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鬼故事--鬼話長篇小說

哇....
只有上半場...沒有結局....

唉....好吧...

那小包子你要多po一些來補償我們哦...
(呵...應該不會太過份吧~)
  • ��洪于望了她一眼,露臍裝顯得有些刺眼,低腰的白色長褲隱隱透出內褲的痕跡。
    ��“誰叫你這樣穿的﹗”洪于想罵一句粗魯的話,但話到嘴邊又忍了回去。
    ��“總經理說老穿旗袍也不好,接待部得換換新裝。”冷小莉說。
    ��“狗屁新裝﹗”洪于發火了,“去給我換了,換什麼也比這打扮強。”
    冷小莉差點哭出來,野狼狽地跑了出去。
    ��洪于抽著雪茄,從口中吐出濃濃的煙來。他想起了幾天前,他壓在這個女子身上做愛的情景,不由感到一陣懊悔。都是那道浴室的玻璃間隔製造的幻覺,他看到她在水霧中扭動的形體,而這幅圖畫是他在舒子寅的房間偶然看到的,這個在門縫中一瞬間的印象使他像少年一樣迷醉,以至於在景區別墅午睡時,被冷小莉故意溜進房間來洗浴而搞得神魂顛倒。
    ��想到這些,洪于心煩意亂地走出了洪金的辦公樓。現下離洪金趕回來還有一長段時間,他信步向湖岸走去。
    ��湖水茫茫,伍鋼和保安們開出去追捕那個神秘女人的快艇還沒有返回。“饒秋谷,家住黑山鎮邊街2號,已死去三年了”,洪于在心裡反覆念著這個線索,真是女鬼上門嗎?比起對集團經營的掌控來,洪于對發生在別墅的恐怖事件感到有點力不從心。
    ��湖岸上已有了不少游客。有的擠在碼頭上,等著乘船去不同的島上遊玩;有的是昨晚住在岸邊賓館的,此時正走出來悠閒地散步。
    ��一對年輕的情侶出現在洪于前面,從背影也可以感受到他們幸福的樣子。兩人都是牛仔褲和T恤,只是那女孩的曲線從背影看也顯出十分的生動。那男孩的手搭在女孩的腰間,從他彎曲的指頭看,他是在努力感受著她身體的青春和柔韌。
    ��這是人生最美好的階段嗎?愛、神祕、未知、渴望和激情。洪于不禁又看見了自己的年少時光。那時,與一個女孩的目光對視可以讓他品味七天七夜;而撫摸過一個女孩的手背后,他堅持著整天不洗手,在無人看見的地方,他將帶著異香的手指放在唇邊,而附近突然傳來的咳嗽聲驚得他臉紅。再接下來,他終于知悉女孩的身體了。他知道這就是女人,這就是未知的世界和神祕宇宙的盡頭。他走在街上,想對每一個迎面而來的女人微笑,因為他已是她們的知已、她們的親人。這時叫他死去他會心滿意足。
    ��然而,生命是怎樣變化的呢?他突然可以不需要用半年的時間去等待一封信了,不需要用一年的時間去盼望一次約會了。女人潔白的身體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一小時、半小時甚至更短,這些身體出現了又消失,他記不清她們的模樣,看不見她們的眼神,而且永遠地、永遠地與她們的柔情淚水無緣……
    ��在夏日的湖岸上,洪于像一個夢游者一樣走著,他忘記了自己從何而來,到何而去。他已50歲了,這是一個被歲月侵蝕得遍體鱗傷的年齡嗎?
    ��快艇歸來的轟鳴聲使他回到現實。伍鋼跳上岸來,說是在湖上追了10多公里,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船只。
    ��“給那個見過饒秋谷的賭客打電話。”洪于的思惟已完全清醒,“不要提這事,只問他最近見過那女人沒有。”
  • ��52
    ��一整天,雪花都感到心神不定。自從夫人吩咐她今晚就住到主人房間去后,她就像掉進了一團糨糊中一樣迷糊。這是主人的需要嗎?是夫人對自己的信任和濃愛嗎?無論如何,讓她睡在與主人的大床相對的長沙發上總是尷尬的。她不能拒絕,她該怎么辦?
    ��她看見夫人和舒子寅兩位高貴的女人一同搖船去了湖上。她們之間親密的樣子也使她納悶。在這之前,她看出主人和舒子寅幾乎就是戀人的關係,夫人的到來使她曾替舒子寅捏了一把汗。然而,什麼衝突也沒發生,夫人和舒子寅還很要好的樣子,這使她無法理解。
    ��雪花走進桃花的房間,想找她聊天開心,然而,房間裡沒有人,床頭上一個玩具娃娃挺逗人愛的,雪花忍不住和它說起話來︰“我該怎么辦?怎么辦?”突然,她發現這玩具娃娃的肚子是可以打開的,她好奇地打開來看,呀,裡面怎么全是錢?濃濃的一疊百元大鈔,對折著放在裡面。她趕緊合上這娃娃的肚子,走出了桃花的房門。她能猜到這些錢都是伍鋼給桃花的,因為桃花常常溜到伍鋼的房裡去睡覺,女佣們幾乎都知道這事。桃花還對雪花說過︰“你負責主人房間的整理,又長得這樣乖,要是主人看上你,那你就有福了。”雪花當時惱怒得用拳頭在桃花的背上一陣亂捶,現下想來,桃花的話是不是有什麼預兆呢?
    ��將近晚餐的時候,夫人和舒子寅的小木船才劃回島邊來。雪花看見這兩個女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她想也許是她們太累了吧。夫人問洪于回來了沒有,雪花說還沒有,夫人便回房去了,她說晚餐延遲一點,等洪于回來一塊兒吃。
    ��雪花也跟進了房中,這是她的職責。她替夫人接外衣,倒飲料,然後便站在一旁聽命。夫人說︰“去把浴缸裡的水放好,我累了,要洗個澡。”
    ��夫人躺進浴缸裡,閉著眼安靜了一會兒,然后要雪花替她按摩按摩小腿。雪花弓下體子按摩,夫人突然用手拍了她一下說︰“你身上怎么有汗臭呀?快脫了,也來洗一洗吧。這幾天你跟在我身邊,不能有汗味的。”
    ��“不,我等會兒回房去洗。”雪花恐慌地說,但同時又想如果這是夫人疼愛她的話,她就真是受寵了。
    ��“沒關系,你看這雙人浴缸,還怕裝不下你?”夫人柔和的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快點來洗乾淨。”
    ��雪花怯怯地脫掉衣服,跨進浴缸的時候差點滑倒。儘管雪花和其他女佣們經常在共用的浴室裡裸著身體嬉戲打鬧,但和夫人一起共浴,她還是不由得紅了臉。
    ��雪花躺進浴缸后,藍小妮很快洗畢站了出來。她已成功地破除了雪花當著人脫衣的顧忌,這會為以後減少障礙的。目的達到后,她一點兒也不想和她待在一起。也許,雪花那結實的乳房也讓她有點不快,她生過孩子以後,儘管做了不少鍛鍊,但乳房確實不能和這18歲的女孩相比了。她迅速穿上浴衣,將滿臉困惑的雪花留在浴缸裡。
    藍小妮坐在梳妝台前梳理頭髮,望著鏡子中的面容,她的信心恢復了。確實,她的漂亮是沒有多少女孩比得上的。況且,她還會為洪于做到一般女人都做不到的事,這樣的妻子對他將是惟一的。至於那個也許迷住了他的舒子寅,只要今夜一過,一切就結束了。她在船上時故意將今晚的安排講給舒子寅聽了,她看見她像聽到了家鄉地震消息一樣幾乎暈過去,她想,這女人從此不會對洪于再心存幻想了。
  • ��洪于是在天快黑的時候才回到別墅的,他說洪金那小子中午后才從省城趕回來,他要辦的各種事務就忙到現在。藍小妮說︰“我們大家都餓著肚子等你吃晚餐呢。”洪于說你們應該先吃,藍小妮溫柔地說︰“不,得等著你才行。”
    ��晚餐桌上,舒子寅一直很沉默,洪于說︰“你還在想那個饒秋谷的事嗎?不用擔心,我想那不會是一個女鬼的。”
    ��舒子寅意思曖昧地搖搖頭,不知道是不在乎什么女鬼呢,還是別的什么意思。洪于感到她的情緒有些異樣,但一下子沒往別處想。
    ��晚飯之后,舒子寅便回到閣樓上去了。天已完全黑了下來,如藍小妮所說的那樣,雪花果然沒有到閣樓上來。今夜,她無法想像洪于臥室裡的情景,夫人和女佣一起……這是世界上最隱祕的黑色圖畫,有點像魔鬼對城堡中的一個房間施出的法術,它讓房頂變形,而人的喉嚨發出的是獸類的聲音。男人需要這樣嗎?這是一個男人的需要還是一頭獅子對征服一片草原的需要?
    ��舒子寅坐在書房裡心煩意亂地胡思亂想。樓梯上有了腳步聲,她本能地向半開著的書房門望去。是雪花上樓來了,她說主人要她去露台上喝茶。
    ��她望著雪花,她顯然已洗過澡了,穿著一件一定是藍小妮給她的紅色絲質睡衣,頭發上身上散發出一種幽幽的香味。
    ��“告訴主人,我要休息了。”舒子寅斷然拒絕道。也許是她的語氣過于生硬,這個回答竟讓雪花像犯了錯誤似的手足無措。
    ��“還站在那裡干啥?”舒子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說道,“去告訴主人,我討厭在露台上喝茶。”
    ��雪花下樓去了。夜越來越深,整座別墅陷入了一種地獄般的寂靜。舒子寅坐在書桌前,做不了任何事情,只是長久地傾聽著這種寂靜,彷彿有什麼動靜既想聽到又怕聽到似的。她感到身上有點發冷,快半夜了吧?她走出書房,“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在臥室門口,她不經意地向樓梯口望了一眼,黑暗中彷彿有一張臉浮現下牆邊。她心裡一驚,揉了揉眼再看時,那張臉已經消失了。
    ��她進了臥室,和衣躺在床上,突然莫名其妙地預感到,荒島上的那顆頭骨今天沒有找到,是不是它已經來到這別墅中了呢?這是荒誕的,但舒子寅卻毫無道理地想到了這種可能。

  • 第十四章  ��53
    ��魯老頭從晚上10點開始喝酒。天上掛著幾顆稀疏的星星,他坐在小木屋外的石桌旁,每喝一口酒,便感到從喉嚨到胸膛浸著一種熱乎乎的東西,像幽幽的火苗以血液為路沿途燃燒,他感到他有的是勇氣。主人要他最近加強夜裡的防范,他拍著胸膛叫主人放心。
    ��只是,從心底來說他並不踏實,因為他知道他將面對的不是賊,不是強盜,也不是他以前在家鄉宰牛場面對的黃牛。如果可能,出現下他面前的將是飄飄的影子,沒有面孔的笑或者哭,這將是鬼魂。這些東西一般在夜半出現,因此他將喝酒的時間延遲到晚上10點才開始,酒能避邪、醉鬼不怕鬼,這是他從小在農村聽說過的話。
    ��他的小木屋的門楣上有一塊發亮的東西,這是他昨天才掛上去的小圓鏡。據說鬼魂最怕的就是鏡子,也許是鏡子裡他自己的猙獰面目嚇住了他,就像人最怕面對的也是自己一樣。昨天他在門框上方掛鏡子時被舒子寅看見了,舒子寅吃驚地說,人類早期的巫術中就有這種做法了,這形式怎么會一成不變地保留到了現下。魯老頭說,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唄。
    ��今夜星星稀疏,天上地下都顯得清冷。魯老頭望了一眼從湖邊到這裡的小路,好像又看見那兩個穿著一紅一黑的女人飄飄走來。那是大白天發生的事了,魯老頭半驚半疑地去向夫人通報時,沒想到舒子寅在旁邊說可以讓那兩個女人進別墅來,魯老頭認為這一下她們將更重的邪氣帶進了別墅。洪于對他講了真相,說那個穿黑裙的女人叫饒秋谷,已死了三年了,當時沒有攔住她,洪于要魯老頭一定要多當心,她還可能再來的。魯老頭心裡哆嗦了一下,再次望著那條上島來的小路,路兩旁的矮樹像弓背的人一動不動。
    ��時間正像貓腳一樣向夜半靠近,別墅窗口上的燈光已全部熄滅。魯老頭感到責任重大,他放下酒杯站了起來,門楣上的鏡子在他的背后閃著隱約的微光。他摸了摸掛在腰上的尖刀,開始在別墅周遭巡視。伍鋼曾拿出一支手槍教他使用,他沉甸甸地拿在手裡,又看看那黑洞洞的槍口,他感到這噴火的東西不好使喚,便還給了伍鋼。在農村裡他曾是殺牛的好手,他信任的還是這把尖刀。不過,槍也好刀也好,魯老頭知道不過是給自己壯膽罷了,也許到時候,還是鏡子、雞血這些東西最管用。
    魯老頭已經走到別墅的背面。沿途不斷有樹葉碰到他的臉,使他的視線十分有限。這時,他隱約聽見了有人走在落葉上的聲音。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辨別了一下方向,便向那腳步聲悄悄跟去。他發現那腳步並不是在靠近別墅,而是與別墅相反,向著小島的盡頭走去。難道有什麼鬼魂已經從別墅裡出來了?魯老頭加快了腳步,終于在前面的樹林中分辨出一個人影。那人影身體筆直地向前走著,在樹木稀少的地段,魯老頭借著微弱的天光發現那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前面出現了一個土坡,那背影不斷走高,魯老頭望見她肩頭上方的夜空亮著一顆鬼眨眼似的孤星。土坡上的樹叢越來越密,那人影在魯老頭一眨眼時便消失了。魯老頭走進了土坡上的密林。這裡離別墅已很遠了,土坡的另一邊便是暗黑的湖水,別墅裡的人是很少走到這裡來的。魯老頭突然想起,這裡有一個墳堆的,是以前住在這島上的一戶漁民家的祖墳。洪于買下這島后,那戶人家就遷走了,至於這墳被遷走沒有魯老頭也不太清楚,不過按習慣,先輩的遺骨是會被帶走的。只是魯老頭曾經偶然逛到這裡來過,看見那墳堆依然,上面長滿青草,看不出有被掘開過的痕跡。
  • ��想到這裡魯老頭感到毛骨悚然,那人影走到這裡便不見了,顯然與這座墳有關,魯老頭喝過酒的身體已經冰涼,雙腿不自覺地有點發顫。他得趕快離開這裡,他轉身在密林中擠著身子走,突然,他聽見了一個女人嘀嘀咕咕的說話聲。他撥開樹枝朝著說話聲的方向看過去,他看見一個女人坐在墳堆上,正獨自說著話。她的聲音在喉嚨裡咕嚕著,聽不清楚她說的什麼。她說著說著,時而還“咯咯”地笑兩聲,魯老頭的頭皮一陣發麻。突然,她的臉轉向了魯老頭的這個方向,魯老頭模糊地認出來,這不是木莉嗎?他想走過去,但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畢竟是在夜半的暗黑中。他先對著那黑影叫了兩聲︰“木莉,木莉。”然而那人影毫無感覺,仍然在嘀咕著。
    ��正在這時,魯老頭聽見背后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他心裡一抖本能地轉過身去,望見靠近水邊的草叢中,一個黑影正在急速地走著,有點像在小跑,因此有樹影在他身上不斷向后閃過。魯老頭立即追了過去,事關重大,因為那黑影正是朝著別墅的方向而去的。快到別墅的時候,那黑影突然在一叢樹的陰影后消失了,或許是蹲在那樹叢后不動了。魯老頭也就地蹲了下來,抓起一塊石頭,對著那樹影拋過去。石頭打響樹葉后,沒有動靜。魯老頭站起來,從腰間抽出尖刀來握在手上,一步一步向那黑色的樹影走去。突然,那人影躥了出來,返身向水邊跑去。這不會是鬼吧,魯老頭勇氣大增,叫了一聲“站住”便追過去,他聽到水裡響起“撲通”一聲,當他趕到水邊時,除了水面上有一些被震動過的波紋外,周遭一片沉寂,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水鬼﹗魯老頭一閃念想到這種可能時,剛才追趕中的勇氣像皮球泄了氣一樣。他趕緊離開水邊,向著別墅跑回去,身上不知何時已出了很多汗,經半夜的冷風一吹,背上冰涼冰涼的。
    ��別墅還像剛才那樣靜靜地坐落在黑暗中,沒有任何被打擾過的跡象。魯老頭走到別墅門前推了推,鎖得緊緊的。他想了想,貼著別墅的外牆走到右邊的第四個窗戶下,然後舉手敲窗叫道︰“木莉,木莉。”叫了好幾聲后,屋裡的燈光亮了,玻璃窗后的白色窗帘掀開了一條縫,木莉的臉出現下玻璃上。看見是魯老頭以後,木莉打開了半扇窗,睡意朦朧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魯老頭張大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 ��54
    ��大露台是洪于在夏夜最喜歡待的地方。仰臥在白色的躺椅上,暗香浮動,星空神祕。這時,生命中一些早已忘掉的事物可能會突然跳出來,過去的時光彷彿伸手可觸。然而,洪于今夜想著的卻全是近距離的事情。他盤算著日本公司可能到景區來投資的觀光纜車項目,但旅遊公司多年來的虧損狀態如不迅速扭轉,在未來的合資談判中將使公司陷于不利的地位。除非讓對方控股,而這不論是洪金還是他自己都很難接受的。他點燃一支雪茄,又想到了今天上午來到別墅的不速之客,據說是兩個鬼一樣的女人,其中一個叫饒秋谷,她和這裡有什麼關係呢?洪于隱約地感到了危險。但是,無論是他多年來的生意圈子或朋友關係,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一個偏僻小鎮上的寡婦產生任何關聯,何況這個饒秋谷已死去三年,今天來到別墅的會是什麼人呢?
    ��雪花回話說舒子寅不愿意到露台上來喝茶,洪于想她也許是正趕寫論文吧,便“噢”了一聲沒怎么多想。藍小妮讓雪花為他捶捶腿,他接受了。在旅遊公司看了一個下午的財務資料,雙腿還真的有點僵了。他閉上眼半躺著,想到自己20多年就這樣過來的,一筆一筆的生意,一個一個的項目,一家一家的公司,有過發財時的高朋滿座,有過破產后的瀕臨自殺,到現下總算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集團,但同時,一種空蕩的感覺卻在近來常常升起,尤其是50歲生日以後,他甚至產生了一種恐懼,儘管他想不清楚恐懼什麼。
    ��“你睡著了嗎?要著涼的。”看著閉眼不動的洪于,藍小妮起身拍拍他說,“我們回房去吧。”
    ��在臥室的燈光下,洪于這才看清,雪花今晚一直穿著的是一件紅色的薄絲睡衣,她彎腰整理床鋪的時候,身體的曲線隱隱可見。看見洪于詫異的樣子,藍小妮說︰“雪花感到太熱,剛才在我們房裡洗了個澡。洪于,你現下也去洗個澡吧。”
    ��藍小妮跟著洪于進了浴室,關上浴室門以后,她會看見他流露出驚喜,並且立即吻她,感謝妻子能夠將這樣的禮物送給他。
    ��然而,出乎藍小妮意外,洪于震驚地說︰“不行。我們不能再那樣做了。你立即叫雪花陪舒子寅去,這幾天別墅裡是越來越危險了。”
    ��“你知道現在什么時間了嗎?快半夜了,這時候誰都睡熟了。”藍小妮陡生醋意地說,“你是為了那個舒子寅,而不願意讓雪花留在這裡了嗎?”
    “那就叫雪花回她自己房裡去。”洪于認真地說,“不為誰,我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樣了。其實,你也不願意這樣做的,是嗎?”洪于將藍小妮摟在懷裡,撫摸著她的頭髮,他聽見她低聲地哭了起來。“我是以為你喜歡這樣,才為你安排的。”藍小妮仰起臉,淚流滿面地說。
    ��這一夜,藍小妮感到特別的幸福。她緊緊地抱著洪于,然而,壓在她身上的洪于還是沒能進入她的身體。
    ��洪于沮喪地滾落到她身邊說︰“也許,我已經老了。”
  • ��這是怎么回事?洪于知道自己的身體並沒出問題,然而,當他和妻子在一起時,身體卻總是不配合他。這種狀況是婚后一年多出現的,直到藍小妮的女友加入進來,這種狀況才得以改變。對禁忌的打破使他興奮和瘋狂,然而,在一次野獸般的瘋狂之后,他突然陷入了一種瀕死的絕望中。他當時喘著氣,一切色彩一切慾望一切意義突然消失。他置身于熱氣飄散的沙漠中,他感到嗓子發干,便下床去倒了一杯水喝。當他端起一杯水時,突然感到這珍貴的水被他喝下去都是浪費。他只配在沙漠中死去。因而,他讓雪花回房去是為了逃避自己與絕望遭遇。他理解妻子的心意,他想報答她,然而,他實在想不好問題出現下那裡。
    ��“沒關系,只要你愛我就行。”藍小妮抱緊他安慰道。
    ��他愛嗎?愛是什麼?洪于朦朧地回憶著,從葉蔓到藍小妮,她們的美貌在當初都強烈地吸引了他。他帶著這樣的妻子出入社交場合時,她們的美貌和他的財富一樣引人注目。然而,心滿意足后突然襲來的空洞感更加致命,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洪于在朦朧中慢慢睡去。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響聲讓他醒來。他警覺地聽了聽,又什麼動靜也沒有了,整座別墅一片死寂。他打開了床頭的台燈,時鐘正指著凌晨4點20分。他想到了舒子寅,她今晚是一個人睡在閣樓上。雪花本來該陪伴她的,因離開這裡太晚,怕驚醒了她的睡眠,便回自己的房間去了。那么,她在閣樓上會害怕嗎?他又想到了那個叫饒秋谷的女人,舒子寅見到她以後會做噩夢嗎?
    ��洪于感到心裡一陣發緊,他再也睡不著了,一定得上閣樓去看看才行。他披衣下床,藍小妮被驚醒了。“你起床做什麼?”她睡意朦朧地問。他說︰“我上閣樓去看看舒子寅,剛才我聽見有一聲響動,我擔心這別墅裡再出什麼事。”藍小妮想說什麼卻忍住了,翻過身去用背對著他繼續睡覺。
    ��洪于出了房門,走廊上的燈按他的要求都是整夜亮著的。他走向走廊的盡頭,右拐后穿過狹窄的過廳便到了上閣樓的樓梯口。他脫掉拖鞋光著腳上樓,以免腳步聲讓舒子寅驚嚇。
    ��閣樓上一片漆黑。洪于在舒子寅的臥室門外聽了聽,沒有任何動靜,他的心放了下來。他輕手輕腳地下樓,他想千萬別發出聲音反而讓舒子寅受到驚恐。
    ��他回到自己的房門前,門是虛掩著的,也許是自己剛才出門時沒關上吧。他進了門,將房門反鎖后來到床邊,這才突然發現,床上空空蕩蕩的,藍小妮不見了。
    ��“小妮。”他向衛生間喊了一聲,沒人應答。他的心跳加快,迅速將衛生間、浴室和臥室外面的露台都看了一遍,沒人﹗
    ��她到哪裡去了呢?凌晨四點多鐘,她能去那裡呢?洪于沖出房間站到走廊上,雙腿不自覺地有點發抖。

  • ��55
    ��這一個凌晨讓人心生恐怖。睡在床上的藍小妮突然不見了,洪于對著空蕩蕩的走廊大喊道︰“小妮﹗”爆發式的喊聲震得走廊裡發出嗡嗡的回聲。洪于一口氣往樓下跑,沿途踩得樓梯“咚咚”直響。他撲到底樓的門后,門是反鎖著的,證明沒有人走出過別墅。洪于的喊聲將別墅裡的人都驚醒了,伍鋼和女佣們都涌到了客廳裡,連睡在廚房一側的小胖子也沖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把菜刀驚惶地問︰“出什麼事了?”
    ��“小妮不見了﹗”洪于急切地說,“剛剛還睡在房間裡的,突然就消失了。大家趕快將各層樓都找一遍。”
    ��這時,樓梯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舒子寅也穿著睡衣跑下來了,知道這事后,她同意洪于的安排,先將樓內的各個空房間找一遍。
    ��頓時,樓內響起了一片“小妮”“夫人”的叫聲。然而,沒有任何地方傳出應答。大家的臉色都很緊張,心裡沉甸甸的。
    ��整座別墅裡所有的空房間被一道道打開。果然,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推開門后,發現地上有一團黑影,打開燈,藍小妮出現下大家眼前。她的手腳被捆綁著,嘴裡塞著一團毛巾,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洪于蹲下體去,取掉她嘴裡的毛巾,除掉繩索后,從雪花的手中接過一杯水來,叫著“小妮小妮”。圍在周遭的人都面面相覷。
    ��藍小妮醒來后說,洪于去閣樓后,她也起了床,想跟上閣樓去看看。當時,她剛走出房門,突然看見下樓的樓梯口有人影閃了一下。她以為是洪于,便叫了一聲洪于的名字,沒有回答,那人影卻好像往樓下走了。藍小妮想,洪于下樓去做什麼呢?她便跟下樓,剛到二樓,突然有一只手從背后扼住了她的脖子,她的頭和身子都動彈不了,被反拖著進了這個房間。屋裡漆黑,那手鬆開她時,她一扭頭便看見一張沒有面容的臉,只有一雙眼睛對著她,她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嘴就被捂住了。她眼前一黑,便因極度驚嚇而昏了過去。
    ��“只有一雙眼睛?”伍鋼分析說,“那是一個戴著頭罩的人。”
    �“只有一雙眼睛?”伍鋼分析說,“那是一個戴著頭罩的人。”
    ��洪于走到窗邊,發現窗戶已經被打開過,那人一定是從窗戶溜下樓跑了。伍鋼拉了小胖子一把說︰“走,到島上搜查去﹗”他按了按腰間的手槍,洪于已經對他吩咐過,對凡是闖進這裡的人格殺勿論。顯然,一連串的怪事已經激怒了洪于。
    ��洪于和舒子寅一起將藍小妮扶回房間。樓外,伍鋼、小胖子叫醒了魯老頭一起在島上搜索,三支雪亮的手電光在樹叢中晃來晃去,島的四周是暗黑的湖水,也沒有船的影子,那個歹徒能逃到那裡去呢?
  • ��搜查沒有結果,這是一個謎。第二天上午,洪于親自帶隊又對全島做了次搜查,同樣沒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
    ��洪于回到房間,對守在藍小妮床邊的舒子寅說︰“魯老頭對我講了他昨夜的經歷,先是看見木莉坐在小島盡頭的墳堆上,后來又發現了水鬼,他說聽見水響后那個被他跟蹤人影就消失了。”
    ��舒子寅沉思了一會兒說︰“我去找木莉談談。”
    ��下樓后遇見雪花和梅花,舒子寅說︰“你們倆上樓去陪陪夫人,房間裡人多一些,她才不會害怕。”舒子寅知道受過驚嚇的人,大白天也害怕孤獨的。
    ��木莉在花園裡扶正那些昨夜被伍鋼他們踩倒的花草。見到舒子寅時,她笑了一下說︰“舒姐,找我有事嗎?”在這裡的所有人中,木莉對舒子寅最有好感,她深知舒子寅在關照著她。
    ��“最近怎樣?還難受嗎?”舒子寅關切地問,她知道木莉因妹妹死在湖裡后連尸體也沒找到,精神上的創傷是慘烈的。
    ��“難受。我就是想見到妹妹。”木莉的臉色黯淡下來。
    ��“可是,你夜裡在島上亂走是挺危險的,知道嗎?”舒子寅說。
    ��“沒有啊。”木莉驚訝地說,“我沒在夜裡出來過。”
    ��“昨天晚上,你不是在外面散步了嗎?”舒子寅盡量將話說得委婉一些,“沒關係,我只是讓你注意安全。”
    ��木莉更加吃驚了,瞪大眼睛說︰“舒姐,我沒有出來過啊﹗昨天半夜,魯老頭在外面敲我的窗戶,就問我出去過沒有。怎么,有人在外面看見我了嗎?真是那樣,那一定是我的妹妹上島來了……”木莉說到這裡,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舒子寅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摸著木莉的頭安慰她,心裡想著,魯老頭昨夜看見的究竟是誰呢?
    ��她上樓后將情況對洪于講了,洪于不說話,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顯然也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中。舒子寅想了想后,對雪花和梅花說︰“你們要注意木莉的動靜,如果她走出別墅,你們就跟著她看看她走出去做什麼。”
    雪花和梅花表示一定留意。
    ��中午過后,藍小妮精神恢複了不少。她多少吃了一點午餐,然後開始收拾她的衣物。“我要回城裡去了。”她對洪于說。
    ��洪于先是一驚,但想了想這樣也好,她在這裡擔驚受怕確實沒有必要。然而,藍小妮又說︰“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舒子寅吧,如果有鬼魂害死了她,你會心疼的。”
    ��這話讓洪于感受複雜,他沒有回答什么,只是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
    ��洪于讓伍鋼送藍小妮過湖去,“到了旅游公司,一定叫洪金派人將夫人送到家。”他吩咐說,並要伍鋼過湖后立即返回,他要佈置別墅防范的事。
    ��快艇離開小島后,藍小妮回頭望著別墅的尖頂,嘴裡喃喃說道︰“這座凶宅快要完了。”她看見送她上船的洪于、舒子寅和女佣們在向她揮手,一種異樣的感受充溢心間,淚水打濕了她的眼眶。
    ��轉身走回別墅的時候,大家的腳步都有些沉重。洪于對雪花說︰“閣樓上的衛生還沒來得及打掃吧?”
    ��舒子寅說︰“不用了,我自己會做的。”
  • ��56
    ��一連兩天,舒子寅在閣樓上悶聲不響地寫作。整座小島和別墅在出現了若干令人驚悚的恐怖事件之后,也一下子落入了少有的平靜中。別墅眾多的窗戶和高高的尖頂在陽光和夜幕中輪回,再沒有任何尖叫或騷動出現,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困惑中松了一口氣。
    ��舒子寅躲在閣樓上不再露面,對洪于的各種邀請,比如早晨和黃昏在露台上喝咖啡,去島邊散步,去島邊浴場游泳等,她都拒絕了。“我得趕快將論文寫完才行。”她抬起頭對站在書房裡的洪于說,“我在這裡已經住得太久了。”
    ��夜裡,她堅持一個人住在閣樓上。她對雪花說︰“去告訴主人,我真的不需要人陪著。當初我既然都敢到這裡來,就下定決心,即使這裡有鬼我也不能害怕。真的,我還想見識見識鬼魂呢,對不了解的東西人們無法迴避,就去了解吧,我就是這樣的人。”
    ��雪花只好轉身下樓。舒子寅望著她的背影想,女孩子的命運真是難測,一個偶然的事件,也許會完全改變她對愛情、性、男人和世界的看法。她想起藍小妮對她講過的將雪花留在房間的事,想起那個夜晚她就有一種想嘔的感覺。她認為這也是她來到這裡后遇見的可怕事件之一,藍小妮和洪于,她們居然可以這樣。她看見了一種愛與性的絕境,當代不少人都面臨著這樣的境地,他們連動物性的慾望都被折騰得奄奄一息,必須有魔鬼的咒語、禁忌的巫術參與,他們的激情才能重新燃起一剎那的火光。然而,這種燃燒離灰燼已不遠了。
    ��她盡量地回避著洪于。她怕見到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身體。然而,當洪于的腳步聲走上閣樓的時候,她在拒絕中又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她想不清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她想起那個在海邊遇見的男人,他坐在沙灘上,一種成熟男人的憂郁和對世界的欲說還休是怎樣讓她一下子感受到的呢?她幾乎是膽大妄為地跟著他來到這裡,現下她認為,世界的公平在于冒險者應當承受冒險的代價。
    ��夜幕再次降臨在這個小島上。舒子寅從閣樓的窗口望下去,看見魯老頭正在小木屋外試驗他自製的火把。他點燃了一枝,遞給了伍鋼,又點燃一枝,遞給小胖子。女佣們圍在旁邊看熱鬧,三枝火把熊熊燃燒,魯老頭長滿絡腮胡的臉上顯得通紅。舒子寅知道,這兩天來洪于一直在緊鑼密鼓地安排別墅的防范事宜,魯老頭製出火把,一定是認為火把比電筒管用,因為他們要防備的不是盜賊而是鬼魂。那么,當鬼魂出現的時候,熊熊的火把照亮它,投向它,一切會因地上出現一攤黑血而結束。
    舒子寅回到書房,在柔和的台燈下,她想到了叢林時代、生存、繁衍、面具、圖騰、火和銅鈴的舞蹈、恐懼、死亡……她感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個非常陌生的地方,在黑色的湖水的包圍中,這座迷宮般的別墅讓她親歷了只有鬼魂才能發出的夜半哭聲,以及隨時可能在走廊上,在樓梯口忽閃忽滅的人影。她在閣樓下的樓梯口撞上過直挺挺的上吊的女人;在荒島上捧起過很可能曾是這裡的女佣的骷髏人頭;她還和那個叫饒秋谷的已死去的女人面對面說過話,她的干枯的身體和脖子下突出的鎖骨給人以陰氣森森的感覺。想到這些,舒子寅起身去將書房的門反鎖上,夜已經深了,伸在窗口的樹尖像黑衣人一樣在夜風中搖晃。
  • ��洪于和魯老頭一起在小木屋外的石桌旁喝酒。自從建了別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和魯老頭在這裡喝酒。剛才,他從島邊閒逛了一遍走回來時,看見了石桌上的酒壺、毛豆和鹵肉,一種遙遠的親近感突然升起,他感到好香好饞。多少年了,他早已忘記了這種感覺。“我也來喝一杯。”洪于說。
    ��魯老頭又驚又喜,連忙用衣袖擦了擦身旁的石凳讓洪于坐下。給洪于斟酒時,他的手有些抖,連聲說︰“老白干,你能喝嗎?”洪于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喉嚨裡燒乎乎的。“痛快﹗”他說,“還記得那次,半夜裡你陪我去觀音橋買酒嗎?”
    ��那是30年前的事了,魯老頭還是個鄉村少年。洪于這個知青哥在某個半夜時突然想喝酒。那種強烈的願望彷彿不喝酒今夜就活不過去似的。在這之前,小名叫“小狗仔”的魯老頭陪著洪于坐在晒壩上看星空。洪于兩個多小時不說一句話,像一個白痴似的。他感到眼皮發沉,便說,洪大哥我睡覺去了。睡到半夜,洪于來敲門,說小狗仔小狗仔,陪我買酒去。小狗仔睡眼惺忪,陪洪于去3公里外的觀音橋買酒,那裡有一個雜貨店,店主被敲響后罵了幾句,但洪于不生氣,只要買到了酒就行。
    ��“30年了,像做夢一樣。”魯老頭感嘆道。
    ��“是的,我們都老了。”洪于也嘆了一口氣,“人為什麼會老呢?”他又端起了酒杯,彷彿賭氣似的問道。
    ��正在這時,遠處的島邊傳來“轟”的一聲水響,仿佛一聲大石頭砸進了水中。又是夜半時分,洪于和魯老頭使了一個眼色,魯老頭便將一個手指塞進口中,吹出一聲尖厲的哨音來,這一招魯老頭從小就會。別墅門開了,伍鋼和小胖子沖了出來。他們知道魯老頭的哨音是有情況的暗號。
    ��熊熊的火把燃了起來。洪于說︰“也給我一枝。”魯老頭猶豫了一下,將一枝火把遞給了洪于。洪于舉著這團呼呼作響的烈火和大家一起向島邊跑去,他感到又回到了知青時代,那時候,打群架爬火車他沒有什麼不會的。
    ��湖邊又響起了“轟”的一聲,還有水花濺起來。伍鋼跑在最前面,只有他沒有拿火把,他說那會礙手礙腳的。洪于看見他已將短槍握到手裡。那支“五四”手槍是洪于專門從警察那裡給他搞到的,還辦了合法的持槍証。
    ��湖邊的波紋正在擴大著圓圈,除此之外什么也沒發現。“那邊有人﹗”伍鋼突然叫道。大家轉頭看去,沿著島邊不遠的地方,有個人影正在草叢中蠕動。小胖子說他好像看見了那個人的長鼻子,伍鋼說一定是潛水用的。剎那間,伍鋼已躥出去很遠,將大家甩在了后面。洪于看見伍鋼已快接近那人影了。突然,傳來伍鋼的一聲大喊︰“站住﹗”同時,槍響了。清脆的槍聲第一次劃破了小島的夜空。接著,又是兩聲槍響,是打在湖面上的,濺起一片水花。
    ��大家趕到時,伍鋼沮喪地站在水邊說︰“那狗日的,潛水跑了。”
    洪于站在夜色中舉目四望,突然,他的心一下子收緊了,透過樹叢中的縫隙,他望見了別墅的外牆上,兩個黑影正從閣樓的窗戶中爬出來,貼著牆面往下溜。他的頭腦中迅速閃過“聲東擊西”這個詞,糟了,閣樓上出事了﹗
    ��“抓住他們﹗”洪于指著那兩個牆上的黑影大叫。伍鋼他們都看見了,與此同時,那兩個黑影已經滑到了地面,淹沒在一片黑色的樹叢中。
    ��伍鋼、小胖子和魯老頭呈扇形向那個方向圍過去。洪于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撒腿便向別墅大門跑去。別墅裡出事了﹗閣樓上出事了﹗他后悔自己今晚該守在閣樓上。他一邊跑,舒子寅的臉不斷在他眼前晃動。
    ��槍聲已驚醒了女佣,她們站在別墅門口,惶恐地擠成一團。
  • 第十五章
    ��57
    ��這天晚上,舒子寅在書房待到10點過,便回到臥室睡覺。連續兩天悶在閣樓上,她感到情緒低沈。她朦朦朧朧地即將睡著之前,想到洪于今晚怎么沒上樓來看她呢?這兩天,她不斷地拒絕他要求一起喝咖啡、散步的邀請,他生氣了嗎?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舒子寅被輕輕地敲門聲驚醒。洪于來看她了嗎?“誰呀﹗”她問道。沒有回答,又是兩聲輕輕地敲門。“等等。”舒子寅叫道,她開亮了燈,穿上睡衣去給洪于開門。
    ��她打開房門,天哪,兩個渾身漆黑的人站在門口,他們全身上下只露出兩只眼睛。沒等她作出任何回應,兩個黑衣人已擠進了房間,后面那人“    ”的一聲將房門反鎖上了。
    ��“你們是誰?”舒子寅感到血往頭上沖,她拼命地保持著鎮靜。
    ��“不認識了嗎?”前面那個黑衣人發出沙啞的女人聲音。她一把抓下罩住面孔的頭罩,這不是前兩天來過別墅的饒秋谷嗎?
    ��“那天,你問我買不買棺材,我現在來買了。”饒秋谷干瘦的臉陰氣濃濃,“你知道我已死了三年,把你這裡的棺材賣給我吧。”
    ��舒子寅瞪大眼睛望著這個怪物,她的整個面孔都已發麻,舌頭發僵,她在心裡反複念著︰“別怕﹗別怕﹗只有不怕才不會死。”
    ��“你真的要棺材嗎?”舒子寅亡命地和她對起話來,“那就跟我走吧,在樓下放著的。”
    ��也許,舒子寅沒有立即暈倒已經讓對方很驚奇了。當她還能從容對話時,她看見饒秋谷的眼光有點慌亂。舒子寅趁這機會一掌推開她想往外跑,然而,另一個黑衣人扼住了她的脖子,她感到有一團濕布捂住了她的鼻子,有一種難聞的氣味。接下來,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舒子寅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么時間,也不知身在何處。她聽見有嘈雜的人聲說︰醒了醒了。這些聲音顯得非常遙遠。她睜開眼睛,一張模糊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清晰,這是洪于。
    ��“我在哪兒?”她艱難地發出聲。
    ��“在你的閣樓上。”洪于扶著她的頭說,“沒事了,沒事了。”
    ��舒子寅感到全身軟綿綿的,頭一歪,又睡過去了。當她再次醒來時,天已亮了,她看見洪于仍然坐在她的床邊,兩眼發紅。
    ��洪于將杯子送到她的嘴邊,讓她喝了一些糖水。她慢慢回憶起了昨夜發生的事,“又鬧鬼了。”她輕輕地說。與此同時,她一扭頭看見臥室裡的地板被打開了一個大洞,無數碎地板堆在洞口旁邊。“那是怎么回事?”她惶恐地問。
    洪于拍著她說︰“放心吧,一切都結束了。是販毒團伙趁這別墅閑置了一年時間,便將這裡作交易點了。我們突然到來重新啟用了別墅,他們藏在這裡的很多毒品沒來得及取走,因此才有了各種怪事。現下好了,水落石出了。”
  • ��舒子寅中午過后才完全恢複精神,洪于帶著她到樓下去。她看見洪于顯現出從未有過的興奮和輕鬆。在別墅的走廊上和別墅外面,舒子寅看見不少警察在忙碌著。樓外的空地上放著一具用塑膠布蓋著的尸體,洪于指了指尸體對她說︰“那就是饒秋谷,昨夜逃跑時被伍鋼一槍解決掉了。另一個人被魯老頭和小胖子活捉,現下正捆在島邊的大樹上呢。那是個兇惡的漢子,他供認說饒秋谷是那個女人盜用的名字,她的真名叫馬素蘭,在黑山鎮那個三省交界處搞毒品起家的,是這個團伙的副頭目。”
    ��“前兩天,她闖到這裡來干什么呢?”舒子寅不解地問。
    ��“她是想借口要買這座別墅,來探一探這裡有沒有埋伏著警察。結果發現你對她存有高度的戒心,並且提到黑山鎮,似乎知道她的底細似的,便趕快溜走了。”洪于解釋說。
    ��這時,警察全都到了樓外集合。一個被稱為大隊長的警察和洪于握手話別︰“姚局長最近出差,有事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你放心,跑掉的人很快就會被抓獲。”
    ��原來,這個團伙昨夜是將船停在島上看不見的湖面上,然后潛水上島來的。在閣樓上的地板下面,他們有6000多克毒品沒來得及取走。昨夜,他們用麻醉巾讓舒子寅昏迷了,便撬開地板取走了毒品,結果溜下樓后便受到了伍鋼他們幾個人的阻擊。
    ��快艇的轟鳴聲響起了,那個女人的尸體被抬上船,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漢子也押了上去。荷槍實彈的警察向島上的人們揮手,三艘快艇拉出長長的水鏈遠去。
    ��“狗日的,昨夜讓那些在船上接應的家伙跑掉了,可惜﹗”伍鋼嘟噥著說。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洪于說,“只要有活口在警察手裡,一網打盡是遲早的事。”
    ��整個別墅裡的人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洪于大聲地說︰“小胖子,搞點好吃的,今晚全體聚餐。”
    小胖子爽快地答應著,叫女佣們給他幫廚。這時,魯老頭拿著木工工具走出別墅來,對站在花園的洪于和舒子寅說︰“閣樓上的地板已經修好了,這些壞蛋,把那裡搞得稀爛。”
    ��魯老頭回憶說,在他獨守這座空別墅的一年時間裡,確實在夜裡經常聽見樓內有響動,只是因為以前有過鬧鬼的事,使他從不敢進樓去察看。他檢討說都怪他太膽小,不然早被發現了。
    ��洪于笑著說︰“幸好你當初沒進去看,不然也許早被他們干掉了,就像那兩個借宿在這裡的游客一樣。”
    ��“那個被捉住的家伙已承認他們害死了兩個借宿的人嗎?”舒子寅問道。
    ��“承認了。”洪于說,“不過他說他只知道這事,但他自己並沒參加那次行動,所以,他們是用什麼方法嚇死那兩個遊客的,具體情況他不太清楚。”
    ��“總算結束了。”魯老頭開心地笑了。
    ��“走,我們到露台上喝點什么去。”洪于拍了拍舒子寅的肩頭說。舒子寅也已經忘了這兩天和洪于賭氣,高興地跟著他走進了別墅。
  • ��58
    ��一彎月牙出現在閣樓的窗戶外邊,舒子寅望見它時感到一絲清冷的寒意。由於昨夜的通宵折騰,整個別墅裡的人今晚都早早回房睡覺。在這似乎已重新找回的安寧中,沉沉的寂靜卻讓舒子寅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這是一種直覺,一種下意識的感覺,這種恐懼比販毒團伙沒有被破獲前還要來得強烈。什麼都經歷過了,為什麼現下才真正感到恐懼呢?舒子寅說不出道理,只是朦朧地感覺到,販毒團伙的所作所為也許算不了什麼,這座別墅裡發生的種種事件表明,真正的恐怖也許還沒有開始呢。想到這裡,舒子寅“砰”地一聲關上了窗戶。她伏在書桌上剛翻開一本書時又突然分了神,她望瞭望書房的門,那門縫中曾經伸進一只僵硬的手臂來,一封失蹤了的娟娟的書信被這只手又送回了這裡。這些事件沒有明顯的目的,絕非販毒團伙所為。
    ��今天下午,她曾和大家一樣高興過一陣子。洪于要她去露台上喝咖啡,她去了。這是兩天來她第一次和洪于坐在一起,彼此都有一點彷彿剛認識時的忐忑不安。
    ��洪于說︰“現在好了,安寧了,你可以放心寫你的東西。”洪于將前兩天舒子寅不出閣樓理解為她為論文著急。
    ��“是的。”舒子寅淡淡地說。剛才上樓時,她為大家的氣氛感染忘了一些事,可穿過洪于的臥室到露台時,那臥室使她想起了洪于的荒唐,她的情緒一下子又低落下來。
    ��“怎么,昨夜的驚險好玩嗎?”洪于想讓氣氛輕鬆一點,“那些家伙想和我玩遊戲,命都丟了。”
    ��“人生也是一場游戲嗎?”舒子寅別有深意地問道。
    ��洪于奇怪地盯著她。她這句話的語氣似乎在指向什麼,洪于感到大惑不解。
    ��舒子寅站了起來,說︰“對不起,我想到島上散步去。”她這話的意思很明確,她想離開這裡,一個人去走走。
    ��在花園裡,舒子寅遇見雪花正在一條繩子上晒衣服。她看見一條紅色的絲質睡衣正晾在繩上滴著水,便隨口說道︰“雪花,這件睡衣很漂亮的。”
    ��雪花笑吟吟地說︰“這是夫人送給我的。”
    ��舒子寅的眉頭皺了一下。就是這一微妙的表情,雪花感覺到了。女人的心思比男人縝密多了,當洪于這兩天對舒子寅只是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的時候,雪花早已揣摩到了她的感受。
    ��“那天,我並沒有住在夫人的房裡。”雪花決定對舒子寅坦白那件事。“因為主人堅決不同意,夫人便叫我回自己的房裡去了。”
    ��舒子寅“哦”了一聲,心裡“咚咚”地跳了幾下,第一次在雪花面前顯得有些尷尬,便說︰“我到島邊走走。”說完便走開了。
    ��此刻,在靜夜的書房裡,舒子寅在感受到恐懼仍然存在之后,又想到了洪于。她想找他聊天,但他昨夜通宵未眠,天亮后也守在她的床邊,他太累了,此刻一定已經休息。
  • ��她想到了明天早晨,露台上的咖啡,還有陽光和鳥鳴。當然,她也要將今天晚上的感受告訴他,她仍然感到害怕,這是為什麼呢?
    ��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是洪于還沒睡嗎?她心跳了一下。不過,她很快聽見了“舒姐”的叫聲,是雪花的聲音,她在樓梯上便開始叫她,也許是怕她受驚吧。
    雪花走進了書房。她還要向我解釋什麼嗎?舒子寅想,她這樣晚上閣樓來,一定是有事要講的。
    ��“舒姐。”雪花急促地說︰“你叫我和梅花注意木莉的動靜,我注意到了,她一個人鑽進娟娟以前住過的房裡說話,聽來怪嚇人的。”
    ��“什么時候?”
    ��“現在。”雪花說,“我剛才去找她,推開她房裡面沒人,卻聽見她隔壁的房間有說話聲。你知道,木莉隔壁的房間一直是空著的,據說那是以前娟娟住過的地方,那個以前的女佣聽說是失蹤了。我想,木莉跑進那個房間干什麼呢?她在和誰說話呢?我覺得這事很奇怪,便上樓找你來了。”
    ��“走,看看去。”舒子寅站起來說道。
    ��她們一起下了樓,在底樓女佣住房的最后一個房間,舒子寅靠在門邊聽了聽,果然,裡面有嘰嘰咕咕的說話聲。但說的什麼,一句也聽不清楚。她想起了魯老頭曾經看見過的,木莉在半夜走到小島盡頭的一座荒墳上坐著,也是嘰嘰咕咕說話,還發出笑聲。她后來問過木莉,木莉堅決說沒有這事。現下,她相信魯老頭看見的是真實的。
    ��舒子寅站在門外想了想,還是決定敲門。“木莉。”她一邊敲門一邊喊道。
    ��裡面的說話聲停止了。但沒有人來開門,舒子寅突然想到,要是門打開后裡面沒人,那將是很嚇人的事。
    ��雪花湊在舒子寅耳邊說︰“木莉一定在裡面,我聽了很久的,真是她的聲音。”
    ��“木莉,開門。”舒子寅再次叫道。
    ��門開了,木莉披散著頭發站在黑暗中,屋裡怎么沒有開燈呢?
    ��“你在裡面做什么?”舒子寅迷惑地問,“這是以前女佣住過的空房間,你在和誰說話呢?”
    ��木莉不說話,只是不停地搖頭,然后,她走了出來,擠過舒子寅身邊,回到隔壁她自己的房間去了。
    ��舒子寅和雪花正要跟進去,突然聽見木莉在裡面大哭起來。“妹妹,───”她邊哭邊悲痛欲絕地叫道。
    ��這是淒慘而又令人恐怖的場面。舒子寅不好再追問木莉什麼,便跟進去不斷安慰她,一直到她止住了哭聲。奇怪的是,她的哭聲剛剛停住,舒子寅便聽見她已發出了鼾聲。
    舒子寅搖搖頭,對雪花說︰“你也去睡吧,木莉沒什麼,也許是以前受的刺激太深了。”
    ��雪花要陪舒子寅上閣樓,舒子寅感謝地拍了拍她的臉蛋說︰“你休息吧,舒姐的膽子可比你大多了。”
    ��這一夜,舒子寅又夢見一個女孩站在她的門口,突然,那女孩的手臂和頭像積木一樣掉了下來,那個頭在地上滾動,慢慢地滾成了一個骷髏……
  • ��59
    ��雪花站在別墅門外的石階上,看見洪于穿著白色長褲和白色T恤向島邊走去,那優雅的風度好像要去打高爾夫似的。舒子寅跟在他的后面,她穿著黑色T恤和牛仔短褲,她的一雙長腿是女孩子都會羨慕的那一種。望著眼前這幅圖畫,雪花感到他們真像一對戀人。
    ��洪于解開快艇的纜繩,先跳上船后,又伸手將舒子寅接了上去。
    ��洪于說︰“這次不用搖木船了,開快艇也挺帶勁的。”
    ��舒子寅問道︰“你會開快艇嗎?”
    ��洪于笑了,用玩笑的口吻說︰“除了飛機,我什么都能駕駛。”
    ��快艇發動后,在島邊調了一個頭,便箭一般向湖心駛去。
    ��舒子寅是在早晨喝咖啡時,在露台上對洪于提出要再上荒島去的。
    ��“真的,我總覺得還要出什么事。”舒子寅說,“上次,我讓藍小妮陪我去找過那顆頭骨,結果沒有找到。昨夜我又夢見那顆頭了。不管怎樣,我既然看見了它,就應該將它埋好才對。老人常說人死后入土為安,暴露在地上也真不好。”
    ��洪于同意了。他想起第一次帶舒子寅去荒島玩的情景,舒子寅下船后便樂得用手向他澆水,那雨滴似的湖水向他襲來,讓沒有防備的他一下子有點睜不開眼睛……這年輕時候才有過的感受使他恍然若夢。
    ��“那上午就去吧,趁著太陽還不太毒。”洪于說。
    ��兩人懷著不同的心情向荒島進發。由於是快艇,一會兒就到了。洪于先沿著蘆葦叢的外圍巡視了一段,找了一個適合登陸的地方將船靠了過去。
    ��盡管是上午,盛夏的太陽還是熱氣逼人了。舒子寅站在一塊石頭上說︰“我上次坐的那個地方,你能想起來嗎?頭骨就放在那裡的。”
    ��洪于對著蘆葦叢望去,說︰“讓我想想。”
    ��在洪于的記憶中,那是一片長滿青草的斜坡,分布著稀疏的小樹。當洪于趕到時,天已經黑了,舒子寅可憐巴巴地坐在那裡等著救援。想到這裡洪于的心猛跳起來,仿佛又看見了舒子寅赤裸的身體……
    ��其實,洪于剛才開著船貼著蘆葦叢巡視時,就已經在判斷方位了。但湖裡的水位似乎有了些變化,使他沒直接找到上次那個地方。
    ��“應該就在這附近。”洪于說,“我們穿過旁邊那些蘆葦去看看。”
    ��洪于的判斷讓舒子寅嘆服,盡管他上次趕來這裡時天已黑了,他居然還能記住這個方位。穿過一片蘆葦,那片長滿青草的斜坡出現下眼前,“就是這裡﹗”舒子寅肯定地說。
    ��然而,這裡除了青草和零星的小樹,舒子寅放置在草上的頭骨無影無蹤。會被漫上來的湖水卷走了嗎?然而,看看地上,沒有任何被水淹過的跡象。
    “沒關係。”洪于安慰她說︰“找不到也沒關係,你的心意到了,也就不會再有噩夢了。但是,你真的相信人死后會托夢或顯靈嗎?”
  • ��他們坐在草地上,舒子寅看著一只爬到她腿上的螞蟻說︰“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靈魂這種東西,如果空間不同,怎么也無法相互溝通的。比如說這只螞蟻吧,它儘管已爬在了我的腿上,它能知道我的存在嗎?不可能,不論它如何努力如何智慧,它最後連我這只腿是什麼也不會知道。因此我想,我們是無法談論,無法想像靈魂這個東西的。”
    ��洪于興趣盎然,他說︰“所以,我們只能就我們能夠把握的東西作出判斷,其他便是我們無能為力的了。我在當知青的時候曾對著星空想過,如果我們沒有眼睛,我們能知道什麼叫星星嗎?非但不能知道星星,所有物體的形狀、顏色我們都不會知道,而且連這些方面的詞彙都不會有。所以,我想你對夢也不必太介意,它也就是我們看不見的那種東西,我們缺少一只眼睛來看見它,它也許完全就是另外一種事物,在我們睡著的時候,它的頻率碰到了我們,但我們並不能知道它究竟是什麼。”
    ��在這荒涼的島上,這種虛無的話題好像特別能觸動人的神經。他們不停地聊著,直到舒子寅突然說道︰“這島有野獸嗎?野狼或狗什麼的?”
    ��洪于笑了,知道她還在想著頭骨的去向,便說︰“這是湖上的小島,怎么可能有那些東西呢,這裡最多不過有幾條蛇罷了。”
    ��舒子寅跳了起來,緊張地看著周圍說︰“我最怕蛇了。”看見洪于在笑,她一抿嘴唇說,“你騙人。”
    ��洪于看見從她嘴唇上一閃而過的孩子氣,不好再嚇唬她了,便說︰“這是我猜想的,我也很少來這裡,並沒有在這看見過蛇的。”
    ��“我們再找找那頭骨。”舒子寅說。
    洪于也站起來,和她一起將這片斜坡又看了一遍,然後不甘心地走進了附近的蘆葦叢中查看。
    ��“這湖上島上的東西為什么總要失蹤?”舒子寅喃喃地說,“比如說木莉的妹妹,淹死在湖裡了,至今卻不見尸體,你說奇怪嗎?”
    ��“按理論說尸體會浮上來的。”洪于說,“不過這湖裡的魚太多……”
    ��舒子寅叫起來,打斷他的話說︰“別說了,太可怕了。但是,木莉卻老說看見了她的妹妹。”舒子寅將昨天晚上木莉的情況對洪于講了。
    ��“那可能是夢游吧。”洪于說,“包括魯老頭說看見木莉坐在墳堆上,我想可能都是夢遊,沒什麼可怕的。”
    ��“我也這樣想過。”舒子寅說,“不過別墅裡很多怪事讓人無法解釋,我總覺得與這些死去的人有關係,我想把這些怪事都搞清楚。”
    ��“也許,都是那個販毒團伙搞的鬼。”洪于說,“我想,今后不會再發生什麼了。”
    ��舒子寅搖了搖頭,但一下子找不出証據來說服他。
    ��“我們回別墅去吧。”洪于說,“下午游泳,輕鬆一下,怎么樣?”
    ��他們一起穿過蘆葦叢。洪于伸手將舒子寅拉上快艇的時候,他們的手在船上遲疑了一下才分開。快艇啟動,緩緩離開了這座飄浮著死亡氣息的荒島。
  • ��60
    ��洪于和舒子寅回到別墅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梅花在客廳裡迎上來說︰“主人需要現下用餐嗎?”洪于望了舒子寅一眼,舒子寅說︰“出了一身汗,沖過澡再用餐吧。”洪于點頭同意。
    ��梅花又指著客廳裡一個陌生的女孩介紹說︰“這是新來的女佣,接替雪花的工作。旅遊公司說雪花的工作另有安排。”
    ��洪于“哦”了一聲。自從藍小妮試圖讓雪花留在房間裡過夜那件事發生后,洪于的心裡老是覺得別扭。因此,他便給洪金打了個招呼,讓他換一個人來接替雪花的工作。洪于說雪花在這裡工作很好,應提前回公司。他還讓洪金給她晉升職務和工資。因為他覺得雪花這女孩做事真的還不錯,他只是不願再看到她在房間裡隨時出現了。
    ��以前,洪于一家都住在這裡時,女佣全是由伍鋼到勞務市場去招聘的,但洪于發現伍鋼由此和女佣亂來后,這次便讓洪金在旅游公司的人員中安排了。看來,這種安排確實要好一些。
    ��“你叫什么?”洪于問新來的女佣。
    ��“我叫雲兒,姓丁。”她小聲回答道。看得出來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我已在景區客房部工作快一年了。”
    ��雲兒十八九歲的年齡,發育得異常成熟,一件尖領襯衣穿在身上顯得緊繃繃的。她頓了一下又說︰“我接替雪花的工作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主人多多指點。”說完,她對著洪于和舒子寅鞠了一躬。舒子寅感到這是一個頭班精神很強的女孩。
    ��上樓的時候,舒子寅問為何要換走雪花呢,洪于說旅游公司要她回去負責一個小部門了。
    ��“你這裡不需要這樣多女佣的。”舒子寅建議道。
    ��“多嗎?”洪于說,“桃花幫廚,梅花負責客廳及各處的衛生,木莉清理樓外環境包括花園,以便讓魯老頭多做些安全防范方面的事,還有一個,便是負責我的房間和閣樓了。你想想,女佣並不多的。”洪于彷彿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又說︰“房子大了。只能這樣。”
    回到閣樓,舒子寅剛沖完澡,新來的女佣雲兒就上樓來了。“舒姐,對不起。”她說,“剛才我在主人那邊忙乎,沒來得及照顧你。”她徑直走到浴室門邊,向裡面望了一眼便走進去了。
    ��舒子寅走過去一看,見她正挽著袖子在刷洗浴缸,便說︰“不用刷了,我已洗過淋浴了。這裡沒事,你歇著去吧。”
    ��雲兒垂著雙手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舒子寅說有事會叫她的,她才下樓去了。
    ��吃午餐的時候,洪于對正在上菜的桃花問道︰“伍鋼哪裡去了?”
    ��桃花說我正要轉告主人呢,伍鋼到犀牛島去了,他說主人上午去湖上沒帶手機,要我轉告主人,他也許要明天才能回來。
    ��洪于知道,這小子解決了毒販集團的搗亂后,也想輕松輕松了。何況,他還惦念著在犀牛島上“放水”的事情呢,心裡一定早痒痒了。
    ��洪于對舒子寅隨口說出了伍鋼的行蹤,舒子寅問道︰“什么叫‘放水’”?
    ��“向賭客放債唄。”洪于說︰“賭客輸急了,會大把大把借錢再賭的,利息很高也不在乎。伍鋼偶爾去做點‘放水’的事,我也懶得管他。”
  • ��“這不好的。”舒子寅說,“這也是參加賭博呀。”
    ��洪于的看法與舒子寅出現了分歧,他說︰“賭博是人的本性中的一種。其實,人生就是一場賭博,你每做一個決定,每到一個路口,你都不知道底牌的。但是你決定了就必須往前走,是輸是贏,走下去才知道,是不是這樣?”
    ��舒子寅笑了,抿了一下嘴唇說︰“你這是詭辨,你說的是另一種道理了。”
    ��“當然,牌桌上的賭博我是不參加的。”洪于說,“除非要給當官的送錢,我才陪他們打打麻將什麼的。”
    ��“為什么要用那種方式送錢。”舒子寅迷惑地問道。
    ��洪于說這還不清楚。避免受賄呀﹗又說我們不說這些事了,趕快吃完飯,回房午睡一會兒,下午四點,我們到湖邊游泳吧。你來這么久了,還沒去享受享受我島邊造出的泳場,光是那沙灘,就用了上百只船只運沙來鋪。
    ��舒子寅是最喜歡游泳的。她想起剛來這別墅時,第一次撞見鬼魂似的東西就是在準備去游泳時發生的。后來一直處于緊張之中,竟把游泳的事忘掉了。
    ��“好,到時去湖裡好好泡泡。”舒子寅爽快地附應道,“你游泳技術怎么樣?或許我可以做你的老師呢。”
    ��“那我就做學生吧。”洪于笑著說,他知道她的水性不錯,不然不敢在海裡夜泳了。
    ��用完午餐,他們上樓去休息。剛走到二樓,梅花從走廊上迎上來慌張地說︰“主人,這裡的一間客房裡有些奇怪的東西。”
    他們便跟著梅花走進了二樓的一間客房,只見床鋪整潔,雪白的枕頭上卻留有幾根長頭髮,旁邊是一大團濕痕,顯然是有誰伏在這枕頭上哭過。而且,從頭髮的長度看,是個女人。
    ��“剛才聽見過哭聲嗎?”洪于問。
    ��梅花搖頭,她說她打掃這裡的衛生,偶然發現的。
    ��舒子寅想了想說︰“沒事,我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她要洪于去休息,等一會兒游泳時,她就可以將這事的真相告訴他了。
    ��洪于愣了一下,用手抓抓頭說︰“怎么,你成偵探了?”
    ��洪于只好不管這事,回房去休息。在上三樓的樓梯上他回頭望了一眼,看見舒子寅還站在走廊上,手裡比劃著和梅花說著什麼。
    ��洪于走進房間時,看見屋裡的鮮花統統換成了新的,有百合、郁金香等品種,陣陣清香撲鼻。
    ��新來的女佣雲兒走了進來。“這樣好嗎?”她彷彿在徵求意見。
    ��“哪來的這些品種?”洪于知道樓下花園裡沒有這些花的。
    ��“我上午來這裡時,隨船帶來的。”雲兒說,“我想要有些新品種才好。我已叫人給這裡送生活用品的同事每次都隨船帶些花過來,不知主人喜不喜歡?”
    ��“隨便,怎么都行。”洪于感到很滿意,但又覺得沒必要表現出來。
    ��雲兒已閃電般地拿來拖鞋,蹲下身去替洪于換上。
    ��洪于拍拍她的肩說︰“讓我自己來,這些事不需要你做的。以後,你就打掃房裡的衛生就行了,知道嗎?”
    ��雲兒仰起臉說︰“沒什么,這些事都是我應該做的。”她的大眼睛閃著,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好了,沒事了。”洪于說,“下午四點鐘叫醒我,我要去游泳。”
    ��“好的。”雲兒得體地退出臥室,輕輕拉上了房門。
    ��洪于閉上眼睛躺在床上,迷糊中聽見外間有翻動畫報的聲音。他朦朧地想到,這個女佣的服務倒是經過培養訓練是很到位的。
  • 第十六章
    ��61
    ��洪于穿著泳褲走出別墅。陽光透過樹影斑斑點點地打在他的身體上,他對自己打高爾夫練出的身架和肌肉感到滿意。
    ��來到小島南邊的時候,他遠遠地便望見湖面上仰臥著一個穿著紅色泳衣的女子。她雙手枕在腦后,兩條長腿伸得筆直,整個身體隨著湖水輕輕波動著,彷彿睡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碧綠的草地上。
    ��洪于悄悄地下了水,頭一埋便鑽進了水底。由於陽光的照射,他看見水下的色彩由淺到深,像一幅印象派圖畫。他的潛泳本領是在野外的大河裡練就的,那時他十一二歲,常常嚇唬那些不會潛泳的小伙伴們說,他在河底看見過水鬼。
    ��舒子寅提前來到湖上,游了一會兒之后,便仰臥在水面上休息,神思遐想起來。
    ��突然“嘩”地一聲水響,洪于在舒子寅的身邊冒了出來。這一驚使她失去了平衡,差點嗆著水。“你嚇了我一跳。”她笑著說,同時作出了小小的報復。她用手掌斜推水面,一柱水花便飛起來打在洪于的臉上。趁他不及回應,她已翻身游走,腳尖在水面上打出細碎的浪花,像一條滑膩的魚一掠而過。洪于也不追趕,他望著她不斷向前破開藍色湖面,一種強烈的情感突然鯁在他的喉頭。他無端地想起了《聖經》中的一句話︰“神的靈還行在水面上。”
    ��這本《聖經》是他在舒子寅隨身帶來的書籍中看見的。當時隨便拿起來翻了翻。舒子寅說,“喜歡就拿去看看吧。”洪于笑了,說︰“我又不是基督徒,看這個干什麼?”舒子寅瞪大眼睛說“誰說教徒才看《聖經》?”她翻開這書的第一頁對他說“你不想看看這世界是怎么來的嗎?為什麼有山有水?”這話倒激起了洪于的興趣,他便將這書拿到了自己房裡,每晚睡覺前讀上一小段。他看見上帝用了七天造出這個世界,剛才他記起的那句話是上帝第一天所做的事。神靈、水面和光,使他想起了自己在當知青時,在原野的河流邊產生的感覺。
    ��“喂,愣在那裡干什么呀﹗”舒子寅在遠處喊道。洪于這才游了過去,他的自由泳速度在年輕時被朋友們形容為被射出的一枚魚雷。此刻,他感到湖水特別的柔和,世界的堅硬蕩然無存。
    ��女佣雲兒在遮陽傘下的圓桌上放滿了啤酒瓜果之類的東西。洪于和舒子寅走上沙灘,接過雲兒遞來的大浴巾往身上一裹,便舒適地坐在了躺椅上。這種平和寧靜,使舒子寅忘掉了上島以來所經歷的種種恐怖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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