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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夜~嬰牙(更正) 之後的也貼在這兒

第六十七夜  嬰牙 
被丟棄的,就是垃圾。聽上去倒是個極為簡單易懂的道理。 
雖然然每一個垃圾也曾經是一個有用處的東西,不過當失去作用時當然要扔進垃圾箱。 
在我的旁邊就是一個垃圾箱,準確的說應該是個果皮箱,很破舊了,綠色的油漆外科幾乎脫落光了,“愛護衛生”四個字也只能看見后面三個了,那個愛字完全磨光了。 
垃圾箱的入口出還黏著一塊香蕉皮,還有些乾涸發黃的痰跡,稍微靠近一些你幾乎可以嗅到陣陣帶著濃重刺鼻的酸梅味,和腐爛的水果味道。不知道這個城市創衛是如何拿到的,這種垃圾箱,也難怪路人在扔的時候喜歡作秀投籃技巧,畢竟如果扔東西的時候手如果碰到的話,會噁心很久。 
至於做報紙一不小心忙到入夜,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看看手錶早已經快八點了,早已經厭倦了回家吃速食面的我決定買幾個蛋糕隨便打發下自己。城市開始遠離白天的喧囂,猶如一個少女,換下了佈滿灰塵的外套,穿上了黑色的絲綢睡衣,安靜地睡著了。 
路邊就有一家叫金冠蛋糕的小店,裡面的售貨員打著哈欠的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新聞裡似乎在報道最近越來越多的棄嬰事件。我則走過去問她要了幾個蛋糕。 
咬著蛋糕,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在是太難吃還是不習慣吃這個,我把剩下的半個蛋糕扔進了路邊的一個垃圾桶。誰知道高中那點投籃技巧忘光了,手生的厲害,蛋糕落在了垃圾箱外面。路邊有很多還未打烊的小店。大人們都顧著生意,正好一個小姑娘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站在店門外,估計是頭家的女兒或者是她的父母正在裡面購物,小女孩手裡拿著跟棒棒糖,好奇地望著我。我心想老自己大一個人了,總要為下一代起個表率作用,對著她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走過去撿起蛋糕扔進去,動作做的極為誇張,就像是作秀情景啞劇一樣。 
靠著旁邊的路燈,垃圾桶閃著綠光,黑洞洞的扔口像一張大嘴一樣。 
剛想轉身離開,卻發覺自己的衣服好像被人拉了一下。 
回頭一看,一個人也沒有。我看了看路邊的那個小女孩,她的眼睛裡也充滿了不解,歪著腦袋望著我。 
“大概是錯覺吧,可能衣服勾住了什麼東西。”我暗自嘀咕了一下,手在衣角摸了摸,可是沒有什麼所謂的線頭之類的。我剛想轉身,但這次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我的衣服被拉扯了一下。 
我沒有轉頭。 
因為我看見旁邊的小女孩驚恐的用手指著我,她的嘴巴開始慢慢變成個O形,接著哇的哭了出來。 
“媽媽﹗垃圾桶長出手來了﹗”小女孩已經把棒棒糖扔掉了,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揉著眼睛,朝店裡走去。 
我回頭一看,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手。蹲下體子,忍著垃圾桶撒發的臭味,我望裡面晃了一眼。 
黑乎乎的,什麼也沒看看見啊。 
可是我聽見一陣咀嚼聲,速度很快。我小的時候養過蠶。聽大人們說,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把蠶和桑葉放進小紙盒,就是那種以前用來裝打針需要的藥品的小盒子,將耳朵貼在盒面上,你可以聽見蠶咬食桑葉的聲音,有點像鋸子在木頭上來回拉,又有點像咬著蠶豆,很脆,很急。 
現下聽到的聲音,就是如此。直覺告訴我,垃圾桶裡面有東西。我拿出手機,打開燈,把垃圾桶蓋子緩緩地打開,當手機的燈光即將照進去的時候,一個看上去體型比狗稍微大一點的東西呼的一聲從裡面竄出來,嚇了我一跳。它用四肢在地面快速地奔跑著,迅速穿過了馬路,消失在夜色裡面。 
我想去追,不了卻被小女孩的母親拉住了,她硬要說我搶她女兒的棒棒糖吃。可是小女孩卻一再強調垃圾桶裡伸出了一只手。一下子亂成一團,好說歹說,我又幫她買了新的棒棒糖小女孩才破涕為笑,和她的母親離開了。 
第二天午休,當我把這件事情
  • 不過很幸運,父親的確來過這里,而且還住在當地一個遠方親戚家里,這個老實的村里人告訴我,他的確知道那個孕婦的下落,並且帶我找到了她。
      這個女人仿佛知道我會來找她,平和地招待了我,她的家比普通人看過去要豪華的多,已經接近城市的標准了,而且三大件也齊全。
      當我把心中疑問告訴她的時候,並且希望看看當年的那個孩子的時候,女人冷笑了下。
      你不該問我,孩子的下落應該去問你父親,當年我只是負責把孩子賣給他罷了,別的我一概不知道,他告訴我你們夫婦沒孩子,所以要收養個,我們家窮,什么都沒,唯一就是孩子多,一年一個娃,送人的送人,賣的賣,我和我男人根本養不起,有你爸爸這樣的富人出的起高價我當然開心了。她如連珠炮一般說著。
      可是我沒看到那個孩子,我連忙說道,婦人忽然又冷笑了下。
      呵呵,想不到他看上去慈眉善目居然也做這個勾當,看來我猜的沒錯,一個孩子值當不了那么多票子,可憐我的娃,居然做了種子。她的臉上閃爍過一陣嘲諷和悲戚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又回到那副冷漠的臉孔。
      我不明白地望著她,她見我真的不懂,就繼續說道。
      生不出娃的家里就是少種子,種什么,得什么,你父親把我的娃買去做了種子,好讓你和你婆娘能生個出來。說完,她站了起來,轉過身不再理會我,我還想問什么,卻被她回絕了。
      離開的時候,我聽到房間里響起嗚嗚的哭聲,撕心裂肺。
      回家的路上,我想到了關于埋小鬼的說法——東南亞的賭場之中經常會買來剛出聲的嬰兒,然后讓一些有道行的修士禁錮他們的亡魂,鎮壓在賭場之中,為賭場招財進寶,未能生有子嗣的家庭也會偷偷將小孩的屍骸埋在家外牆角,為家里做招財招子的看門小鬼。難不成父親真的做了那事?我不敢在想下去,只能趕快回家,火車上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房子外面角落的草坪下有一堆新土,猶如一個墳。
      難怪回來的時候草地長的更加茂盛了。我忽然想起有人說過,死人是最好的肥料,如果一塊地上的花草長的很好,那下面一定埋了人。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又是個懶洋洋的秋日下午,快到家的時候,我看到那孩子一個人站在庭院里玩耍。
      他真是我兒子么?或者還是那個種子結出來的果子?我的腦子亂得很。
      我猛的生出一種想過去抱他的衝動。陽光照在那孩子光滑如緞般的臉上紅撲撲的很好看,他揮舞著像藕節樣的手,仿佛在跳舞一樣。
      當我慢慢走過去,卻看到高高伸展的手上,在陽光下顯的有些異樣。
      我清晰看到原本被切去的六指好好的長在那傷口上,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一般。
      孩子背對著我,他迎著太陽落下的常常黑影正好疊加在那個土堆上,土堆又開始聳動起來。我站的地方離孩子只有十米遠,卻宛如相隔天涯。
      土堆中伸出的小手抓著孩子的腳踝,但孩子仿佛什么也感覺不到,那雙手也是六指,卻已經腐爛接近白骨。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那就是我兒子,我不允許任何東西搶走他,我扔下衣服和行李,衝過去抱起他,親著他的小臉。
      ‘我認識你。’懷中的孩子忽然說道,話語和那天晚上聽到的一模一樣,他不安分地從我手里掙脫出來,冷冷地望著我。
      ‘我認識你,而且我把你的孩子吃掉了。’他哈哈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分外熟悉。
      就像那個村子里的女人。孩子笑完后就暈了過去,我抱著他,看了看那手,又成了正常的五根手指。
      父母和妻吓壞了,還好孩子很快又醒了過來,只不過依然躲著我。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在也無法人獸了,于是我拿出翻新草地的工具跑到外面。父親仿佛知道我要做什么,猛的朝我衝了過來。
     
  • 不要啊,他老淚縱橫的拉著我的手臂,曾几何時這雙手是那么強壯有力,但現在卻如此軟弱,我几乎感覺不到他的力量。
      ‘爸。我一定要解決這事。’說完,我將外套脫掉,大步走到外面對這那土堆挖起來。
    父親癱倒在地板上,而母親也尖叫著跑過來想阻止我。
    你會后悔的!一定會!’母親如瘋子般詛咒著我,披頭散發的樣子非常可怕,我瞟了眼妻,她流著淚抱著孩子,她從來不不會阻攔我任何事情,在她眼里,我是永遠是對的,絕對不會犯錯的,就像父親在母親心目中一樣。
      只有那孩子,卻咬著指頭帶著嘲笑和好奇的眼神望著我。
      隨著工具的翻動,草坪支離破碎的翻開了,果然,我找到了那個深埋的嬰孩,雖然四肢開始腐爛,但臉部依然清晰可見,我小心的把那孩子的屍體拿出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我扶著那孩子的腦袋,喃喃自語到。
        當我將屍體緩緩脫離泥土的時候,忽然發現似乎被什么扯到了,低頭一看,原來嬰孩的腳踝處居然還有一只手,一只只剩下骨頭的手掌死死的抓著屍體的腳踝。
      居然有兩具屍體?我回望母親,她面無表情地望著我。
      接著拂去面上的泥土,腐敗之氣更加嚴重。那下面是一具稍微小點的屍骸,似乎已經掩埋很久了。
      我講兩具屍體都拿出來,用白布蓋著放在草地上,陽光冷了下來,妻中小家伙一直盯著那屍體。
      回到屋子里,妻和我坐一邊,父母坐對面,在燈光下他們仿佛一下蒼老了几十歲。
      ‘第二具屍體是誰?’我問他們。
      ‘你的孿生哥哥。’母親低聲說,我忽然震驚了,我何時有個哥哥?
      ‘我們家族向來只能有一個傳接香火的后代,而不管如何,我們的家族都是生雙胞胎,而其中一個就要作為鎮宅和保護家族的興亡而必須要活埋在家里的后院,絕不能有兩個男丁同時存在,而且埋下去就不能再開啟出來,否則家必敗,你以為這些財富地位是怎么來的?那是你的兄弟,我的兄弟,你爺爺你祖爺爺的兄弟的命換來的,或者說,這本省就是一筆交易罷了。’父親忽然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你一直沒有后代,我非常著急,所以從那個婦人處買了個孩子,我想你一定也知道了,同樣,我把那孩子活生生埋了下去,造孽啊,多好的孩子,我只是希望作為種子可以讓我們家開枝散葉,或許可以改變這該死的命運,但沒想到還是雙胞胎,但生出來卻又只是一個,我實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每一個活下來的男丁,都會沿用死去的兄弟的名字,表示已死一次,不會在被世間的命格所牽絆,當然可以做任何事情都一帆風順。’父親地垂著頭,我很難相信一向被外人稱道善良富有愛心的父親居然會殺死一個繈褓之中的嬰兒。
      而這一切卻又都是為了我。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母親要去祭拜那個牌位,為什么那個牌位上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樣。
      我到底是誰,只是一個借著已經死去的兄長的名字活下去的人么?
      ‘家敗了,家一定敗了,罷了罷了,這樣或者本身就太累了。’父親忽然站了起來,搖擺著身體走了出去。
      母親一言不發,只是轉身回到臥室,出來的時候拿著那個牌位。
      那天晚上,我們把那兩具屍骸和牌位都燒掉了,火光中我兒子的樣子變的非常痛苦,並且大病了一場,病好后父親的生意也開始一落千丈,我的工作也丟了,上個月,兩人先后過世,相隔不到一個星期,僅存的財產也用于為他們操辦后事了。
  • 現在的我只能靠著妻子微薄的收入支撐家用,當然,我還在一直找工作。”男人忽然開心起來,我很難想象一個人從高出跌落到谷底,經曆這些事情還能笑出來。
      “不過我很高興,因為我兒子終于開口叫我爸爸了,有了他,做任何事情都有動力,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的。”說完,他這才拿出自己的資料。
      忘記說了,他是來報社招聘的。我有好的接過來,並告訴他最好收拾一下,下午再來見社長。他興奮地走出去,臨走前還熱情的給了我個擁抱。望著他的背影我覺得對他來說,得到的遠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 第八十四夜  魍魎 

          有些辦公室里很少辦公事,就像老板的或者營銷部的,只不過前者指揮別人去外面辦公后者被別人指揮,我在的地方不過十幾平方米,除去打印機書桌電腦外所剩空間一目了然,還好大家很少同時呆在一起——除了周五的統一排版印小樣之外。 

          也正是如此,我幾乎和老黃是一個禮拜才見一次。 

          老黃並不老,也不姓黃。他是專門負責娛樂板塊的,此人相當八卦,不過想想是職責所在,也就不覺得討厭了。 

          但他老是喜歡講黃段子,編輯部女職員多,久而久之就叫他老黃了,不過這人貴在講究尺寸,不會太過,但凡高手都知道點到即止,老黃顯然明白,所以只要別人臉上露出少許不耐煩或者厭惡就立即停下來,再加上平日里經常對人和善,愛幫忙,偶爾一些笑話倒也無傷大雅。 

          今天早上就我和他老的早,於是他只好拉著我說。 

          “知道我們記者的老祖宗是誰麼?”老黃除了喜歡講笑話,還喜歡問一些不著四六的問題。 

          我搖頭。 

          老黃自然得意地告訴我說是張良。 

          這下我搖頭都不會了,你瞎說,我馬上回應道,但老黃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想當初霸王被困垓下不是唱歌麼?老黃笑道。是啊,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被他忽悠了,不過既然無聊,就聽他說吧。 

          他不是念著虞姬虞姬奈若何麼?老黃說,是啊,我說,可那不是他怕自己女朋友落到有流氓之稱的劉邦手里麼? 

          你錯了,人家其實念的是娛記,娛記奈若何,就是娛樂記者啊娛樂記者啊我拿你有什麼辦法。你想想,當時最有名的兩個男藝人是誰?是項羽和劉邦吧,最有名的女藝人是誰?虞姬吧?所以張良就是對項羽的子弟兵報道說項羽和劉邦哪里是爭天下,其實是爭女人才打仗,這緋聞一夜之間就傳開了,八千子弟兵當然那覺得不爽,於是都不願意做這種沒意義的炮灰,所以說張良是我們記者,準確說是娛樂記者的祖師爺啊。 

          我不禁啞然失笑,忽然仔細看起老黃來,斑禿的頭頂,猶如一個足球一樣,為掉光的頭發毛絨絨的一塊塊掛在閃閃發亮的頭皮上,雖然才小四十,人卻憔悴的厲害,如同一截子曝晒多日的腌蘿卜干,干巴巴的翻起褶皺的黃皮,也難他們比我們辛苦,而且經常被像鴨子一樣趕來趕去,加上熬夜早起風吹日晒,還真以為摸點X寶就沒事了潔白干凈了可以當老白臉而不是老白干了那完全是自欺欺人了。 

          不過最近看見他卻發現不僅僅是臉,仿佛整個人都有點奇怪。 

          他沒結婚,準確地說是剛離婚,他們那個部門離婚是家常便飯,換老婆比換底片勤快,有時候摟著相機的時間比摟著女人長,這恐怕除非對方能長成相機一樣否則都不會開心的。 

          可是我最近每次聽見他接電話總能傳出一陣陣的嬰兒的聲音,有時候是哭聲有時候卻是笑聲。 

          我曾經問過他是不是用了那種小孩聲音的鈴聲,但他卻說沒有,而且還奇怪地說他壓根沒聽見。
  • 最有意思的是,老黃似乎越來越高興,他的運氣很好,有幾則大新聞都被他獨家捕捉了,最夸張的一次一個小有名氣的男明星深夜上街急著如廁,一時沒找到就隨意躲�角解決了,結果這也被他拍到了。簡直是神了,后來這男明星要告他,老黃不在乎,官司打下來兩人的都紅了,男明星被找去拍疏通尿路的利尿葯物廣告,據說廣告詞是斟酌了許久,有說是我的地盤尿我的,也有提議是尿一尿十年少,最后反倒是老黃的那句喝了某某腎寶,尿到天荒地老被採用了。兩人后來還成了好友,只是那明星央求老黃拍拍小便也就罷了,其他事情給留點臉面,於是老黃也一夜之間成為報社的台柱,報紙發行量猛增。一個多月來幾乎所有重大事情發生他都在場,不過大家問起來他都只是說運氣而已。 

          想想他上個月還因為一篇報道失實,闖了大禍,還好社里念他資格老才抹平了過去,其實是事主沒什麼背景罷了,這世道就是如此,富人的汗比窮人的血要值錢。據說苦主出事前還打了個電話給老黃,老黃接都懶的接。 

          也可能霉運走到頭了吧,所以現在一路風光。 

          看著老黃接過電話又火急火燎地出去了,我不禁笑了笑。 

          老黃出門不久,他抽屜居然又傳來了手機的聲音。我只好翻出來趕快追下樓,但老黃已經不見人影了。 

          當我只好自己接了電話。 

          話筒里面只有一個嬰兒的哭聲,非常刺耳,我喂了半天,哭聲卻越來越大。 

          我是對這聽筒的,但哭聲卻感覺從后面,或者說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將我包圍起來。 

          我覺得有些不對,立即合上了電話。 

          這時,自己的電話居然響了起來,剛接居然是老黃,可他不是沒帶手機麼。 

          “歐陽啊,和老總說下,晚點出大樣,我又拍到好東西了,就這樣,我不多說了。”說完,電話就掛了。 

          這麼說我手里的電話不是老黃的。 

          但那個手機顯示的卻正是老黃家里的電話。想想現在沒事,忽然有種惡作劇的感覺——難不成老黃偷偷的金屋藏嬌,還多了個娃娃,估計剛才是那女人打的,聽著是我聲音就不敢說話了吧。 

          想到這里到也解釋的通了,老黃家我也認識,很久沒去,干脆去拜訪下。而且要在老黃回家之前到,一想到到時候老黃驚愕尷尬的表情我就想笑。 

          周末只是例行的三校,工作不多,我招呼一下就往他家趕了。 

          老黃住在報社新蓋的職工樓,他資格老,正好趕上最后一班自費集資,房子不貴,但也不實惠。 

          典型的小兩室一廳,他搬家我去幫過手,不過以后就沒去過了,那時候他還沒離婚,不過從兩人關系來看也不遠了。 

          老黃不愧是娛樂記者,除了口才好外經常打官司也讓他最后離婚上法庭游刃有余,結果房子被他爭取到了,前妻則憤憤不平的揚言要報復,老黃不以為然,說要報復他得排隊買票,有這功夫還是去搞張奧運門票實在點。 

          說話間我就來他家了,按了按門鈴,畢竟好是要見新黃嫂,我稍微提了些水果和蛋糕,可是門卻不見開。 

          我又按了下,不過這次時間比較長,站在厚厚門外的我幾乎都能聽到里面的音樂聲了。 

          樓道里一個人也沒有,我
  • 樓道里一個人也沒有,我像木頭一樣杵在里面。 

          當我以為里面沒人的時候,門卻又打開了。 

          擺好例行的笑容,低著頭剛想把提的手酸的食品袋子交接過去,冷不丁卻發現眼前一個人也沒有。 

          但門卻是開的。 

          這下輪到我尷尬了,只好喊了句我能進來麼?喊過數句覺得有些不耐煩,心想和老黃蠻熟,怎麼他找了個這麼不懂規矩的女人。 

          還好房子布局和那次見沒多大變化,我找到雙拖鞋,提溜著走進去,講禮物放在一張鋪著玻璃的四方木桌上。 

          我原以為開門的人可能躲在門口,可當我帶上門卻依然沒人。 

          整個房子不大,幾乎可以一目了然。但我始終感覺不到有人在,我又喊了幾句,回應我的只是自己的聲音。 

          “或許新嫂子耳背吧,但那孩子不可能也睡的如此死吧?”我納悶起來,於是踮著腳走進內房。 

          房間一個是空的,放著一些雜物和舊家具。 

          另外一間只是一個單人床,那床我認識,還是我上次幫他從舊貨市場淘來的。床旁邊只有一張書桌和擺放在上面的電腦。我沒有看到半點關於女人或者是小孩的衣物。 

          當我抓身想要去廚房看看時,忽然聽到身后一陣悉悉索索和吞咽咀嚼食物的聲音。 

          回頭一看卻只發現滿桌子的食物渣滓,蛋糕和水果都沒了。 

          即便是吃東西比賽,這也太快了,或許說,人,是不能吃那麼快的。 

          現在這房子只有廚房和廁所沒看過了。那東西只能躲在這兩個地方。 

          廁所不大,里面什麼也沒有,廚房也只是幾平米,不過早台下有很多大柜子。 

          我一個個柜子打開,無非是鍋碗瓢盆和暫時不用擱置起來的廚具。不過最后一個柜子旁邊卻散落著一些黃色的猶如小米一樣的蛋糕屑。 

          我將手慢慢伸過去,剛想打開柜子,大門卻響動起來。 

          老黃來了。我只好趕緊過去。 

          你在這里做什麼?老黃吃驚地望著我,他一頭的汗,臉上還有被煙熏的烏黑,手里小心的握著相機。 

          這不你把手機落辦公室了,我也很久沒來了,所以順便送過來,不過有人幫我開門,但進來后卻什麼都看見啊。我故意把啊字拖的很長,老黃臉色有些不妥。 

          誰叫你進來的?說不定是我自己門沒鎖好,還好是你,要是賊就玩了,看來我雖然一無所有,家中還是要養條狗。 
  • 老黃,你家里到底養了什麼?我猛地追問一句。 

          沒,沒什麼。老黃有些慌張,我看見他手里好像提了帶什麼,趁他沒注意我一把拉過來。 

          讓我看看你買了些什麼,中午我就不走了,在你這里混口飯吃,我的飯字還未出口,袋子里一股腥臭變扑鼻而來,我急忙對光一看,里面居然都是血淋淋的內臟。 

          “你買這個做什麼?我記得你說過最討厭吃下水的。”我將袋子扔給他。 

          “不關你的事!”老黃有些生氣,一下把我推到大門口,還指著桌子上的垃圾罵我。 

          “你這哪里像來做客的,把我家弄得亂七八糟,快走快走,我收拾完還要趕下午的文字稿。”接著不由分說就把我掃地出門了。 

          我嘟囔著回了報社,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老黃一定瞞著我什麼,而且應該和他最近出色的表現有關,或許他怕我知道和他競爭。 

          但那天后,老黃照例是一個星期來我這里拿小樣,但不再和我說話更不再和其他人說話,接手記時候的嬰孩苦笑聲音居然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仿佛聽見兩個老黃在說話,猶如雙聲道或者回聲一樣,不同的是一個蒼老些一個卻異常稚嫩。 

          老黃依舊是到處抓新聞,或者說新聞到處抓他,他幾乎搶了報社所有欄目的攝影記者的飯碗,他到蠻不在乎,每月領取豐厚的報酬。 

          只不過,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原本頭上還殘存的幾塊綠洲也全面凋零了。眼圈黑黑的,皮膚也由黃變的攪拌了水泥的砂粒色了。 

          終於有一天,他拉住了正要出門的我。 

          來,來我家好麼,就晚上,我有事情告訴你。 
       
          我早預料到這結果,但沒想到這麼快。 

          下午下班后,我買了點鹵菜,再次和老黃一起回家。路上我特意沒讓他坐車。 

          到底怎麼回事?想讓我幫忙就最好別隱瞞。我問老黃,老黃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最終才哽著嗓子慢慢說起來。 

          “我開始還以為揀到個寶貝,可是現在看來它已經緊緊粘上了。”老黃的聲音帶著哭腔。 

          “那次事后我差點丟了工作,老總和同事也壓根不拿正眼瞧我,加上年紀大反應慢,跑新聞也跑不過那些年輕人了,於是天天酗酒,一次我酒醒后卻發現一件怪事。 

          我去背包掏手機,卻發現有兩個。 

          都很像,我分辨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因為另外一個外殼又一點被碰掉的痕跡,正當我納悶的時候,手記忽然響了,里面是個女人的哭聲,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我根本聽不清楚,但主要意思還是明白了,她要我照顧她孩子。 

          我聽的莫名其妙,就把手機掛了,可是沒多久我聽到一陣小孩的哭聲,非常凄慘,當時是深夜,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到處找聲音的來源,最后居然是在背包中。 

          我把背包所有的東西都抖落出來,最后有一個黑色的手掌大小的家伙一出來就嗖一下不見了,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老鼠,趕緊拿來本書想追趕。 

          房間的光線不亮,我發現那東西在高速地運動,而且還在不停的哭泣著,聲音越來越大,心中郁悶非常,於是我大吼一聲別嚎了! 

          那家伙居然停了下來,
  • 那家伙居然停了下來,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它。 

          整個身體是黑色的,就像涂了煤渣一樣,長而尖細的耳朵高高豎起,樣子猶如小孩子,但卻小的多,最令我不舒服的是它的眼睛像充血一樣詭異的跳動著紅色。手腳四肢如同壁虎的一樣,牢牢吸附在天花板上,扭過頭盯著我看。 

          而接下來讓我更驚訝的是,我居然聽見了剛才自己的那一聲吼叫。 

          別嚎了! 

          和我的聲音一摸一樣,就如同錄音機回放一般,不過仔細停還是帶點稚嫩,那小家伙仿佛很高興,不過似乎只是會這一句,接著又開始發出嬰兒的哭喊聲。當我手足無措的時候,那電話又響了。 

          ‘你看到我孩子了麼。好好喂養它,它會幫助你的,記住,別讓它輕易說話,因為它說出來的都會成為現實。’說完,電話就掛了。 

          為了讓那個家伙閉嘴,我也沒多想,隨便找了點吃的——比如我吃剩下的面包或者餅干。小東西一見我手里的吃的,馬上跳了下來,趴在我手里狼吞虎咽,吃完后就不動了,仿佛睡著一樣。 

          我猜想估計是一種有錢人的寵物吧,這年頭錢多了燒包,那些貴婦人都喜歡與眾不同,養些阿貓阿狗都無法滿足她們了,不是這樣說麼,不走性感就要走性格路線,於是蛇啊壁虎啊螞蟥蚯蚓之類的什麼都來了,眼前的估摸著也是一種會模仿人聲的不知名動物罷了,既然這麼想,我就讓它睡一夜,然后明天再去找它的主人。 

          但我想錯了。 

          半夜的時候它忽然叫了起來:“樓下有人被車撞了!”它不停的重復這句,可當時還是凌晨兩點不到,我被它吵的煩躁,於是想下樓去超市買瓶啤酒,結果居然發現超市老板出來倒垃圾的時候真的被車子撞了,於是我稀里糊涂成了他救命恩人——這一帶的人很早就睡,他被斷了的肋骨刺進肺部,根本喊不出來,要不是我下來,他必死無疑。 

          這件事后我開始相信那女人說的話了。果然,所有還未發生的新聞它都能預先知道,我只需要那好相機在制定地方等待便是,下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靠著所謂的預言,一下成了社里的名記,而那小東西胃口也越來越大,口味也越來越怪,最喜歡生吃那些動物的內臟。它說的每一件事情都毫無例外的發生,有時候,我還真怕它冷不丁說一句我快玩完了之類。 

          而最令我不安的則是最近這段日子。 

          它居然會長大,由一個嬰孩逐漸長大了!”老黃說到這里,幾乎全身都再發抖,他添了添嘴唇,喉結一上一下的滾動。 

          “長大?”我奇怪地問。 

          “是的,它甚至開始慢慢變成一個成人,而相貌卻,算了,我說不出來,你和我回家就知道了。”老黃忽然加緊了腳步,我抬頭望了望,已經到了那棟樓前了。 

          開門的時候老黃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打開,里面卻一股子臭味。 

          外面的燈光還沒消散,我感覺到臭味來自客廳的一個角落。 

          一個黑乎乎的人影蹲在那里,不停的往嘴巴里塞些什麼。 

          它似乎發覺了,猛的跳起來,像猴子一樣敏捷,但又如老黃所說,如同壁虎一樣趴在對面的�壁上,伸出黑色的舌頭,警惕地望著我。 

          我驚奇的發現,除了那對長耳朵和鮮紅的眼睛,這個怪物居然長的和老黃一摸一
  • 我驚奇的發現,除了那對長耳朵和鮮紅的眼睛,這個怪物居然長的和老黃一摸一樣。 

          我回頭望了望老黃,有些無語。老黃則搖頭苦笑。 

          無論如何,我得走近點看看,抱著這種想法,我向前探了一步。 

          “你會摔倒。”那家伙居然說話了,而且儼然是老黃平日慣用的強調口吻。 

          還沒等我反應,果然腳底一滑,啪地摔在地上,我顧不得揉屁股,看了看地面,沒有任何東西,我居然是莫名地摔了一跤。 

          �壁上的“老黃”咧開嘴笑了笑,緩慢的爬行到我身邊。 

          到了近處,我更覺得它嘴巴里的臭味非常濃。 
     
          “它天天倒要吃這些生的內臟,還最喜歡等腐爛以后再吃。”老黃強忍著走過去,提起�角被血浸透的塑料袋。 

          “我真的快發瘋了,每天對這一個酷似自己的人。”老黃一邊說,忽然一只手伸進袋子,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在做一樣。 

          我吃驚地望著他用手拿起一片破碎的豬肝,毫不猶豫就的往嘴巴里塞。我連忙大喊一聲,沖過去打掉了他手里的東西,這時候老黃才如夢初醒似地望著我。 

          “我,我到底他媽的在干什麼?”老黃看見滿手的血汙痛苦地喊道。 

          “你在喂養我,你吃就等於我吃”那家伙居然笑嘻嘻地回答。這次他沒在爬行,而是跳下來,如正常人一樣走到我們面前。 

          “你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像極了老黃的家伙一邊說著,一邊揉搓著自己的臉。 

          它的臉在劇烈的老化仿佛是在水中揉搓著的一塊爛布。 

          而老黃的臉居然也在慢慢的變化,眼角的皺紋慢慢的延伸出來,就像一只無形的手緩慢的割過去似的,而老黃的呼吸也漸漸沉重起來。 

          “我要死了。你也要死了。我就是以后的你,我所看見的聽見的就是你以后看見的,聽見的。”它依舊是用著老黃的聲音,但無比的蒼老。老黃忽然暫時清醒了過來,發瘋似的痛哭起來,接著又沖進了廚房。 

          他的手里提著把菜刀。 

          我來不及阻止,因為菜刀明顯不是砍向我,這種情況下老黃的眼睛看不到一個人。 

          因為我發現他的眼睛也變成紅色了,和那個怪物一樣。 

          手起刀落,仿佛拆卸零件一樣,“老黃”被老黃剁碎了。第一刀就砍掉了腦袋,以后的每剁一刀,那怪物都在呵呵地笑著,地上滾動的頭顱卻依舊說著話,猶如背誦經文。 

          “你殺了我,就是殺了自己。我的樣子就是你以后的樣子。”重復多遍后,頭顱最終還是不轉動了,伴隨著黑色如同粉末狀東西洒遍了整個房間,那些斷裂的殘肢都融化掉了。我打開客廳的窗戶,風灌滿了這里,沒多久,客廳里又恢復了干凈,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沒事了?”老黃好像得救了,雖然他看上去更老了。 

          可是他口袋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老黃猶豫地接了,但接完后臉色更難看。 

          我聽見手機傳出一個女人的哭聲,老黃把手機遞給我,在我耳朵邊聽到的只有一句話。 

          “你殺了我,又殺了我兒子麼?”翻來覆去的就
  • “你殺了我,又殺了我兒子麼?”翻來覆去的就只有這麼一句。即便是隔著那麼遠,我也聽得異常清楚。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安靜下。”老黃不再出聲,我安慰他幾句,只好回去了。臨走前,我不放心,拿走了他的刀,而他猶如個木頭人一眼,靠著�坐著,抱著頭低聲哭泣。 

          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報社,還好這時候依舊有人值班,我調出了總社的以前的存檔。 

          關於老黃上次社內處分的存檔。 

          原來那次老黃報道了一位未婚懷孕的少女,而她原本是希望借老黃老求助社會來向社會求救,並希望讓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悔悟,但老黃擅自把她的照片登了出來,並將女孩寫成了富商的情婦,按照老黃平日的邏輯說,既然有照片就要上照片,要不臉白拍了,這樣才顯的真實。結果很顯然,女孩是外地打工者求訴無門后跳樓自殺,死了人,多少鬧大了,不過還好在這個城市連個熟人都沒有,老黃的責任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據說那天女孩是半夜跳的樓,臨死前她打了個電話給老黃,不過老黃根本沒去接。 

          而且屍檢的時候,肚子里的孩子不見了,只是在屍體雙腿下面有一道延伸很遠的血跡,就如同爬行過一般,而那個手機也不見了。 

          女孩有照片,就是老黃照的,同時還有另外一張,不過是屍檢官拍的,老黃的那張清秀可憐,而死去的那張也沒多大變化。 

          只是眼睛通紅而已。 

          我關上電腦,不知道明天老黃能否還能來上班。或許,即便他還能來,也不過是個軀殼而已,魂早沒了。 

          至於是什麼時候,到底是今天,還是女孩臨死的那夜,我說不上來。不過即便是娛樂記者似乎卻也在經常制造悲劇,究竟是娛樂了那些讀報紙的人,還是娛樂了自己,那就不知道了。(魍魎完) 

    注:魍魎  ,木石之怪,亦有說為山川之精。狀如三歲小孩,紅眼長耳,赤黑色,喜歡模仿人聲用以迷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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