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三減一等於幾(長篇)

序 

  那個鎮子叫絕倫帝。
  絕倫帝很小,但由於它是我的故鄉,所以它有幸被媒體報道過幾次。
  多年前,西安電影製片廠錄音錄影出版社曾經出版一盤我唱的盒帶,其中一首歌是寫絕倫帝的,我深情地唱  道:

那疙瘩沒有妖魔鬼怪,
那疙瘩居民善良無猜,
那疙瘩冰雪寂寞天藍地白,
那疙瘩向日葵金燦燦滿世界地開……
可是,自從那個嬰兒出現之後,小鎮就像電腦染上了最可怕的病毒一樣,變得越來越恐怖了…… 
  這一天夜�突然停電了,小鎮漆黑一片。
  男女老少的狗一齊狂吠起來。
有雜亂的腳步跑動聲,有大人尋覓自家孩子的呼喊聲,還有手電筒的光,在夜空中晃來晃去……
  有電話的人家紛紛向變電所詢問,可是一直占線,打不通。
  一些人家點上了蠟燭,燭光微弱。整個小鎮好像半夢半醒。
  張古本來要寫一份重要報告的,他是鎮政府的秘書,明天要交上去。可是,電腦用不成了,他特著急。
  他走出門,打算去變電所問問。
  今天在變電所值班的正巧是他的朋友馮鯨。他比張古大幾歲,他倆都是網蟲。
  三個鄰居女人在院子�乘涼。沒有電,在房子�沒意思。
  她們和張古開玩笑:“小夥子,咱們17排房只剩下你一個男人了,天這麽黑,你要保護我們,可不能逃脫啊 
  張古笑道:“我還指望幾個嫂子保護我呢!”

  小鎮都是連脊房子,一排五家。張古住的這排房子,位於小鎮最北端,編號第十七排。房後面,就是寬闊的莊稼地了。最近一段日子,除了張古,其他幾家的男人偏巧都不在家。
  變電所在小鎮郊外,大約一公里。張古跑步很快就到了。

  他進了值班室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問:  “馮鯨,怎麽搞的?”
  馮鯨說:“我也不知道,我一直給縣�打電話,占線,一直打不通。
  “今晚能來電嗎?”
  “那可說不准了。”
    張古罵起來。
  馮鯨還在一遍一遍地撥電話。

  張古說:“看來,我的報告只有明天到單位寫了。”說完,他起身朝外走。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馮鯨突然在後面問他:“張古,你說,三減一等於幾?”
  張古回過頭,馮鯨正認真地看著他,等待他回答。張古覺得馮鯨的神情好像有點和平時不一樣。他有點莫名  其妙:“你說呢?”

  馮鯨:“我當然知道了。現在我問你呢。”
  張古一本正經地算了算,然後說:“我算不出來。”
_  馮鯨一下笑出來。
*  張古:“你到底要幹什麽?”

  • 只是,每封信都是空的。 
      他不再對張古做任何提示了。 
      他在張古的視野�消隱了,這決不是什麽好兆頭。現在,張古更不知道他在什麽方位了,更不知道他接下來 
    要幹什麽了。 
      張古覺得自己沒了視覺,沒了聽覺,沒了膚覺。他成了一段木頭,靜靜等候宰割。 
      那條狗又來了,它朝著屋�狂吠,叫得那樣驚惶,那樣不安。 
      張古覺得那條狗是來向他報信的。 
      過了一會兒,那條狗伸出爪子,一下下抓撓門板,那聲音很急迫,很刺耳,“哢哧--哢哧--” 
      屋子�空蕩蕩,黑糊糊,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張古從狗的叫聲�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四周正在發生著什麽 
    。他縮在被窩�,紋絲不敢動。他沒有脫衣服,他的全身都濕透了,那是冷汗。 
      不全是汗。這個夜�,張古尿床了。 
      突然,他的手在黑暗中摸到被窩�有一個軟乎乎的肉東西,好像是個嬰兒!他不知道他摸到的是什麽部位, 
    肩膀?大腿?心肝?他猛地坐起來,打開燈,什麽都沒有…… 
      他要崩潰了。 
    25、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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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古覺得很多的臉都變得怪異起來。 
      他一張一張地過濾這些可疑的臉。突然,他的大腦鎖定了一個人--馮鯨。 
      他是變電所的職工。他是張古多年的朋友。他是和張古一同藏在掩體�的戰友…… 
      張古打了個冷戰。 
      他像發高燒出現幻覺一樣,腦海�出現關於馮鯨的所有場景: 
      第一次問自張古三減一等於幾這個咒語般問題的就是他。當時,他的表情和平常一點都不一樣。從那以後, 
    張古再沒看見過一次他有那樣的表情。 
      而男嬰出現的那個停電的夜晚,偏偏是他值班。張古記得,那個夜晚所有人給變電所打電話都打不進去。 
      假如神秘的男嬰是馮鯨一手製造的,那麽,那個永遠的嬰兒就更是他編造的了。張古從沒有在網上親眼見到 
    過什麽永遠的嬰兒,都是馮鯨說的。 
      他時不時就要向張古傳遞一個古怪的資訊,他傳遞得很自然,一點都不突兀,他好像在爲張古慢慢地翻開一 
    張張的書頁,從表面看,那書的內容沒什麽,只是隱隱約約泄露出可怕的一點一滴…… 
      他說:永遠的嬰兒不讓他對任何人透露他和他之間的交往。 
      他說:永遠的嬰兒說他不哭是因爲他的四周是沙漠。 
      他說:他有前世,張古有前世,只有那個男嬰沒有前世。 
      他說:張古的前世死於一個比他弱小的人之手。 
      他突然問張古:你有沒有覺得我很恐怖? 
      現在,他要把張古送到精神病院去…… 
      他是男嬰的同夥?那麽,他是人是鬼? 
      張古開始慢慢回憶他和馮鯨最早的相識,以及他和他是如何成爲朋友的。 
      --馮鯨是外地人。他好像畢業於一個什麽專科學校,被分配到絕倫帝小鎮變電所工作。張古並不知道他家住 
    在什麽地方。 
      三年前,張古剛剛買了一把俄羅斯木吉他,但是不會彈。他聽說變電所的馮鯨彈得特別好,就去他的單位求 
    教。 
      馮鯨很熱情,跟他聊了好長時間,又給了他一些初級教材。 
      張古發現馮鯨的吉他形狀與衆不同,好像是按照一個奇怪的想象自製的。它的音箱不是葫蘆形,而是三角形 
    。共鳴
  • 共鳴孔也不是圓的,而是方的…… 
      從此,他倆就認識了。 
      一天傍晚,馮鯨對張古講了一個故事。現在想起來,那故事似乎跟最近發生的恐怖事件有絲絲縷縷的關聯。 
    那故事是由一首吉他曲引出來的,那首吉他曲叫《陌生人之約》。 
      下面,就是馮鯨對張古講的故事。這個故事像馮鯨的吉他一樣,也有點奇形怪狀。 
      在一個很遠的小城�,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她的父母早早死去了。她沒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她一直到了30歲,還沒有找到稱心的男朋友。她一個人無 
    依無靠,很孤單。 
      她是個不善言談的女人,她越來越封閉,不願和任何人交往、交流、交談。 
      她的職業是售貨員,在商場賣男士用品。 
      這一天,她看著商品展示台�的男士錢包,突發奇想,決定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上帝。那天,她斟酌了半宿, 
    寫下了這樣一張紙條: 
      我是賣給你錢包的人。 
      我不知你是誰,但是,我想和你共同完成一個人生遊戲--如果你是一個未婚的男人,我願意嫁給你;如果你 
    還小,我就認你做弟弟;如果你已經結婚,我就認你做哥哥;如果你是一個老人,我就認你做爸爸…… 
      我沒有一個至親的人。我想在你身上找到親情或者愛情。 
      相信我,我是真誠的。 
      我的傳呼號是*******。等你。 
      次日,她到庫房中,小心地打開一隻男士錢包,把紙條放進去,然後,她把錢包弄亂,以致她自己都記不清 
    哪只錢包�有紙條了。 
      從此,每當有人來買錢包,她都會仔仔細細打量他。每賣出一隻錢包,她的心都要跳一陣。她害怕她的紙條 
    落到一個流氓手中。 
      她當然最希望從這個遊戲中得到美好的愛情。她之所以一直沒有結婚,就是因爲她的理想太高了。她從少女 
    時代就開始在心中塑造她的白馬王子--他很高大,很成熟。儘管他不一定很富貴。 
      這一批錢包很快賣光了,沒有人進入她的生活,她有些失望和委屈。 
      半年過去了,她都要忘記這件事了。 
  • 這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人的傳呼。她猶豫了一下,終於回了電話。 
      是個男人。他說:“我就是你遊戲中的另一個人。可以見見面嗎?” 
      她十分緊張,問:“你在哪里?” 
      那個男人說:“我就在你的門口。” 
      她想了想說:“對不起,太晚了……” 
      他並不堅持:“那好吧,明天我再約你。” 
      “哎……”她還想說什麽,對方已經挂了機。 
      這天晚上,她的心浮躁起來,像漂在河水上的一片葉子。 
      第二天,她和他見面了。他們相約在街心公園。 
      他很高大,很成熟,竟然跟她想象中的白馬王子不差分毫。這讓她很激動。可是,她覺得買錢包的顧客中從 
    沒有出現過這個人。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他不說謊:“以前我從來沒到過這個小城,我也從沒有買過什麽錢包。” 
      她吃了一驚。 
      他說:“我是一個普通的農機車司機。我住在很遠的一個小鎮�。” 
      她問:“那你是怎麽得到我的紙條的?” 
      他說:“我有一個朋友,他開車經過這�,偶然買了你的錢包。他的孩子都幾歲了,於是,他把這紙條給了 
    我。我跟你一樣是一個孤兒,我生下來就沒有見過我的母親。我那個朋友覺得你和我很合適,就牽了這個線。” 
      她覺得這就是命吧。 
      他說:“你跟我走吧。我那�的天更藍一些。” 
      這句話讓她很感動。 
      後來,她果然跟他走了。她辭了工作,跟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來到了他生活的那個小鎮…… 
      結婚的那天夜�,他高大的身體突然蜷縮成一團,鑽進她的懷抱,輕輕地說:“我要做你的兒子。” 
      當時她被嚇了一跳。 
      後來,她越來越發現他不對頭。 
      有一次,她偶然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發現了他的幾本影集,�面滿滿的都是他嬰兒時代的光腚照片。竟然沒有 
    一張成人照。 
      她又被嚇了一跳。 
      ……日久天長,她終於看清了他。 
      他的外表很高大,很成熟,那是假像,其實正好相反。他的內心好像一直沒有發育,一直停留在嬰兒時代。 
      她在跟一個嬰兒過日子。 
      她覺得,她的愛情理想被玩弄了。她覺得,她被“天更藍一些”給害了。 
      他脆弱到了極點。結婚一周年的那一天,因爲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他竟然自殺了。那小小的摩擦不是夫妻之 
    間的摩擦,而是母子之間的摩擦。 
      這個女人從此一個人在小鎮生活下來,沒有再嫁。 
      後來,馮鯨告訴張古--那傳說中的女人其實就是連類。 
      馮鯨說:連類的命中有一個小人在克她。 
      馮鯨說:那個和她相好的卡車司機就是當年買走她那只神聖的錢包的人。 
      張古不明白,馮鯨怎麽知道這麽多? 
      ……張古懷疑馮鯨是那個算術題的傳播者,災難的擴散者。 
      那個算術題毫無疑問是一句符咒。誰被問到,誰就會遭遇不幸。除非你再去傳播一百個人…… 
      一成百,百成萬…… 
      災難像瘟疫一般蔓延。 

     


     
  • 26、連環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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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張古沒有上班去。 
      他背著所有的人給男嬰的電子信箱發去了一封郵件。那是一封恥辱的郵件,宣告正義的失敗--他哀求男嬰放 
    過他。 
      他說: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亂說了,我再也不敢監視你了…… 
      他覺得,求饒是他最後的一線生機了。寫這封郵件的時候,他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他擔心那個男嬰接收不方便,悄悄把卞太太家的電腦又送回去了。然後,他坐在電腦前眼巴巴地等待男嬰回 
    音。 
      男嬰無聲無息。 
      他絕望了,又給馮鯨發去了一封郵件。他向馮鯨舉起白旗。 
      他說:我真的算不出你那個三減一等於幾的問題,你饒了我吧。我幫你把這個問題傳播一百個人,一萬個人 
    ,你解除我的符咒吧!…… 
      馮鯨也無聲無息。 
      這一天過得很慢很慢。 
      這一天,無望的張古想了很多古怪的問題。他覺得有些事自己永遠弄不清楚,人類永遠弄不清楚,比如:我 
    們最初從哪里來?最終到哪里去? 
      空中漂浮一粒灰塵,灰塵上有無數的菌。菌永遠弄不清灰塵之外還有個房屋,房屋�有人,有麵包,有電腦 
    ,有字典,有愛情。菌永遠弄不清房屋之外有地球,有海,有森林。菌永遠弄不清地球之外是宇宙,是無邊無際 
    的太空…… 
      假設地球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粒灰塵,人類是附在灰塵上的菌,一瞬間就是人類的億萬斯年,那麽,人類永遠 
    弄不懂,在人類科技永遠無法抵達的茫茫宇宙的終極之處,是不是一個房子,房子�是不是有什麽存在,房子之 
    下是不是有一個更巨大的物體承載它,而那個物體之外是不是無窮大的空間。假如把那個更巨大的物體再縮小成 
    一粒灰塵,再之外…… 
      張古又想到生命的偶然性: 
      自己。 
      上面是父母。 
      再上面,是父親的父母和母親的父母。 
      再再上面,是父親的父親的父母和父親的母親的父母,是母親的父親的父母和母親的母親的父母…… 
      一直排上去,就是一個巨大的扇形。 
      從古至今,歲月悠遠,假如那浩繁的祖先中,有一個人死於戰亂,死於瘟疫,死於饑餓,假如有一樁婚配發 
    生變故……就沒有自己了。 
      生命多奇妙啊。 
      一個男孩被車撞死了。 
      假如,他出門之前爸爸沒有叫住他,囑託他買點水果回來,他就不會死。 
      假如他爸爸不是有一個老同學要來,他爸爸就不會讓他買水果。 
      假如他爸爸多年前沒有考上大學,就不會認識那個同學。假如那個同學不是和老婆吵了架,就不會坐火車到 
    這�來。假如他沒有丟錢,他老婆就不會跟他吵架。假如他不去看電影,就不會丟錢。假如他不是心情很糟糕, 
    就不會去看電影。 
      假如他生活在外地的母親提前5分鐘趕到,他就會打消看電影的念頭。假如車不出故障,他母親就不會晚那5 
    分鐘。假如那司機前一天不是打了一夜麻將,就不會不檢修車況,導致第二天抛錨。假如不是鄰居來找他,他就 
    不會去打麻將。假如那鄰居不是老婆回娘家了,就不會來找他。假如那鄰居的老婆不是因爲親弟弟病了,也不會 
    回娘家。假如那鄰居老婆的親弟弟不被雨淋,就不會感冒。假如他不去放風箏,就不會被雨淋。 
  • 假如那個撞死男 
    孩的司機不送給他那只風箏,他就不會有風箏…… 
      無數個假如。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聲音,一個情緒,都可能會改變其中一個假如。假如有一個假如不 
    成立,男孩就不會死。可是,所有的假如一環套一環,一直到男孩死,中間沒有一個環節出現變故。 
      向前看,每個人都有無數個未來和無數個結局。 
      回頭看,每個人的一生都只能有一條痕迹,決不可以改變。 
      這就是命運。 
      ……儘管這一天過得很慢很慢,後來,天還是黑了。 
      張古不再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他開始想男嬰。 
      在張古的心�,男嬰正縮著脖子,蹲在黑暗中的樹枝上,一雙陰冷的眼睛看著自己。到處是班駁的積雪,冷 
    冷清清。他是異類,他沒有心肝,沒有腸胃,沒有大腦,沒有神經,張古怎麽樣都無法打動他。 
      那條狗再不叫了,它盡力了,人世間一片寂靜。 
      張古木木地坐在電腦前,兩眼閃著花花綠綠的光。網上的新聞花花綠綠。 
      他看到了哪個演員隱退,哪個歌星複出。他看到了誰跟誰打官司。他看到了香水廣告。他甚至還在新浪網上 
    看到了有關周德東創辦恐怖讀物的消息…… 
      人間每天都發生很多很多事。 
      人間真美好。 
      可是,那把飲毛茹血的殺豬刀穿過這些花花綠綠的事件,徑直朝他逼來。 
      張古操作電腦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 
      不知道他點擊了哪里,電腦螢幕一下黑了。接著,那個久違的男嬰在電腦螢幕上一點點顯現出來。 
      男嬰仍然像念經一樣平平地說:“不是三減一等於幾,是三減三等於幾,你們把提問都弄錯了……” 
      --張古聽得出,這根本不是電腦�的聲音,而是現實空間�的聲音! 
      天,電腦螢幕上的男嬰旁邊又閃出一個男嬰來,這個男嬰是真的! 
      他一直躲在電腦的後面! 
      張古連跑都不會了。 
      男嬰像眼科醫生一樣認認真真地看著張古的左瞳孔。 
      前面說“魂飛魄散”都是形容詞,現在張古真正是“魂飛魄散”了。他傻傻地看著他。 
      男嬰慢慢舉起那把殺豬刀。 
      他的手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發。 
      那把殺豬刀突然插進了張古左眼中…… 
      張古死了。 
      黃昏時分,馮鯨才看見張古寄給他的那封電子郵件。在此之前,他一直沒有開電腦。他的好朋友--那個和連 
    類相好的卡車司機來了。他一直在跟他喝酒。 
      馮鯨看了那封電子郵件之後,立即給鐵柱打了電話。他說:“張古寫的這封信很奇怪,他可能出事了。” 
      鐵柱馬上趕到張古家。果然。 
      鐵柱看到張古身旁放著一張便條,上面寫著:下一個是你。 
      鐵柱打了個冷戰。 
  • 突然,他聽見身後有動靜,他一邊下意識地去摸槍,一邊猛地轉過身去--是馮鯨。 
      在暮色中,馮鯨的臉很暗。他倚在門框上,凝視著張古的屍體,神情空洞。 
      鐵柱四處搜查男嬰。這是他的天職。 
      好像警察和這個可怕的東西不在一個層面上,鐵柱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年輕的張古死了,小鎮上的人更加驚慌失措。他們顧不上惋惜,顧不上悼念,惶惶然如天塌地陷之前的螞蟻 
    。 
      這一天,那個逢人就強調他是唯物主義者的鞋匠,一邊坐在凳子上給兩個小學一年級的孩子修鞋,一邊對他 
    們自問自答地發表自己的看法-- 
      問:張古同志爲什麽會死呢? 
      答:因爲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另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世界去了,因此他忽略了現實世界中的防範。否則, 
    一個不到一米高的男嬰根本不可能殺得了快兩米高的張古。 
      問:爲什麽會造成這樣的悲劇呢? 
      答:因爲我們平時缺乏正確的教育。這個世界上沒什麽可怕的…… 
      鞋匠的自問自答還沒有完畢,一個很小的孩子突然從後面掐住他的脖子,尖聲叫道:“誰說的!” 
      鞋匠嚇得“媽呀”一聲,當場休克過去。 
      --那不過是修鞋的兩個孩子的另一個頑皮的同伴而已。 
      那晚上,鐵柱在他那清貧的家�被害了。煤氣中毒。 
      他臉色鐵青,死相十分難看。沒想到,“下一個”是他。 
      他的屍體旁也放著一張便條,內容依舊:下一個是你。 

    27、獨一無二的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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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亂成一鍋粥的時候,馮鯨繼承了張古的遺志。 
      他坐在雪白的大地上,蔚藍的天空下,開始冷靜地思索。他的判斷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叉是一個奇特的侏儒。他跟連類的丈夫正好相反。 
      他的身體、外貌永遠停留在嬰兒時期的狀態。 
      他的大腦正常發育著,成長著。 
      他洞曉人情世故,但是他的眼睛永遠像嬰兒一樣純淨。 
      他懂得男歡女愛,他有成熟的欲望,但是他的陽具永遠像嬰兒一樣弱小。 
      他嫉妒雄壯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他沈迷母性;他仇恨幸福的孩子,仇恨跟他爭奪愛的真正的孩子。 
      他不想向世人吐露真相,他害怕承擔責任。 
      他怕被人看成是怪物,當猴耍。他怕遭到這個世界的歧視和利用。 
      他躲在嬰兒的世界�,享受這個世界的母愛。 
      由於外表和內心日久天長的衝突,他極度變態。他小肚雞腸,他陰險毒辣,他嗜殺成性,他恐怖非常。 
      他被母親揭穿秘密後,騙來另一個孿生兄弟,把他害死做替罪羊…… 
      全鎮人都在傻傻地等待著大難降臨自己。 
      馮鯨把大家集合起來。 
      他站在高處,舉著擴音器發言。寒風浩浩蕩蕩,把他的聲音傳出很遠。他號召大家團結起來反擊。 
      有些人不敢幹,害怕遭到張古的下場。多數人回應,他們想:這樣一個一個一個地死下去,終於要輪到自己 
  • 最後,馮鯨指揮一部分人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把小鎮包圍起來。派另一些人各家各戶地搜查,挖地三尺。 
      竟然沒有男嬰的影子。 
      天漸漸黑下來。所有參加行動的人都害怕了,他們一下變得六神無主,一致看馮鯨。 
      馮鯨也有點惶恐,那男嬰到底是什麽東西呢?他到底存不存在?是不是那個收破爛的老太太在撒謊?是不是 
    張古死之前真的瘋了? 
      這時候,他猛然想起了小鎮西郊那座孤零零的房子--它太遠,只有它在包圍圈之外。 
      他就一個人去了。 
      他邁進了那個房門,大吃一驚:昏暗的屋子�,到處都是人的頭髮。那個老太太寧靜地躺在炕上。那把殺豬 
    刀丟在她身旁,紅紅的。“下一個”竟是她! 
      她的肚子被人剖開,又縫上了。那肚子很大,像懷孕了一樣。肚子上的血都凝結了,觸目驚心。 
      男嬰穿過的那條開襠褲疊得整整齊齊,擺放在一旁。 
      老太太的肚子�無疑是他。 
      最後,他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最後,他赤裸裸地鑽進了母腹。 
      那�最安全。 
      那�是他最後的墳墓。 
      老太太的身邊還有一張便條,上面寫著:下一個是你。 
      牆上挂著日曆:10月10號。 
      馮鯨陡然想起了張古的那個密碼--1010。 
      馮鯨陡然想起張古對他說過,那個收破爛的老太太曾經告訴他:10月10號是那個男嬰的生日。 
      寫在後面的話 
      先後一共出現了三具屍體,好像應該是三減三等於幾的問題了,但是我還是覺得是三減一等於幾的問題。 
      其實,把這個算術題算出來,就戳破了我這個故事的一切神秘。 
      勇敢的人啊,現在請你算一算,三減一到底等於幾?請把答案寄到我的電子信箱?a  href="mailto:Gqqs773@263.net">Gqqs773@263.net。 
      可是,你應該記得,在停電的那個夜�,張古去變電所的時候,馮鯨曾經問他:三減一等於幾?於是,張古 
    在回去的路上就遇見了那個男嬰…… 
  • 好看^  ^
  • 3-1=??
  • 那永遠的嬰兒不是一直說  "不是三減一等於幾,是三減三等於幾"  我想在他們三胞胎心裡想的應該是三人一體吧
    所以答案是等於一嗎?
        嘿.....嘿....亂猜的^  ^
  • 很精彩的故事
    謝謝小包子~~~好看~~~
  • 呵..花了一天的時間...終於看完了...好看喲
  • 是不是我沒用心看Y,結局到底是什麼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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