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貧窮風暴(3)

服務業有各式各樣的工作機會,直銷、保險業務、保全、大樓管理員、居家整理等,大部分薪水都不高,清潔工作一個月1萬8000元,只比法定的最低工資高一些。「中高
齡就業促進聯盟」陸續幫五百多位失業者介紹工作,其中最花力氣的輔導,就是勸求職者降低標準,為了生計,接受和他們原來職業、職位和薪水都無法相比的工作。
一位四十出頭的求職者,即使失業三年,至今仍無法接受超商櫃檯的工作,「我好歹也是台大畢業的,」他抬高聲量地說,一臉的不甘心。看管電動玩具店,一個月有3萬
元,他考量再三,還是拒絕,「我不想讓小孩抬不起頭,」語氣裡有些掙扎。

於是不少人還是往傳統的老路鑽--攤販和計程車司機。只是最近不斷飆漲的油價,讓許多計程車司機愁苦滿面。因受傷從搬家公司退休的王明俊說,「每天賺的錢,扣完
油錢和飯錢就沒了。」四歲大的小孩無法再念幼稚園,木然地坐在計程車的前座,每天跟著父親看盡人世的炎涼。

失去頭路,只能選絕路?

「沒有工作,等於是社會的隱形人,」中央大學金鼎講座教授李誠比喻。短期失業,還能樂觀以對,但長期失業的人,沒了地位和社交,很多人逐漸失去自信和人生方
向。
四十三歲的陳小姐,工作七年後被公司解雇,沒領到一毛錢,三年來靠信用卡度日,財務陷於惡性循環,左手腕上有多道清晰可見的割痕,「我對這個社會和政府都沒有
信心,」推推眼鏡,她有些瑟縮,以微弱的聲音表達她的無助。

遭非法解雇,而和老闆打官司的謝先生,打贏官司後,找了三年多的工作都沒下落,轉而投身勞工運動,「等我把手頭的錢用完,我就自殺,」他激動地說,長期受挫,
已讓他變得憤世嫉俗。

更多人因此得了憂鬱症。五十五歲的王先生在診所工作,因為健保給付縮減,老同事一個個被老闆請走,最後輪到他,工作二十六年,只拿到57萬元退休金。為了兩個就
學中的小孩,以及中風的母親,他去應徵送便當的粗活,卻因「年紀太大」,被當場請回。
  中產新恐懼,貧窮世襲

許多中高齡的勞工內心深處都有著恐懼,害怕老闆下一個揮刀砍斬的正是自己,更深怕哪天,自己會從優渥的中產階級變成新貧階級。

五十九歲的陳副理,在金融機構併購的大浪潮中被迫優退,儘管身邊有一筆錢,「可是會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啊,」他仍然繼續找工作。

曾經夫妻年薪都破百萬的趙先生,在三年以前,從未擔心「財務問題」。這三年來,他的工作不穩定,換了好幾個地方,心裡有些擔心,不料上個月太太又無預警地被資
遣,兩人大為緊張,決定先降低生活水準因應,「未來實在太難預測了!」他心慌地說。

在中年失業的冰山下,中產階級沒落,以及貧窮世襲都是隱憂。

根據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研究顯示,薪資所得不平均是貧富差距惡化的主要因素,2004年我國最底層20%家庭的每戶勞動報酬,平均只有新台幣14萬2595元,等
於每個月的薪資還不到法定的最低工資,「連一個小孩都養不起,」政大金融系教授李桐豪痛心地說。

新聞屢屢出現,窮小孩考得上大學,卻念不起;或是因為區區數千元,全家共赴黃泉。台灣的社會安全網,網不住這些因為失業貧窮而墜入深淵的家庭。

基層勞動家長協會理事長郭清圳的兒子大學畢業,總共欠了100萬元的助學貸款,為了還錢,只好簽約當兵三年半。

父母貧窮,小孩很容易成為天生輸家。家扶基金會一項調查顯示,台灣社會兩代貧窮循環的比例高達19%,幾乎每五個貧窮家庭就有一家,注定下一代也掙脫不了貧窮的
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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