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文章/老奶奶的尋找-張國立

我有個朋友的爺爺過世了，她的心情當很難過，不過當我聽了她奶奶的故事，我受到很大的衝擊，
也許愛情當中有樣最重要的元素「相依為命」，在現代社會裡被忽視了。

朋友的爺爺已八十好幾，奶奶則剛滿八十歲，他們在六十二年前透過媒婆的說合而結婚，在那個時代，根本談不上什麼情投意合，更搞不清戀愛究竟什麼玩意兒。
這些都不重要，他們平平靜靜地過了六十二年的婚姻生活。
我朋友記得，老人家經常吵架，她說爺爺很頑固，而且湯要滾燙的、飯要粒粒可數。
有天奶奶為了孫子愛吃煮得軟爛的飯，就忘了爺爺的堅持，當場爺爺在飯桌上甩了筷子氣嘟嘟地回房去。這時奶奶說  :  「別理老頭子，我待會兒再煮一鍋，吃死他。」

老夫妻間的相處之道就在這句話裡，奶奶不怕爺爺發脾氣，不過她也不會忽略爺爺的要求。

這兩年奶奶得了失憶症，有幾次早上出門到巷口買菜竟然到了中午還不見人回來，爺爺急得出去找，原來奶奶走進市場就忘了該從哪各門出來，最後走著走著她居然走回十多年前住的舊家。誰都想不到奶奶會到那裡去，只有爺爺能找到奶奶。

每次把奶奶接回來，爺爺都破口大罵，要限制奶奶的自由，可是奶奶起床早，她誰也不問就照樣出門去買菜。
爺爺為此改變生活作息，比奶奶還早起，陪著去買菜。

這段期間一家三代都很痛苦，畢竟奶奶誰也不認得了，
有時抱著孫子喊兒子的名字，有時對著兒子喊爺爺。
整各時空在奶奶的世界裡亂成一團，我朋友說，她最擔心的是會不會有天奶奶連爺爺也認不得了呢?

不幸的，三各月前爺爺過世了，儘管奶奶有失憶症，
家人依然決定不要把這件事讓奶奶知道，免得她難過，
再說大家都以為奶奶仍能如以往般地過日子，
只不過三個兒子輪流早起陪媽媽去市場買菜罷了。

事情超過他們所預期的，奶奶每天在家裡找東西，翻箱倒櫃，奶奶究竟在找什麼呢?  問她也得不到回答。

甚至每天半夜奶奶會起床好幾次去開冰箱。
她不停地開冰箱，既不是找吃的也不是找喝的，
才一個月，有天早上朋友起床後去開冰箱，那麼沉重的冰箱門居然掉了下來。
奶奶到底一天開了多少次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