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樣誘騙漂亮女孩的  轉

我和陳芳是在一次朋友的婚禮上認識的,那天她是新娘的伴娘,當我第一次看到她時我頭就開始發暈,我沒有見過這麼讓我驚訝的女子,她雖然打扮平常,但卻異常清純美麗,當她陪著新娘走下車時,我這個負責給婚禮拍照的人幾乎被她的魅力驚呆了,我想和我一樣有這種感覺的人也不在少數。




  那一刻我幾乎忘了給新娘照相。





  在那一刻我突然下定決心要追到這個姑娘,我認為自己終於找到可以結婚的對象了。於是我在給新娘拍照的空兒給她照了數個特寫,我這種行為並沒有被其他人察覺,但她卻不可能不知道我這種有意的行為,於是當我想再繼續給她拍照時她就設法躲避了,她那一陣肯定從我反常的舉動中得知我那種心思。





  婚禮舉行得很熱烈,我四處給客人照相,當然兩位新人是主要目標,然而我此時的心思全在伴娘身上,對自己的任務反而不是很認真了。我那時突然產生了強烈的渴求,希望就在當時認識這個女孩,那時我幾乎一分鐘都不願等了,於是我特意把我的好朋友——酒席主管叫到一邊給他交代。





  「今天找你有點事!」我說。





  「什麼事?」





  「我看上新娘的伴娘了。你給我幫個忙,把她拉到最後再吃席如何?」





  他聽了後對我審視了半天,然後說:「你小子不是不想找女朋友嗎?」





  「我主意改變了,這個女孩我一定要搞到!」





  「你這回看準了?」





  「沒問題!只要把這妞搞到手,我一定加入拳手行列。」





  拳手指的是拳擊手,我們這些朋友把結婚叫做上拳擊台,新郎新娘就是兩位拳手,婚禮的鑼一鳴響,從此兩個人就開始永無休止地拳打腳踢,當然少不了破口大罵,直到某一方落敗下了拳台為止,拳手的日子才算結束。





  我一直在嘲笑那些猴急的朋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要上拳台的心態,自己身體沒有鍛煉好就想上台給對方一記重拳,其結果必定是全軍覆沒,沒有一個能吃得住對方細水長流的太極拳法,我那些朋友幾乎都是在一年後就跑到我身邊對我說:「海濤,我真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勸告上了賊船。現在我已是身不由己,有勁沒地方使,那婆娘現在動用了索命梵音,天天在我耳邊念它幾十遍,快要把我的骨頭都念酥了。海濤,快給兄弟出個主意,教我個化解招數,否則我是苦海難渡了。」





  我能給這些可憐的人出什麼主意,我每次送走一個朋友踏上不歸路的時候,我都向他們念三聲「阿彌陀佛!」,並為自己的沒有參加戰鬥而慶幸禱告。但這種自信卻輕而易舉被這樣一個姑娘所打破了。





  我們這些有功之人被安排在最後吃飯。我朋友沒有失言,他安排伴娘與我同席,她正好在我對面。





  我於是在吃飯的時候時常用非常特別的眼神看她,她當然明白我這種眼神的含義,我想她被男孩子這樣注視也不是頭一回了,她很懂得如何應付這種場面。





  在席間她神態自若,與新郎新娘談笑風生,一點沒有因我這種大膽的挑逗而尷尬。此時我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看來要想得到這個女孩的芳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於是我讓自己更放鬆一些,如果我不能在她的面前有一種男人的熱情和執著,那麼她就更不可能對我這個人有什麼深刻印象了。於是我故意在給新娘遞湯的時候手抖了一下,把湯灑了伴娘一身。





 










 





  





 

  • 「你的設想很好,但決不可能實現!」陳芳說,「我不會愛上你就不會愛上你,即便你做出了驚天動地的事業我也不會改變這種態度。愛是要靠心靈的溝通,要有共同的愛好和志趣。你我是兩種不同思想觀點的人,尤其對生活的看法,從這一點出發你就應該明白我們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對我來說,你身上沒有一處讓我欣賞的地方,所以我奉勸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浪費不浪費只有未來才知道,你我現在對將來的任何變故都沒有權力去預言,但有一點我可以斷定,你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自信自己可以完全左右命運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10):此時的我很苦惱,原因並不是因為陳芳選擇了沈文凱,而是我無法讓師母放棄那種高壓手段而苦惱,我自認為自己對陳芳的瞭解要超過導師和師母,我知道師母這種手段其實是在幫倒忙。現在的年輕人對愛情的追求難道是強權和暴力可以嚇倒的嗎?師母採取的手段太落伍了,她那種封建家長式的作風讓我無法欣賞,但此時我又能如何呢?我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法得到陳芳的愛情了,所以我坦然了下來。「算了吧!」我對自己說,「得到母愛已經讓你夠幸福的了,難道還要追求十全十美嗎?」





      一天我對師母說:「師母,我不要再強求芳芳了,我現在已經不想找她了。我朋友給我介紹了個女友,人很漂亮,你見了一定喜歡。」





      「海濤,你不要灰心,追女孩子要有耐心。芳芳和沈文凱長不了,我瞭解沈文凱,他很快就會讓芳芳失去興趣,你不信就看好了。」





      「算了,師母,你這樣不是在幫我,而是讓芳芳更加恨我。芳芳現在和沈文凱在一起很幸福,這就足夠了。我已經不喜歡芳芳了,我有女朋友了。」





      師母瞪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我,「你說的是真話?」





      我點點頭。





      師母此時失望極了,她流出眼淚,「那你就把你女朋友帶來讓我看看。」





      我見到師母退讓了,欣慰地笑了起來,我終於可以讓師母一家平靜下來了。





      於是一個星期六下午,我領了朋友剛介紹給我的女朋友到師母家來,好讓大家都明白我的確退出了對陳芳的追求。





      女孩非常漂亮,在銀行工作,當我領著女朋友進了師母家門後,我萬萬沒有想到最後是這樣的結局。





      師母起先對女孩非常客氣,給女孩端茶倒水,但到了後來事情就不妙起來,師母在廚房做飯的時候不再像以前那樣利落,而是叮叮噹噹,摔碟子碰碗,我於是趕忙跑到廚房看個究竟,我發現師母在廚房流淚,神態非常怪異,那種神情似乎是心裡充滿焦躁不安。當我要問個究竟的時候,師母把鍋一摔,圍裙一解,怒氣沖沖地回到臥室不出來了。





      我和我女朋友都很尷尬,我還沒有意識到出了什麼問題,而我女朋友立刻就明白了,她把我的衣服拉了拉,示意離開,我才明白師母是衝著我女朋友來的。於是我只好陪她到街上溜躂。





      「你師母不喜歡我!」我女朋友說。





      我撓撓頭,說:「可能吧!」





      「你師母有神經病。」女孩不客氣地說。





      我聽完立刻瞪大了眼睛,問:「你說什麼?」





      「幹嘛那樣看我,你師母沒道理那樣對我,你又不是她什麼人。」





      
  • 我告訴你!」我把她挽我胳膊的手甩開,厲聲說:「我要再聽到你說第二句我師母的不是,你就從我身邊滾開!」





      「你這幹嘛呀!」女孩見我口氣嚴厲,立刻委頓了下來,「我隨便說說,你幹嘛生氣呀!」





      「我警告你,如果想和我繼續下去,有兩點你要記住:第一,不許你說半句我師母不好;第二,你對我師母要象對我母親那樣。」





      「你怎麼了?你師母怎麼能和你母親相比,她也不過是你導師的老婆而已,至於讓你這麼維護。





      我看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看了女孩片刻,然後說:「看到沒有?這條路一直通向大街,你一直往前走就會在路口找到站台,我就不送你了。再見吧!」說完我扭頭走了。





      女孩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我走了二三十步遠才反應過來,然後咚咚咚跑了過來把我追上。





      「你怎麼了?」她把我的衣服拽住,「你這人怎麼這樣?」





      「沒什麼!我覺得我們不合適,你還是另找別人吧!」





      「幹嘛?幹嘛?如果我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我向你道歉,可你也不能就這樣甩了我呀!你總得給人一個改正的機會吧!」





      我皺起了眉頭,說:「沒有什麼機會不機會。我不想和你談了,就這麼簡單!」





      「你這不是耍人玩嗎?」女孩高聲叫道。





      「沒有什麼玩不玩!不就是介紹對象嗎?合就談,不合就不談,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我多說?」





      「你什麼意思?說甩我就甩我,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是嗎?」我冷笑著點點頭。「在我身上這種事就很容易。」說完我掙脫她的胳膊走了,片刻我聽到她在我身後大罵:「流氓!騙子!」。





      朋友隔天給我打電話過來把我狠狠罵了一頓,說女孩托介紹人跑到他那裡告了我一狀,說我如何惡劣地羞辱了一個純潔的姑娘,最後的意思是讓我向女孩道歉,也許事情還可以挽回。





      我聽了後很煩躁,我沒想到自己無恥的行經還沒有使女孩對我放棄希望,於是我給朋友說我現在學習很忙沒有時間談朋友,讓他代我向女孩道歉,告訴她我對自己那種粗暴的態度很慚愧,希望她原諒,希望她能找個好伴侶。





      過了幾天,師母把我叫到家裡,第一句話就是向我道歉,然後問我是不是生氣了,所以不到家裡來了。





      我怎麼能生師母的氣呢?我在生我自己的氣。我告訴師母沒有到家裡去的原因是我怕我的出現會重新挑起家裡的爭端。





      於是師母讓我把女朋友再請來,並保證不再失態了。我磨蹭了半天只好告訴師母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師母聽了後起先很惋惜,後來她就高興了起來,似乎看到事情又有轉機了,那一晚師母做了一桌菜,似乎是在慶祝什麼。





      導師的書出版了,當我從朋友手裡把樣書拿來的時候,導師象小孩子一樣興奮,他一個勁說他出版書從來沒有這麼快過,後來當他看到樣書上沒有我的名字,立刻生氣起來。





      「你的名字呢?」導師翻開書頁找。





      「要我的名字幹什麼?」





      「那怎麼行?書是我們合寫的,應該有你的名字才對。」






  • 那怎麼行?書是我們合寫的,應該有你的名字才對。」





      「不用,我在報社的時候出文章出得多了,上不上沒關係。」





      「那不行!你給我改了。」導師很固執。





      「書都已經開始裝訂了,要改也晚了。」





      導師見事以至此,也沒有話說,他唏噓了一陣,感到對我有某種歉疚。





      其實我不想把我的名字列上去有我自己的原因,因為書中的觀點並不符合我的思維,倒不是我不想借導師的名而沾光,而是我不想讓人以為我是書中所表達的那種思想的人。





      (11):此時已經到了三年級,陳芳和沈文凱的戀愛導致沈文凱最終選擇了留校當老師,於是在所有人看來他們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對我來說,我也已經對得到陳芳的心不報任何幻想了,我過去雖然信誓旦旦要得到陳芳的心,但在現實面前也只能低頭認輸,即便我仍然對她有萬分喜愛,但也只是無望的幻想了。




      陳芳與家裡的關係依然很緊張,尤其與師母的關係。師母只要有機會就勸導陳芳斷絕與沈文凱的關係,但卻使一對戀人更加親密,有幾次過節沈文凱勉為其難地到家裡來看岳母大人,都鬧得不歡而散。於是我這個角色在這種場合下非常難堪,陳芳和沈文凱非常恨我,認為我是罪魁禍首。於是這種認識逐漸在同學和繫上造成個印象似乎是我在破壞一對真摯的戀人相愛,於是我的卑鄙無恥讓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常常議論。幸好我是個不怕議論的人,否則這種輿論真會把我壓垮。





      我現在已經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了,按照慣例每個研究生要到外地去為畢業論文查找資料。於是我為了躲開是非之地,新學期一開始我就向導師要求外出查找資料,導師當然沒有意見,但師母卻死活不同意,她告訴我她怕我外出不是去找資料而是去找工作。其實師母的感覺真是很準確,我就是有這個目的,我認為擺脫這一切的最好辦法就是畢業分配走得遠遠的,不再糾纏到這種令人煩惱的感情糾葛中去。於是我竭力使師母相信我不會到外地工作,直到我做了保證才打消了師母阻止我外出的念頭。





      我在外跑了幾個大城市,包括北京、天津、上海、南京、廣州和深圳。資料沒有查到多少,工作倒是敲定了一大堆,我與多家報社達成了初步意向,過了三個月我回來了。





      我下了車就立刻直奔導師家,我有家裡的鑰匙,當我進家門後家裡沒有一個人。到了晚上,才見到陳芳回來,她一進家門看到我後立刻像見了仇人似的怒火中燒。





      「你現在滿意了吧!你現在滿意了吧!」她衝我大喊。





      我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滿意了?」我詫異地問。





      「你別裝洋算了!你幹的好事你不知道?」





      「我幹什麼了?你真是莫名其妙。」





      「你到我家來幹嘛?你給我滾。」





      「你到我家來幹嘛?你給我滾。」





      「哎!你說話客氣點!」我惱怒起來,「這個家不是你陳芳一個人的,也不是你陳芳說讓我走我就走的,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導師和師母,你就是八抬大轎我也不會進這個門。」





      「你還配提我媽!你知道不知道我媽現在被你氣到醫院裡了。」說著她嗚嗚地哭了起來。





      「什麼?師母住院了。」我像頭上挨了一悶棍感到思維混亂,「師母在哪家醫院?」





      「你滾!我不許你接近我媽!」陳芳流著淚向我大喊。







  • 我此時急了,上前抓住陳芳,「你乖乖告訴我,師母住在哪裡?」





      「你滾!」陳芳從我手中掙脫出來,「我不許你再踏進我家一步。」





      「放狗屁!」我狂怒地罵道,「你算什麼?你有什麼權利要求我做這做那?好好看看你這潑婦樣,你以為我還對你感興趣?要不是因為導師和師母,我一分鐘都不願在這裡待。你不就是要急著嫁給沈文凱嗎?你嫁呀,我早就勸師母同意你們的婚事。所以我告訴你,不要認為我還對你有什麼好感,就我的條件,找一個比你好百倍的隨隨便便。」我說完摔門走了出去。





      我在樓下給繫上的老師打了電話,瞭解到師母住的醫院,然後立刻打出租趕了去。





      在醫院我見到了導師和師母,導師此時正陪著師母聊天。當我進去後,師母立刻就看到了我,她眼睛裡透出極度興奮的神采,連連說:「海濤回來了!海濤回來了!」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手舞足蹈。





      我急忙跑上前抓住了師母的手,此時我立刻感到自己被母親的關懷所籠罩。





      師母把我頭推在自己面前,看了我很久,似乎在欣賞一件寶貝。





      「你什麼時候回來?」師母摸著我的頭問。





      「下午到的。」





      「那你怎麼才來?」





      「我才知道你病了!」





      師母對我點點頭,笑了,眼神中充滿慈愛,她急忙把桌上的蘋果塞在我手裡,「來!吃蘋果。」





      我接過來,絲毫沒有推讓,此時對我來說這個蘋果就是母親對我的祝福。





      後來我從導師的嘴裡知道師母得的是胃癌。這消息對我如晴天霹靂,因為我母親是肝癌去世的,因而我一聽到癌症就打哆嗦,沒想到師母也得了癌症,真讓我難以理解自己命運的怪譎。難道我是個不祥的人嗎?我問自己,老天爺為什麼這麼殘酷呢?當我終於找到母愛的時候就又被可惡的疾病所追殺。不!決不能讓這個可惡的病魔奪去師母的生命,我要證明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會向命運低頭的。於是我開始了活動,靠我的關係,於是我把師母轉到一家有名的醫院,找到有名的大夫來治療。





      此時的我學業也扔到一邊去了,每天除了陪在師母的病床前,就是睡覺。後來師母知道了我的狀況,硬逼著我回去寫論文,於是我想了個辦法,每天拿著筆記本電腦到病房寫論文,只要我在病房,師母就笑聲不斷,她配合治療的精神就大增。這期間陳芳也陪師母,但常常和師母吵架,主要還是因為陳芳的婚事,每次這種矛盾發生的時候,我就煩惱地要命。有一天我把陳芳在醫院走廊裡揪住。





      「你能不能不和一個病人計較?師母現在這樣,你即便要和沈文凱結婚也不要非在這種情況下。





      你和沈文凱的事是你們的私事,沒有必要非要師母同意才行,你們偷偷開了介紹信領個證就完了,何必非要折磨師母。你明知道師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還非要這樣為難她。「





      「我也不想這樣!沈文凱說如果我媽不同意他覺得自己沒面子,所以--」陳芳嘟囔著說。





      「沈文凱是個王八蛋!你也是王八蛋?現在這時候了還講什麼面子。師母的病有多嚴重你知道嗎?





      如果這次手術再不成功師母的命就沒了。你他媽是不是她女兒?難道你和那個王八蛋的婚事就比一個人的命重要?「





      陳芳被我罵得羞紅了臉,感到自己的確有些過分。






      
  • 那你說該怎麼辦?」





      「你不就是要結婚嗎?我有朋友在街道辦事處,你快去和沈文凱照張結婚證用的合影,我幫你們把結婚證開出來。但我可告訴你,這事不能讓師母知道,如果事情傳出來要了師母的命我可和你沒完,你也知道我不是個省油的燈,我要收拾你和沈文凱可是隨隨便便。聽見了沒有!」





      「我沒--」陳芳想要辯解。





      「算了!別給我再解釋了。你是什麼樣我也看明白了,我現在巴不得你趕快嫁給那個王八蛋。」





      說完我丟下在過道裡發傻的陳芳回到病房。





      (12):沒過幾天陳芳就拿著照片來找我,我給我一個開公司的朋友掛了電話,讓他以他們單位的名義開出證明,我帶著陳芳和沈文凱找到我在街道辦事處的朋友,讓他協助領了結婚證。





      這件事後,陳芳改變了對我態度,她似乎明白我的確是真心關心師母而不是對她有企圖。





      陳芳領結婚證的事在學校裡除了他們兩個就只有我知道了,因而師母絲毫不知道自己女兒背著她幹的事情。





      過了一星期後,師母被推進了手術室,我在師母被推出病房之前,一直拉著師母的手,那一刻師母慈祥地看著我,我眼淚流了下來,師母卻用微笑安慰我,此時那些周圍的護士都被感動了,她們難以理解怎麼會有這樣一對看似母子卻絲毫沒有母子名分的人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我在手術室外焦急地度步,直直等了五個鐘頭,最後師母被推了出來,於是我立刻問大夫情況,大夫告訴我情況很好,讓我放心。





      可我一點都放心不下,我母親動完手術後醫生也是這樣安慰我,我知道癌症手術很難立刻就判斷手術是否成功,於是在師母恢復的日子裡我總是在焦躁不安中度過。過了一個月後,當師母出院的時候,我才稍稍放心下來。





      師母回到家後,我因為要準備論文,到家去的時間就比以前少了,我每天要在圖書館和資料室度過。這樣的日子沒有多久,師母就讓導師喊我,導師現在對我就像對自己的兒子,他在別人面前直呼我海濤,絲毫不避諱我們之間的親密關係。





      一天在飯桌前,師母問起我的工作,問我怎麼打算,我故意說自己沒有想好。於是師母讓我留校當老師,我立刻表示不行,我告訴師母我不是當老師的料,我告訴師母我是個喜歡東遊西蕩的人,干新聞工作是我最喜歡的職業。





      師母當然不能在這方面強求我,但她希望我留在本市,話中暗示她要不惜一切代價讓我當她的女婿。





      我知道這已經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法律上陳芳已經是沈文凱的妻子,即便她們還沒有舉行婚禮,但世俗的儀式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麼障礙呢?





      我只有苦笑了一下,然後說工作的事要等畢業的時候才有結果,讓師母不要操心。





      陳芳因為對我改變了態度,自然在師母的眼裡感到我們的關係有了進展,看到我們時常說笑,毫無拘束的樣子以為我們已經相互喜愛了。師母的心情比以前愉快多了,身體恢復得很快,過了三個月她基本恢復了。現在師母每天要進六餐,這是因為胃被切除了一大塊的緣故。師母和陳芳的關係完全恢復正常了,這母女倆再沒有了敵視,師母此時訓練陳芳操持家務有很大的癮頭,她似乎認為女兒應該做好嫁給我的前期準備。





      我此時心裡很苦悶,我一方面要哄師母高興,另一方面看到自己心愛的人離我越來越遠而痛苦。

  • 陳芳越像個家庭主婦,我越覺得自己是替別人做嫁裳。





      此時我開始期盼這種日子能盡快過去,我盼望畢業的一天早點到來,我好離開這個令我傷心的地方,儘管我不願意離開這裡,但理智告訴我,只有離開這個家我才能解脫這種痛苦。





      快要畢業的時候,我接到深圳一家報社同意接收我的通知,於是我決定到那裡去,因為那是距離這裡最遠的城市。





      但這個消息我一直給師母封鎖著,我不想讓師母知道我很快就要離開她了。





      畢業的那一天,我穿上碩士服,戴著碩士帽出現在師母的面前,師母那一刻看我的眼神非常激動,她把我端詳了很久,然後落淚了,她告訴我她終於看到自己兒子有出息了。





      就在我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知道事情不能再隱瞞了,於是告訴師母我要到深圳去了,我工作聯繫在那裡。





      師母聽了後非常吃驚,她抓住我的胳膊質問我:「你不是說工作聯繫在原單位了嗎?」





      我於是開始撒我早已編好的謊,我告訴師母原單位原來是同意要我,但現在人員超編,臨時改變了主意,我只好隨便找了現在這家單位。





      於是師母不幹了,她開始大鬧了起來,說我騙了她。導師在前幾天知道我這個決定,他已經被我說服了,陳芳自然希望我走得越遠越好。於是他們都開始勸解師母,從對我的前途出發,這種選擇是最好的。最後師母只好認命了,她流著淚給我準備第二天帶的東西,那種真摯連希望我早早離開的陳芳也感到難過,最後師母把我和陳芳叫到一起。





      「我最大心願就是看到你能和海濤在一起生活。」她對陳芳說,「我知道你現在認為媽固執,要把海濤和你硬拉在一起。我告訴你,媽看人是不會錯的,海濤是你這輩子最合適的人,如果你讓海濤跑了,你會後悔一輩子。海濤喜歡你,他是因為你才考了你爸的研究生,這個世上沒有幾個年輕人會有這種決心。海濤聰明、能幹、有事業心,對你真心實意,你不要因為海濤過去在社會上浪蕩就認為他不好,其實一個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你媽最看不起那種油頭粉臉的男人,你將來的幸福是要靠自己的男人,所以你要是在婚姻上走錯了一步,那你可能就把一生都毀了。」然後師母衝著我說:「海濤,你要走了,我知道留不住你,你是要闖大事業的人,這一點我應該理解,如果你真是聽了我的話留在芳芳身邊我雖然心裡高興,但我會看不起你。你到深圳後,我希望你能記住我這個師母在想你,像想兒子那樣想你,還有你千萬不能辜負芳芳,她這輩子的幸福就在你身上了。你去了後要時常給家裡打電話,只要有機會就來看看我們,我希望你在深圳穩定後就抽時間回來把你和芳芳的事辦了,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你成了我的女婿,我真想抱抱我的外孫子。」


    (13):我簡直無法不被師母的話打動,雖然我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靜,但在這種真摯的情感訴說下我如何能控制住自己,我想哭又想笑,我知道師母所期盼的東西永遠不會在她的生活裡出現,這對這樣一個偉大的母親來說如何不是一個慘痛的事情呢!我永遠成不了她的女婿,只能做她的乾兒子,我倒萬分希望能成為她的女婿,但現實就是現實,我此時只能安慰我的這位母親,我只能用謊言和欺騙來蒙蔽她。



      陳芳此時也被母親的話所打動,她的眼淚也流了出來,如果說她此時有譴責的話,她身上的譴責要比我更深重一些,我想她現在感覺到母親反對她婚姻的選擇是為了她幸福的緣故,即便她此時並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什麼錯誤,但至少讓她認識到自己的母親是愛她的。







  • 第二天到火車站送我的人中除了師母一家外還有我那些狐朋狗友,我事先給他們打過招呼,不要驚嚇了師母一家,而師母似乎很願意接受他們,她主動和他們打招呼,於是兩撥人聚在了一起。我把我一個最好的朋友拉到一邊對他說:「我師母就是我母親,以後只要我師母求到你的事希望你盡力幫忙。」我朋友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臨上車了,我竭力使自己露出微笑,向送我的人告別,然後進了車廂。我在窗戶上向他們招手,我看到師母和導師流淚了。最讓我意外的是陳芳似乎也流出了眼淚。真有意思,我心裡想,這個小丫頭也會流淚,真不可思議。





      火車啟動了,一切都要過去了,代表我過去六年生活的城市將在我的眼底消失,那些我喜歡的、我愛的人也將消失,也許生活中的紛擾會重新在我的眼前展現,但那會是什麼呢?我不知道,管它呢!





      屬於自己的沒有人會奪走,不屬於自己的你再爭取又有什麼用呢?





      到了深圳後,我開始了繁忙的工作,這座城市立刻帶給我全新的感覺,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我此時對工作充滿了熱情和活力。





      我按照師母的囑咐給家裡打電話,談我的工作。師母似乎除了關心我的工作外更關心我和陳芳所謂的婚事。我起先對師母沒有明瞭事情的原委不感奇怪,但過了半年後,師母依然催我回去辦婚事就讓我感到蹊蹺。於是我破天荒給陳芳打了電話。





      「你怎麼回事?」我開口就問。「你怎麼還沒有把事情告訴師母?」





      陳芳猶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說:「我媽的病又犯了,醫生說我媽沒有多少日子了,讓我媽在家裡靜養,也許能活得長一些。」





      我聽了後頭翁地大了起來,我怎麼也想不到師母會在短短半年就成了這個樣子。我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回去看她,此時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我幹這件事。我向社長請假,社長聽我說是看我師母,自然不給我批假,我哪能管那麼多,於是和社長吵翻了,遞了辭職報告坐飛機趕了回去。





      師母僅僅半年就發生了很大變化,我離開時氣色飽滿紅潤的臉頰變得蒼白不堪,身體瘦了很大一圈。當我出乎任何人意料出現時,師母激動得嘴唇都發抖了。





      「海濤,你終於回來了。」師母躺在床上興奮不已。





      「媽!我回來了。」此時我只有這種稱呼才能表達對她的熱愛。





      「回來好!回來好!你讓我想死了。」





      導師此時也樂得在一邊呵呵直笑,陳芳也被感動了,她看我的眼神和過去有了很大的區別。





      「你回來是和芳芳結婚的吧!」師母問。





      我怎麼說呢?我不知怎樣說,於是只是笑,只是用溫情來安慰這個老人。





      「師母怎麼會這樣?」我單獨和陳芳在一起的時候問,「手術不是做得很成功嗎?」





      「和手術沒關係,醫生說這次是其它組織病變。」





      「其它組織病變,真他媽沒道理!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治療呢?總不能就這樣熬著呀!」
  • 醫生說沒辦法了!癌已經擴散了。」





      「擴散了!」我聽了後頭發暈,這是對一個癌症病人的死亡判決書啊!





      不行!我決不能讓我母親曾發生過的事情重新發生在我師母身上。我心裡暗想,總會有什麼辦法,我就不相信命運會兩次奪走我的母親。





      第二天,我就去找上次給我師母開刀的醫生,醫生見我後對我師母很同情,「相信奇跡吧!你現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它了。就我所知癌症病人在這種情況下並不是都走向死亡的,有些人就出現了奇跡。我給你介紹幾個病人,他們就在你師母這種情況下同癌症鬥爭了多年,甚至有人還戰勝了它。





      你可以向他們請教請教,也許對你有些幫助。「





      我拿到地址後立刻前往,我見到了一個與癌症鬥爭了十年的中年人,他原本會在十年前死亡,但最後他竟然活了十年,而且感覺就像從沒有生病一樣。他告訴我三點,第一是飲食,一定要素食,不能吃葷;第二要有良好的心情,不能操心,不能有煩心事;第三要適當鍛煉,做做氣功。





      於是我立刻跑回去給師母進行治療。我讓陳芳在小房間給我支張床,住在導師家裡,就像我是這個家的人一樣。我告訴陳芳斷絕給師母一切葷菜,只有水果蔬菜和豆類,然後把那位活了十年的患者請到家來給師母教氣功,另外我答應師母不再回深圳,直到她恢復為止。





      十天過去了,二十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醫生說的奇跡竟然出現了,師母的身體一天天開始恢復,我不知道在我採取的措施中哪些起了作用,這些對我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治療有了療效,我看到了希望。





      有一天,我在陪師母聊天的時候,師母告訴我她心中的感受,她說那一次當我上了火車離開的時候,她晚上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掉到了冰窟窿,四週一片漆黑,夢醒了以後就感到身體不舒服了,從那天開始她就一天比一天差,最後到醫院檢查是病情復發了。而奇怪的是,當我回來的那天,她又做了個夢,她覺得自己像是在火爐子裡,身體非常熱,醒來後出了身大汗,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





      我不知道師母究竟是在暗示我不要離開家的意義,還是真有其事,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師母的確對我有某種依賴。這就足以讓我不能隨便離開這個家了。





      於是我有了長期在家裡住下去的打算,我找到原來的報社,告訴我的情況,社長以前和我關係不錯,現在也給我面子,於是我又到報社上班了。從此我就把師母家當成了我的家。





      現在最棘手的問題就是師母催我和陳芳辦事,這事把我愁得直撓頭。我不斷找借口來拖延,比如說等她病好以後,要麼說現在還沒有房子等等,然而最終事情不能就這樣隱瞞下去,師母開始懷疑我對陳芳是否真誠了。





      於是我只好去找陳芳。





      「你能不能和我照張結婚照?」我說。
  • 幹什麼?」陳芳奇怪地問。





      「師母對我們的事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們照個結婚照,我去找朋友做個假結婚證把師母哄騙一下,否則我們過不了這一關。」





      「行!什麼時候去?」陳芳異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她這種爽快使我驚訝,「你--同意了?」我詫異地問。





      「我幹嘛不同意?又不是和你真結婚!」她說。





      於是下午我們到照相館照了張兩寸的合影。





      (14):母問我。





      「辦事就免了吧!」我說,「現在不興大操大辦。」





      「那不行!」師母說,「起碼芳芳和你應該到你們家去,在你們家請幾桌客人,我們這也要請些同事鄰居,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哪能這麼悄悄就完事。」





      「媽!我和芳芳商量好了,事情簡辦。我們和爸媽一起到高級餐廳吃一頓就算了,不必要找別人,我們不喜歡把事情搞得太張揚。」我解釋說。





      「什麼張揚?我又不是請多少人,就幾個同事、鄰居。」





      「這樣吧!」我看師母要把事情搞糟,於是換了種辦法。「我和芳芳去旅行結婚,這樣我們玩得愉快,也不用驚動什麼人,你看怎麼樣?」





      「旅行結婚倒也可以,但這請客--」





      「媽!你就不要再強求我們了,我們年輕人總得有點自主權吧!」我故意用埋怨的語氣說,生怕師母繼續固執下去。





      「那好吧!媽也就不強求你們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我們--」我看了陳芳一眼,見她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於是繼續說:「就到學校放假吧!這樣芳芳有了假期,事情就方便了。」





      「好!那就這樣定了。」





      兩個月後,學校放假了,師母認為我們上路的時候到了。一天,師母拿出了存折,把我和陳芳叫了過去,「海濤,芳芳,這是我和你爸的存折,上面有五萬塊錢,這是我和你爸給你們結婚用的錢,你們收下。明天你們就去買票,去哪裡你們自己定,我知道你們不願我管得太多,所以你們一定要計劃好,這些錢我想你們一定夠用了,再多我也拿不出來。」





      我笑了起來,「媽!你可能不知道你女婿有多少錢吧!我一直沒告訴過你,我在銀行有十幾萬存款,我和芳芳出去根本就不缺錢花。」





      「我知道你有錢,但你的錢是你的錢,我這是給你們結婚的錢,性質不一樣。」





      「媽!可我們出去根本花不了五萬塊錢,你給我們幾千塊錢就行了。」





      「我沒說讓你們這次出去全花了,你們回來不置結婚用的東西嗎?你真是不長腦子!」師母罵我。





      「那怎麼辦?芳芳,你就拿著吧!」我用眼睛示意陳芳,陳芳領會了我的意圖,於是把存折收了下來。





      第二天我去車站買票,陳芳去給沈文凱做思想工作,據陳芳講沈文凱對我們這樣糊弄師母很不舒服,他覺得事情太過分了些,但鑒於師母的病情,他也不得不讓步。

  •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陳芳把我叫出去,在樓下我見到沈文凱。他見了我後,當著陳芳的面對我很鄭重地說:「你們這次出去目的就是為了糊弄芳芳的媽,所以你們之間要保持絕對距離,決不允許你對芳芳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我很可笑沈文凱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於是我譏笑著說:「你要是覺得不放心,明天你也來參加旅行啊!我就算陪你們旅行結婚了。」





      沈文凱聽出我話中的譏諷,有點狼狽,他急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絕對相信芳芳,當然對你也放心。那我就不多說了,希望你們快去快回。」沈文凱說完把陳芳拉到一邊去說悄悄話,我則快步上了樓。





      第二天上午,我和陳芳就上了東去的火車。





      陳芳一路上並不開心,她對我有戒心,我為了避嫌就遠遠地躲開她,沒事不主動找她說話。對於我這樣一個在江湖上有過經歷的人,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寂寞的。於是很快我就認識了一幫旅途中的朋友,我們一起打牌、喝酒、閒侃,快樂得不亦樂乎。





      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我走到自己的舖位,看到陳芳一個人躺在床上看書。





      「下來吧!到吃飯時間了。」我說。





      「你去吧!我不餓。」





      「不餓就算了。」我從放在舖位上的上衣裡拿出錢包,裝在褲子口袋,然後一個人到餐車去了。





      我一個人在餐車吃了頓飽飯,提了兩瓶白酒回來,我找到剛才的幾個路友,打開酒喝了起來。





      我們連喝帶侃直到晚上熄燈。當我回到舖位時我已經有些暈暈忽忽,於是鞋也沒脫就上了床。我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早起人的說話聲把我吵醒了,我睜開眼發現太陽已經射進了車窗。我四周看了看,發現陳芳一個人坐在舖位上發呆。





      我坐了起來,把發呆的陳芳給驚了一下。





      「你醒了?」她問。





      「對——」我拖著長長的口音說。我想要下床才發現自己的鞋整齊地放在床下。





      「你昨天沒有脫鞋就上床了。」陳芳對我冷冷地說。





      「是嗎?」我看看自己的腳,「你——脫了我的鞋?」我問。





      她點點頭,然後把臉轉向窗外。





      「那謝謝你了!」我隨口道了聲謝,然後把鞋穿上拿起自己的牙缸和毛巾去洗臉。過了十分鐘我回來了,發現我的床鋪已經被收拾好了。





      「你收拾的?」我問。





      「對!」陳芳一動不動地回答,依然看著窗外。





      「我又得謝謝你!」我嘟囔著,然後拿起放在台子上的煙。





      「你又要抽煙了?」陳芳問。





      「你怎麼這麼囉嗦?」我沒好氣地問。「我抽煙礙你了嗎?」





      「你別在這抽!」





      「我還不知道不在這抽?三歲小孩都知道空調車不能在車廂裡吸煙。」我說完拿著煙走了。





      我在車廂連接處,靠在牆上吸煙,看田野的風景,早晨太陽的光線把整個大地投射成一片金色,我感到很舒服。





      當把手中煙抽完後,我回到舖位,然後又躺下。我開始沉思。





      「你在想什麼?」陳芳突然問。





      「我在想我自己。」

  • 15):「自己有什麼好想的?」





      我輕聲笑了笑,「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真實的。」我說。





      「什麼?你這是什麼謬論?難道除自己以外其它就不真實了嗎?」





      「真實存在於感知!我感覺不到的東西,或者即便我能感覺到的東西也不能讓我完全認識它的存在性,對我來說我只能知道自己是真實存在的,其它我就不知道了。」





      「也許你自己都可能是不真實的。」陳芳用譏諷的口氣反駁我。





      「也許吧!但我相信笛卡兒的話『我思故我在』。」





      「『我思故我在』是什麼意思?」





      「這是笛卡兒的一個重要命題,在他看來是一條真理。笛卡兒首先懷疑一切事物存在的真實性,比如說吃飯、穿衣等等一切在普通人看來很平常的事情。對他來說人類的活動在思維中的表達可分為現實和夢境,然而這兩種的真實性是不同的,前者是真實的,而後者是不真實的,但對一個人來說,思維究竟能夠明確地知道自己所感覺到的事物究竟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中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在做夢的時候會認為自己感知到的東西是不真實的,他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做夢,只有當他醒來的時候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是夢中的東西,是不真實的。所以笛卡兒懷疑一切事物的真實性,這個假設在笛卡兒看來是可以成立的。於是真實和不真實就沒有了絕對意義,因為沒有人能確切地說他不是在做夢。





      但有一個命題是不能被懷疑的,那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即『我思故我在』,因為一個人無論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中都不能否認自己在感知和思索,於是只要一個人在感知和思索那麼他就一定是真實存在的,因為只有活著的人才有這種能力。明白了嗎?「我問。





      陳芳聽懂了,她似乎沒有了剛才的傲慢,「沒想到你竟然也懂得哲學。」





      「你沒想到的東西還多得很呢?」我譏諷了她一句然後不再理她。





      過了片刻,她突然又問我:「你為何是個兩面人?」





      「什麼?」





      「我想知道你為何是個兩面人?」





      「你什麼意思?」





      「你有兩種性格,一種放蕩、無恥,一種善良、可愛。」





      「你終於認識到這一點了,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覺醒。」我說話的時候頭枕在雙手上,依舊瞪著眼沉思。





      「其實我早就認識到了。」





      「是嗎?這很好。你還不是個不可救藥的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問。





      「意思很淺顯,你應該明白。」





      「你是說我以前看錯了你嗎?」





      「不僅僅對我,你對所有人的看法都是如此。」





      「什麼意思?」





      「意思自己去猜!」我惱怒地說。





      陳芳沉默了片刻,她感到我心中的煩惱。





      「你很恨我對嗎?」她又開口。





      「也許恨,也許不恨。」我說。





      「我知道自己對你冷酷了些。」她歎息道。
  • 也許冷酷,也許不冷酷。」





      「你其實——怎麼說呢?是個好人。」她低聲說。





      「你是不是把你的婆婆嘴閉一閉。」我大聲說,「讓我安靜一會。」





      她被我的話驚得呆住了,瞪著我看了很長時間,然後垂下了頭。





      中午,我依然趟在床上,腦子裡亂得很。我閉上眼想睡覺,但死活睡不著,於是我又跑到車廂門口去吸煙,我在門口呆了足足有一個小時,然後才回到舖位。





      「我給你買了飯!」陳芳指著桌上的盒飯對我說。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把盒飯翻開,看了一眼罵道,「扔了吧!我去餐廳吃飯。」說完我摸摸褲兜裡的錢包,然後去了餐廳,從餐廳回來我又拿了兩瓶白酒。





      「喝酒!喝酒!」我找到昨天的路友,把他們從床上敲起來,「大中午睡什麼覺?起來喝酒!」





      「還喝呀!我昨天的酒還沒醒呢!」一個被我放翻的路友嘟囔。





      「看你那熊樣!」我說,「你怕是三十晚上的酒還沒醒吧!」





      最後在我的督促下,昨天的酒友又開始喝酒閒侃,後來放倒了一個,酒就沒了。於是我又跑到餐廳買了兩瓶,兩瓶喝了有一半,又有兩個被放倒了,此時我也感覺有些難受,但還覺得癮沒夠,於是又喝了最後一瓶,此時我才感到自己喝多了,有想嘔吐的感覺,於是立刻跑到廁所,我吐了廁所一地,出來後我洗了手、洗了臉,然後回到自己的舖位,這次我勉強把鞋脫了後才上床,一會我就呼呼大睡。





      我睡了多長時間自己也不知道,當我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我看了看表,正是晚上九點多鐘,我坐了起來,感到自己很餓。於是我又跑到餐廳,吃完飯後我又提了兩瓶酒回來了,這次我到車廂裡沒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在喊:「殺手又來了!快跑。」於是我看到那些酒友爭先恐後朝硬座車廂的方向跑掉了,當我想要找剩下的人時,只找到下午喝倒了還沒醒的人,也許是裝睡,總之反正是躺在床上怎麼叫都叫不醒。看來我沒有可以舒心的朋友了,於是我懊喪地回到舖位,躺在床上,一個人打開酒瓶獨自喝悶酒。





      突然一隻手把我的酒瓶奪走了,當我反應過來時發現桌上的一瓶也沒了,我看到陳芳拿著酒瓶咚咚咚向車廂門口跑,我起先還沒明白怎麼會事,後來才知道她去扔我的酒,於是我立刻穿鞋追了過去。





      但已經晚了,當我抓住她的時候,她已經把酒扔進廁所的下水口了。





      「你他媽這是幹嘛?」我粗暴地抓住她質問。





      「我讓你喝!我看你怎麼喝?」她憤怒地說。





      「哎!你什麼意思?我們可是有約定的,我不干涉你的事,你也不干涉我的事。你怎麼出爾反爾?」





      「我見不得你喝個爛醉!」她一邊往回走一邊說。





      「我喝酒干你屁事?我願意,你要是看不慣可以睡覺嘛!我又沒有吵鬧你,你幹嘛這麼霸道?」





      我在她背後說,但她頭也不回進了自己的隔間,於是我趕了過去,發現她一個人爬在桌子上哭。





      我此時心裡煩透了,本來是要討個公道,見她這樣我也就打消了這個打算。好吧!喝酒不行,抽煙總可以吧。於是我把桌上的煙拿起跑到門口去抽煙。





     
      

  • 一會,我面前出現一個人,我發現是陳芳。





      「把煙給我!」她命令我。





      「你識相點行不行?」我瞪著眼對她說,「你這人是給鼻子上臉!」





      「把煙給我!」她口氣愈加強硬。





      我歎了口氣對她搖搖頭,「你是不是非要和我抬槓?」





      「你把煙給我!」她似乎一點都不動搖。





      「你想幹嘛?」我凶狠地問。





      (16):「你把煙給我——」這次她拖長了口音,似乎非要讓我屈服不可。





      我沒有繼續和她無聊的心境,於是轉過身不再看她。片刻她突然把我的胳膊抓住,然後伸手來搶我手中的煙盒,我沒有防備她這一手,煙盒被她一把抓在手裡。





      「你給我!」我厲聲道。





      「我給你!」她突然把煙盒扔在地上然後用腳踩,嘴裡還不住嘮叨,「我讓你抽!我讓你抽!」





      我上前一下就把她的脖子卡住了,此時我真想卡死她。她被我卡得喘不過氣來,手在空中亂劃拉,臉漲得通紅,喉嚨裡咕嚕咕嚕響。也就在同時我突然冷靜了下來,手立刻鬆開了,要不是我那一刻突然恢復理智,當時真要出大事。





      她被我鬆開後立刻彎下身子大口大口喘粗氣,不斷咳嗽。我見她沒有大礙,於是沒去管她怎麼樣,自己回到舖位上躺下了。





      過了片刻,她回來了,然後靜悄悄地爬上自己的舖位,一聲不響地上了床。





      一陣我翻了個身頭朝裡睡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我感到自己喘不過氣來,脖子被什麼東西卡住了難受地要命,我醒了過來,立刻明白是有人在卡我脖子,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把卡我的人推開,我聽到「咚」的一聲,接著一個女人「啊」的叫聲,那聲音雖然不是很響,但在寂靜的夜裡依然讓人毛骨悚然。





      我上前抓住了卡我的人,立刻我意識到是個女人,因為我抓住女人的長髮。我知道她是誰。





      「你想幹什麼?」我低聲問。





      「我想殺了你!」陳芳用令人恐怖的語氣惡狠狠地說。





      「不要再鬧了!你還有完沒完?」





      「沒完!」





      「你到底要我怎樣?」





      「讓我把你卡個夠!」她霸道地說。





      「你剛才還沒夠嗎?」





      「我才剛卡你。」





      「好!好!你卡吧!我支著。」於是我鬆了她的手。我以為她在這種情況下不會動我,但沒想到她立刻向我的脖子發起進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行為可恥。

  • 我感覺到她對我施加的憤怒的力量,她卡我毫不手軟,我努力堅持希望她能住手,但她似乎沒有要住手的意思,似乎真要把我置於死地,我最終不能忍受了,猛地推開了她,然後大口大口喘粗氣,我覺得自己的心臟蹦蹦亂跳,似乎要衝出胸膛。





      她被我推開後沒有再試圖上前,她似乎達到了報復的目的,然後上了自己的舖位,睡覺去了。自此後,我再也沒有睡著,我擔心她會乘我睡著再來襲擊我,於是我睜著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我早早起來,然後坐在走廊邊的座位上看著呼呼大睡的陳芳發呆,我此時在尋思這個女孩到底是什麼東西。她真讓我難以理解,這還是個女人嗎?我問自己,我看她昨晚的舉動更像個瘋子。





      我一直看著熟睡中的陳芳,我說不出自己現在究竟是恨她還是愛她。在過去四年的日子裡,我的命運似乎和這樣一個女人聯繫在一起,我總是被她所左右,我命運的改變就是從她開始的,這四年對我來說是一個夢,她四年中和我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卻在心中是如此遙遠,我用自己生命中四年時光追逐一個虛幻,此時似乎是夢的結束。





      快中午的時候我把她叫醒了。





      「起來!快到南京了。」我在她身邊大聲說。





      她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似乎還沒有睡醒。「我還沒睡醒!讓我再睡一會。」她嘟囔著說。





      「不能再睡了!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到了,列車員已經開始收拾床鋪了。」





      她又瞇了片刻,然後爬了起來,此時的她頭髮凌亂,睡眼稀鬆。她穿上鞋然後拿了牙具毛巾去梳洗,過了片刻她回來了,此時她似乎精神好了一些,走過來的時候還衝我笑了笑。





      我此時的臉孔一定非常僵硬,我冷眼看她收拾東西,內心很空洞。





      她感到自己的包太多,想要把自己的背包塞進另一個大包中,但似乎很費勁。





      「幫我一下!」她望著我說。





      我掃了她一眼,轉過頭沒有理她。





      她似乎明白了我對她的冷漠,不再要求我,自己一個人努力與包做鬥爭,然而她似乎無法戰勝物質的容積限制,臉漲得通紅也沒有解決問題。但她是個不願承認失敗的女人,此時她似乎要和包慪氣非要打破自然規律。





      「什麼破包!」她朝地上的包踢了兩腳最後氣喘吁吁地坐在床沿上盯著包發呆。





      我起身走了過去,把她的包打開,檢查裡面的東西,我發現她帶了不少飲料、方便麵,還有一些零食。於是我把飲料掏了出來,扔在桌子上,然後把她的背包塞了進去,把拉鏈拉上。





      她看著我的舉動,感到很驚訝。她似乎不明白我為何要扔掉這些飲料。





      「這些我還沒喝呢!」她對我說。





      「那你最好現在喝完。」我冷冷地說,「只有你這樣的傻瓜才喜歡背一大堆食品遊山玩水。」





      她於是沉默了,她把飲料打開,然後遞給我一罐。我搖搖頭,表示沒有胃口。





      「我喝不了那麼多!」





      「那就把它送給別人。」





      「可我已經打開了。」





      「那就讓它開著吧!」





      陳芳於是不再說話,她開始咕嚕咕嚕地喝飲料,一瓶接一瓶,那樣子真讓人害怕。





     
  • 於是當我們下車後她就感到肚子難受,她勉強跟著我走出車站,我看她的確需要上廁所,於是讓她把包放下給她指了廁所的位置。過了一刻鐘,她回來了,臉色好了很多,她背起自己的包,之後我們打了輛出租。





      我們找了家還算不錯的酒店,然後開了一個房間。到了房間,把東西放下後,我對她說:「下午我們拍幾張照片,然後就解散,你到各處去走走,願意到哪就去哪,只要不出事。後天上午你不要走開,我到這裡來找你,然後我們到杭州。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等會來找你。」





      「你去哪?」陳芳問。





      「我隨便走走。」說完我出了門。我在街上給朋友打了電話,告訴他我晚上到他那裡去聚會,然後一個人在南京街頭溜躂到下午兩點。





      我回到酒店,發現陳芳剛洗完澡正在梳理頭髮。





      「該走了。」我說。





      「我們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我得換身衣服。」她對我吞吞吐吐地說。





      我知道她的意思,於是出門一個人站在旅館走廊裡抽煙。過了一會,門開了,她露出個頭向我打了個招呼,表示她衣服換完了。





      我進了房間,發現她換了身淺灰色裙子,樣式倒還不錯。我此時沒有心思欣賞她,於是打開電視看。她坐在桌子前梳妝了一番,當她說好了的時候,我發現她竟然化了妝。她在學校可從來不這樣,但此時她怎樣對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和她出了門,然後坐出租。


    「到中山陵。」我對司機說。





      我在中山陵長長的台階上拉了個遊客給我們照了幾張相,算是結束了我要完成的工作。





      「你把相機拿著,現在你想到哪裡就去哪裡,我要走了。」





      「你去哪?你不陪我一起玩嗎?」





      「這裡我早就遊覽過了,你還是自己四處走走吧。記住後天上午等我。」說完我就離開了。





      我找到朋友工作的報社,他一見我就興奮得不行。





      「你怎麼想到來看我?是出差還是路過?」





      「都不是,我是出來散散心。」





      「你住哪?」





      「沒地方住,所以來找你。」





      「哈!你小子找我就是想找便宜。」





      「找你便宜不行嗎?我到南京不從你身上找便宜還到誰身上找便宜。」





      他大笑起來。當晚我住在朋友的公寓裡。





      朋友有個三居室的房子。他已經結婚,妻子在機關工作。他妻子對人很熱情,我以前到他這裡來過,曾住過一兩天。當晚,我就在朋友家吃了頓他妻子做的豐盛的晚餐。然後一直聊到晚上十一點才洗澡睡覺。第二天,朋友和他妻子都去上班,我一個人在他家裡睡到十點多才起來,我到街上吃了飯,然後回來用朋友留給我的鑰匙開開門進去,一個人打開電視,放了幾張vcd碟片看到下午他們下班。
  • 晚上,我請朋友和他妻子到餐廳吃飯,喝了不少酒,唱了一晚上歌,然後我們兩個大男人在他瘦小的妻子攙扶下回到朋友的家中。很快我就躺在床上睡到天亮。





      早晨,我睡到九點多鐘,起來後沖了澡,穿好衣服,把朋友的鑰匙放在茶几上。我給朋友打了電話,告訴他我走了。然後我就出了門。





      我十點左右到了酒店,進去後發現陳芳穿戴整齊正在等我。





      「準備好了?」我問。





      她點點頭,對我很冷漠。





      我把放在地上的包拿起來,然後說:「我們走吧!」





      我們坐豪華大巴上了高速公路,在車上我們都很沉默,相互不說一句話,我上車前買了幾份報紙,一個人悶頭看報。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她突然開口問我。





      「我們這算旅遊嗎?」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所詫異,側眼看了一下她,發現她目光緊緊盯著我。





      「應該是吧!」我隨口說,「否則應該叫什麼?總不會是叫夢遊吧!」





      「我看跟夢遊差不多。」她刻薄地說。





      「那就隨你的便,叫夢遊我沒什麼意見。」





      她沉默片刻,然後輕輕地說:「和你出來比在家還累。」





      「那當然!畢竟身邊的人不同嘛,我怎麼能同沈文凱相提並論呢?」





      「你很嫉妒他!」





      (18):「也許嫉妒過,但現在——你想我有必要嫉妒她嗎?」我低頭看著報紙隨口說。





      「我不知道有沒有必要,但你仍然在嫉妒他。」陳芳語氣堅定地說。





      我把臉轉向她,把她好好打量了一下,「也許你說的對!可知道這個真相又能如何呢?難道讓我為你和他去決鬥嗎?」





      「也許來一場決鬥更好些!」她歎了口氣說。





      我笑了,「為你!不值得。你還沒有讓我愛到發瘋的地步。」





      「到了什麼地步,你明白我也明白。」她咬著嘴唇說。





      「哼!別自作聰明,你什麼都不明白。」我說,「你明白的只是你自己,也許你連你自己都不明白。」





      「也許我不明白我自己,但我卻把你看得很明白,而且越來越明白。」





      「你明白了什麼?明白了我是一個大好人了,是嗎?不要天真了,你對人的看法總是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你看人總是喜歡看一個人的表面,看這個人究竟做了什麼,而不是看這個人究竟是什麼。像你這種觀察力淺薄的女子對人的認識永遠不會深刻到人的骨子裡去,所以你所謂的明白其實真是膚淺得很呢!」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歎了口氣說:「也許你說的對!我看人真是很膚淺,但無論你現在怎樣挖苦我我都自信看明白了你。」





      「如果這麼自信那麼說說你看到了什麼?你現在認為我是個什麼人?」





      「你是個魔鬼!」





      「哈!我輕聲笑了起來。這就是你對我的認識?我還以為你要說我是個大好人呢!這種評價我還是第一次得到,也不錯!總之比我的預想要好。」





      「你為什麼要闖進我的生活?」她改變了話題。
  • 愛你呀!」我譏笑著說。





      「可你的愛不正常,不合情理,讓人難以接受。」





      「當然不合情理,魔鬼的愛怎麼會和常人一樣呢?魔鬼就是魔鬼,什麼都和人不同。」





      「如果你當初不是那種表現也許事情不會到這種地步。」她眼眶開始濕潤,嗓音顫抖。





      「也許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一切都能也許,我可能連認識你都不會發生。」





      「是啊!但願我沒有認識你。」她眼淚流了下來,於是立刻把頭轉向窗戶,用手背擦流在腮邊的淚珠。





      我在杭州沒有朋友,於是我開了兩間房。第二天,我們到西湖去遊覽,然後照常照了幾張合影,算是完成了任務。





      「你要走了?」她看我收拾東西。





      「對!你一個人玩吧!」我說。





      「我不想玩了。」





      「那隨你便了。」於是她跟在我身後回到酒店。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立刻沖涼,江南的天氣太熱了,我渾身上下都是油膩。洗完澡我想在床上休息一會,但怎麼也睡不著,於是我出了門,我想到樓下買幾瓶啤酒,到了樓下我改變了喝酒的想法。





      我一個人沿著酒店前的街道走了下去。此時已經是下午四五點鐘,太陽的光線比中午減弱了許多。我走了一陣發現了一家大商場在搞促銷活動,圍觀的人很多,於是我也站在人群中看了一陣,但很快就沒有了興致,於是我繼續往前走。我進了一條不寬的街道,看樣子是個市場,兩邊都是店舖和攤位,人也很多,我無聊地走著看著,不知自己要幹什麼。





      突然我看到一家錄像廳,於是看了看門前掛的牌子,上面寫的片子很新鮮,於是我買票進去了,我摸黑找到了一個靠前的座位,然後坐了下來,一個夥計問我要不要茶水瓜子,我點了點頭,於是在我前面有了一堆東西。我一個人佔了一個沙發,我躺下來,喝水磕瓜子,一陣我感到有些睡意很快我迷糊了過去。當醒來時我看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我坐了起來,招呼夥計我要走了,夥計給我算了十塊錢,我付了錢後出了錄像廳。此時天還沒有黑,但街上的許多霓虹燈都點亮了。





      我在一家小攤前吃了飯,然後往回走,當走到酒店台階上我又改變了主意。我不想回房間去,因為我不想與那個讓我心煩的女人太近,於是我又到大街上溜躂。此時我真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裡去了。我在大街上尋思了很長時間最後決定還是喝酒散心,我進了家啤酒廳,要了一扎啤酒,一個人獨自喝著,看舞台上的表演。舞台上一會是幾位靚麗的小姐表演舞蹈,一會是一個男歌手唱歌,總之都是老套套。我一扎一扎地喝酒,不知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到最後我聽到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許多人上場跳舞。





      後來我聽到一個服務小姐對我說要打烊了,我才出了店門。我在街上攔了輛出租,告訴司機我要去的酒店,過了很長時間我才被告之到了。司機指著表問我要三十塊錢,我朦朧中知道司機蒙了我,我想罵人,但也是有心無力,於是掏給了他。我下車後看了看表,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我乘電梯到了自己的樓層,讓值班小姐開門,小姐見我是個醉鬼,開門的速度快得驚人。我進了房門後把窗簾拉上,然後脫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赤身裸體進了洗手間,我把浴池的下水塞子塞好,打開水調到合適的溫度,然後躺進浴池裡,等待水灌滿池子。










  • 19):突然,我聽到有人敲門,我以為是服務員,於是大喊了一聲問要幹嘛,但回答是陳芳的聲音,我立刻有點清醒了。





      「我睡了!」我大聲說。





      門外沒有了聲音,但過了一陣,門開了,我在浴室裡聽到服務小姐開門的聲音,然後有陳芳的感謝聲。我意識到陳芳進了我的房間,但我赤身裸體無法從浴缸裡爬出來。





      「你來幹嘛?」我隔著門粗聲問。





      「我來看看你,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她在房間裡問。





      「沒有!你快回去睡覺。」我說。





      「我知道你喝多了,服務小姐給我說了。」





      我喘了口氣,說:「現在都幾點了,你快去睡覺。」





      「我要是不去呢?」她用挑逗的語氣說。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沉默了。





      過了一陣她又開口,「你回來後幹什麼去了?」





      「隨便走了走。」我沒好氣地回答。





      「隨便走走怎麼這麼長時間?」





      「哎!我說你這人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我怎麼管得寬了?」陳芳此時的語氣似乎帶著一種要故意戲弄我的意思。





      「你還是快去睡覺吧!」我加重語氣說。





      「我問你我怎麼管得寬了?」她似乎對我的命令沒聽見。





      「你不覺得這樣晚到我房間很不妥嗎?」





      「我沒有覺得。」





      「那你就在房間裡好好待著吧!」我說完不再理她的問話。





      此時浴缸裡的水已經放滿了,我閉上眼睛在溫水裡放鬆自己,我沒有心思再去管門外的女子,此時我對她厭煩透頂。





      陳芳見我不再理她,她感到很無趣,於是也不再問話了。我不知自己在水中泡了多久,突然我聽到陳芳敲了敲浴室的門。





      「幹什麼?」我緊張地問。





      「我以為你死了呢!」陳芳在門外用好鬥的語氣說。





      「你還沒走?」





      「我的話還沒說完,自然不會走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我惱怒極了。





      「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為何喜歡喝酒?」





      「這是我的嗜好。」
  • 你不怕把身體搞壞麼?」





      「你難道就是為了這個無聊的事來打攪我這麼長時間?」我問。





      「我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喝酒。」她繼續自己的話題。





      「為什麼?」





      「因為你心裡難過。」





      我深吸了口氣,「你到底還有完沒完?」





      「沒完!我要告訴你我還知道你為什麼難過。」





      「你最好一次就把問題挑明,不要囉囉嗦嗦,我沒有耐心聽你來分析我。」我粗暴地說。





      「好!那我就說了。」她停頓了片刻,「你對得不到我而難過,因為孤獨痛苦,你對愛我無望所以常常借酒消愁。對不對?」





      「對又怎麼樣?」我把池中的水打得四處飛濺,憤怒地說:「你是不是還嫌過去折磨我不夠,現在還來折磨我。」





      她在門外嘻嘻笑了起來,「你終於控制不住了!」





      我一下子氣餒了,我明白這個小丫頭剛才給我設了個圈套。





      「你現在流淚了嗎?」陳芳在門外問,「你現在一定比剛才更痛苦了吧!我把你的傷心處捅了吧!」





      「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人味?」我大聲說,「你是不是看我難過很幸福?」





      「當然!」





      「那麼好,我告訴你我現在非常痛苦,我現在傷心得要死。滿意了嗎?我看你玩笑是不是開過頭了。」





      「沒有過頭!我還要繼續問你呢!」





      「你快滾回你的房間去!」我這時已經有點失控了。





      「你想幹什麼?你可要想明白你目前的處境,你可是一絲不掛,難道你能出來找我麻煩嗎?」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出來!」我大聲說,「你應該明白我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你要是敢出來我就把你的衣服扔到樓下去。」





      「你敢!」





      (20):你看我敢不敢,難道你忘了我曾把你的衣服從游泳池抱走的事了嗎?「





      我屈服了,因為我知道這個丫頭有這個膽量做出這種事。





      「好吧!我服了你了。只不過你應該總有完的時候呀!難道你要在我的房間裡待一晚上嗎?」





      「這倒不會,只不過要等到我把問題問完。」





      「好吧!你問吧。」





      陳芳尋思了一會,然後問:「你為什麼對我母親那麼好?」





      「為了追求你呀!我不把丈母娘巴結好怎麼能進你們家門呢?」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那是什麼?難道還有什麼更充足的理由?」





      「你有戀母情結!」





      「笑話!我怎麼會有這種情結。」





      「你就是有!你不要不承認。」





      「好吧!有又怎麼樣?難道這也犯罪嗎?」





      「罪倒不犯,但你這種行為傷害了我。」





      「我怎麼會傷害你?」

  • 你奪走了我母親對我的愛。」





      「你母親對你的愛誰也奪不走。」





      「但你奪走了!」





      「我說你這個小丫頭是不是有神經病?你要搞明白你是你母親的親生女兒。」





      「親生又怎麼樣?可還不如你這麼個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陳芳此時嗓音開始發顫,我想她是不是要哭了。





      我沒詞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要付出代價的。」陳芳在門口惡狠狠地說。過了一會她接著說:「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我鬆了口氣,這個小丫頭對我的折磨終於要結束了。





      她猶豫了很久,直到我等得不耐煩,於是追了一句:「快問吧!不要支支吾吾。」





      「你——你還愛我嗎?」她冒出的話讓我感到不寒而慄,因為她此時的口氣非常柔弱,和前面嘲弄我的語氣截然不同,似乎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出了口。





      「你去睡覺吧!」我有氣無力地說。





      「你——你還愛我嗎?」她聲音發顫,我聽到她低低的抽噎聲。





      「我不會愛你了。」我如實告訴她。





      「我問你你還愛我嗎,不是會不會!」





      「愛又怎麼樣?難道一切還可以改變嗎?難道被你蹂躪的一顆破碎的心能夠復圓嗎?我說了我不會再愛你,儘管我現在依然愛你,但這有什麼區別呢?難道你今天來我這裡就是想知道我是否還愛你這個不值得我愛的人嗎?回去睡覺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陳芳在聽我說完讓我痛苦萬分的告白後走了,我聽到大門的關閉聲。





      這一夜我失眠了,我雖然喝了不少酒,但卻沒有睡意。





      (21):從這一天開始我們再也沒有討論關於感情問題,我也再不把她一個人拋在一邊去獨享自由了。總之我們此時都平靜了下來,不再招惹對方了,但我們之間的隔閡卻比以前更加深刻,我們甚至連刺傷對方的話也不說了,我們兩個就像在路上偶遇的旅伴,儘管事事都希望做得更好,但這種小心翼翼卻令我們更痛苦。





      我們到了上海,在上海遊蕩了兩天,完成照相的任務,然後坐船到青島,當我們在青島想要準備到北京去的時候,我突然接到導師的電話,導師告訴我師母病危讓我們立刻回去。





      我嚇傻了,陳芳更是如此,於是我們放棄了去北京的計劃立刻坐飛機往回趕,我們下了飛機後馬不停蹄趕往醫院。在醫院我見到了師母最後一面。





      師母似乎就等見我們最後一面,我們爬在師母的面前,此時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麼讓我如此悲痛,我不斷流淚,陳芳也是。





      「你們為什麼要騙我呀!」師母拉著我的手無奈地問。





      「我們沒有騙你呀!」我仍然想撒謊。





      「不要再說那些寬慰我的話了!小沈都告訴我了,我看了芳芳和小沈的結婚證了。」





      我憤怒異常,真想立刻抓住那個王八蛋把他打個半死。





      「你們不要怪小沈,他是我喊來的,是我逼他說出來的。」師母見我衝動的樣子馬上寬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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