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抓鬼一家人之《雌雄怪盜》

一·重逢幽靈船
    
    
      2XXX年12月23日,北歐,挪威海。
    
      突突突突∼
    
      有規律的引擎聲在平靜的夜晚高歌,一艘中型科考漁輪在海面上緩緩前行。極明亮的光束從船頂那排功率超強的探照燈裡射出,警惕地來回掃瞄。
    
      此時,這片海域裡只有這一艘船,像個落了單但又不急於攆上大部隊的沉著士兵,獨自一人穿過幽暗的夜色,不緊不慢地向著北方行駛。所過之處,留下一道往外翻著細微海浪的筆直水跡,嘩嘩作響。
    
      今天白天出了一整日的太陽,連帶著晚上的天氣也很不錯。沒有霧,抬頭就能看到天上的幾顆星子,稀稀拉拉的閃爍不住;裹著淡淡鹹腥味的海風依舊不帶歇地吹著,溫度仍然維持在零下,可總覺得比前幾天溫柔了許多。
    
      平安夜前夕的挪威海,看起來特別順眼。
    
      立在漁輪甲板上的男子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順手掐滅了指間燃了一半的香煙。
    
      如此深沉的夜晚,如此寂寞的海洋,打造出了最適合培養回憶的溫床。
    
      看著余煙裊裊的煙頭,他的嘴角微微一翹,笑容裡藏著慶幸與……懷念。
    
      七年前的他,是斷不敢與香煙為伍的。
    
      為什麼?
    
      呵呵,只因為當年有一位天下無雙的恐怖女子曾對他下過必殺令,稱一旦發現他與尼古丁沾上關係就立刻撕了他的嘴拔了他的牙,撕嘴拔牙之前還要把整包香煙連著盒子都吞下去。
    
      這種威脅不是不嚇人的,尤其是威脅他的這個女人向來言出必行。
    
      想到這兒,當年與她在一起生活時的種種經歷頓時係數浮現眼前,男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同他有著永世也割不斷的血緣關係的親人——他的堂姐。
    
      說來,這位血親不只是他們整個家族裡的極品,簡直就是整個世間難得一見的神奇人物,讓你窮盡一生都不可能遺忘的女子。
    
      儘管回憶裡大多是她對自己的種種「調教」,但是,他想念她,非常想,從心底裡想。想念她對自己的大打出手,想念她對自己的橫眉豎目,想念她對自己的語重心長,想念她的一切一切——自從她失蹤之後。
    
      七年前的那個冬天,他的家族他的親人,委實遭遇了太大,甚至是太惡劣的變故。
    
      一家之主的奶奶無疾而終,身為家族接班人的堂姐下落不明,素來可親的堂姐夫莫名其妙地行同陌路,再不記得他家的任何一個人。
    
      所有事情都發生得毫無預兆,好好的一家人一夜間分崩離析,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留給你。
  • 「我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KEN馬上補充一句,想要個確切的答案。
        
          連天瞳沒有答話。
        
          「藥箱拿來了!喏,還有你要的包袱。」
        
          刃玲瓏挎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箱子,抱著個黑色包袱,從屋裡急急忙忙地衝了過來。
        
          連天瞳拿過她手裡的包袱,放到石台上,看看鐘晴他們,說:「這裡有幾套衣帽,你們換了再出門罷。」
        
          KEN高興地一笑:「你同意了?」
        
          「動作快一些,我們在外頭等你們。」
        
          說罷,連天瞳彎腰抱起傾城,轉身離開。
        
          「嘻嘻,我還沒見過哥哥你穿古裝是什麼模樣呢。」刃玲瓏沖KEN扮了個鬼臉,然後緊跟著連天瞳出了門去。
        
          「出門還要換衣服,真麻煩。」鐘晴解開包袱,從裡頭揀出一件白色長袍,在身前比劃著,「怎麼怪模怪樣的……」
        
          「快換吧,別忘了現在是宋朝,我們倆這形象會嚇壞外面的人。」KEN脫掉外衣,拿起剩下的那件青色袍子套在了身上。
        
          鐘晴撇撇嘴,一邊換衣裳一邊說:「你說她一個獨居的女孩子,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
        
          「你還真八卦,快點換吧,別人等著呢!」KEN把帽子扣在頭上,小心地把自己惹眼的金髮全部掖了進去。
        
          「我好奇而已。」鐘晴不以為然,笨手笨腳地繫著腰帶。
        
        
        
          待二人穿戴停當,一青一白急匆匆地殺出大門時,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儼然是兩位高窈俊朗各有風采的翩翩公子。
        
          臨時抓來的衣裳,竟出奇地合身。
        
          「上車。」連天瞳看看已經判若兩人的他們,沒有多說什麼,撩起馬車後的簾子,鑽了進去。
        
          其餘的人不敢再耽擱,挨個跳上了馬車。
        
          「駕!」
        
          駕車的家丁一聲大喝,褐色的馬兒立即四蹄奔騰,帶著一行人往安樂鎮方向飛馳而去。
        
        
          第二章·女神醫(完)
  • 鳴鳴鳴~~~~版主大人~~~
    我也要看啦~~~~快po吧~~~~~~~
    我想看啦~~
  • 三·不安樂的安樂鎮
        
         
          急促的馬蹄聲迴盪在杳無人跡的山林裡,打破了此處固有的寂靜。唧喳鳴叫的野鳥撲楞著翅膀從樹頂上飛出,警覺地在空中盤旋。
        
          彎曲窄隘的林間小道上,不時有碎石子從飛速前行的馬車底下飛出,砸進兩旁的蒿草叢中沒了蹤影。
        
          「要多久才到那什麼安樂鎮啊?」性急的鐘晴第N次掀開車廂內的簾子察視外頭的風景,「跑了快兩個鐘頭了吧,怎麼還是荒山野嶺。」
        
          「安樂鎮離這兒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而且山路崎嶇……」坐在對面的刃玲瓏盤算了一下,道:「嗯……起碼也也要下午才會到。」
        
          「還要那麼久啊?」鐘晴鬱鬱地放下簾子,「骨頭都要被這破馬車顛散了。」
        
          「忍忍吧,一千多年前的交通條件,能奢求什麼呢?!」KEN揉著有點發昏的頭,盡量不去抱怨已經讓他產生了暈車跡象的馬車。
        
          「嘖嘖,沒想到衣裳竟然這麼合身。」刃玲瓏打量著煥然一新的KEN和鐘晴,嘻嘻偷笑,「憑你們倆這形象,往鬧市上一走,不知要吸引幾多癡情女子。」
        
          面對刃玲瓏的誇讚,鐘晴不屑地撇撇嘴:「誰希罕!我現在只關心要怎麼樣才能回去我的世界!」
        
          「留在這裡不也挺好嗎。」刃玲瓏俏臉帶笑。同是從未來回來的人,她對如今的處境非但不排斥,還很是怡然自得的樣子。
        
          「好什麼好?」鐘晴扯起自己的衣袍,沒好氣地說:「穿成一副怪模樣,坐著破馬車在荒郊野嶺裡瞎跑。我才不要留在古代過這些原始生活呢!」
        
          「嘻嘻,你這姓鐘的小朋友還真是有趣。」刃玲瓏伸過手去撥正了鐘晴一直歪戴著的帽子,笑問:「對了,我哥說你們倆已經認識七年了?」
        
          「嘿,你這黃毛丫頭怎麼說話的呢?!初次見面,不叫我一聲鐘大哥也不能叫我小朋友啊!」鐘晴雖不滿意刃玲瓏沒大沒小的稱呼,還是回答道:「沒錯,我們七年前在中國的時候就認識了,他是我姐夫的手下。不過我跟他沒什麼私人交情。」
        
          KEN扭過頭,看了鐘晴一眼。
        
          「看什麼看啊,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鐘晴立刻以眼還眼,又開始喋喋不休地數落起來:「如果不是遇上這回這個倒霉事,我一輩子也不可能跟你扯上關係!一說到這個我就生氣,早知道我就不把你從那老妖婆的鏡子裡救出來,自己也不會落得這個境地。」
        
          「老妖婆?鏡子?」刃玲瓏笑容不退,眼裡卻有一絲疑色,「你說你救了我哥哥?」
        
          「可不是嘛,要不是我用雙……」
        
          「行了行了,不早跟你道了無數次歉了嗎,沒必要老拿出來宣揚吧。」KEN一反剛才懨懨無力的狀態,火速傾過身子用手摀住了鐘晴的嘴,「你這張嘴能不能歇一會兒?!」
        
          「你們兩個……」刃玲瓏噗嗤一笑,俏皮地指著KEN說:「哥哥,有了這位小鐘朋友在身邊,估計你以後再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煩我了,嘻嘻,真好真好!」
        
          「刃玲瓏!你……」
        
          「沒大沒小的丫頭片子!」
        
          兩個大男人被她一番話氣得吹鬍子瞪眼。
  • 他們幾個熱鬧無比的談話完全沒有感染到擁著碧笙坐在旁邊的連天瞳,除了偶爾低頭看看緊緊偎著她的碧笙,由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半個字,沒有表情的臉讓人感覺她似乎是身處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一樣。
        
          「噯,那個小朋友,你說你爹要燒死你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聒噪夠了的鐘晴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次事件的真正主角身上,探出身子摸了摸碧笙的頭,「有什麼難處儘管講給哥哥聽,哥哥一定幫你哦!」
        
          碧笙抬頭看了看鐘晴,小嘴一癟,沒說話,到是已經止住的淚水又彙集到眼眶邊緣,一觸即發。
        
          「別別,別哭啊,我沒說什麼啊!」鐘晴慌了手腳,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引得那小人兒又要山洪暴發。
        
          「你現在最好什麼也別問。」連天瞳輕撫著碧笙的頭,「到了安樂鎮,一切自會明白。」
        
          「感覺還挺神秘……」鐘晴咕噥著,繼而又起身坐到刃玲瓏的旁邊,小聲問道:「你不是她徒弟嗎,知不知道這小鬼什麼來路?」
        
          刃玲瓏搖搖頭,說:「其實我們也是一年前才搬來落雁山這裡的,只知道碧笙是安樂鎮上一戶石姓人家的小公子。大概半年前,他娘背著已經半死的他四處求醫,但是安樂鎮上所有的大夫對他的病都束手無策。不過,算這孩子命大,關鍵時刻恰好遇到了去鎮上行醫的我們,如果不是碰上我師傅,恐怕早已經小命不保了。」
        
          「原來你們還是他的救命恩人。」KEN一邊揉著頭,一邊又說:「我還以為你們平日就在亂葬崗給人治病呢。」
        
          「才不是呢,那裡只是我們住家的地方。每隔一段時間我們會去鎮上給有需要的人贈醫施藥,但是從不向人透露我們居住的地方在哪裡。」刃玲瓏很老實地回答道。
        
          「你們不說你們住哪裡?」鐘晴撓了撓頭,朝碧笙努了努嘴,不解地問:「那這小鬼怎麼會大清早哭哭啼啼殺到你們家的?」
        
          「大概師傅覺得跟他投緣吧,所以在他病好後告訴了他如何找到我們的居所,還囑他如果有事發生,盡可以來找我們幫忙。」刃玲瓏玩弄著垂在胸前的一縷髮絲,看了看連天瞳,「至於箇中詳情,只有我師傅最清楚,她給碧笙治病的那段時間,我剛好出遠門去了。」
        
          「哦?!這樣啊……」鐘晴轉了轉眼珠,沒有再追問下去,反正他明白問了連天瞳也是白問。不過聽過刃玲瓏給出的消息,鐘晴對於那座即將到達的安樂鎮,還有身邊這個碧笙小鬼,他究竟遇到了怎樣駭人聽聞的禍事,種種種種,越來越有興趣。
        
          想來,KEN此刻的想法也應該與鐘晴相同。
        
          千年之前的「嶄新」世界,究竟會帶給他們一個,或者說幾個不可思議的故事?!
        
          誰也說不清。
        
          車內一下子安靜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揣著各自的心事,沉默地思考著。
        
          只有傾城,愜意地趴在連天瞳的腳下,鼾聲陣陣,睡得賊香。
  • 又過去了不知多少時間,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驚動了車內眾人。
        
          「吁!!」
        
          一聲長喝從馬車外傳來。
        
          伴著馬兒慌亂的嘶鳴,馬車停住了。
        
          「到了麼?!」刃玲瓏一喜,趕緊撩開簾子朝外一看,旋即疑惑地說道:「咦?!還沒到啊,怎麼停下來了?」
        
          正說著,那駕車的家丁跳下了馬車,跑過來半掀起車後的布簾,慌慌地向眾人喊道:「馬車陷進泥坑裡了,麻煩諸位暫且下車,待小的把車推出來後再行上路吧。」
        
          「啊?陷坑裡啦?」鐘晴看了看KEN,打趣道:「有意思,你還真不愧你的名字呢,坐個馬車也掉坑裡。」
        
          「嘻嘻,我早勸過他不要用這個英文名的。」刃玲瓏衝他們吐了吐舌頭,抱起藥箱跳下了車。
        
          「你真比最聒噪的女生還要聒噪!」KEN恨了鐘晴一眼。
        
          「別鬧了,趕緊下車。」連天瞳看了看他們倆,牽起碧笙下了車。
        
          鐘晴聳聳肩,不敢再浪費時間,跟KEN  一前一後跳出馬車。
        
          到了外頭,他們才發現和暖的陽光已經完全隱到濃密的雲層後頭去了,四周的山林已經不像來時那麼茂密了,道路也比之前寬平了不少,陣陣涼嗖嗖的山風從一望無邊的林子裡吹出,鐘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點冷啊。」他搓著自己的臂膀,四下觀望。
        
          「山裡的溫度本來就偏低,何況已進初冬。」刃玲瓏把藥箱抱得更緊了些,牙齒不住地打架。
        
          「那裡有座涼亭?!」KEN指著不遠處一個模糊的建築物問道。
        
          連天瞳定睛一看,道:「是知仙亭,再往前走便可入安樂鎮了。」
        
          「那就是快到目的地了?」鐘晴舉目張望,懊惱地說:「倒霉,馬上就要到了,車卻出問題了。」
        
          在他們說話的當口,那家丁忙著指揮馬兒把車子從泥坑裡拉出來,可是試了好幾次,馬車就是一動不動。
        
          滿頭大汗的家丁實在沒辦法,快步走到鐘晴和KEN的身邊,衝他們一躬身,小心翼翼地說道:「懇請二位公子施以援手,在後面幫小的推一推車!」
        
          「哦,沒問題。」KEN馬上點頭應允。
        
          「還要推車啊?!」鐘晴一點也沒有KEN的爽快,口氣裡儘是不情願。
        
          「快點!」KEN才不管鐘晴願意不願裡,揪著他走到馬車後頭。
        
          「有勞二位公子了!」
        
          家丁千恩萬謝地回到前頭,重新揚起馬鞭。
        
          「一,二,三,推!」
        
          配合著家丁那邊的口令,KEN跟鐘晴用盡全力朝前推著馬車。
        
          然而,任憑前面的馬兒再怎麼努力後面的他們使出多大的力氣,馬車就是紋絲不動。
        
          「沒道理啊。」KEN停下來,蹲下來察看陷進泥坑的車輪,「怪了,這只是個小坑嘛,而且陷得也不深,沒理由一匹馬加兩個人也不能把車弄出來呀。」
        
          鐘晴漲紅著一張臉,喘著粗氣道:「簡直跟焊在地上一樣,是不是這馬車本身的質量太重了?」
        
          「你沒看到這車全是木製的嗎,而且裡面一個乘客也沒有,能重到哪裡去?!」KEN站起身,百思不得其解。
  • 「你們爭什麼呢?」刃玲瓏走過來,看了看馬車,「咦?怎麼還陷在坑裡呢?你們兩個早上沒吃飽飯麼?」
        
          「你這丫頭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來試試啊!」鐘晴狠狠瞪了她一眼,把臉支到她面前憤憤道:「看見我頭上的汗珠沒?!嘁,鬼才知道怎麼回事,前面拉,後面推,這破車就是不動。」
        
          聞言,連天瞳轉身走到車前,伸手試著推了推馬車,眉頭微微一皺,開口說了一句:「此地離安樂鎮不過咫尺,我們步行前往,走吧。」
        
          說完,她即領著碧笙朝那知仙亭的方向走去。
        
          「哦。」刃玲瓏把藥箱背到背上,提起裙擺和傾城一起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還是11號車最方便。」鐘晴無奈地跟KEN對看一眼,甩甩腿,踩著大大小小的碎石子朝前走去。
        
          這次小小的事故並沒有對在場的人造成太大的影響,除了那位抱著鞭子跟在後頭的家丁。
        
          「喂,你沒事吧?」
        
          行進途中,偶然回頭的鐘晴發現這個年輕的小家丁面如敷蠟,額頭上冷汗如豆。
        
          「啊?!哦,小的,小的沒事,沒事。」小家丁連連擺手。
        
          越說沒事的人,往往越是有事,鐘晴篤信這一點。
        
          他放緩腳步,跟小家丁並排而行,又問:「我聽那小鬼管你叫阿祿是吧?」
        
          「是是,石府上下都叫小的阿祿。」阿祿忙不迭地點頭。
        
          「我看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啊。」鐘晴拍了拍阿祿的肩膀,明顯感到他的身子在不停顫抖。
        
          「啊……那個……這個……」被鐘晴這麼一問,阿祿更顯慌亂,四下觀望一番後,他以手遮嘴,小心地不能再小心地對鐘晴說道:「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我們安樂鎮很不太平。」
        
          「不太平?!」鐘晴眉毛一挑,「什麼意思?」
        
          阿祿嚥了嚥口水,又看了看四周,才繼續道:「鎮上死了好些人!」
        
          「死人沒什麼可奇怪的吧,天天都有人死去啊。」鐘晴覺得他是在大驚小怪了。
        
          「不是不是啊!」阿祿把頭湊近了些,把聲音壓得更低:「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找不到傷口,但是身子裡一滴血都沒留下。還有,不論男女,統統被剝去了臉皮,死狀可怖之極。官府查了好些日子,一點頭緒都沒有。現在鎮子上人心惶惶,大家都說是妖怪或者不乾淨的東西干的!」
        
          「哦?居然有這種事?」鐘晴吃了一驚,尤其是在聽到阿祿描述那些死者的死狀之後。
        
          「嗯嗯!小的絕對不敢亂講。」阿祿點頭如搗蒜,然後又指了指馬車那邊,抖著聲音道:「剛才的事情,公子也看到了。憑我們三人之力,那馬車不可能動也不動。小的曾聽鄉下的外婆說過,荒山野嶺,易遇鬼魅,有些好事的,會故意阻攔經過此地的行人,比如施法壓住來往的車馬不讓通行,俗稱鬼壓。小的以為,剛剛我們就是遇到了……那個……」
        
          「你說我們推不動馬車是因為有鬼壓著?」
        
          鐘晴皺眉一想,立即在心裡否決了阿祿的想法。因為剛剛他並沒有感應到任何鬼氣,何來遇鬼之說?!
  • 阿祿見他這麼大不咧咧地說有鬼,心裡更是驚恐,忙把手指壓在唇上示意鐘晴小聲說話:「公子切勿聲張,要是惹惱了它們,小的只怕……」
        
          「有什麼好怕的?!」鐘晴用力拍了拍阿祿的肩,洋洋自得地說:「跟我們在一起,什麼鬼怪都不敢碰你的,放心吧。」
        
          看了看以保護神之態示人的鐘晴,阿祿不自然地笑了笑,揩著一頭冷汗,不敢多說什麼,只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我問你,那小鬼說他爹要燒死他娘,哭哭啼啼也沒說個所以然,你不是他們家裡的人嗎,知道詳情嗎?」鐘晴橫過手臂勾著阿祿的脖子,開始收集第一手情報。
        
          「回公子,小的只是石府內一名身份低微的僕役,老爺跟眾夫人的事情,小的實在是不清楚。」阿祿縮著脖子,為難地回答。
        
          「眾夫人?!」鐘晴狐疑地轉了轉眼珠,「你們家老爺有幾個老婆啊?」
        
          「自二夫人三年前染病不治後,老爺身邊只餘下大夫人與三夫人了。」
        
          「娶了仨老婆?嘖嘖……」短暫地流露出羨慕之情後,鐘晴正色問道:「那這小鬼是誰的兒子?大的還是小的?」
        
          「小公子是三夫人所出,大夫人只得一位小姐。」阿祿老實地將自己所知的事情對鐘晴和盤托出,末了還搖頭歎氣道:「雖然三夫人來石府還不到一年,但是她平素待人和氣,對我們這些下人也從不呼喝。小的是個孤兒,由外婆養大,數月前老人家去世,也是三夫人贈了銀兩,才得以好生安葬,她真是個極好的女子。唉,可惜,也不知犯了什麼滔天大錯,老爺竟要對她……」
        
          「你真的不知道你家老爺對他老婆下殺手的原因?你們這些內部人員,常常在家裡走動著,就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鐘晴還是不能徹底相信,連哄帶嚇地追問,「你可別有任何隱瞞啊,你看你家那小公子,哭得多淒慘,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公子明察呀,小的知……知道的,全……全說了!」阿祿急得直結巴,手忙腳亂地比劃著,「小的只聽到府裡有人私下在傳,說三夫人是不祥之人,是她給安樂鎮帶來災禍。這,這簡直是亂說,三夫人是個大好人,又對小的有恩,所以小公子求小的帶他出府的時候,小的也不顧有什麼後果了,當即偷駕了馬車送小公子來找你們。」
        
          「哦?!到是個知恩圖報的啊。」鐘晴緩下口氣,轉而又不解地問:「你說那三夫人到你家還不到一年,可是她兒子怎麼看也有十歲了吧,這一點我有點想不明白。」
        
          「事實的確如此,小的清楚記得,是今年年頭的事,老爺突然領了他們母子回來,然後就向大家宣佈這是石家的新夫人。雖然府裡有人對三夫人的身份置疑,可是誰也不敢亂猜亂打聽。」阿祿如是說道,言語間沒有半點不誠實的意思。
        
          「怪!」鐘晴搓著自己的下巴,偏著頭嘀咕:「莫非是外頭養的小蜜轉正了?!」
        
          「什麼?公子說什麼米?」阿祿不明所以。
        
          「哦,沒什麼。」鐘晴擺擺手打斷他,問了一個極八卦的問題:「就你所知,他們夫妻感情如何?」
  • 「這個這個……」阿祿為難地抓了抓頭上的氈帽,道:「老爺經年在外,難得在府中長住,我們這些日日在府內行走的下人,甚少見他與兩位夫人接觸,即便是對大小姐還有小公子,也不見他有親暱之態。」
        
          「對妻兒都這麼冷淡?!」鐘晴越想越是好奇,自言自語道:「古代家庭……石府……聽來似乎有不少不為人知的故事啊……」
        
          「公子!」阿祿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含淚乞求道:「小的求公子,求公子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現在只有公子你們,能救她的命!」
        
          「呵呵,你這小子還真有趣,你怎麼肯定我們一定能救你家夫人呢。」鐘晴故意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心想古代的傢伙是不是都這麼容易信任別人,剛剛才認識的陌生人而已,就可以知無不言,還托付生死。
        
          阿祿認真地想了想,道:「你們是小公子相信的人,當然也是阿祿相信的人。何況初見你們幾位時,小的就覺得如遇天人臨世,絕非一般的凡夫俗子可比。所以請公子定要出手相助,若能救我家夫人,小的來世願變牛變馬報答公子大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一聽到有人把自己當神仙一樣地贊,鐘晴的心情即刻好到極點。
        
          「放心,我們一定來得及救下你家夫人的。」鐘晴笑容滿面,把胸脯拍得彭彭響。
        
          這一剎那,他心裡頓時充滿了被人看作救世主的英雄使命感,誤入古代的鬱悶與惶惑一下子被他全甩到了腦後。某些時候,神經粗一些也未必是壞事,至少這樣的人能很快從別的事情裡發現樂趣,從中迅速忘記之前的種種不適。
        
          鐘晴向來如此。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阿祿抹著眼淚,感激涕零,只差給鐘晴跪下了。
        
          聽到後頭的兩人嚶嚶嗡嗡聊得熱鬧,KEN不由放緩腳步,問鐘晴:「你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嘿嘿,沒事兒。」鐘晴轉過頭,得意地沖KEN笑了笑,低聲道:「我在瞭解案情,現在已經有了一點初步的眉目。」
        
          「你?!」KEN只用一個字就表達了他內心對鐘晴的完全不信任。
        
          「看看,你那表情又來了。」鐘晴不屑地一甩頭髮:「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至少我現在對那小鬼的家底有了非常非常詳細的瞭解,這些情報可都是你不知道的。我告訴你……」
        
          「行了行了,瞭解了。」KEN早已經怕了他的沒完沒了,趕緊打斷他:「你這些珍貴情報留著你自己參考。我只提醒你一件事。」
        
          「提醒我什麼?」
        
          鐘晴被KEN拖慢了步子,而阿祿也識趣地快步朝前趕去。
        
          「你有雙子水晶這回事……」雖然只餘下他們兩人,KEN還是以悄悄話之姿小心說道:「切記不要透露出來,尤其不能被玲瓏知道!」
        
          「為什麼?」鐘晴立刻反問,旋即又像明白了什麼一般,嘿嘿一笑:「我說剛剛在馬車上你那麼急摀住我的嘴呢,莫非你怕你那有前科的妹妹順手牽羊?!」
        
          「總之你牢記我的話就好。」KEN沒有解釋,短短一句話,說得嚴肅且不可違逆。
  • 「哦……知道了。」KEN的神態令鐘晴打消了跟他繼續耍嘴皮子的念頭,心想這個傢伙平日看似好脾氣,可一旦嚴肅起來,卻讓人自生三分畏懼。
        
          撞邪了嗎?!
        
          短短幾天之內,好像全世界的怪人都被派到了他鐘晴身邊一樣,男的,女的,個個都莫名其妙,雖然全都活鮮鮮地站在面前,卻總像是隔了層紗一般看不透徹。
        
          腳下的石子被踩踏著,嚓嚓作響,不覺間,知仙亭已經被他們遠遠甩在了後頭……
        
        
        
        
          「安……樂……鎮……」鐘晴盯著立在路旁的一塊石碑,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了聲,立即興奮地打了個響指,「總算到了。」
        
          KEN舉目遠眺,穿過立在石碑後的一座類似牌坊的建築,隱約可見高低房舍遍佈其中,一條遍佈裂縫的石板路從中延伸而出,仿若迎接他們這幾位不速之客。
        
          連天瞳略略駐足,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已近在眼前的安樂鎮,而後回過頭,對鐘晴他們道:「進了鎮子之後,不要多話。」
        
          「知道了知道了!個個都那麼囉嗦。」鐘晴明白連天瞳的警告純粹是在針對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說罷,一行人都閉了嘴巴,踩著蜿蜒向前的石板路,沒過多久便進了這座安樂鎮。
        
          這裡比鐘晴他們想像的要大得多,雖說是「鎮」,但是道路縱橫,整潔寬闊,兩旁的樓宇店舖也是座座精美,沒有半點小家子氣。
        如果再加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這裡絕對是個無比繁華的好地方,莫說是個小鎮,說是一座城池也不為過。
        
          但是這裡偏偏就缺了點人煙。
        
          沿途走來,除了一兩個籠著手低著頭,匆匆而過的百姓之外,所見不過小貓兩三隻。臨街的民居商舖大都關門閉戶,偶爾有一家半家尚在營業的,也只是遮遮掩掩開了半扇門而已,一看就是做好了隨時關門的準備。
        
          沒有誰留意到鎮上這幾位剛來的客人。
        
          「安樂鎮,名字到是挺喜慶。」鐘晴像個初來乍到的觀光客,東張西望,閒不住的嘴巴又開始運動起來,「可是人呢?居住在這裡的人都跑哪兒去了?除了我們幾個,一路上就沒見著什麼人。」
        
          「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鎮子上是很熱鬧的。」刃玲瓏四下張望,也是疑惑無比,「這也沒過多久啊,怎麼蕭條了這麼多。師父,你說是吧。」
        
          「事出必有因。」連天瞳目不斜視應了一句,隨即略略抬頭,輕嗅了一下濕冷的空氣後,自語般吐出了四個字:「血腥之氣……」
        
          「你說什麼?」跟在她身後的KEN沒聽清那最後幾個字。
        
          「阿祿。」連天瞳沒有理會他,回頭喚了一聲。
        
          「啊?!小的在。」阿祿趕緊快跑幾步到連天瞳身側,「姑娘有何吩咐?」
        
          「鎮上最近有人死於非命?」她問。
        
          「是啊是啊!有十幾二十人呢!現在鎮子上的人都怕得不得了,所以大白天都不敢出門了。」阿祿一個勁兒點頭,而後訝異地反問:「姑娘也知道這事兒?」
  • 阿祿話沒說完,鐘晴冷不丁湊了上來,煞有介事添油加醋地對連天瞳道:「還不只死人這麼簡單呢,那些人的死狀非常恐怖,沒有傷口卻流盡了全身鮮血,心肝脾肺腎都被掏空了,有臉沒皮,全被扒下來了!千萬別嚇到你這個小姑娘才好!」
        
          「恐怕會被嚇到的……」連天瞳頓了頓,側目揶揄道:「是鐘公子你吧。」
        
          「我?!你……」
    鐘晴眉毛一豎,正要發作,KEN立即上前平息戰火:「好了好了,好男不跟女鬥,你就少說一句吧。」
        
          「有趣有趣,師父平日連話都少說,從來沒見過她與誰鬥嘴。」刃玲瓏在一旁樂得直拍巴掌,幸災樂禍地碰了碰鐘晴,「你這個傢伙運氣真不錯。」
        
          鐘晴狠狠瞪了她一眼,為了一句「好男不跟女鬥」,把後面的話都給吞了下去,氣咻咻地繼續趕路。
        
          走完這條街,又接連拐了兩個彎後,一座大宅赫然入目。
        
          「天瞳姐姐……」一直緊拉著她手的碧笙突然停了下來,再不肯前行,只怯怯地看著前方。
        
          「碧笙不怕。」連天瞳蹲下來,撥了撥他額前的劉海,「姐姐會幫你的。」
        
          「那裡……」鐘晴指著前頭那座氣勢恢弘的高門大院,不敢確定地問:「就是石府?!」
        
          「是。」阿祿點頭,「正是石府。」
        
          「乖乖,豪宅啊!」鐘晴不由乍舌,他原以為區區一個小鎮,有的不過是草屋瓦房罷了,哪裡想到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所美輪美奐的建築物,以他有限的歷史知識和看過的古裝電視劇來推斷,這種級別的宅子,只有王公貴冑才住得上。
        
          鄉野之地,竟有人能享受這般高規格的居住條件,委實讓人吃驚。
        
          「阿祿。」連天瞳站起身,把碧笙交到阿祿手中,囑咐道:「你帶你家公子先行回府,之後的事你們不必再過問,我們自有打算。」
        
          「可是……」阿祿不放心地看了看守在大門口的四個家丁,「小的能撒謊說是領公子出外玩耍歸來,家丁自是不會阻攔,可是你們要如何進府呢?」
        
          「不必多慮。我要進石府並非難事,你們快些回去。」連天瞳示意他們不要再耽誤時間。
        
          「哦……是,小的這就回去。諸位多多小心!」阿祿不敢再有異議,趕緊牽著碧笙朝後門方向而去。
        
          「你準備翻牆還是破門呢?」鐘晴撓著鼻子湊到連天瞳身邊,故意說道:「看見那幾個看大門的沒有?手臂比你的腰還粗!你準備怎麼進去?」
        
          「正大光明地進去。」
        
          連天瞳嘴角一揚,拋下這句話後,不慌不忙地朝石府大門走去。
        
          其他人誰也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也顧不得追問,趕緊跟在她後頭一同而去。
        
          「什麼人?!」
        
          見有人來,家丁之一  一揮手中的長棍,凶聲惡氣地擋在了剛剛邁步上了石階的連天瞳面前。
        
          「煩勞通報你家老爺一聲,連天瞳前來拜訪。」
        
          面對高出她一個頭的大漢,連天瞳頭也不抬,鎮定且不失禮節地說道。
        
          「老爺下了令,今日不會客。你們速速離開。」家丁一點面子也不給,當即下了逐客令。
        
          按捺不住的鐘晴正要衝那又擋路又兇惡的家丁發難,卻被連天瞳投回的目光制止了,她轉身
  • 她轉身對刃玲瓏道:「拿紙筆出來。」
        
          「嗯。」刃玲瓏趕緊打開藥箱,取了紙筆遞到連天瞳手中。
        
          連天瞳將白紙鋪在左手掌上,凝神看了看那緊閉的朱紅大門,略一沉思,隨即執筆寫下了「杜羞月」三個字,而後將紙對折,遞到那家丁面前。
        
          「將此物交與你家老爺,他見後自會請我們進去。此事關係重大,你若有怠慢,當心性命不保。」
        
          也不知道是怕了連天瞳的威脅,還是她泰然自若的神情讓人不得不信她與這石家老爺頗有淵源,那家丁在片刻猶疑之後,還是接過了紙頁,丟下一句「等著」,便返身推門進了府去。
        
          「你寫的那三個字有什麼門道麼?」KEN看著家丁的背影,饒有興趣地問連天瞳。
        
          「是啊,你玩什麼把戲啊?那三個字看起來像是個女人的名字。」鐘晴也加入進來,又擺出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連天瞳把筆交回給刃玲瓏收好,自己則耐心地望著虛掩的大門,說:「見了石家老爺,自然明白。」
        
          「故意賣關子……」鐘晴白她一眼,明白再問也是沒結果,只得心急火燎地等候在外。
        
          不消片刻,大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前去通報的家丁從裡頭一路小跑出來,後面還跟了一個年屆不惑的黃衫男子,步履匆忙。
        
          「這位便是連姑娘?!」黃衫男子打量了站在最前頭的連天瞳一眼,試探著問。
        
          「正是。」連天瞳微微頷首。
        
          「那敢問其他幾位是……」黃衫男子看了看鐘晴他們。
        
          「至親摯友。」連天瞳沉著應道。
        
          黃衫男子略一考慮,而後讓到一旁,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家老爺有請,諸位這邊走。」
        
          也不與他多廢話,連天瞳邁步便進了石府。
        
          鐘晴等人見狀也趕忙跟在她後頭,齊齊進了這座前所未見的古代「豪宅」。
  • 樓閣林立,雕樑畫棟,奇石異木,廊橋流水。
        
          一路看來,宅內風景美不勝收,連鐘晴這個向來缺乏藝術欣賞細胞的傢伙也有了「身在畫中」的感覺。
        
          「嘖嘖,這家可是有錢人啊。」他砸吧著嘴,又拽了拽刃玲瓏的衣袖,「這個石家究竟做什麼的?該不是幹不法勾當賺黑錢的吧?!」
        
          「我也不知道。」刃玲瓏左右環顧,到是一臉見慣不驚,「我跟石家又不熟,你去問我師傅吧,她應該比我瞭解。」
        
          「嘁,問她也是浪費口水。」鐘晴撇撇嘴,收起心裡的疑問,繼續邊走邊看。
        
          宅子很大,見到的僕役卻沒有想像中的多,零零散散幾個婢女握著掃帚打掃著庭院間的落葉,還有一些同阿祿穿著相同的僕從端拿著各種物事有條不紊地來往於迴廊之中。
        
          很平靜的地方,根本無法想像在這般景色下頭,即將發生一樁殺人放火的人間慘事。
        
          黃衫男子一語不發,只是微低著頭,帶引他們幾人輕車熟路地穿行在宅中。
        
          經過一方種植著幾十株桃樹的林子時,一陣風過,鐘晴鼻子一癢,哈秋哈秋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正揉著鼻子,一直跟在連天瞳腳下扭著肥屁股認真走路的傾城突然一躍而起,出其不意地跳到了鐘晴的肩膀上,咧開嘴,露出一排利齒,衝著桃林那邊嗚嗚低鳴。
        
          「嘿!你這個胖傢伙,跳我身上幹嘛?!下去!!」鐘晴一把抓住肩頭的傾城,大喝著把它往下拉。
        
          聽到身後有動靜,連天瞳回過頭,看了看手忙腳亂的鐘晴,又看了看那片桃林,也沒說一個字,又轉過頭,沒事人般繼續行路。
        
          「連天瞳,你這女人到底管不管你的寵物啊?就由著它東跑西跳嚇唬行人嗎?」鐘晴拉了好幾下也沒能把傾城弄下來,也不敢硬來,生怕它扣得緊緊的爪子傷了自己。
        
          見鐘晴一臉狼狽,還是刃玲瓏好心,上前摸了摸傾城的腦袋,說了些「乖乖聽話」之類的,順利地把它抱了下來,給鐘晴解了圍。
        
          「長那麼胖,沒想到行動還挺敏捷。」鐘晴拍拍肩頭被傾城抓得皺巴巴的衣服,惱怒地說:「它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啊,老愛往我身上湊?!」
        
          「興許傾城是喜歡你哦。」刃玲瓏把傾城放回地上,衝他吐了吐舌頭,「如果它真看你不順眼,可能早就把你弄得遍體鱗傷啦,它可不是個好脾氣的傢伙。」
        
          「得了吧,我才不稀罕它的『喜歡』呢。」鐘晴瞪著搖頭晃腦跑在前頭的傾城,揮著拳頭道:「我只要這個長毛的胖傢伙離我遠遠的就好!」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對待小動物的態度就不能好點麼?」一直在旁看熱鬧的KEN也笑嘻嘻地開了口,卻一點都不為鐘晴說話,「動物都是有靈性的,你以後最好想想辦法跟傾城改善關係,或許它會對你好一點。」
        
  • 「你們兄妹倆這會兒怎麼那麼同聲同氣了?!」鐘晴眉毛一挑,吸了吸鼻子,「剛剛是誰在那兒玩一個賊一個兵的遊戲呢?!嘁!」
        
          「我跟我千冰哥哥一貫兄妹連心的!是吧?!」
        
          「去!別跟我套近乎,跟你的帳可還沒算完呢!」
        
          「……」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路唧唧喳喳地隨著黃衫男子走到了位於宅院深處的一間大屋門前。
        
          黃衫男子跨前一步,揮手遣退了守在房門口的家丁,而後才轉過身,對他們幾個說道:「幾位裡邊請。」
        
          連天瞳也不客氣,逕直進了屋去「到了?!」
        
          鐘晴嘀咕一聲後,幾個人紛紛閉了嘴巴,跟著走了進去。
        
          一間古色古香,佈置得富麗堂皇的寬敞房間立即印入眼簾。牆上字畫,地上傢俬,件件看去都不是尋常人家所能擁有的貨色。
        
          鐘晴嗅著空氣裡濃淡恰到好處的檀香味,為這裡的奢華咋舌。
        
          「老爺,夫人,連姑娘到了。」
        
          黃衫男子小心關好房門後,走上前去,對著擺在屋內正中位置的兩把紅木雕花椅恭敬地鞠了一躬。
        
          椅上,端坐著一男一女。
        
          男子,四十出頭的年紀,濃眉薄唇,高鼻細眼,唇上有須,黑髮已有染霜之跡,以金冠整齊地束於頭頂,看這模樣,年輕時怕也是位姿容上等的公子哥兒;女的,正正是那芙蓉面,柳葉眉,妝容精緻,一時挑不出半點瑕疵,若不是鬢邊幾縷銀絲作怪,要猜她的年紀絕對不是易事。
        
          兩人均是華服加身,神態肅穆,打量著他們這群「客人」的眼裡儘是深重的防備之意。
        
          「這位便是連姑娘?」那石老爺微微抬頭,一一看過立在面前的眾人,也不邀大家落座,只面無表情地看定站在最前頭的連天瞳。
        
          連天瞳也懶得開口回話,只點頭應承。
        
          「在下與姑娘似乎素昧平生。」石老爺垂下眼,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白紙,輕輕一抖,展開,平淡不驚地問:「不知姑娘寫這三個字是何用意?」
        
          連天瞳一笑,不客氣地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道:「莫非石老爺連自家夫人的姓名都不記得了?」
        
          聞言,石老爺臉色一變,唰一下把連天瞳寫給他的紙片揉成了紙團,坐回了原位,強作鎮定地笑道:「連姑娘同在下的夫人是舊識?」

  • 「呵呵,二夫人已去逝三年有餘,小女子遷來安樂鎮不過一載,如何相識呢?」連天瞳以手指繞玩著髮梢,否定了石老爺的猜測。
        
          聽她這麼一說,石老爺的面色越發難看,他沉下臉,「既是如此,連姑娘來府上究竟所為何事?」
        
          「救人。」連天瞳答得也乾脆。
        
          「笑話!」石老爺不知是氣急還是心慌,連聲調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我府上人人安好,救人之說從何談起?姑娘若是無事生非,請立即離開,在下絕不追究!」
        
          「人人安好到也未必吧。」連天瞳把手裡的髮絲撥到身後,唇角一翹,輕笑:「石老爺以為燒死了三夫人,就可萬事大吉了麼?!」
        
          「你……」石老爺身子一顫,手肘撞翻了隔在几上的茶碗,滾熱的茶水混著茶葉灑了一地都是。
        
          「啊呀,老爺你沒事吧?燙著了沒有?」一直冷眼旁觀的石夫人從椅上急急站起,抽出手絹擦著石老爺被茶水浸濕的衣袖。
        
          「好了好了。」石老爺不耐煩地擋開妻子的手,「我沒事。」
        
          「哦……」石夫人收回手,略為忐忑且尷尬地坐回了椅子上。
        
          「什麼燒死我家夫人?!」石老爺草草拂去粘在袖上未來得及化開的水珠,有些氣急敗壞地質問道:「你從哪裡聽說此等荒謬之言的?」
        
          「現下除了我們,無人能幫到石老爺你。」連天瞳向來不浪費時間回答那些在她看來欲蓋彌彰毫無意義的問題,只揀最重點的說,「就算燒死三夫人,之前發生的,以後照樣還會發生。」
        
          「我……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說什麼……」石老爺言辭閃爍,仍是不肯卸下僅剩的防備之心,「你到底是……是什麼人?」
    「整個安樂鎮,怨氣重重,又以石府之內為甚。長此以往,後果堪輿。」連天瞳站起身,環顧四週一番後,向石老爺微一躬身:「小女子只是個斷病救人的大夫而已,若石老爺仍固執己見不需外人施以援手,那我們也不強求,就此告辭!」
        
          說罷,她轉身頭也不回地朝房門口走去。
        
          「哎?!這就走啦?好像什麼都沒弄清楚嘛?!」從進屋後就一直插不上嘴的鐘晴看著連天瞳的背影,嚷嚷著跟了上去。
        
          「走啦走啦,反正有難的又不是我們。」刃玲瓏撅著小嘴,拉著KEN撤退。
        
          就在眾人即將出門的瞬間,身後卻傳來一聲呼叫:「諸位請留步!」
  • 石老爺三步並兩步追到眾人面前,支吾了半天,終於開口,半懇求半道歉地說:「方纔是在下多有冒犯,還請各位落座,待我將詳情相告。」
        
          「哈,你這個人還真是的,剛剛我們這位美女跟你說了半天你也不肯說老實話,這會兒又想通了?」終於逮著發言機會的鐘晴立即數落起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石老爺來。
        
          「鐘晴!」KEN瞪了他一眼,「別這麼沒禮貌。」
        
          「的確是在下失禮在先,不識各位好意。」石老爺擺擺手,頗大度地為鐘晴開解:「這位公子乃是心直口快之人,不妨事。」
        
          連天瞳側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石老爺:「不懷疑我們是別有企圖之輩了嗎?」
        
          「連姑娘言重了。任是誰也不能當即相信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哪。」石老爺尷尬地解釋著。
        
          「那現在你又信了?我們這會兒就不是陌生人了麼?」刃玲瓏的嘴巴也很利索,一點面子也不給地質問道。
        
          「這……」石老爺被她問的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想,方才認真說道:「在下常年在外,閱人無數,多少也練就了一些以貌識人的本事。諸位姑娘公子,氣派談吐,一看便知非普通人家所出,絕非心地不澄明之徒可比。在下最近的確為一些怪事焦頭爛額,脾性也浮躁了許多,方才對諸位的試探也是無奈之舉。聽了連姑娘一番話,在下除了驚異之外,亦有了尋獲救星之感。諸位莫要介懷,請回座聽我細說罷。」
        
          「這話還比較中聽。」鐘晴的臉色緩和下來,覺得這石老爺的解釋還算合理,但主要還是因為他的話裡帶了不著痕跡的誇讚之辭。
        
          「既如此,我們便洗耳恭聽了。」連天瞳絲毫不為他這些溢美之辭所動,不露聲色地回到了房內,坐到了剛才坐過的地方。
        
          待眾人都落座之後,石老爺又吩咐那黃衫男子道:「盧管家,上茶。」
        
          「是。」盧管家應了一聲,馬上退了出去。
        
          「你也下去吧。」石老爺側目,不冷不熱地對石夫人說。
        
          石夫人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立即緊閉了雙唇,看看他,又看了看在座的眾人,起身離開座位,依足丈夫的意思低頭緩步出了房間。
        
          等到在場的人只剩下他們幾個時,石老爺歎了口氣,道:「我看連姑娘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人,我也就不多隱瞞了。今夜,我確是打算處死那不祥的女人。」
        
          「石老爺為何認定三夫人是不祥之人?」連天瞳一針見血地發問。
        
          石老爺一陣苦笑,轉而反問道:「恕我唐突,連姑娘既有本領知曉我那去逝妻子的閨名,想必對這個女人也不會陌生罷。」
        
          「貴府的碧笙公子曾是我的病人。」連天瞳淡然答到,「我同三夫人,僅此一面之緣。」
        
          「碧笙病過?」石老爺像是剛剛才得知自己兒子病了一般,有些驚訝地問。
        
          「居然連自己的兒子病得快要死了都不知道?!」鐘晴按捺不住,忍不住出言指責:「你這當爹的也太不負責了吧?要不是遇到了……」
        
          「好了,拜託你少說兩句!多用耳朵少用嘴!」KEN又伸手摀住了鐘晴的嘴,看來阻斷聒噪源頭的工作基本上就是由他來親自執行了。
        
          「唉,自從她們母子來了府中之後,日子便不太平了。」石老爺搖搖頭,眉頭深鎖,「甚至可以說,連累整個安樂鎮都不能安樂了。」
  • 「哦?!」連天瞳抱起傾城放在膝上,擺出願聞其詳的姿態,「此話怎講?」
    「最近半年來,鎮子上接二連三地出了命案。官府追查至今,也沒有頭緒。」一說到出了人命,石老爺的臉色立即青一陣白一陣的,似有掩蓋不了的恐懼。
        
          「鎮子上出命案,關你家夫人什麼事?」刃玲瓏大惑不解。
        
          石老爺猶豫了一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說道:「這些死去的人,有好些是我們石府的人。頭天還見他們在府內出入,第二天便曝屍荒野,死狀可怖,引致整個鎮上的百姓人人自危。殺人也當有個動機,死者之中有的是前來石家拜訪的遠房親戚,有些根本就是府內的下人,財色皆不佔,也非奸佞之徒,實在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引來這殺身之禍。」
        
          「會不會是你們石家得罪黑社會了呀?」鐘晴脫口而出。
        
          「黑社會?」石老爺一楞。
        
          「就是江湖幫派之類的組織。」KEN及時為鐘晴當了一次翻譯。
        
          「哦。」石老爺點點頭,旋即堅決地說:「我們石家家底清白,尊規守紀,跟江湖人物素無瓜葛,絕對不是這個原因。」
        
          「石老爺請繼續正題。」連天瞳撫摸著傾城的耳朵,提醒他把話題轉回三夫人這邊。
        
          「官府查不出名堂,便有人懷疑是鬼物作祟,我雖以為此話荒謬,可也別無他法,仍是請了道士入府作法。那道士作法之後,當下便說府內西院陰氣沖天,必有妖邪。」說到這兒,石老爺頓了頓,眉頭幾乎擰成一線,「而西院,自芮芸進府之後,便一直由她居住。」
        
          「芮芸……」連天瞳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問:「就為道士一句話,石老爺便有了殺妻之念?」
        
          石老爺連連擺手:「最初我也只拿那道士的話當作江湖術士的信口胡騶罷了,給了他點銀子打發走了便是。另外,我也嚴禁其他人傳揚此事,免得壞了芮芸的名聲。可是……」
        
          「可是?!」
        
          以鐘晴為首的好奇分子紛紛情不自禁地把身子朝石老爺那邊靠了靠,生怕聽漏了一字半句。
        
          「可是,事實證明,那道士並非信口開河。」石老爺的雙手突然攥緊成拳,有些激動地說道:「幾天前的深夜,巡夜的家丁撞見府內的一名廚娘被一條黑影朝府外方向拖行,眾人一擁而上,追倒離西院不遠處的假山背後時,那黑影丟下了鮮血全無的廚娘,猛然竄入了西院之中失了蹤跡。知悉此事後,我當即下令徹底搜查西院所有房間,誓要找出那害人的兇手。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當我帶著人進到芮芸房間時,卻見她滿口滿臉都是血,正慌慌張張地以衣袖擦拭。如此鐵證,教我如何為她申辯?!教我如何不信她就是那殺人的兇手?!」
  • 難道你老婆是吸血鬼?!」鐘晴習慣性地搓著下巴,猜測著那不曾謀面的三夫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鬼?!」石老爺痛苦地搖著頭,「我不知道,我至今也不敢相信那枕邊之人會是奪人性命的妖邪。那晚的事,所有知情者都按照我的命令三緘其口,此事若張揚出去,我石家還有何顏面立足世上?!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唯今之計,只有燒死那妖孽,一了百了。」
        
          「我想見見三夫人。」
        
          連天瞳略一思索,向石老爺提了如上要求。
        
          「你要見她?」石老爺面有難色,「我已將她鎖在府內的石牢中,禁止任何人接近,怕她再傷人。」
        
          連天瞳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大夫替人診病,總得要看過了病人才能開方的。」
        
          「這……」石老爺仍猶豫不決。
        
          「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我們這麼多人在這兒,別說一個吸血鬼,就是一群也奈何不了我們!你就快些照她的意思帶我們去看看你老婆吧,別磨蹭了!」鐘晴已經坐不住了,站起來走到石老爺面前催促著。
        
          「好吧。」石老爺終於點了頭,起身朝房門口走去,「我帶你們去石牢看看。幾位這邊請。」
        
          眾人緊隨在後,跟著他出了門,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繞到了大屋的後頭,又穿過一片密實的竹林,走到了位於竹林最深處的一塊巨大的灰色巨石前。
  • 石老爺警惕地左右查看一番,在確認四下的確只有他們幾人後,伸手撥開一叢覆在石上的雜草,一塊不起眼的橢圓開關隨之暴露在眾人眼前,再用力一扭,頓見那足有兩人高的巨石像被從中間劈開一般,伴著沉重低郁的隆隆聲,緩緩朝兩旁退開。
        
          石門後面,是一條暗道,沒入地下,深不見底。
        
          「諸位稍等,我去把火把點著。」
        
          石老爺走前一步,從暗道入口處的牆壁上取下一支火把,摸出火折晃了晃,點著了手裡略嫌簡陋的照明工具。
        
          「諸位請隨我入內。」石老爺站在入口,舉起燃燒的火把。
        
          這種只在武俠小說裡見識過的暗門秘道讓鐘晴的好奇心當下加重了一層,早已迫不及待的他一馬當先地鑽了進去。
        
          「傾城,留在外頭。」
        
          一直跟傾城形影不離的連天瞳卻在入暗道前對腳邊的它下了禁足令。
        
          傾城低鳴一聲,老老實實地蹲在了原地。
        
          KEN看著這只可憐巴巴立在冷風裡的小東西,不解地問它的主人:「不帶它進去?」
        
          「不帶。」連天瞳邁步進了暗道。
        
          KEN聳聳肩,拽上還在暗道口東張西望的刃玲瓏跟了進去。
        
          暗道裡潮濕而陰冷,溫度比外頭還低上幾分,藉著跳躍的火光,依稀可見兩旁斑駁的青灰石壁。腳下的石階凹凸不平,有的部分還生有青苔,拾級而下,必須小心再小心,否則絕對有一滾到底的危險。
        平安走完這段長長的石梯後,石老爺又引著眾人走入一條筆直的通道,並沿途用火把點亮了嵌在牆裡的燈台上的大蠟燭。有了這些一字排開的燭光,通道內昏暗的光線一下子明亮了起來,連牆壁上的裂縫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地道的規模不小啊。」鐘晴環顧四周,說出來的話帶著清晰的回音,「這麼隱蔽的地方,作牢房的話,真是把犯人關到死也不會有人發現啊。」
        
          石老爺聞言,歎口氣道:「若真是罪大惡極,囚禁到死也無可厚非。奈何有些罪人,囚禁是不足以懲戒其行的。」
        
          「那也不能說燒死就燒死啊,好歹也是你夫人嘛。」刃玲瓏緊緊挽著KEN的胳膊,對那話中有話的石老爺說道。
        
          石老爺沒有再搭腔,只搖了搖頭,默不作聲地繼續行走。
        
          轉過一個彎,再走了一小會兒,眾人赫然發覺前方已然無路,只有兩扇緊閉的石門,決然擋在了通道的盡頭。
        
          「她就在這石門之後。」
        
          石老爺停在距門前一步的地方,語氣變得有些緊張。
        
          「開門,我要見她。」連天瞳的話更像是命令。
        
          「開……開門?!」石老爺又有了猶豫之色,不安地捏著自己的手指。
        
          「你不用擔心,你老婆不會那麼大本事當著我們的面取人性命的。」鐘晴看出他在害怕,忙上前跟他打包票,「快些開門吧,別浪費時間了!」
        
          石老爺皺眉沉思了片刻,終於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形狀奇怪的石頭鑰匙,在把它插進石門上的三角形鎖孔前時,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說了一句:「諸位進去看看便好,莫要逗留太久,我在門外等候大家。」
  • 石老爺不跟我們一起進去嗎?」KEN走到他身旁,疑惑地問。
        
          「啊……我就不進去了……」石老爺連忙搖頭,「此女……能不見便不見罷……」
        
          「石老爺請自便。」連天瞳一點也不在意他的表現,只以眼神提醒他速速開門。
        
          「諸位請稍等。」石老爺尷尬地點點頭,把火把朝石門上湊近了些,微微哆嗦著手,試了好幾次才將鑰匙準確地插進了鎖孔,又朝左右各轉了幾下。
        
          厚重的石門摩擦著地面,嚓嚓之聲充斥了整條通道,不停迴盪著,響動頗大,可聽來卻像是無數低緩的呻吟聚合在了一起,壓抑得很。
        
          「裡頭有油燈可供照明,諸位速去速回罷。」石老爺退後幾步,連一個正眼也不願給那洞開的石門。
        
          連天瞳看了看從門後透出的昏黃微光,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跟在連天瞳身後的鐘晴在經過石老爺身旁時,撇了撇嘴,對石老爺明顯的懼怕之意很是不屑,好歹是同衾共枕的妻子,在事實真相尚未徹底弄清之前就視她如妖邪畏其如虎狼,這副德性,實在有些薄倖之感(蓮蓬鬼話,裟欏雙樹.著)。
        
          四人腳跟腳地進到了門裡頭,一眼便看到一盞漆黑的油燈,擺在一方連桌子都稱不上的破損石台上,豆大的燈光顫顫巍巍,映著幾人的影子,高高矮矮地在牆壁上跳躍。
        
          此處,就是一整間四四方方的石室,很大,沒有任何多餘的陳設。
        
          咯啦。
        
          從油燈照不到的黑暗裡傳來一聲脆響,他們對面的方向。
        
          刃玲瓏唰一下躲到了KEN的背後,指著聲音的來向驚聲道:「有東西在那邊!」
        
          連天瞳取過石台上的油燈,不驚不惶地走了過去。
        
          隨著燈光的移動,兩根直達屋頂的灰色石柱逐漸凸現在他們面前,非常粗大,怕是要兩人才能合抱得了。柱上並非光禿無物,四條足有胳膊粗的鐵鏈分左右各兩條緊繞其上,鏈子的另外一端則套在柱間一個蜷縮地的白衣人身上,雙手雙腳,牢牢被縛。
        
          那聲脆響,想必是被制之人牽動鐵鏈時所發出的碰撞之音。
        
          「三夫人?!」連天瞳輕喚一聲。
        
          白衣人身子一抖,緩緩抬起了頭。
        
          身上的白色單衣早已經是污跡斑斑,濕漉漉的長髮凌亂地批撒在肩上,一個要鬆不鬆的髮髻垂在腦後,隨著此人的動作微微晃動;撐在地上的一雙手,十指尖尖,本可以說是一雙頂好看的女人小手,此時卻沾滿了令人噁心的黑泥污垢。
        
          眼前之人的一身打扮雖然狼狽,可臉面到是能看清的。
        
          一個女人,瓜子兒臉櫻桃口,唇角留著幾縷乾透了的血污。如果不是臉色蒼白得過了頭的話,完全能稱得上是個標準的古代美女。
        
          女人看著立在面前的這幾個陌生人,眼神茫然而空洞,嘴唇翕動著,像是在說話,卻又沒有誰能聽懂她在說什麼。
        
          「她是三夫人?」鐘晴不可思議地盯著這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語氣裡的懷疑濃之又濃,「她是殺人狂?」
        
          其實不光是他,在場的其他人也是一臉問號。誰都無法把一個已經失去自由身的孱弱女子跟嗜血的惡魔聯繫到一起,兩者之間的差距實在大得嚇人。
  • 「三夫人不必擔心。」連天瞳蹲下身,看了看她的唇角,沉默了數秒,又繼續道:「是碧笙托我們來救你的。」
        
          一聽到「碧笙」二字,三夫人已如死水的眼裡驟然有了一絲神采。
        
          「救……救……」她努力地伸過手來,一把抓住了近在咫尺的連天瞳的腳踝,虛弱到已經不能說出一個完整的詞彙。
        
          這時,鐘晴注意到伸過來的那隻手上,腕處已是血肉模糊,想來應該是被那條沉重且粗糙的鐵鏈生生摩擦成那副樣子的。
        
          「真是的,鏈子上也該包點布料什麼的嘛。」縱然是殺人嫌犯,好歹也是個細皮嫩肉的女兒身,用那樣的鏈子折騰著,目睹其慘狀,連鐘晴這樣的粗神經之流也驀然動了惻隱之心。
        
          「把藥箱給我。」連天瞳也留意到了她身上的傷口,不光是手腕,腳踝處也是一樣,上面的鐵箍沾滿了凝固的暗紅血漬。
        
          刃玲瓏趕緊把藥箱遞過去,自己也蹲下來幫忙。
        
          「碧笙這孩子與我也算有緣。」連天瞳邊說邊從藥箱裡掏出一個小圓盒子,從裡頭挑出一些藥膏,細心地敷在了三夫人的傷口上,又讓刃玲瓏取了一截紗布,認真替她包紮上,「該救的,能救的,我自然盡力而為。」
        
          處理完三夫人身上的傷口後,連天瞳又從藥箱裡取了一枚小指尖大小的藥丸餵進她口裡,「你不必著急,在此耐心等待罷。」
        
          「你不打算帶她出去?」KEN見連天瞳並沒有救人出去的意思,頓覺奇怪。
        
          連天瞳蓋上藥箱,起身答道:「留在這裡勝過去到外面,至少現在如此。」
        
          「有什麼頭緒嗎?」鐘晴恍然想起他們進來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查驗這三夫人到底是不是兇手,又多看了「嫌疑犯」一眼後,他搓著下巴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我不認為她會是兇手。」
        
          「理由呢?」刃玲瓏質疑鐘晴的看法,「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些時候,就算『眼見』也未必是『實』。」
        
          「如果她真有那殺人不見血的本事,如果她真是會法術的妖孽,這幾條區區鐵鏈又怎麼困得住她?」鐘晴賞了刃玲瓏一記白眼。
        
          「但是她丈夫似乎已一口咬定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KEN抬頭望向四周,又閉上雙眼,像是在潮濕的空氣裡默默搜尋著什麼,「我卻沒有感覺到她身上有嗜血之徒的暴戾和殺氣。」
        
          「英雄所見略同!」鐘晴跳過來勾住了KEN的脖子,興致勃勃地分析起案情來,「我也沒有從她的身上聞到鬼氣呢。而且就我一路上的觀察,我發現那石老爺對他那位風韻猶存的大老婆不僅不感興趣,還很是厭棄的樣子,所以我懷疑這些事情會不會是失寵的大夫人耍手段栽贓嫁禍呢?大戶人家,妻妾爭寵不是常事兒嗎?!」
        
          「電視劇妄想症。」刃玲瓏衝他吐了吐舌頭,一本正經地反駁道:「大夫人下手的動機也該是建在三夫人的確受石老爺寵愛上才成立啊,一個男人如果真的愛自己的妻子,不管她是妖是鬼,都不會捨得扔她一個人在這陰冷不見天日的石牢裡。那石老爺的表現你我都看見了,連最基本的夫妻情分都看不出來,又何來受寵之說?!你的推論絕對是錯的。」
        
          「你們兩個不必爭論了。」連天瞳把藥箱賽給刃玲瓏,抽出手絹擦了擦沾著藥膏的手,「個中真相,自會揭曉。背後真兇,必與石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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