          「山神廟裡,我的十字結界突然裂開,不是外力所致。」KEN看著他們,「是內力,是一股從結界之內傳出的力量,故意毀掉了我的結界。」
        
          「內力?」鍾晴一下子懵了,「怎麼會是內力呢?當時結界之內只有我們幾個還有趙德芳他們啊,誰會去破壞結界呢?」
        
          「溫青琉……」連天瞳緩緩說出了一個名字。
        
          「這溫青琉非常可疑。」KEN篤定地說。「從一見到他開始,我已經感覺到這個人不一般。」
        
          「他的折扇好厲害。」刃玲瓏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一股寒意爬了上來。
        
          鍾晴一拍大腿:「沒錯!我跟他交手的時候,雖然沒過上幾招,但是這個溫青琉身上透出的力量,深不可測。不怕你們笑話我,如果那時候跟他硬碰硬打一場,我真的沒有勝他的把握。」
        
          「欽天鑒,除了推算天文曆法,通常擅觀星占卜,通神鬼之事。」連天瞳如是說道,「歷來能夠出任此職的人,多少都有些超乎常人的本事。這個溫青琉,怕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看他似乎是趙德芳的親信呢。」KEN推測著,「如果是他出手破壞結界,原因呢?」
        
          「暫時無從知曉。」連天瞳一笑,「你擔心若趙德芳把我要取斧之事向溫青琉透露,而他又心懷不軌的話,會對我們不利?」
        
          「是的。溫青琉也是皇宮裡的人……」KEN毫不隱藏自己的擔憂,「你們隻身進皇宮,我實在放心不下呀。」
        
          「此人是正是邪,而今無法斷定。此去皇宮,未必如你想像得那麼凶險。」連天瞳轉動著手裡的茶杯,「總之,若以後又遇此人,你我多加防備便是。」
        
          KEN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再次問了一回相同的問題:「你們真的……確定不需要我們一起去皇宮嗎?」
        
          「不必。」連天瞳搖頭,笑道:「我們去盜斧,你們兄妹倆也有事做。」
        
          「哦?」KEN心頭一緊,「什麼事?」
        
          「你當初不是問過我,要上哪裡去找一個碧笙來還給三夫人麼?!」她慧黠地笑笑,「你們明日就去大相國寺的蓮花池中取三片荷葉一瓢池水,然後回蒼戎山去。待我們得了神斧,立即前去與你們會合。」
        
          「荷葉池水?」KEN不明白這些東西跟碧笙有什麼關係。
  • 「碧笙是三夫人心頭肉,我預備以這兩件東西做一個碧笙的替身,做成之後,替身外表看來卻與真人無差別,且能呼吸能進食,只因無魂魄無意識,故而與癡兒無異。」連天瞳歎口氣,「有個癡兒在身邊,總比讓她孤獨終老的好……可憐的女人,碧笙的事,且瞞她一世罷。」
        
          「這辦法不錯。」一想到這對母子,鍾晴心裡就爬過一絲難受跟惋惜,「假的總比沒有好,唉……」
        
          一聲歎息取代了多餘的言語,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窗外,傳來清晰的更鼓之聲。
        
        
        
          翌日午後,客棧門口。
        
          KEN握著韁繩,上馬之前,他看著呵欠連天的鍾晴,關切地問:「你沒問題吧?精神很差呢。」
        
          「沒事,昨晚沒睡好,腦子亂七八糟的。」鍾晴疲倦地揉著眼睛,拍拍KEN的肩膀:「行了行了,你們快走吧,一路上多留神。」
        
          「我們會的。」刃玲瓏跳上馬,不再嬉皮笑臉,很是慎重地對鍾晴說:「你們去皇宮才要多小心。一切都要聽我師傅安排,不要莽撞。還有,不管遇到什麼,你這個大男人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護我師傅的安全!聽到沒有?!」
        
          這個法術跟心思都遠遠超乎尋常的女人還需要他的保護?!
        
          鍾晴心裡嘀咕著,但是見刃玲瓏一臉少見的嚴肅,他也只好拍拍胸脯:「你放心好啦,有我在,保證你師傅平安去平安回。」
        
          連天瞳瞄了鍾晴一眼,想笑又忍住了,仰頭對刃玲瓏道:「動身罷。明日日落之前,我們當可趕回蒼戎山。」
        
          「嗯。師傅你千萬千萬要小心!!」刃玲瓏一拉韁繩,憂心不減地看了看一臉從容的連天瞳,扭頭對KEN說:「哥,我們走吧!」
        
          「一定替我看好這個麻煩的傢伙!」
        
          臨走前,KEN對連天瞳囑咐了一句。
        
          話雖簡單,可話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很是關心你。」聽著遠去的兄妹倆留下的一串馬蹄聲,連天瞳笑著對鍾晴說。
        
          「哈,那是當然,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嘛。」鍾晴嘿嘿一笑。
        
          這一點他豈會不知道?!儘管相處不過幾天,可是KEN對他的關心與維護,顯而易見。對於他的這種表現,鍾晴並沒有太過在意,或許這跟他神族的本性有關吧,他不是早說過他們的族就跟天使差不多嗎,何況自己的母親還跟他沾親帶故,他拿自己當親人一樣愛護也是正常。
        
          「你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連天瞳邊問邊朝客棧裡走去,似乎不太相信。
        
          「當然!你不信?!」
        
          鍾晴追上去,把他動不動就拿出來轟炸KEN的「英雄事跡」又唧唧呱呱地對連天瞳講開了。
        
          穿過內堂,連天瞳徑直走到了客棧後的一處院落。
  • 院落一側,各色清洗過後的衣裳晾在竹竿上,飄飄蕩蕩。幾個雜役抱著大捆的木柴跑進低矮的房間,很快又匆匆忙忙趕出來跑去了別處。
        
          午後的小院,在雜役們離開後,顯得格外清靜。
        
          今天的天氣是鍾晴到了這裡所見過的最好的一次,暖人的陽光端端地曬在院子中央。地上粗糙的黃土,竟浮出了金子似的顏色。
        
          「這裡好像是客棧後院堆雜物的地方,你來這兒幹嘛?」鍾晴打量著四周,奇怪地問。
        
          「難得天氣晴好,閒來無事,不如在此地曬曬太陽。」
        
          說罷,連天瞳走到院中,坐到柴房前的石坎上,瞇起眼,悠閒地洗起了日光浴。
        
          「這晚上就要去辦大事了,」鍾晴坐到她身邊,「你現在還跟個沒事人似的曬太陽,真服了你了。」
        
          對於盜斧子這件事,鍾晴是看得很嚴重的。一來,這要去的地方是萬人景仰的皇宮,對於一個一千多年之後的人來說,對這個地方的敬畏大概要多於好奇;二來,既然是把神斧,又被皇帝視作心頭寶貝,盜起來肯定不容易,下手時會遇到什麼突發狀況,誰都說不清。儘管連天瞳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唾手可得輕鬆無比的態度,但是鍾晴的心,一直是高懸不下的。
        
          「我知你在擔心,怕此去皇宮出紕漏。」連天瞳睜開眼,「其實,我也無十分把握能取到那神斧。」
        
          「啊?你也沒把握?!」鍾晴有點急了,「我還以為你又跟以前一樣,一切盡在你掌握呢,這回……」
        
          「神斧被藏在哪裡,我心中有數。」連天瞳打斷他,順手拾起腳邊的一支木棍,在地上隨意地劃拉著,「只是要將其順利帶到蒼戎山,怕要費點工夫。」
        
          鍾晴越想越是不安,側過身子問道:「難道那個藏斧子的地方有玄機?既然是神斧,是不是有封印之類的東西保護著?或者是有特別厲害的高人看守?」
        
          「封印之類到是難不住我,至於看守之人……」連天瞳頓了頓,搖搖頭,「是泛泛之輩還是箇中高手,不得而知。總之,此去處處留神罷,一切都照我的吩咐去做,萬萬不可擅作主張!!」
        
          「明白明白。」鍾晴覺得她的話簡直多餘,他對皇宮還有那斧頭一無所知,沒有她這個神奇女俠領頭部署,他還能幹什麼?!
        
          「明白最好。」連天瞳笑笑,愜意地仰起頭,伸了個懶腰。
        
          一束陽光打在她淨白的臉孔上,熾熱的溫度讓她的兩頰泛起淡淡的紅暈,明媚得讓人心動。
  • 鍾晴愣愣地盯了她半晌,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特別的感覺。
        
          「你讓我想起另一個女人。」他收回目光,怔怔地看著遠處,「你們兩個,都是本領過人,卻總是我行我素,還老愛對我作出不屑的神情。」
        
          「哦?!」連天瞳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何人?」
        
          「我堂姐。」鍾晴呵呵一笑,「她也算個絕代無雙的女強人了,伏鬼的本領不在你之下。只是脾氣太暴躁,以前我一犯錯她就老掐我耳朵。」
        
          連天瞳盯著他的耳朵,一本正經地說:「以你的性子,耳朵到現在還健在,也算是奇跡了。」
        
          「嘁,別老損我行不行?」鍾晴白她一眼,接著說:「不過,她雖然凶悍了一點,可是,是個至情至性的善良女子。你到是沒她那麼凶,但是,你似乎沒她那麼重的人情味兒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淡淡處之,好像你只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似的。」
        
          「呵呵,若人人都要像你這般,遇事大呼小叫,沒事聒噪不停,這人世間豈不永無寧日?」聽過鍾晴對自己的看法,連天瞳並不認可。
        
          「是,我承認某些時候我是比較聒噪一點,因為這個我沒少被我姐狠扁過。可是那沒辦法,我就這個德性,有話憋著不說出來,對我來說比沒飯吃還難受!」鍾晴無可奈何地抓著頭,旋即笑道:「話又說回來,要是你們這兩個女的有機會碰到一起,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呢。」
        
          「你這麼說,我到越來越有興趣見見你這位厲害的姐姐了。」連天瞳秀眉一挑,像是對鍾晴口中這位「不在她之下」的女子產生了興趣。
        
          「哈,你這不是開玩笑嗎?見她,她跟我可是一個時代的人,你以為個個都能有我這麼幸運,抓個烏賊也能抓回千年之前。更何況……」說到這兒,鍾晴的眼裡流出一抹沮喪,「就算你去了千年之後,也沒法見到她。」
        
          連天瞳睜大了眼睛,無聲地表示著自己的疑問。
        
          鍾晴歎口氣,說:「她失蹤了。我找了她整整七年,仍然音訊全無。」
        
          「七年……」連天瞳眼裡閃過小小的驚訝,道:「看來,你們姐弟感情菲淺哪……」
        
          「我們打小一塊長大的。」鍾晴苦笑,垂下頭:「我只有她這麼一個姐姐……她人雖然厲害,可是我知道那都是為了我好……可惜,現在想讓她掐我耳朵都成了奢望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她的下落。可是你看現在,我身在一千年前,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轍了。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怎樣了……」
        
          看著鍾晴落寞的側臉,連天瞳忽然心有不忍,說了一句:「若她真如你所說那般厲害……我想,這樣的女子不論身在何處,也會安然無恙罷。」
        
          「但願如此。只是……」鍾晴抬起頭,奇怪對自己一貫冷多於熱的連天瞳怎麼會出言安慰自己。
        
          「只是什麼?」連天瞳問。
        
          「只是她這個人,本事雖然高,心眼兒卻不多,要是遇上個攻於心計的壞人,我怕她不是對手。」鍾晴不假思索地說道,「不比你,處處謹慎,步步為營,凡事都考慮周到。」 

  •       「呵呵,步步為營……」連天瞳有點哭笑不得,「你這話不知是褒是貶啊。」
        
          「褒貶?」鍾晴不解,「我當然是在稱讚你啊!」
        
          「那就多謝讚許了。」連天瞳轉過頭,看著蔚藍如洗的天空,「待以後有機會,我會想辦法幫你尋一尋你姐姐的下落的。」
        
          「什麼?」鍾晴一個激靈,一把抓住連天瞳的手:「你有辦法幫我找到她嗎?」
        
          「姑且一試。」連天瞳抽回自己的手,看定他:「不過得先辦妥碧笙的事再說。」
        
          「嗯嗯!那當然!那當然!」鍾晴猛點頭,高興得直想給眼前這個女子一個熱情的擁抱,「你實在太好了!如果你能幫我找到她,簡直就是我鍾晴的頭號大恩人呢!我發誓,以後我再也不會在背後說你壞話了,如果再說,我……」
        
          剛說到這兒,高興過頭的鍾晴馬上摀住了嘴。
        
          「在背後講我壞話……」連天瞳臉一沉,故做考慮狀,「怕是得考慮要不要幫一個說我壞話的人……」

        鍾晴見勢不對,馬上竄到連天瞳面前,拱手討饒:「我錯了我錯了,美女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以後絕對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我什麼都聽你的,我只對你一個人好,我……」
        
          慌不擇言的鍾晴一下子停住了,嘀咕著自己怎麼會說出只對你一個人好之類的話出來。
        
          連天瞳看著他,澄亮的眸子有些許的閃爍,被太陽曬出的紅暈,更深了一些。
        
          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有了些小小的尷尬。
        
          「其餘的事,暫時莫要掛心了。」連天瞳很快恢復了常態,「取回神斧方是當務之急。」
        
          「唔……我知道。」鍾晴坐回到原位,誇張地擺出一副享受陽光的懶惰樣子,掩飾著內心小小的波動。
       
          陽光在小小的院落中移動著,院中那一白一藍兩個人影,被陽光拉出了長長的影子,斜斜地挨在了一起。

  •       夜晚早早地來臨了。
        
          鍾晴盯著面前高聳的宮牆,嚥了嚥口水,小聲問:「又穿牆嗎?」
        
          連天瞳一笑,拉起他的手就朝這紅色的牆壁撞了上去。
        
          甚至來不及呼吸,再睜眼時,鍾晴發現自己已然身在一片茂密的樹木背後。
        
          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是處處晃人眼目的明亮燈火,流光異彩中,一群巍峨的宮殿矗立於夜空之下,大宋皇朝,天子居所,處處是直搗人心的氣勢,令觀者無不肅然起敬。
        
          鍾晴小心扒開層層疊疊的樹葉,驚歎於眼前所見。
        
          連天瞳拍拍他的肩頭,小聲道:「走!」
        
          「哦……」鍾晴眨眨眼,閉上張大的嘴,跟著她悄悄朝左邊走去。
        
          藉著樹木的遮擋,二人貓著腰,一路摸到了一條橫貫東西的廊道前。
        
          這時,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從廊道一側的偏殿處傳來。鍾晴扭頭一看,來者正是一隊全副武裝的巡夜侍衛。
        
          見狀,二人忙閃身躲到了暗處,屏息靜氣地等著這隊人馬走遠了,才又探出頭來。
        
          「往哪邊走啊……」看著嵌在難以計數的大小宮殿中的道路,曲直彎寰,複雜難辨,鍾晴暈頭轉向。
        
          連天瞳四下張望了一番,閉上眼,放緩了呼吸,像在靜心感應著什麼東西。
        
          很快,她睜開眼,笑:「原來在大慶殿下頭……」
        
          「什麼大慶殿?」鍾晴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神斧所在。」
        
          連天瞳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在他們所站的地上劃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符號,然後嘀嘀咕咕念了一串咒語,輕喝了聲:「開路!」
        
          只見他們腳下赫然冒出一個容得下兩人進出的黑洞,幾縷幽藍的光彩覆蓋在洞口上,緩緩流動。
        
          「你挖個洞幹嘛?」對於連天瞳種種出人意料的「戲法」,鍾晴已經能勉強做到見慣不驚了,只是她這麼做的意圖,他還是猜不到。
        
          「遁地。」連天瞳抓住他的手,「中途一定屏住呼吸,記住了?」
        
          「啊?!」鍾晴大吃一驚,看著腳下的大洞,赫然明白了連天瞳這回是打算走一條「地下捷徑」,「我們遁……遁地?!」
        
          「是,這樣最方便。」連天瞳一笑,「走罷。」
        
          說完,她縱身朝那黑洞跳了下去,鍾晴來不及多說一個字,被她一拉,一個倒栽蔥摔了進去。
        
          黑洞無聲地收縮成了一個黑點,很快消失在地面上。
  • 耳畔噼啪有聲,身體像被一層綿軟卻不透氣的塑料布包裹著,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交流,只能感覺,感覺到有一堆一堆的泥土般的物體鋪天蓋地砸在自己身上,鼻子裡,灌滿了濕濕的土腥味。
        
          鍾晴似是照足了連天瞳的吩咐,從頭到尾一直憋著一口氣,不是不敢呼吸,而是根本忘了呼吸。
        
          片刻之後,鍾晴突然覺得一道亮光從緊閉的眼前閃過,頓時帶來一陣豁然開朗之感,同一時刻,剛才那種被不斷被擠壓的緊迫感也蕩然無存,他只覺身子一輕。
        
          撲通!
        
          鍾晴稀里糊塗地栽到在了地上,下巴重重磕在了不硬不軟的泥地上。
        
          「哎唷……」
        
          他一聲大叫,猛一下睜開了眼。
        
          一片綠光幽幽的顏色迅即映入了他的眼簾。
        
          「還賴在地上作什麼?」
        
          身邊傳來連天瞳沒好氣的聲音。
        
          鍾晴這才發覺,自己到現在還緊緊抓著連天瞳的手沒有放開。
        
          「哦……」他趕緊鬆開手,兩下從地上爬了起來,揉著磕得生疼的下巴,他顧不得檢查自己是從哪個地方哪個高度降落下來的,只滿臉驚奇地打量著四周,「這裡是什麼地方?」
        
          四方房間,構造與普通房屋並無差別,不同的是,此處的四壁同天花板都是白玉為面,雕刻在上頭的繁瑣花紋,細看之下,其內容儘是以龍為主,要麼飛龍踏雲,要麼蒼龍戲水,每條龍無不精美逼真,似要從壁上鑽出來一樣。
        
          最令人驚訝的,就是充盈滿室的幽幽綠光,這照亮房間的唯一光源,竟是來自四顆擺放在牆角處的圓珠。
        
          鍾晴的目光被粘住了似的,緊盯著這四個如小孩的拳頭一般大小,光潤奪目,散發著奇特色彩的珠子,吞了吞口水,道:「這個……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
        
          「正是。」連天瞳瞟了牆角一眼,淡然說道,「為防火燭惹災,以夜明珠作照明之用,是為上策。」
        
          「好奢侈……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鍾晴越看眼睛越直,恨不得立刻把這些可愛的珠子揣入囊中。
        
          「此地是趙匡胤收藏盤古斧的密室。」連天瞳看了看天花板,「這上頭,應當就是大慶殿。」
        
          「你肯定斧子在這裡?」鍾晴暫時壓下了對夜明珠的妄想,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這兒除了幾面牆壁和夜明珠,我好像沒看到別的東西。」
        
          「神斧身上有不同於凡品的『氣』,我可以感覺。」連天瞳在室內走了一圈,停在朝東的一面牆壁前,笑著敲了敲,「就在此牆之後。」
        
          「在牆壁後頭?」鍾晴走了過去,學著她的樣子敲了敲,又把耳朵貼上去聽了聽,而後直起身子,皺眉道:「怎麼開呢……不會又要穿牆過去吧?」
        
          「穿牆到是不必了。」連天瞳盯著這堵白玉牆,「牆上定有開啟的機關。」
        
          「機關?」鍾晴抓著頭,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找一找罷。」連天瞳伸出手,仔細地在牆上摸了起來。
        
          鍾晴見狀,忙跟著她一起在牆上拍拍打打。
        
          找著找著,鍾晴突然覺得掌下有點不對勁。
  • 他停下來,挪開自己的手掌,掌下,恰好是龍頭上的眼睛所在。
        
          鍾晴拿手指輕輕碰了碰只略顯突出的龍眼,這才發現這部分是從外頭鑲嵌進去的,觸碰之下,竟覺得有些微微轉動之感。
        
          他心頭一喜,對準龍眼用力一摁。
        
          嗤一聲響,那龍眼立刻陷進了牆壁裡頭。
        
          「哈,找到了!」鍾晴興奮地一拍手,趕忙拉著連天瞳往後跳了一步,等著看下頭會有怎樣的收穫。
        
          果然,牆面上瞬間生出了一條不規則的裂縫,原本完整無缺的白玉牆壁當即一分為二,緩緩朝兩旁滑去。
        
          鍾晴連眼都不敢眨,生怕漏掉了即將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驚人一幕。
        
          上古神器的出場,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種光芒萬丈震人心魄。
        
          可是,鍾晴完全想錯了。
        
          沒有聲響,沒有光彩,在牆壁完全打開後,如果沒有外頭的夜明珠,你甚至看不清牆後那團黑黑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形狀。
        
          鍾晴湊近點一看,出現在牆後的,只是個約一米見長的案台,台上搭著一塊紅布,一隻類似黃金質地的架子上,端端插著一把通身漆黑的斧子。
        
          「這就是盤古斧?」鍾晴的口氣裡似乎有點點失望。
        
          也難怪他會這樣,面前這把不到兩尺的斧子,看來是以玄鐵打造而成,普通之極,除了斧刃處亮出的那一抹銀白的利光略略顯出一點霸氣之外,跟世上任何一把斧頭擺在一起,都不會有半點突出的地方。
        
          「正是它。」連天瞳走上前,「幫不幫得了碧笙,就看它了。」
        說罷,她一步進到了案台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去。
        
          突然,她臉色一變,在就要碰到斧子前的一剎那,觸了電似的把手縮了回來,緊緊捏成了拳頭。
        
          「不好……」她退了出來,暗暗低語,眼神警惕地掃向四周,而她緊握的右手一直沒有鬆開。
        
          「出什麼事了?」鍾晴的神經頓時崩緊了,當他的目光無意中滑過連天瞳手上時,他大驚:「你的手怎麼了?」
        
          連天瞳眉頭微微一皺:「我沒事。」
        
          「沒事?都冒煙了!!!」鍾晴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一陣淡淡的白煙正滲過她緊閉的指間,「給我看看!」

  •       見他一臉慌張,連天瞳無法,只得攤開了手掌。
        
          一塊銅錢大小的灼傷,清楚地印在她的掌心。
        
          連天瞳這樣的強人也會受傷,是鍾晴完全沒有料到的。
        
          「怎麼弄成這樣?」他握著她的手,狐疑地看向那把盤古斧,問:「斧子有問題?」
        
          「有人在斧前布下了結界。」連天瞳咬了咬牙,忍著手上傳來的灼痛感,說:「恐怕我們已經驚動了守斧之人。」
        
          「啊?!」鍾晴立即如臨大敵地看向四周。
        
          「竟可布下隱之結界,連我都未能覺察……」連天瞳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冷冷一笑:「這回到遇上個好對手了……」
        
          「好對手……」鍾晴定了定神,看向那把巍然不動的神斧,道:「既然都來了,不拿到東西怎麼行。不管那麼多了,你等等,我去拿。」
        
          「噯……」連天瞳似乎想阻止他,可是鍾晴已經轉身快步進了牆裡。
  • 「什麼結界這麼厲害……」站在案前,鍾晴嘀咕著,試探著伸出了手去,果然,在離斧子不到一寸的地方,他已然感到了一陣的熱氣,掌下如有一堆燃在三伏天下的熊熊柴火,干猛灼人。
        
          「火性結界……」鍾晴收回手,萬分疑惑,「可是……沒道理完全看不見呀……」
        
          根據鍾晴所瞭解到的「專業知識」,結界會根據施展之人的法術,呈現出水木金火土五種完全不同的特質,五類結界之中,火性結界一旦形成,會現出如火焰一般的外在表象,就如同KEN所布下的分屬水性結界的十字結界一樣,會在四周形成水流一般的波光。任何一種結界都不能完全匿藏它的屬性。但是這一個,明明屬於火性結界,卻沒有露出半點應有的形態,如同透明的空氣一樣,悄悄隱藏在斧子周圍,陰險地恭候著任何一個入侵者。
        
          想了想,鍾晴心一橫,將靈力彙集到掌上,對準那盤古斧,閉目低念了一句:「天禁地錮,勿阻我行,開!」
        
          這一招是他們鍾家專門用來破解結界的,鍾晴之前不是沒有用過,只不過他只用在了破解一些低級靈體所設的簡單結界上,對於眼前這個「好對手」所布下的「非正常」結界,他並沒有多少把握。
        
          念罷了咒語,鍾晴一掌劈向了那層只能感覺不能看的障礙物。
        
          轟!
        
          一股更為強大的熱浪突然從前方反撲了過來,一圈火焰一樣的光紋一躍而出,將盤古斧嚴密地封在其中,洶洶之勢似要嚇退所有想取走此斧的人。
        
          鍾晴的臉,在紅紅的「火焰」的映照下變換著顏色,而他擊出的手掌,也被熱浪彈了回來。
        
          「啊!」
        
          鍾晴低吼了一聲。
        
          這波熱浪不僅帶給他刺骨的灼痛,更在他的手掌上添了一條又深長的傷口,如同被極鋒利的利器劃過一樣,太快的一擊,竟不見血。
        
          「露出原型了嗎?」他濃眉一豎,不顧發疼的手掌,咬牙道:「再來一次,不信轟不開你。」
        
          「你……」連天瞳見他又舉起了手掌,心頭一緊,叫道:「你不要太勉強,這個結界不簡單!」
        
          鍾晴回過頭,露齒一笑:「放心,我肯定能解開。鍾家人可是解結界的高手。」
        
          說罷,他回過頭,剛剛要落掌下去,就聽得連天瞳一聲大喊:「小心!」
        
          來不及轉頭,鍾晴只覺得耳邊嗖地刮來一陣比三九寒風還要凜冽的氣流。
        
          他本能地將身子朝旁邊一斜,一把黑色的紙扇擦著他的右耳飛了過去。
        
          鬢角的一縷頭髮,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 紙扇打了個旋兒,迴旋標似的劃了個完美的弧形,唰一下又從鍾晴的頭頂上飛了回來。
        
          「兩位似乎對這盤古斧有心無力呀。」
        
          低沉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譏誚的笑意。
        
          鍾晴與連天瞳的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衣加身的男子,那殺氣四溢的紙扇,穩穩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是你?!」猛轉回身的鍾晴,看著身後的不速之客,驚訝不已。
        
          連天瞳冷冷看著來人,嘴角微揚:「溫大人,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呵呵,是啊,在下也沒想到呢。」溫青琉輕輕晃著紙扇,「二位本事不小啊,王爺當你們是正人君子,怎料你們竟打起了先帝遺物的主意。真是令人汗顏哪。」
        
          「你怎麼在這兒?」鍾晴顧不得計較他話裡的譏諷,大聲喝道。
        
          「我?」溫青琉收起折扇,秀目雖含笑,卻藏不住利若刀鋒的眼神,「守護盤古斧,歷來便是欽天鑒之責,在下身為欽天鑒中的一份子,責無旁貸。」
        
          「神斧四周的結界,也是你下的罷。」連天瞳將受傷的右手背到身後,鎮定地問道。
        
          「是。」溫青琉爽快地承認了,「想那些平常人,連密室的大門都無法進入。呵呵,虧得我加了這小小結界,否則也不知二位大駕光臨了。」
        
          「果然被人不幸言中……」連天瞳看了鍾晴一眼,自嘲地笑了笑,「這結界怕是溫大人趕著時間匆匆布下的罷,在你家王爺向你透露了我要尋盤古斧之後?!」
        
          溫青琉笑而不答。
        
          聞言,鍾晴惱怒地一跺腳:「咳,那個趙德芳真是壞事!把這事兒說出去幹什麼?!」
        
          「王爺豈是如你們一般心機深沉?!」溫青琉話中帶刺。
        
          「心思單純到未必,說王爺視溫大人為知無不言的密友更為恰當罷。」連天瞳微笑著與他針鋒相對,「有了這難得的信任,事事相告也屬正常。」
        
          「別跟他廢話了!」鍾晴受不了這兩個人的綿裡藏針,直截了當地沖溫青琉喊道:「姓溫的,今天這斧頭我們是拿定了,聰明的就閃到一邊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有多少勝算……」折扇在溫青琉指間嫻熟地來回翻轉,「可以打敗我?」
        
          「試了就知道!」鍾晴被他不屑的神情激怒了。
        
          「溫大人今日誓要阻攔到底麼?」連天瞳拉住打算動手的鍾晴,在發動武力進攻前作著最後的說服,「我們取斧只是為了救人,用畢自當及時歸還,還請溫大人賣個薄面。」
        
          「救人……哼哼……盜走的東西,還會有心還回來麼?」溫青琉停住手裡的小動作,冷睨著連天瞳,「有溫某在此,你們休想帶盤古斧離開大慶殿一步!」
        
          連天瞳吸了口氣,笑:「那就休怪我們冒犯了。」
        
          話音剛落,連天瞳從袖端簌地抽出一條紅線,嘴裡唸唸有詞。
        
          只見這軟軟的細線如有了生命一般,自行拉長並且飛速旋轉著,呈螺旋狀直奔著溫青琉而去。
        
          見連天瞳已經動了手,鍾晴火速亮出了他的殺手鑭——將紅光四射的鍾馗劍緊握手中,大喝一聲朝溫青琉劈了過去。
  • 已成眾矢之的的溫青琉竟毫無惶色,折扇一揮,整個人竟然在紅線與劍氣觸到他身體前的一秒消失不見。
        
          嘩啦一陣亂響。
        
          撲了個空的劍氣全衝到了溫青琉身後的白玉牆上,厚厚的牆體哪承受得住這樣的一擊,無數條蜈蚣一樣的大裂痕迅即出現,無數大大小小的玉塊接二連三地落在了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連天瞳的紅線還在空中飛舞著,漫無目的地搜索著失去的目標。
        
          「人呢?」踩在微微有些晃動的地面上,鍾晴看遍了所有角落也沒有發現溫青琉的蹤跡,「混蛋,那小子藏哪兒去了?!」
        
          「果然有些能耐。」自己的招術沒能奏效,連天瞳越發警覺起來,打量著四周,對鍾晴說道:「留意你的四周。」
        
          「我知道。」溫青琉雖然從眼前消失,可是鍾晴仍能清楚地感覺到從他身上所滲出的不懷好意的壓迫之氣。
        
          這個人,就藏身在這方小小的空間裡。不露聲色,伺機給他們致命的一擊。
        
          二人身邊的危險係數猛然拔高了。
        
          「呵呵。」一聲涼透人心的笑聲從兩人身後傳來,「一個以繩線縛我,一個以劍相擊,你二人配合得到還默契。」
        
          鍾晴背脊一寒,猛轉過身。
        
          溫青琉執扇輕搖,笑吟吟地站在離他們不到五步的地方。
        
          不待他們有所回應,溫青琉笑容頓失,身子一傾,將手頭折扇一舉,猛然朝鍾晴這邊撲了過來,那看似薄軟的扇緣,對準了他的咽喉。
        
          見對方出招狠辣,鍾晴速將身子一側,右手揮劍直擋那把殺到眼前的折扇。
        
          一劍一扇,在空中鏘然相撞,激出一圈比火光還要耀眼百倍的光束。
        
          一個殺氣騰騰,一個抵死相抗,溫青琉與鍾晴一時僵持不下,彷彿周圍的空氣都因為他們的激戰而燃燒了起來。
        
          握住劍把的手劇痛不已,鍾晴清楚是剛才破結界時被弄出來的傷口在作怪,結界反彈回來的強力,絕對比普通的刀具所造成的傷害厲害百倍,看似普通的劃傷,其實內裡已經傷及筋骨。
        
          但是,無論如何也松不得手。
        
          溫青琉步步緊逼,加諸在折扇上的力量越來越沉。
        
          鍾晴的手微微顫抖著,他咬緊牙,撐不住也要撐,如今半步也退不得。
        
          連天瞳見勢不妙,足下一點,騰空而起,雙手緊捏著她的紅線,口裡念動咒語,直接朝溫青琉衝了過去。
        
          被兩面夾攻的溫青琉餘光一瞟,突然收回了所有力氣,折扇一斜,整個人輕巧地朝後跳開了十尺有餘,穩穩落在了牆角的夜明珠旁。
        
          溫青琉出其不意地閃了人,來不及收手的鍾晴頓時失了重心,連人帶劍朝前頭栽了出去,腦袋重重撞在前頭的牆上,惹了一鼻子灰不說,還差點撞到低空飛行的連天瞳。虧得她身手利落,翻身避過,否則以鍾晴這一下的衝擊力,不把她撞個眼冒金星才怪。
        
          「哈哈,二位留神啊。」溫青琉笑不可遏,「還是及早收手罷,免得我還未出手,你們早已自相殘殺了。」
        
          連天瞳看看趴在地上好像昏死過去的鍾晴,轉過身,冷笑:「笑得未免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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