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抓鬼一家人之《雌雄怪盜》

一·重逢幽靈船
    
    
      2XXX年12月23日,北歐,挪威海。
    
      突突突突∼
    
      有規律的引擎聲在平靜的夜晚高歌,一艘中型科考漁輪在海面上緩緩前行。極明亮的光束從船頂那排功率超強的探照燈裡射出,警惕地來回掃瞄。
    
      此時,這片海域裡只有這一艘船,像個落了單但又不急於攆上大部隊的沉著士兵,獨自一人穿過幽暗的夜色,不緊不慢地向著北方行駛。所過之處,留下一道往外翻著細微海浪的筆直水跡,嘩嘩作響。
    
      今天白天出了一整日的太陽,連帶著晚上的天氣也很不錯。沒有霧,抬頭就能看到天上的幾顆星子,稀稀拉拉的閃爍不住;裹著淡淡鹹腥味的海風依舊不帶歇地吹著,溫度仍然維持在零下,可總覺得比前幾天溫柔了許多。
    
      平安夜前夕的挪威海,看起來特別順眼。
    
      立在漁輪甲板上的男子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順手掐滅了指間燃了一半的香煙。
    
      如此深沉的夜晚,如此寂寞的海洋,打造出了最適合培養回憶的溫床。
    
      看著余煙裊裊的煙頭,他的嘴角微微一翹,笑容裡藏著慶幸與……懷念。
    
      七年前的他,是斷不敢與香煙為伍的。
    
      為什麼?
    
      呵呵,只因為當年有一位天下無雙的恐怖女子曾對他下過必殺令,稱一旦發現他與尼古丁沾上關係就立刻撕了他的嘴拔了他的牙,撕嘴拔牙之前還要把整包香煙連著盒子都吞下去。
    
      這種威脅不是不嚇人的,尤其是威脅他的這個女人向來言出必行。
    
      想到這兒,當年與她在一起生活時的種種經歷頓時係數浮現眼前,男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同他有著永世也割不斷的血緣關係的親人——他的堂姐。
    
      說來,這位血親不只是他們整個家族裡的極品,簡直就是整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神奇人物,讓你窮盡一生都不可能遺忘的女子。
    
      儘管回憶裡大多是她對自己的種種「調教」,但是,他想念她,非常想,從心底裡想。想念她對自己的大打出手,想念她對自己的橫眉豎目,想念她對自己的語重心長,想念她的一切一切——自從她失蹤之後。
    
      七年前的那個冬天,他的家族他的親人,委實遭遇了太大,甚至是太惡劣的變故。
    
      一家之主的奶奶無疾而終,身為家族接班人的堂姐下落不明,素來可親的堂姐夫莫名其妙地行同陌路,再不記得他家的任何一個人。
    
      所有事情都發生得毫無預兆,好好的一家人一夜間分崩離析,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留給你。
  • 既然暫時想不出有效的方法而情勢又如此危急,鐘晴靈機一動,騰出一隻手伸到衣領裡頭,摸索一番,把已經被體溫捂得熱哄哄的護身符拽了出來。
        
          大凡作惡多端的鬼魂,都會懼怕鬼王鍾馗吧?!
        
          鐘晴心想,就算不能立竿見影即時滅掉它,至少也能起個威嚇的作用讓對方放開劉媽吧?!就看老祖宗肯不肯賞臉幫幫自己了。
        
          握住護身符用力扯下來,再把它朝著劉媽頭部正對的方向赫然一亮,鐘晴大喝一聲:「孽障,看見你鍾馗爺爺還不投降?!」
        
          剛一擺出這個架勢,就見這方小小的牛骨牌子如通了靈氣一般抖動起來,一道奪人眼目的凌厲紅光如出鞘之劍,嗖一下從護身符裡射出,眨眼便從劉媽頭上的空氣裡一穿而過。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空氣裡爆發而出。
        
          KEN和鐘晴突然覺得手下一輕,然後就是無法抗拒的慣性,兩個人撲通一聲朝後仰去,而昏迷不醒的劉媽則重重砸在了他們身上。
        
          「阿唷!」
        
          「我的媽噯!」
        
          劉媽雖然只是個矮矮的老婆子,奈何身量偏胖,這上百斤的重量還是讓毫無準備的KEN和鐘晴被砸得橫七豎八金星亂冒。
        
          他們兩個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撒手。
        
          搬開劉媽壓在自己胸口上的大腳,鐘晴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感到一股類似在最寒冷的天氣才會出現的刺骨氣流從眼皮子下一刮而過,在自己的臉皮上留下了一抹刺痛的感覺,火辣辣的,像被動物的利爪抓過了一般。他伸手一摸,濕濕粘粘熱熱的,再看自己的手,一片殷紅的血跡。
        
          「啊!我的臉流血啦!!」鐘晴噌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以最高分貝大叫。
        
          見鐘晴的右臉上全是血,KEN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湊上前仔細一看,鬆了口氣,拍拍他安慰道:「別急別急,好像只是三道……嗯……很淺很淺的抓痕,皮外傷而已!」
        
          說是這麼說,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雖然是皮外傷,但是絕對不是「很淺很淺」的那種。
        
          刃玲瓏見他們這邊出了狀況,急忙從大門那邊跑了過來。
        
          「你們怎麼樣?沒事吧?」
        
          見鐘晴捂著臉,血珠不斷從他緊閉的指間滲出來,刃玲瓏瞪大眼問道。
        
          「媽的,毀容算不算有事啊?」鐘晴跺著腳氣憤地回應,「是什麼王八蛋鬼怪,居然偷襲我!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還在這房間裡!!」
        
          「好像沒動靜了。」KEN四下看了看,劉媽昏死在一邊,小蓉也一動不動躺在原地,房間裡一切正常。
         
          「那個東西還在。」刃玲瓏骨碌碌轉著大眼睛,小聲但篤定地說。
        
          一直守在門口的連天瞳一步也沒有離開,澄亮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
        
          「藏起來不敢露頭了?!」見等了許久也沒有風吹草動,鐘晴怒了,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忿然扔下了狠話:「混蛋,不把你揪出來我鐘字倒著寫!」
        
          「你……」
        
  • 見鐘晴神色不對,KEN還沒來得及問他想幹什麼,就見鐘晴已經開始捏訣唸咒,一團赤紅色的光球在他手掌中變幻延展。
        
          急怒攻心的鐘晴不打算給這個傷他的敵人任何存活的機會,要一次解決戰鬥,直接用鍾馗劍是最佳方法,反正現在不是在幽靈船上了,不需要再顧忌什麼時間迷宮。
        
          看到從鐘晴手中憑空生出的那把光采攫人的紅色利劍,刃玲瓏臉上出現了一抹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神色,有驚訝,有讚歎,還有一絲猜不透的深邃。她回頭看了看連天瞳,張口想說什麼,卻馬上又閉緊了嘴唇。
        
          連天瞳當然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鐘晴自己「製造」出的武器,那把威風凜凜殺氣十足的利刃,引得她不得不將全部的注意力加諸其上,想挪開都不容易。
    當然,連天瞳對鍾馗劍失了神一般的關注只是短短一剎那而已,她很快便恢復了常態,若無其事地繼續打量四周,在場的人誰也沒有留意到她短暫的表情變化。
        
          「我看你能躲到哪兒去!」
        
          鐘晴顧不得臉上傷口的陣陣疼痛,舉著鍾馗劍,假設著敵人所在的方向,四面八方地劈了過去,數道半月形的亮紅劍氣前赴後繼兇猛無匹地朝屋內各個角落撲去,凜冽而鋒利。
        
          這樣大面積地撒網,鐘晴不信傷不到那隻畜生。
        
          果不其然,十幾劍下去,伴隨著一聲突然迸發而出的尖叫,擺在南牆下頭一隻木櫃上的唐三彩駱駝應聲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木櫃上的位置非常足夠,若不是有人故意或無意的觸碰,那只名貴的駱駝是不會無無緣無故掉下來的。
        
          「嘿嘿,原來躲在那邊。」
        
          鐘晴握緊了劍柄,快步朝櫃子那方走去。
        
          「你小心一點!」KEN跟了上去,大聲提醒。
        
          話音剛落,他跟鐘晴同時感到一陣冰涼的氣流朝自己衝了過來,跟剛才一模一樣。
        
          「趴下!」
        
          前車之鑒,鐘晴慌忙跳後一步,按住KEN肩膀,就地一滾,避開了從虛空中殺來的又一次無形攻擊。
        
          雖然是無形,但是鐘晴他們明顯感到頭頂上一涼,像有什麼東西擦著飛了過去一般,而KEN的耳廓也在這時被拉開了一道不算厲害的血口子。
        
          鐘晴跳起來,反手又是一劍。
        
          劍氣過後,朝著大門方向擺著的木椅轟然倒向了一邊。
  • 一團約一人高的模糊灰色影子在木椅倒地的同時,突然出現在眾人眼裡,在又撞翻了數張椅子之後,那灰影子直朝大門處撲了過去。
        
          「喂!你快閃開呀!」
        
          見連天瞳一點避讓的意思都沒有,鐘晴急了,一邊叫著一邊朝她那邊衝去。
        
          但是,他的擔心似乎多餘了。
        
          迎接那個影子的,是無數朵閃耀著熾熱光芒的金色火花,很像我們平時所見到的有不明物體觸碰到高壓線引發短路時的狀況。
        
          火花飛濺中,灰色的影子好像被粘在大門上了一般,觸電似的亂抖一氣,而一陣足以刺穿人耳膜的撕心裂肺的慘叫從灰色影子的身上迸發而出,尖銳得似要穿透任何一件物體。
        
          而那一道事先被連天瞳她們埋在門下的紅線,在火花之中巍然不動,細細的線上光波流動,細看才發現那每一朵灼人的火花都是從這道線上蹦躍而出的。
        
          看來,粘住灰影子的功臣,正是這條不打眼的線。
        
          站在距大門不到十步之遙的鐘晴正雲裡霧裡地傻看著,一波熱乎乎的氣流撲面而來,他倒抽一口冷氣,慌忙閃到一旁。一個裹著火焰的物體咻一下從大門上彈開了去,重重落到了他剛剛站過的位置上。
        
          好險,還好躲得快,否則不只破相,有可能還變燒豬呢。
        
          鐘晴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不明物體,或者說是那個快被燒熟了的灰影子。
        
          不看還好,越看,鐘晴的眼睛瞪得越大。
        
          「不明物體」上面的火焰漸漸滅了,可是看上去它並不像是一件剛剛被燒過的東西,不黑也不焦,還是灰灰的一團,在地上蠕動著。余煙裊裊中,這個玩意兒的形態漸漸起了變化。從最先的模糊不清緩緩朝某一種具體的形狀過渡。
        
          包括連天瞳在內,眾人小心翼翼地圍了上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還在不斷變化著的物體。
        
          「這個是什麼玩意兒啊?」鐘晴用劍指著地上,「我好像還沒見過這種類型的鬼物呢,還會變形?!」
        
          「的確有些詭異呢,你們看,它好像……」KEN指著腳下,仔細端詳一番後,繼續道:「好像變成了人類的形狀,還像個女人。」
        
          「女人?!」同樣注意到這點的連天瞳柳眉一皺,自言自語般說了句:「怎麼是女人?!」
  • 絲絲煙霧越升越高,也越來越薄,徹底散盡時,地上的「物體」也終於脫離了最初的模樣。
        
          的確是個人,的確是個女人。
        
          黑色的頭髮很長,披散開來可以嚴嚴實實地遮住那張朝下的臉孔,也遮住了大半個赤裸在外的雪白背脊;嬌小纖弱的身軀和四肢,極其一致地狠狠蜷縮著,像極了一隻染了重病,卻被迫在嚴寒之夜露宿街頭的棄貓,氣若游絲,任人宰割。
        
          這般慘兮兮的出場,令到在場的每個人都認定腳下這只女鬼大勢已去,鐘晴更是早早在心裡給「她」貼上了「無害」的大標籤,定了定神,把鍾馗劍也收了回去,省得再為一個已經要死不活的敵人白白耗費靈力。
        
          「嘖嘖,光著身子就跑出來害人。」刃玲瓏第一個打破沉默,對那赤身裸體的女鬼翻了個白眼,又故意對一旁的兩位男士咳嗽了兩聲:「嗯,非禮勿視!」
        
          KEN瞪了刃玲瓏一眼,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小傷口,不太肯定地說:「害了那麼多人的就是她?!感覺上並不是一隻多厲害的鬼物啊。」
        
          「不厲害?!被傷到的不是你你當然說不厲害了,剛才要不是我及時把你摁下來,你早當了獨耳怪了!」鐘晴跳起來一邊指著自己的臉一邊指著KEN的耳朵大聲說,末了又瞟了地上的女鬼一眼,咬牙切齒道:「先審問清楚再滅了這只害人精!我要親自動手!」
        
          連天瞳一直沉默不語,冷冷地俯視著一動不動的「她」,眼神裡的銳利幾乎要穿透「她」的身體。
        
          「現在怎麼做?是不是該先找個什麼東西把這隻鬼關起來?」見大家都只顧著嘴上說說,沒人採取下一步行動,KEN轉過頭,徵詢著連天瞳的意見。
        
          「不必。」連天瞳搖搖頭,走前一步,蹲下來,更仔細地審視著橫臥在眼前的「她」,略一思索,將左手朝「她」的頭部伸去,似是要拂開「她」的長髮一窺其面容。
  • 「等等!別動!」鐘晴見連天瞳有所動作,突然大聲制止,而後竄到她身邊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話沒說完就先打了個噴嚏,然後沒好氣地提醒道:「你最好離這隻鬼遠一點!等我先去把凍鬼符畫好,把這傢伙徹底制住你再來研究!」
        
          「你又要畫符?」KEN苦笑一下,「現在怕是沒那個必要吧?」
        
          「鬼魂之事,你這個半調子神仙懂什麼?!哈……秋!」鐘晴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放開連天瞳的手,把KEN的話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阻止連天瞳,是因為鐘晴的心裡剛剛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事情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瀰漫在四周的鬼氣越來越重?!鬼氣之於鬼物,如同人氣之於人類一樣,當一個人生病或者受傷,他身體的氣場會隨之產生不同程度的弱化,人們常常說某某氣色差,其實就是這種現象的最普通體現。鬼物也是相同的,如果受到嚴重的攻擊,它們的氣也會有變化。所以,從女鬼被擊傷的程度來看,照理說「她」的鬼氣該越來越弱才是,剛才掏出護身符逼其鬆手的時候,鐘晴明明感覺到那股「騷擾」自己鼻子的鬼氣猛然降低了,可就在一分鐘前,連天瞳蹲下去的那一剎那,已經接近消失的鬼氣卻突然又冒了出來,濃烈程度甚至遠超之前。
        
          如果他萬用萬靈的鼻子沒有問題,那便說明他們的攻擊對女鬼並沒有任何損傷,如果女鬼並沒有受傷,那她為什麼縮在地上動也不動,一副瀕臨消亡的可憐樣子?!
        
          除非……這女鬼「詐死」?!
        
          鐘晴越想越不對頭。
        
          「你們誰都別碰它!」鐘晴把連天瞳往後拽了拽,要她退遠一些,同時也警告KEN跟刃玲瓏不要靠近。
        
          連天瞳看了他一眼,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點也沒有後退的打算。
        
          「你要幹嘛呀?」刃玲瓏似乎並沒有把鐘晴的話當成一回事,走前一步問道。
        
          鐘晴見自己的警告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心裡一陣惱怒,本想沖這兩個不識好人心的女人發作,到底還是忍了下來,只用力咬了咬牙,然後扭過頭不再跟她們多說。
        
          儘管連天瞳這個女人總是一副百毒不侵的鎮定模樣,儘管她能帶著刃玲瓏在空中飛來飛去,儘管她還會施法對付鬼物,儘管他根本不瞭解這個女人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本事,可一旦說到伏鬼誅邪,鐘晴始終認定他們鐘家才是王道,要徹底制服這只古怪的女鬼,還是得要他出手才行。
  • 攤開左手手掌,鐘晴剛要把右手食指放進嘴裡,卻眼珠一轉,轉而把手指在臉上的傷口處輕輕蹭了一下,尚未凝固的鮮血馬上沾滿了他的指尖。
        
          鐘晴眉毛一揚,立即動手在掌上認真地畫起他需要的符咒來,邊畫邊想受傷雖說倒霉,卻也能帶來一點點好處,至少畫符時不用再忍痛自己咬自己一口,就地取材倒也方便。
        
          所謂凍鬼符,也並不是什麼必殺的絕招,它只不過是把鬼物的靈力暫時封住,好比人類玩的點穴功夫一樣,傷不到對方,卻能讓它無法動用任何靈力來攻擊別人。這種符對付單只的鬼物很是有效,只要將符打進鬼物的天靈蓋,在符咒的作用消失之前,要殺要剮就隨你高興了。不過,根據施符之人本身靈能的高低,畫出的凍鬼符效力也有長有短,在察覺到事情有異時,鐘晴顧不得找出原因,也沒想過自己的符能「凍」住它多久,反正先把它弄到沒有還手之力最保險,至於那幾個懵然不覺的傢伙,把女鬼「凍」好了再去解釋吧。
        
          凍鬼符不複雜,畫起來很容易,鐘晴兩三下便順利完成,同時他亦百分之百確定這回絕對沒有畫錯。
        
          舉起手掌,不顧從旁投來的幾束疑惑的目光,鐘晴集中精神,微閉雙目念出一串咒語,緊接著將全身力道匯於掌心,睜眼大喝一聲,一掌朝女鬼的頭頂擊去。
        
          啪嚓一聲脆響,堅硬冰涼的地面把鐘晴的手掌撞得痛麻難忍,怪只怪他下力太猛,掌骨幾乎都快斷掉。
        
          鐘晴痛得眼淚鼻涕齊上陣,正要扯嗓子叫痛,卻突然楞住了。
        
          怎麼會一掌劈在地上?!
        
          看著「陷」在女鬼的頭裡,只露出手腕以上部分的左臂,鐘晴糊塗了。
        
          鬼物通常是以「無形」的方式存在,普通人與其接觸就如同跟空氣打交道一樣。但是在某些情況下,它們的存在方式會有所改變。比如它們一旦被帶有靈力的符咒擊中的話,會在那一瞬間從「無形」化作「有形」。鐘晴手掌上畫著極其「新鮮」的凍鬼符,這一掌下去本該是擊在一個有形的「身體」上,也就是說該真真實實觸碰到女鬼的頭部才對。但是,他的手卻意外地撲了個空,穿過了一片貨真價實的空氣而已。
        
          鐘晴的手還沒來得及從女鬼的頭裡收回來,卻猛地發現手下的女鬼突然變了模樣,好好的頭顱唰一下縮進了肩膀裡,整個軀體如同被拉伸揉捏的橡皮泥一樣令人乍舌地變化著。
        
          「哇!裝異形啊!」鐘晴觸電了一樣趕忙把手提了起來,本想跳起來閃到一邊,可是動作太大失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待他反應過來,頓見面前的「橡皮泥」裡猛然竄出了一個女人的頭顱,長而黑的頭髮拖曳在後,一張五官精緻的嬌媚臉孔無遮無掩地暴露在鐘晴和連天瞳的正對面。
        
          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 眉目若畫,唇紅齒白,嬌嫩的兩頰還極自然地暈開兩朵恰到好處的酡紅,一隻鬼物的面容,卻比活人更生動。而恰恰就是這一點,讓觀者心裡陣陣發毛,若它是面色青灰雙眼翻白的「常見」造型還能讓人接受一些,偏偏在這個美麗若此的頭顱下面,並非一個完整的身體,僅僅是一灘分不出形狀看不出質地的泥狀物。如此詭異的組合,看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失了神。
        
          離女鬼最近的鐘晴和連天瞳不約而同地摒住了呼吸,兩個人的目光與面前那一對顧盼生姿的丹鳳眼緊緊糾結在了一起,人與鬼之間的氣氛緊張壓抑到了極至。
        
          早早逃到了KEN背後的刃玲瓏張大了嘴,拽住KEN手臂的雙手已經侵出了冷汗,連喊一聲小心的力氣都沒有了。
        
          KEN擋在刃玲瓏身前,心下雖也緊張,卻不敢輕舉妄動。
        
          鐘晴他們兩個,跟女鬼靠得實在太近了,怕是兩尺距離都沒有。
        
          那雙美目,盈盈轉動,在鐘晴和連天瞳臉上來回游移,認真的程度不亞於一個資深的考古學家在探究一件無比稀奇的出土文物,還有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頭總是滲著一絲難辨起由的淺淺笑意。鐘晴的脊背越來越涼,他只覺得多被這個「美人」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就多一層。
        
          「你……別……亂……動……有……我……呢……」鐘晴把眼珠子轉向連天瞳那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而後悄悄地送開了攥成了拳頭的左手,凍鬼符還在,還可以瞅準機會再來一次。
        
          連天瞳沒搭腔,只怔怔地盯著女鬼的眼睛,皺緊了眉頭。
        
          鐘晴拚命忍住了想打噴嚏的衝動,將目光移到女鬼頭頂上,深吸了一口氣,準備一擊即中。
        
          然而,他的手臂剛剛一動,那女鬼突然變了臉色,將頭顱猛然朝前一竄,微閉的嘴巴也突然張大,直衝著離「她」最近的連天瞳而去。
        
          「她」嘴裡的,哪裡像人的牙齒,分明是兩排比猛獸還要銳利萬分的利齒,森森的白光讓人膽寒。
        
          如果被這樣的牙齒咬上一口,怕是半張臉都沒了吧?!
        
          千鈞一髮之際,鐘晴不假思索地斜過身去擋在了貌似還在神遊太虛的連天瞳面前,右手本能地擋在自己面前,同時火速伸出左手,在女鬼的利齒重重嵌入他右臂的同時,狠狠一掌劈在了女鬼近在毫釐的面門上。
  • 從鐘晴掌下奔出的強勁無匹的氣流猛一下子把女鬼彈開了老遠,而他的右臂上也留下了一排小而深的血窟窿,純白的衣袖上頓時綻開了一大片鮮紅。
        
          表面看來,這一回合,誰都沒有佔到便宜。
        
          然而,鐘晴掛了彩沒錯,可落到對面的女鬼卻像是沒有受到多嚴重的損傷,甩了甩頭,很快便從地上立了起來,左右活動著被拉長了數倍的脖子,如果那一截連接著頭顱跟下面那一團「軀體」的肉紅色部分可以被稱為「脖子」的話。
        
          「你還行吧?!」KEN一個箭步跨到鐘晴旁邊,拉了正吃力站起來的他一把,很是為這小子不輕的傷勢擔心。
        
          那邊,刃玲瓏正急急地拍打著跟丟了魂一樣呆坐在地的連天瞳,焦急地喚著她。
        
          「她怎麼了?別是被嚇傻了吧?!」鐘晴回頭看了看連天瞳,心想小女人終究是小女人對,住在亂葬崗又怎樣,一旦真刀真槍跟鬼物對上了眼,還不是被嚇成這副模樣。
        
          「你們統統退後!」戰情緊急,不容再拖,身為鐘家一份子,儘管學藝不精,可鐘晴一直明白保護同伴不受鬼物傷害是自己永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命令似地對他們幾個揮了揮手,咬牙切齒地忍住了從右臂上傳來的劇痛,兩眼噴火地瞪著那只在對面「蠕動」著的敵人:「這只惡鬼交給我!!」
        
          「莫要逞英雄。」連天瞳淡然的聲音從背後傳出,「你傷不到它的。」
        
          「你說什麼?」憋足了一口氣正要請鍾馗劍的鐘晴猛回過頭,盯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的連天瞳,「我的鍾馗劍會傷不到它?!」
        
          連天瞳走到鐘晴身邊,冷冷看著表面上實在胡亂「蠕動」,實際上卻是在產生新的怪異變化的女鬼,說:「至少現在不行。」
        
          「為什麼?之前你我明明都看到女鬼被鍾馗劍的劍氣逼得東躲西逃啊!」KEN警覺地注視著女鬼的一舉一動,不知道連天瞳以什麼理由斷定鐘晴的終極武器不能派上用場。
        
          不等連天瞳回答,身後的刃玲瓏驚叫了一聲,跳腳指著對面喊道:「呀!你們看,那隻鬼又變了!!!」
        
          幾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了女鬼身上,只見一個完整的女人形體漸漸從那一團不停扭動的軀體裡抽出,如破繭之蝶,不再只是一個突兀的頭顱,肩身手腿,終於齊齊地露了出來。但是,從肩部以下開始,越來越透明,落到雙腳處,幾乎什麼也看不到了。
        
          一個沒有腳的婀娜身體,伴著一層淡淡的白色薄霧,在離地不遠的空中顫顫飄飛,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又變回人形了?挨了一掌居然屁事沒有?」鐘晴的眼睛瞪大了一圈,原本憋得足足的氣一下子洩去了大半。
        
          「這個女鬼到底是什麼來頭?!也是石府裡的人嗎?」躲在最後頭的刃玲瓏小聲問著。
        
          現下,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 這時,「新生」的女鬼緩緩睜開了微閉的雙眼,輕蔑地掃視著狼狽不堪的鐘晴以及他身邊的同伴們,並沒見她張口,確清楚地聽到了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
        
          「真是一群多事之徒。」
        
          話音未落,那女鬼竟悠悠地朝他們這方飄了過來。
        
          「你這惡鬼,害人性命還敢如此囂張?!看我怎麼收拾你!!」女鬼的態度惹得鐘晴氣急敗壞地跺著腳,一副要奔上去跟對方拚命的樣子。
        
          「就憑你們幾個?!」女鬼在離他們不到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呵呵直笑,「一條紅線一柄破劍就想制住我,真是癡人說夢。」
        
          「敢說我的鍾馗劍是破劍?!你這臭婆娘,我……」女鬼一番話,令鐘晴仿若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馬上捏決唸咒要請鍾馗劍出來證明給對方看他的劍究竟有多厲害。
        
          「不要白白耗費靈力了!」連天瞳抓住了鐘晴的手腕,示意他馬上停止,然後回過頭看著女鬼,漠然問道:「安樂鎮上的枉死之人都是拜你所賜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女鬼收起笑容,看也不看連天瞳,只將纖長的手指指向昏迷不醒的劉媽,「今日,我只取那老不死的性命。如若你們還要插手,終是徒送性命罷了。」
        
          「為何單單要這老婆子的性命?」連天瞳對女鬼的警告置若罔聞。
        
          「禍從口出,她非死不可。」
        
          這一句話,又讓所有人的心臟都咯噔猛跳了一下。不是因為這話本身有多狠毒多撅絕,而是回答他們的,是一個大男人的聲音。
        
          眾人正尋思這聲音的來源,就見從女鬼的身體裡冒出一團白色的物體,扭動,變化,直到完全蛻變成一個人類的形態。
        
          白氣散盡,一個身形修長纖瘦的「男子」出現在眼前。
        
          「啊!!!」
        
          當他們看清了「男子」的臉時,鐘晴跟刃玲瓏不約而同地喊出了男高音和女高音。連一貫沉著的連天瞳和KEN都暗自吃了一驚。
        
          這個一身素衣的年輕「男子」,竟與鐘晴有著一模一樣的眉眼,除了身量比他稍為矮瘦一些之外,活脫脫就是他的翻版。
        
          從一隻變態的女鬼身上,鑽出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鬼物,也難怪鐘晴會叫得那麼大聲了。
        
          「你……你是什麼人?!」鐘晴衝著「男子」大吼,那種照鏡子一般的真實感讓他寒毛直豎。
  • 「男子」打量鐘晴一眼,沒有理會滿臉是血已經辨不出眉眼面容的他,側過臉,也是沒張嘴,卻清清楚楚地對女鬼說:「莫要耽擱了,速速抓了這老婆子回去是正經。」
        
          「嗯。」女鬼點點頭,繼而對他們幾個笑了一笑:「暫且放爾等一馬。若以後還要行阻撓之事,定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呸!」鐘晴見這「一男一女」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惱羞成怒地啐了一口,幾步跨過去擋在了劉媽身前,完全忘記了剛才連天瞳讓他不要浪費靈力的提醒,利落地請出了他最為之驕傲的鍾馗劍,有劍在手,他昂頭大聲吼道:「要想傷她,先得問過你爺爺我!!!」
        
          見狀,「男子」冷笑一聲:「既嫌命長,那麼我們就成全你。」
        
          言畢,女鬼與「男子」互看一眼,同時飛身躍起,直朝鐘晴這方撲來,兩「人」前伸的手指猛然拉長了數倍,咋看之下,竟比那鋼針還要尖利百倍。
        
          好一輪氣勢洶洶的攻擊,鐘晴把劍一橫,將僅存的靈力提升到了最高點,將劍鋒對準撲面而來的兩隻鬼物順勢猛力一揮,一道赤紅如火的劍氣頓如出籠猛虎般奔騰而出,迫人的勢頭絲毫不輸給對方。霎時只聽得嗤嗤兩聲悶響,那兩隻張牙舞爪意欲取鐘晴性命的傢伙被劍氣攔腰斬成了兩截,啪嗒一下摔在地上,上半身下半身各自朝不同方向彈開了去,兇惡之氣一掃而空,成了幾堆真正的爛泥。
        
          「哇,好厲害的劍氣!!!」刃玲瓏呆看著地上分了家的肢體,半晌,噼裡啪啦一陣鼓掌。
        
          見鐘晴平安無恙,KEN已經懸到嗓子的心終於放下了,這小子實在魯莽,剛才要真出點什麼狀況,他想救他都來不及。
        
          「哈哈哈哈,兩個不識貨的死鬼,你們真以為我的鍾馗劍是吃素的麼?!這下玩完了吧,拽不起來了吧,哈哈哈哈!!!」鐘晴簡直得意到快要沸騰起來,第一次,他第一次用真正的鍾馗劍順利地滅掉了兩隻惡靈,無限膨脹的成就感讓他直想開香檳大慶三天三夜。
        
          「別高興得太早。」在所有人都以為天下已經太平的時候,連天瞳卻潑了他們一頭冷水,「自己看看罷。」
        
          其他三人一楞,順著連天瞳的目光看去,不由大吃一驚。
        
          散落在地上本是四分五裂的肢體不知著了什麼魔,出奇迅速地重新合攏在一起,轉眼間便見那兩個「男女」又毫髮無傷地立在了他們面前。
  • 「這……這……怎麼會這樣?」鐘晴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就算他靈力不夠,可也勉強能夠操控鍾馗劍,即便被擊中的鬼物不會立即灰飛煙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連根毫毛也沒傷到啊。
        
          「你傷不到他們的。」連天瞳走到鐘晴旁邊,「把劍收起來罷。」
        
          「呵呵,早說過你絕非我們的對手。」女鬼翹起蘭花指,掩口而笑。
        
          「你們究竟想幹什麼?」刃玲瓏又急又怕地衝他們大喊。
        
          「把老婆子交給我們。」端立一旁的「男子」看了看鐘晴身後,冷冷說道:「你們固然有些本事,可是,又能阻擋我們多久?!莫再浪費時間了,交出這個人,否則……」
        
          「否則什麼?!不交!」鐘晴憤然打斷了這個萬惡該死長的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男鬼,將還在手裡的鍾馗劍指向對方的面門,「你們以為自己是萬能膠嗎,我還不信你們每一次都能把自己給粘回去!」
        
          雙方正僵持不下時,一直躺在鐘晴後頭的劉媽忽然動了兩下,居然在這緊急的關口醒轉了過來。
        
          「你醒了?沒事吧?」察覺到劉媽睜開了眼睛,刃玲瓏忙跑了過去,蹲下身把她扶了起來。
        
          顯然劉媽還沒有從昏厥前的恐懼中恢復過來,靠在刃玲瓏懷裡,她無力的垂著頭,一手護住自己的脖子,一手緊緊抓住刃玲瓏的手臂,身子微微抽搐著,發青的嘴唇裡唸經似的重複著:「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放心,已經安全了。」刃玲瓏憐她年紀老邁還要受如此驚嚇,忙拍著她的手好言安慰。
        
          持劍擋在前頭的鐘晴回頭望了一眼,馬上衝刃玲瓏大喊:「你們快帶劉媽離開,這兩隻死鬼交給我處理。」
        
          鐘晴震天響的嗓門驚得劉媽身子一抖,慌慌忙忙地抬起了頭,正正把漂浮在她正對面的兩隻鬼物看個一清二楚。
        
          「啊!!」只聽劉媽聲嘶力竭地怪叫了一聲,枯槁的手指震顫著指向那神態自若的女鬼,「二……二夫人……鬼……鬼……鬼啊!!」
        
          叫罷,劉媽猛抽了兩口氣,頭一歪,又厥了過去。
        
          「喂!喂!劉媽!」刃玲瓏趕緊晃了晃她,又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怎麼樣了?」連天瞳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
        
          刃玲瓏無奈地說:「還有氣,只是又暈過去了。」
        
          連天瞳略一沉思,退後一步到了KEN的身邊,踮起腳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嗯,知道了。」KEN認真地點點頭,隨後一步跨到劉媽身邊,抓起她的手臂麻利地把她背到了自己背上,又對刃玲瓏說了聲:「我們走。」
        
          「啊?!哦!」不明就裡的刃玲瓏不敢耽擱,忙跟著KEN一起健步如飛地朝門外跑去。
  • 「呵呵……」女鬼眼見著他們一溜煙兒地沒了蹤影,彎眉一笑,「跑到何處亦是枉然。」
        
          「男子」與「她」對望一眼,臉上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我看你們兩個死鬼能笑到什麼時候!」他們兩個越是笑容滿臉,鐘晴就越是怒氣衝天,大吼一聲,他騰一下高高躍起,也不管這麼一個大動作會不會掙裂手臂上的傷口,壓上僅剩的所有靈力猛揮利劍朝對方劈了過去。
        
          轟,一聲炸響,劍氣所過之處,連堅硬的地面也開了一條彎曲不齊的窄長裂縫。
        
          咬牙閉眼地一落地,鐘晴當即感到腳下傳來了輕度地震的感覺。
        
          如果這般威力的一劍還不能滅了那兩隻惡鬼,便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鐘晴賭氣般在心裡暗想。
        
          睜眼,抬頭,定睛一看,他一楞,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淌了下來,混著鮮血,沖得臉上紅一道白一道的,有點恐怖,有點滑稽。
        
          看來,自己的名字的確要倒過來寫了。
        
          諾大的大廳裡,哪裡還有那「一男一女」的蹤影,僅見兩縷青煙,從空中飄下,隱入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啪啦。
        
          對面,一隻受了劍氣「內傷」花瓶終於支撐不住,裂成兩半,栽倒在地。
        
          這聲動靜,驚醒了兩眼發直的鐘晴。
        
          「人呢?人呢?藏到哪裡去了?」鐘晴跑前一步,兩腳死命地跺著青煙消失的地方,上下環顧,怎麼也不能接受兩隻惡靈輕而易舉地從他眼皮子底下,從鍾馗劍的猛烈攻擊下逃之夭夭的事實。
        
          「把地跺穿也無用。」連天瞳走到歇斯底里的鐘晴身後,平靜地說道:「在這裡,傾盡所有人之力也傷不了他們。」
        
          「什麼意思?你說我們不管用多厲害的招式也不能擊潰兩隻區區惡靈?」鐘晴回過頭,狠狠擦了擦眼睛,不服且不信。
        
          啟唇往空中吹了口氣,連天瞳似笑非笑:「與空氣為敵,你我怎會有勝算。」
        
          「空氣?」連天瞳的話讓鐘晴覺得頭暈得厲害,「我什麼時候跟空氣為敵了?!」
        
          「那兩隻,不過是借力而成的虛體罷了,攻擊它們,與攻擊空氣毫無區別。」連天瞳不緊不慢地說著,而後掐指一算,低喃道:「嗯……差不多了。」
        
          「借力?虛體?」鐘晴過電影般回憶著剛才激戰之中的各個場面,飛速地消化著連天瞳的解釋,猜測著說:「你意思是說我打的都不是惡靈的本身,只是兩個並不存在的幻影,真正的元兇根本沒有露面,只是躲在背後『借力』而已?!」
        
          連天瞳看他一眼,眉頭微舒:「呵呵,你還不算太笨。」
  • 「難怪……」鐘晴舉起鍾馗劍擺到眼前,恍然大悟地說:「我就奇怪,為什麼劈了那麼多劍,怎麼我一點被反噬的感覺都沒有,原來根本就沒劈著正主兒呢!」
        
          「反噬?」連天瞳聽了他的話,很難得地反問了一次。
        
          「不知道了吧!」鐘晴把紅光耀眼的利劍一揮,驕傲地說道:「鍾馗劍是我們鐘家伏鬼之術裡的高招,劍身全為靈力所化,鬼物一旦被它擊中,灰飛煙滅是唯一下場。劍雖厲害,但是卻有反噬的副作用,加諸在敵人身上的劍氣會以同等的力量落回到自己身上,反正就是砍你一刀再砍自己一刀,看哪個先躺下,懂了嗎?」
        
          「原來如此。」連天瞳呼了口氣,又道:「此劍頗為凌厲,且會反噬,想來也是輕易不出的絕招,可你卻使用地如此隨意,不怕丟了小命?!」
        
          「嘁!」鐘晴不屑地應道:「不然要怎麼樣,我可是堂堂的鐘家後人,保護老幼婦孺是我的責任,要是讓那些惡靈當我的面傷了你們,我的面子往哪裡擱?!還有,我身體好得很,那點點反噬之力還受得住。」
        
          連天瞳看了看狼狽不堪卻滿嘴豪言壯語的他,唇角一揚:「呵呵,但願如此。」
        
          「嘿!還站在這兒幹嘛?得想辦法把兩隻死鬼追回來呀!」鐘晴猛意識到自己盡顧著跟連天瞳說話了,「還有劉媽,你剛剛讓KEN他們背著她去哪兒了?!萬一他們被那倆死鬼追上就麻煩了,那兄妹兩個可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傢伙!」
        
          「我們也走罷。」連天瞳臉上並無任何擔心的神色,轉身朝門外走去。
        
          「去哪兒?」鐘晴收起鍾馗劍,趕緊跟了上去。
        
          連天瞳不說話,一直走到了門外。
        
          院落裡一片暗黑,黛青的天空裡露了一小半月亮,冷清清地掛在黑雲後頭,一點點月光懶散而吝嗇地投下來,不致令週遭伸手不見五指。(蓮蓬鬼話,裟欏雙樹.著)
        
          幾樹梅花前,連天瞳收住腳步,從枝上摘下一朵半開的紅梅花,小心剝下一片花瓣,輕輕攤在掌心裡。
        
          見狀,鐘晴急了,竄上去大聲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摘花玩兒?!」
        
          連天瞳根本不睬他,眉眼低垂,看定掌中花瓣,再以左手捏訣,並置指尖於唇上,朱唇輕動,唸唸有詞,末了,將手掌向空中一揚,低喝了一聲:「去!」
        
          只見一個亮亮的紅點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弧線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漾起了一大圈柔和的淡紅波紋,須臾間,波紋褪去,一片足有一米長的大花瓣,泛著通透的光彩,呈現在夜色之下。
        
          「我的天呀!你你你……你把花瓣發酵啦?!怎麼變那麼大?!」鐘晴詫異地指著地上,不敢相信連天瞳竟然有本事把那芝麻大點的梅花瓣瞬間變大幾百倍。
        
          「快些上來。」連天瞳一步站到了花瓣中間,「我們去府中那方桃樹林。」
        
          「啊?上去?!哦!」鐘晴皺了皺眉,稍一猶豫,還是快步走了過去,抬腳上了花瓣跟連天瞳站到了一起,天曉得這個怪異的女子又在玩什麼把戲。
        
          「站穩了。」
        
  • 連天瞳開口提醒了一句,隨即伸出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又朝下方輕輕一劃,低語一聲:「動!」
        
          鐘晴當即感覺腳下一晃,有一股力量自下而上,托著他整個人輕飄飄地升了起來。
        
          「哇!」鐘晴大叫一聲,手忙腳亂地緊緊抓住了連天瞳,「搞什麼呀?怎麼飛起來了?」
        
          連天瞳用力拂開他有吃豆腐嫌疑的爪子,冷著臉道:「石府過大,黑夜之中難辨方向,飛行遠比步行輕巧。」
  • 「哈,原來你怕迷路啊,難怪要居高臨下。」鐘晴的視角漸漸變化,苑裡那兩層高的小樓很快便踩在了自己腳下。
        
          他們「飛」得並不算高,一低頭就能清楚看到從腳下飛速滑過的樓宇亭台,如此情景令鐘晴既緊張又新奇。
        
          平生第一次不用坐飛機就能翱翔天際,感覺還真不賴。難以想像承載著兩個大活人行於夜空中的,僅僅是一片薄薄的花瓣,更難得的是,整個「飛行過程」居然出奇地平滑穩當,看上去古怪又簡陋的「花瓣飛機」,竟比真正的飛機更舒適。
        
          興奮之餘,鐘晴開始有些佩服連天瞳了。
        
          很快,那一片白天曾經過的桃樹林出現在前下方的不遠處,樹影婆娑中,隱約可見兩三個人影在裡頭晃動。
        
          連天瞳手指一動,花瓣就如得了令的小兵一般,聽話地降了下去,一點顛簸也沒有地落在了桃樹林前的空地上。
        
          二人的腳剛一離開,那花瓣便在原地打了幾個旋兒,唰一下恢復了原狀,小小的一片,轉眼便被夜風吹得不見蹤影。
        
          鐘晴舉目一看,發現林中果然有人,細細打量,發覺在半空中看到的那三個人影,正是老早跑出來的KEN他們。此時,三個人都規規矩矩地呆在林子正中間的一棵桃樹下,KEN與刃玲瓏分坐左右兩旁,中間,還在昏迷中的劉媽耷拉著腦袋,背靠著桃樹癱坐在地。
        
          「是他們?!他們幾個在林子裡頭幹嘛  ?」
        
          鐘晴看了連天瞳一眼,正要走上去同他們匯合,卻被她拽住了。
        
          「不只是他們幾個罷。」連天瞳黠然一笑,指了指鐘晴背後。
        
          「嗯?!」鐘晴楞了楞,本能地回過頭去。
        
          這回眸一眼,驚得他噌一下跳了起來——
        
  • 那兩隻死鬼,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背後,呈半透明狀漂浮在地面上,「兩人」臉上笑意全無,即便看不出半點表情,兩張不屬於人類的臉孔在夜色裡仍顯得尤為猙獰。
        
          「兩位在此處徘徊許久了罷。」連天瞳微微側目,對後頭的「人」冷冷說道。
        
          「你……竟會讓他們帶那老婆子到這裡來……」女鬼的口氣聽來既憤怒又有些畏懼,「你……你究竟是何人?」
        
          「休管我的來歷,到是兩位的出處,我已然知曉大半。」連天瞳轉過身,看定對方,「二夫人,傅公子,回頭方是岸。做過錯事的人,早遲會得報應,你們又何苦亂傷人命呢?」
        
          「你……你如何識得我……」被連天瞳稱作傅公子的男鬼,白淨淨的一張俊臉幾近扭曲。
        
          鐘晴合上張得老大的一張嘴,這聽起來十分耳熟的「傅公子」三字,令到他突然想到了那個神叨叨的石家大小姐,也想到了多嘴的劉媽曾經說過的話。
        
          「他就是傅公子?!這……他……」瞪著面前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鐘晴又詫異又懷疑,舌頭一下子打了結。
        
          「我今既已來了安樂鎮,必不會再讓你們有害人的機會。」連天瞳沒有回答「傅公子」的問題,冷眼警告道:「你二人還是速速去到該去的地方罷,莫再糾纏下去。我只想救人,不想傷人。」
        
          「笑話!」女鬼,或者說是「二夫人」聽罷,柳眉一豎,怒道:「區區黃毛丫頭也敢對我們說教?!要那老婆子的命不過朝夕之事,即便進不了桃林,我們亦有別的辦法!到是你這丫頭,處處阻撓,早早除了你才是正經!」
        
          「呸!剛才多虧你閃得快,否則早就成我劍下敗將了,我們沒收拾你,你到亂吠一通!」鐘晴立刻反唇相譏,擺開架勢又打算請出他的鍾馗劍。
        
          這邊,連天瞳無可奈何地輕歎一聲,上前拉住鐘晴,對他附耳道:「此處不需用劍,火攻即可,會嗎?」
        
          「噯?!」鐘晴眼一瞪,小聲應道:「用火?!會啊,怎麼不會!」
        
          連天瞳滿意地一笑。
  • 「聒噪的小子,大話說盡,且連你一道除了,換個耳根清靜!」那「傅公子」斜睨了鐘晴一眼,一抹殺氣竄上眉梢。
        
          話音剛落,就見「傅公子」將口一張,竟吐出無數條黑亮亮的毒蛇,每一條都如發現了最美味的食物一樣,凶悍無匹地朝鐘晴這邊洶湧而來。而「二夫人」也沒有閒著,怪叫一聲,雙只手掌頓時化成兩個巨大的,且分不出是何物種的怪物頭顱,兩排尖利的獸牙突兀而兇猛地暴露在大張的嘴巴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連天瞳那邊撲去。
        
          「哇!怪物呀!」
        
          鐘晴大叫,慌忙向後一縱,唯恐那些滑膩膩的軟體動物沾上自己分毫。
        
          蟑螂和蛇,是鐘晴平生最最害怕的兩種動物。
        
          那群毒蛇,在撲了個空之後,迅即抬起頭,吐著鮮紅的信子,看準鐘晴又集體衝了上去。
        
          那頭,連天瞳朝空中一躍,輕輕巧巧地避過了那兩頭怪物要人性命的猛攻。
        
          「莫管那些蛇,以火攻其主人!」連天瞳停在半空中,一邊閃避著怪物連番的攻擊,一邊鎮定地衝著鐘晴大喊。
        
          被毒蛇追得上竄下跳的鐘晴聽了,忙縱身朝前一躍,暫時甩開那群噁心的敵人,再瞅準一個最佳位置站定,微閉雙眼捏決唸咒。
        
          連鍾馗劍都能使用自如,玩火之法術更是小菜一碟,雙目一開,鐘晴大喝一聲:「九焰地火,盡三界之不淨,出!」
        
          霎時就見一道燦金烈焰從他掌中奔出,殺氣騰騰地朝毒蛇的主人撲去。
        
          「玄天之川,不凍不滅,萬涓一流,伏妖斬魔!」
        
          與此同時,空中亦傳來連天瞳不慌不亂的聲音,聽來也像是在唸咒語。
        
          混亂中,鐘晴驚見一股晶瑩透亮的水流,如盤龍一般從連天瞳掌中飛出,與他的九焰地火在空中糾結成了一體。都說水火不容,可是這一水一火不僅沒有互相克制,反倒迅速形成了一條半火半水的柱型巨流,力量比之前更勝百倍,龍捲風一般朝「二夫人」和「傅公子」衝去,勢頭之猛,難以形容。
        
          「啊!!!」
        
          兩個敵人躲閃不及,被嚴嚴實實地埋在了這強大的水火之流中,轉眼便沒了蹤影,只留下了兩聲淒厲的慘叫。
        
          已經撲到鐘晴背後的毒蛇,在下嘴咬人的那一剎那,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硬不動了,而後便跟它們的主人一樣下場,不聲不響地消失在了空氣裡。
        
          見狀,鐘晴一吸氣,收了回自己的火焰,連天瞳亦從空中跳了下來,輕鬆地拍了拍手。
        
          「哈,那倆死鬼徹底玩兒完了吧!」鐘晴看著地上那團被燒得焦黑的地面,高興地咧嘴大笑,「跟我玩兒,玩兒死你們!哼!」
        
          「治標不治本。」連天瞳半點高興的情緒也沒有,淡然道:「卒子而已,並非元兇。」
        
          「啊?」鐘晴又被潑了一頭涼水,想了想,問道:「你是說他們背後的『借力』之人?!那個人……那個元兇,可能現在正毫髮無傷的在暗處偷笑?!」
        
          連天瞳朝遠處的層層樓宇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便舉步朝桃林裡頭走去。
  • 「喂!」鍾情緊跟上去,追問道:「我說的沒錯吧?!那個元兇你有線索嗎?喂喂,你到是吱一聲啊!哦,還有,剛剛你手裡噴的是什麼水啊,看起來有點名堂。喂,你說句話好不好?!」
        
          一個不說話,一個不停追問,兩個人很快就走到了桃林的中間。
        
          「謝天謝地,你們沒事就好!」KEN老早就從地上站了起來,見他們倆完好無缺地來到身邊,千恩萬謝地說道。
        
          刃玲瓏跳過來抱住連天瞳,激動地快哭了一樣:「剛才看到你們兩個跟惡鬼激戰,真是擔心死我了,想過來幫忙,你又說不准我們跨出桃林中間一步。」
        
          「嘁,你們兄妹兩個就會瞎擔心,有我在呢,能出什麼事?!」鐘晴洋洋得意,毫不客氣地把所有功勞往自己身上攬,隨即,他又覺得事有蹊蹺,扭頭問連天瞳:「你為什麼要他們到桃林裡,還不准他們出這裡一步?」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呢。」KEN也加入鐘晴這一方,道:「在你們到來之前,那兩隻惡鬼就一直在桃林周圍徘徊,想進來卻又進不來,到底怎麼回事?」
        
          連天瞳把刃玲瓏從身上拉了下來,很是隨意地看了看這片桃林,說:「此桃樹林,乃高人所造,所有桃樹,都按誅邪之陣中的方位排列。」
        
          「誅邪之陣?」
        
          其他三個異口同聲地反問。
        
          「是。」連天瞳收回目光,「修築此片桃林,其目的就是鎮邪。」
        
          「鎮……鎮邪?!」鐘晴越發糊塗起來,「鎮什麼邪?」
        
          「呵呵,冤魂有怨,有怨必不瞑目,不瞑目必會現世作亂。為了鎮住它們,自然需要這麼一個鎮邪之地。」連天瞳輕笑,俯身看了看繼續昏迷的劉媽,搖頭道:「這老婆子,膽子比嘴巴小多了。」
        
          「既是高人所設置的鎮邪之地,那為什麼石府還會發生這麼多事情?!」KEN想了想,覺得連天瞳的話比較矛盾。
        
          「此陣已破,形同虛設。」連天瞳站起來,一字一句道。
        
          「破了?」鐘晴抓著頭,「怎麼你越說越複雜了?!還有啊,為什麼在大廳裡我們怎麼也傷不到那兩隻死鬼,到了這裡就可以呢?」
        
          連天瞳輕輕踩了踩腳下鬆軟的泥土,道:「掘地三尺,或者能有些眉目。」
        
          「啊?!你要我們把這兒挖開?」鐘晴眼睛一瞪,「沒帶鏟子啊,怎麼挖?」
        
          「笨!」刃玲瓏跳起來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說:「看你也不是普通人,怎麼腦子就轉不過彎來。憑你們的本領,把這桃林夷為平地也是等閒事,要什麼鏟子啊!」
        
          「你這個臭妖精!」鐘晴捂著頭,憤憤之餘也不得不承認刃玲瓏說的是事實。
        
          「我來吧。」KEN走上前,看了看腳下的土地,說:「只需要挖開這裡嗎?還是要把整片桃林都給轟了?」
  • 連天瞳看著劉媽靠著的那棵桃樹,說:「以此樹為中心,三尺寬足夠。」
        
          「嗯。」KEN點點頭,示意刃玲瓏他們把劉媽挪到一旁去。
        
          刃玲瓏應了一聲,忙拉上鐘晴,費力地把劉媽拖到了另外一棵樹下。
        
          正當KEN擺好姿勢準備客串一回挖土機時,樹頂上突然淅淅簌簌一陣響動,一道黑影嗖一下飛了下來,端端落在了連天瞳的肩上。
        
          「傾城?!」被嚇了一大跳的鐘晴定睛一看,大聲斥道:「你這個胖傢伙怎麼不聲不響從樹上掉下來?想嚇死人啊!!過分!」
        
          傾城瞧也不瞧他一眼,只蹲在主人肩上,嘴裡嘰嘰咕咕叫個不停,仿若在向連天瞳打小報告似的。而連天瞳也像是聽懂了它在說什麼一般,邊聽邊微微點著頭。
        
          「怎麼了?」KEN見連天瞳神色越來越嚴肅,忙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這時,連天瞳回頭一看,柳眉一揚,道:「呵呵,有人過來了。」
        
          「哦?」
        
          眾人不約而同地回轉頭,果然見到一串明明滅滅的火光,晃動著朝他們這邊而來,嚶嗡嘈雜的人聲也越來越清晰。
        
          「什麼人?石府的家丁?」刃玲瓏努力地睜大眼睛。
        
          「嘁,剛剛半個人影都沒看到,現在怎麼都冒出來了?」鐘晴撇撇嘴,「來那麼晚,白白錯過了我鐘晴伏鬼的英姿,真是可惜!」
        
          「暫時別忙動手。」連天瞳對KEN說道,「且看看來人是誰。」
        
          「知道了。」KEN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看著由遠及近的人馬。
        
          火光,越來越亮,照清了舉著火把的人,看裝束,是那石府的家丁沒錯。
        
          而領頭的,正正是那石老爺。
         
        
        
          《雌雄怪盜》第三章·不安樂的安樂鎮(完)
  • 四·石府秘事
      
      
        擾攘的人聲迅速臨近,領頭的石老爺人還未到,焦躁急迫的吼聲早已先期而至——
      
        「你們在做什麼?!」
      
        聞聲,鍾情眼一眨,不自覺地挖了挖耳朵:「原來是那個老傢伙,黑更半夜的,吼那麼大聲幹嘛?!」
      
        「就是,嚇人一跳。」刃玲瓏吐了吐舌頭,看著在桃林外停住了腳步的眾人,又奇怪地問道:「他們怎麼都站在林子外頭不過來?」
      
        「背上劉媽,我們過去。」
      
        連天瞳輕笑一下,抱著傾城,逕直朝不遠處舉著火把往他們這方急急張望的石老爺走去。
      
        「哦,好的。」KEN聳聳肩,知道這搬運活人的工作還是得由他來做。
      
        一行人踩著濕軟的泥土,前後腳走出了黑梭梭的桃樹林。
      
        「你們……你們來這桃林做什麼?!這……這簡直太失禮了吧,你們怎能隨意在我府內亂闖呢?太失禮了,太失禮了!!!」
      
        他們尚未站定,那石老爺早已經按捺不住,劈頭蓋臉地質問過來,跳動的火光下是一張因情緒過於激動而漲得通紅的臉,以及額頭上幾條暴突的青筋(蓮蓬鬼話,裟欏雙樹·著)。
      
        「石老爺請別誤會,我們剛才只是急於救人,誤闖了府上的桃林實屬無心。」見對方反應那麼大,KEN一邊放下背上的劉媽一邊如實解釋道。
      
        「救人?!救何人?!」石老爺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咳嗽兩聲,看了看地上的劉媽,語氣放緩了些,
      
        「當然是救你家裡的人啊!」鐘晴當即跳出來一手指著劉媽一手指著自己臉上的傷,像是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一樣呱呱說道:「我們失禮?!看看看看,我們可是豁出性命去救你家的人啊,你這老頭還衝我們大呼小叫,真是狗咬呂洞賓!」
      
        「你……」石老爺被鐘晴的一通搶白給噎住了,瞪著站在面前傷痕纍纍衣衫不整的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石老爺不要介懷,適才有鬼怪作祟,入桃林不過是為了除去惡鬼而已。」連天瞳開了口,而後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樹林,「這桃林……呵呵,到是有些趣味。」
      
        「啊?!又是惡鬼?!」
      
        連天瞳的話立即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跟來的十幾二十個家丁的臉上紛紛出現了恐懼之情,相互間馬上竊竊私語起來。
      
        「都給我住口!」見自己的家丁沒頭蒼蠅似的嗡嗡亂吵,石老爺臉一沉,回頭狠狠呵斥了一句。
      
        主人發了火,下人們立即閉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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