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鄉愿

2005.01.14　  中時晚報 
請捫心自問，別再鄉愿了！
中晚社評



        張珩下台，馬英九道歉，彷彿政治責任都顧及了。但且慢，這是事件的真相嗎？這樣有解決問題嗎？先不要急著下結論，因為問題比表面看見的更複雜。 

        第一，為什麼邱小妹妹在家庭暴力下生存這麼久，處境這麼可憐，為什麼她的鄰居沒有通知社會局？為什麼社會局沒人知道，早一點去搶救？如果不是這樣冷漠的社會，這樣置身事外、只會嘆息的社會，如果社會局早一刻發現，邱小妹妹會被打得重傷欲死嗎？

 
 
        第二，把張珩換成陳建仁，把馬英九換成陳水扁，整個事件會不會有不同的結果？這是政治問題，還是醫療問題？ 

        我們不是想袒護馬英九，恰恰相反，我們不想鄉愿，讓所有責任被幾句政治口號，幾個政治的下台動作，就給掩蓋過去。是的，責任的追究，不應該停止於張珩。 

        這是冰冷的現實：如果張珩換成陳建仁，就算馬英九下台換成陳水扁，一樣無法阻止邱小妹妹的悲劇。為什麼？ 

        因為，第一，健保制度規定了給付辦法，讓醫院多收一個這樣的病人，就多賠錢，誰也不想收。私立醫院如此，公立醫院則在經營績效由利潤決定的制度下，一樣不想收。這不是明文規定，但早已是不成文的內規。這才是找不到病床的真正原因。 

        第二，有哪一個醫生會半夜起床，為一個貧困的孩子施救？不要說一些「超大牌」醫生早已自定內規，只為熟人介紹的病患看病；大醫院裡哪一個權威醫生不是要人侍候，甚至送紅包才會動手？不要怪仁愛醫院的醫生，他們只是反映了醫界的內規，和共同價值觀念而已。 

        第三，為什麼醫界的道德觀淪落至此？從醫學院開始，哪一個學醫的學生不是為了賺錢，當社會的上層階級？不是沒有人想當史懷哲，為最偏遠貧困的孩子服務，但那是極少數。有理想的醫生，在現代社會確實是極少數。但今天，有哪一個醫生好好自問：如果碰上邱小妹妹的病例，你會收嗎？你會夜半起來治療？你的醫德醫心會不安嗎？有任何一個醫生這樣自省過嗎？ 

        第四，這是權力大小的反映。即使是今天，所有人在討論邱小妹妹的問題時，還是只敢把問題指向政治人物，誰敢指責醫界？他們都是政黨的金主、大老、家庭醫師，誰敢批評醫界？誰以後不是要看醫生的臉色？ 

        第五，媒體的懶惰是有責任的。因為媒體記者太笨，每一次碰到問題，就把麥克風對著政治人物，高喊著：「誰來負責？誰要下台？」每年發生的颱風與土石流的複雜問題，是社會、生態與制度的總體責任，也是歷史的產物，但媒體就只會要誰負責下台，到現在依然如此。這種不認真思考，只會便宜行事，找一個簡易的「替罪羊」的思維方式，才是台灣最大的鄉愿。 

        最後，請反省我們自己。多少人在治病過程中，依然相信要有一點特權的介紹，你才找得到病床，找得到好醫生？你是不是這個價值觀的支持者？你是不是這個醫德敗壞的共犯？這一切要如何改變？ 

        對邱小妹妹的事件反省與責任追究，不能停止於張珩，也不能停止於馬英九。那太便宜，也太鄉愿了。是的，這個社會的價值需要改造，要認真關懷鄰居受虐的孩子，而醫界與醫德也必須重建，健保給付辦法，也應改變；否則，還會有無數邱小妹妹，或者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