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認識這孩子,幫我轉告他.......

周日上午在高雄都會公園運動時,旁邊坐著一對母子,媽媽年約40多歲,穿著一套剪裁合宜的鵝黃色洋裝,身旁的男孩看起約18-19歲,眼神空洞渙散,笑容有些僵化不自然,走路也有些歪歪斜斜,蒼白削瘦的臉龐感覺到毫無生氣.
那媽媽在孩子耳旁輕聲細語,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卻能感覺到濃濃的愛,那孩子很撒嬌的窩在媽媽身旁.

我不以為意的跟學生對練起來,眼光斜視看到那孩子滿臉開心,眼神中充滿激情.
經過了數分鐘後,那孩子畏畏縮縮的走過來,站在旁邊用很小的幅度模仿著我打拳的動作.
我示以善意的微笑,那男孩也回給我一臉的燦爛.
似乎受到我笑容的鼓勵,他的動作也大了些.
那男孩一面模仿,一直重覆低聲的說:這就是我想學的.......這就是我想學的...........

不多時,那男孩回到他媽媽旁邊說了一些話,2人互動說了些話,媽媽一直看著我,提起勇氣走向我,躬身很客氣的問我: 請問老師怎麼稱呼?
我微笑回道: 我叫許軒綸,很高興認識妳
那女士有些靦腆說: 許老師,請問你願不願意收學生...
我聽完馬上很客氣的婉拒了.
那女士似乎已經預料到被拒絕的結果,有點羞澀的跟我道歉.

我有點不忍心潑孩子的冷水,於是請學生跟那男孩玩一下,教他5招復興拳,那男孩玩的很開心,滿場都是他的笑聲...
面對這孩子的熱情,我感覺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解,那媽媽似乎也看出我的猶豫...

我問道: 這是你的孩子嗎?
女士微笑回我: 不是,他是我哥哥的孩子,我是他姑婆...
我稍有點驚訝: 你這姑姑很疼姪子耶! 但是........你這姪子身體似乎有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女士笑說: 他的身體是很不好,這三年來他過的很辛苦.....很難得帶他出門.......
她繼續說道: 我一直想幫他找一個運動,希望他身體能健康,也能有個生活重心,這孩子一直對武術很有興趣,經過打聽後,朋友介紹這裡有人在教太極導引,於是我們從鳳山坐捷運過來看看..
我問道: 你有找到嗎?
女士說: 有,但是我跟孩子在哪裡學了一上午,孩子很不喜歡那些動作,吵著要回家..剛剛看到你打拳,孩子很有興趣,拜託我跟你說....可以收這個學生嗎?
這孩子很難得會喜歡這個運動,你可以破例收他當學生嗎? 我們住鳳山,只要你願意教,我會很認真每週帶他過來學..... 我......我.....希望你能答應.

我沉思後說: 你這孩子可以找其他的太極老師嗎? 例如鄭式太極,或許比較適合養生的需求..我的八卦太極拳比較硬,對於體能要求也較高,或許不是太合適....
女士跟我溝通一會後,感覺到我拒絕的堅持,她也不勉強,我們就站在旁邊靜靜看著那孩子跟我學生在打拳,孩子興奮的汗水四處飛濺.

我對此時的沉默有些尷尬,出聲說: 你姪子身體有哪些問題,是不是可以告訴我...
那女士淡淡嘆了一氣說道 : 3年來,這孩子很難走出門,看到他玩的很開心,我心裡就很開心......
我疑惑問道: 為什麼很少出門....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嗎?
那女士眼框微微盈著淚光,眼神一直未離開那男孩身上
我疑惑到不知如何詢問
女士繼續告訴我: 我哥哥夫妻,在3年前過世了,他們在去梅山旅遊時,遊覽車發生意外.......當時這孩子只有高一,幸運的是沒有跟他們一起去旅遊而活了下來,但不幸的是從此也變成了孤兒,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
女士緊蹙著眉頭: 我哥哥夫妻從小一直就很疼愛這孩子,他又乖又聽話.............一直是個好孩子,但是他無法面對失去父母的痛苦,這3年來他一直無法走出來....
那女士的眼睛充滿的無限的不捨說: 他一直無法接受失去父母的事實.......他今年應該要高三畢業了........但是他已經休學了....
這三年來,他幾乎都在凱旋醫院渡過.......陪他渡過的是精神科的病房與藥物
我顫抖著無法回答,只能發出無意義的聲音.....

那女士看看我,低頭拭了一下淚繼續說道: 最近才接他出院,暫時住在外公家,我每個禮拜六日,都會將工作與家庭的事先處裡,然後盡快去接他,帶他到處去走走聊聊,希望能幫上他....
上禮拜他才告訴我希望學功夫,所以我才會處處打聽來到這裡

我心裡一陣揪痛心想: 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走不出來,這種痛.........誰能放的開.......
我回頭去看那孩子,他的渙散的眼神因為打拳出現了生氣,他蒼白的臉龐因運動出現了紅暈.
我轉頭跟那女士說,以後有時間你就帶孩子來,我會破例教他,我希望他能重新站起來
那女士聽罷,綻開愉悅的笑臉,再三跟我道謝,但是她不願意勉強我的決定,也感謝這次的相逢....我看的出,這位姑姑有很好的涵養與學識,他不願意我因同情而去幫忙這孩子,所以她婉拒了我的請求.

過了一會兒,那孩子抹著額頭上的汗水,氣喘吁吁跑過來說: 老師,我這樣打可以嗎?
我忍住心理的激動回答他: 孩子,你很棒,我很少見到像你這麼棒的學生,只要你願意學,老師每週六都在都會公園這裡等你....
那孩子眼中閃過一陣光芒,抖動著眼睫毛告訴我: 老師,我覺得這樣就夠了,我學了很多,我真的有學到中國功夫了........我好開心.....
我跟那孩子沉默對望一下,他回身牽著姑姑,兩人一再跟我低頭道謝後離開,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孩子開心的訴說拳法....
此時我感受到,這孩子最希望能在父母眼前表演他新學到的拳法,但是他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整晚,我的心裡都是這個男孩的面貌,我的心好痛也很難過,我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也忘了留下他的聯絡方式....
我想告訴他 "孩子! 你要勇敢的走出來....."
我相信會有很多人願意陪伴你

如果有人認識這孩子,也請幫我告訴他,如果他願意,我是真心願意教他,希望他能給我這個機會..........
MSN: taiwan.lex@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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